第111章 考上民办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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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要我通知你三十号上午八点到公社联校去参加考试。只有五天了。”汤队长最后说。
“谢谢您。”老大说。
“谢么子呢?我又冒做得到。不好意思,我已经尽了力。”汤队长说。
“您已经做到了。”老大说。
“怎么做到了呢?还是要考试。又没有直接定你。”汤队长说。
“是因为有您的力争,才没有直接定其他生产队的人啊。我还有机会参加考试啊。怎么不谢谢您呢?”老大说。
“这个考试是冒得一个准的事。”汤队长说。
“我有很大的把握呢。只要不出意外。”
“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啵?”汤队长神秘地说。
“也不是这样。就是说以前在学校读书时的学习成绩一般来说是我的略微好一些。不知现在有没有变化。”
“那就好。那肯定冒得么子变化。还不都是在家搞劳动。都是考学校的老底子。”汤队长说。
“但是,只要有一个在认真复习,跑到我前面去了,我就没有希望了。”老大说。
“那也是的。那你就看书吧。我不耽误你啦。”汤队长起身要走。
“您吃了饭回去。你们家里肯定已经吃了饭。”妈妈说。
吃晚饭的时候,正好父亲也回来了。他们留下汤队长一起吃晚饭。
晚上,妈妈对父亲说:
“今年,我们大队要增加一个民办老师。可是今年定民办老师是个新名堂——考试定。我想可能是公社联校出题目吧,是个好机会。你在区文教办负责,明天和公社联校的领导打个招呼啦。老大,在烂泥湖工地上担堤吃不消呢,你看他瘦得像个么子样咯。”
父亲听后,好久没有做声。过了好一阵才缓缓地说:
“老大,在烂泥湖工地确是辛苦。我也知道。但有什么办法呢?他们的同学不都是在烂泥湖工地上吗?这种累活,对于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来说,都吃不消,都不想做。都是父母的儿女。这个民办老师都想当啊。特别是在这个治理烂泥湖工程期间,要当这个民办老师的人就更多。这都是人之常情。可是,我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呢?全区八个公社联校的一把手都有儿女啊。那都是这样搞,群众会骂娘的。并且,上面把权利交给我们,我们就用公权利来为自己的儿女服务。那就丧失了一个党员的基本立场了。作为一个干部,要时刻想着人民。不是为自己子女服务。要时刻站在群众的立场上,而不是站在自己家庭的立场上。我不能这样做。并且,由哪里出题考试肯定是保密的,而且大队肯定会派人去监督。我难道去打听这些事吗?那太不像话了。再者,老大如果是个有志男儿,那他也一定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请你这个做妈妈的和老大说明一下为父的苦衷。这几天,我要到县里去开会,正好可以回避此事。请他自己认真复习迎考,争取好的成绩。”
“你又不经常这样做。只做一次啦。”妈妈说。
“一次也不行。”
“那我的这五个儿女,都只能靠自己了。你是靠不上了。外边的人都说,我的孩子有个好父亲,好个屁。”妈妈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第二天,妈妈对老大说:
“考民办老师,只能靠你自己了。你父亲他不会说半句话的。他要到县里去开会回避这个事。”
“我什么时候靠过他?我在心里就没有这个概念。那是在金龙山上学的路上,我遇着了那个姓樊的高年级同学破坏我的手工劳动作品,告诉父亲时,他反说我的不是。从那以后我就不指望他为我办什么事了。特别是这个大事,我一定要凭自己的真实本领考上去。那时,我站在讲台上才有底气。既是考不上,只要是公平公正,我也心服口服。我生来就怕别人指背,说我没有一点本事,就是吃父亲的饭。他不管这事,正合我意。”
“那好。有志气。靠自己好些。妈妈相信你能考好。”
转眼,就到了考试的时候了。八点前,老大就到了公社联校的考室里,坐在正中间的一个位子上,等待发试卷。反正只有自己大队的十几个考生,都认识。也没有编考试座位,都是随便坐。三个监考人员。一个是公社联校的老师拿着试卷;另一个是东方红大队学校的胡校长;还有一个是大队管教育的干部贺主任。
当试卷发下来后,老大便开始贪婪地做题目,他忘记了一切顾虑。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每一个题目都做完做对。如果考不好,那就只能又上堤。考完语文后,休息三十分钟,接着考数学,也是一个钟头。老大每一堂考试都是提前十几分钟交的卷。考完后,联校的老师把试卷上的姓名密封后拿走了。
“明天,大队会通知考试第一名的来学校报到。”贺主任对他们说。
当说到“第一名”三个字时,参加考试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瞟着老大。他有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老大知道他们的目光的意思就是:“还不就是他”。
老大意识到这次考试就是在争一个赤脚老师的位子。他特别不敢看那个女同学。他觉得他不应该和妹几争,因为妹几也挑不得堤。可是,他是实在没有办法。老大想,他如果没考上赤脚老师,下半年又要上堤。一想起那一大塘酱油水,他就浑身打颤。他转念一想,妹几可以嫁到外地去,就不要上堤了。男的又不能出嫁。
老大考试完后,一回到家里,妈妈就问:
“考得么子样?”
“还可以吧。”
“应该是第一名。”爷爷说。
“考得可以,何哩不高兴呢?”妈妈问。
“我,看见了那个眼神。”
“哪个眼神?什么眼神?”妈妈问。
“就是考完后,那个女同学看着我的眼神。”老大有气无力地说。
“她怎么啦?”妈妈问。
“她的眼神告诉我:她的幸福好像是被我无可奈何地抢走了。”
“秀才上考场如同将军上战场,不胜则败。岂能心慈手软。如果,那个女的是穆桂英,她们自然不会放过你的。”爷爷说。
“爷爷,哪里有那么多穆桂英咯。中国历史上都只有一个。”
“吃饭。一定饿了。不过,现在还不知道谁是第一名啊。”妈妈说。
吃了饭,老大就躺在床上休息。其实,他是实在需要休息了。从工地走回来后就是复习迎考。
人生真不容易啊,劳力又劳心。
第二天,傍晚,老大还在床上躺着。
“真是坛子里捉乌龟——手到拿来。”汤队长说着话,一脚跨进老大家堂屋的大门。
“你大哥呢?姣姣。”汤队长说。
“大哥,星保爹来了。”大妹跑到他的床前说。
“哦。”老大连忙从床上下来走到堂屋里。
“恭喜你!老大。大队说,你的成绩遥遥领先。要我通知你明朝去学校报到。”星保爹说。
“星保爹,喝茶。”大妹给汤队长端来了茶。
“谢谢您。”老大打着哈欠说。
“谢我做么子咯?是你自己考上的。”星保爹说。
“不仅要谢您,还要谢贺主任呢。”
“那主要是你自己有本事。”星保爹说。
“要是大队又像往年一样定了其他人呢?”老大说。
“那怎么行?”星保爹说。
“那怎么不行?我们公社以前的赤脚老师不都是那样定的吗?”老大说。
“自己队上一冒得合适的人,就冒搞得那样清楚。可能是你说的那样。”星保爹说。
“再者,大队决定:考试第一名定为我们大队学校的民办老师。这个好公平公正呢。”
“不定一名,那考试做什么呢?”星保爹说。
“如果大队定一个前三名的,再由大队来研究决定。那不就没事了。”
“那不是搞鬼吗?”
“反正规矩都是人定的。”
“那也是的。”
“您在这里吃了晚饭回去。”老大说。
“不,下一次。今天,我的大女儿回来了。”星保爹说。
“哦,那就下一次。”
汤队长刚走,父亲就回来了。回来得真是恰如其分,正是老大接到了汤队长送来了大队的通知的时候。并且不失时机地教育老大:
“你已经从一个农民变成了一个民办老师。这是你一生的一个转折点。身份变了思想也要跟着变。你要知道民办老师也是老师。你要和那些公办教师一样严格要求自己。要像他们一样,忠诚教育事业。像优秀的艾祖信老师一样,把青春献给教育事业。争当一名优秀的教师。”
“艾祖信,我读书的时候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好老师。教书,是我们家的老本行。我应该可以的。”老大说。
“你要搞清楚两个必须:即教育必须为农村农业服务;必须同生产劳动相结合。还要搞清楚教育的目的:是培养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总之是要把学生培养成为既有知识又有见识的人才。”
“好咯。我的老师是怎样培养我的,我就怎样培养他们。”
“你看,要是毛砣不走,在公社纸袋子厂继续做事到现在,那不正好。”妈妈说。
“毛砣,冒得这样的命呢。”外婆说。
“毛砣是去年冬天我初上烂泥湖工地时,离开荷花园的。到今年,我考上民办老师,其实只有半年多时间。”老大说。
“大哥,那你去把她叫回来啦。”大妹说。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老大对大妹说。
“半年错过,就是一生。”爷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