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9日（星期四）绫濑沙季
万圣节两天前。早班会上分发到了一张讲义。
『志愿者招募』
最上面的标题是这么写的。万圣节早上的捡垃圾志愿者招募的传单。
说起来，读卖前辈一周前也跟我说过万圣节的话题来着。
前辈说，难得的机会变个装也行啊。
她说戴上猫耳会很可爱，我还想着「真的吗？」犹豫了一瞬。
我的「武装」并不是以可爱为目标的。
打扮得好看和打扮得可爱，有重合之处但不完全相同。即便如此至今都没有注意到，是因为没有希望说我可爱的对象。
不……小学的时候倒是有被母亲这么说之后感到开心的记忆。
不过，我并不觉得那个岁数的小孩子能够理解「可爱」这一字眼的含义。「帅气」也好「美丽」也好「漂亮」也好，应该什么都行的吧。比起父母说的话，孩子更敏感的是自己是都能够得到肯定。
但父亲，并非如此。
每当穿上母亲挑选的衣服，被周围人称赞「真可爱呢」时，父亲就会不高兴。
即便我的相貌得到赞扬，即便我的成绩得到提升，总之周围的人越是将我拔高，父亲就越是不会肯定我。
你和那家伙一样只会给我带来痛苦。
被烙上了这样诅咒般的话语，我又怎能去认可「可爱」这一词汇呢。
即便如此，我还是学习了着装打扮，为了能不留破绽地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并不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
可是——。
「沙季——」
听到真绫的声音，我抬起了头。
发呆之际早班会已然结束，班主任正要走出教室的时候。真绫站起身，走了过来。
「真绫你啊，要开始上课了哦。」
「哼哼哼。不给糖就捣蛋！给我零食！」
「行了行了。爱捣蛋就捣蛋吧，零食是不会给的。」
真绫眨巴着眼睛，下一瞬间便露出了微笑。
「那我就让你穿上猫耳女仆装，把我绑到KTV去唱偶像歌曲。」
「这我也是不会做的。」
这本来就不是对我的恶作剧，而是想利用我来恶作剧吧？
「嘛啊，玩笑话先放一边啊—。万圣节前夜今年是周日吧？」
「好像是呢。」
「然后呢。那天我想和全班同学一起开个卡拉ok派对！」
「啊，抱歉，我要打工。」
「友情与打工，哪个更重要嘛！」
「打工。」
能比吗。而且那可是工作。
「也是吧。」
「是的。」
「嗯，我知道了。打工要加油哦。我会跟大家说这次你缺席的。」
「大家？」
咦，是哪里的大家呢。
「班上的大家哦。沙季，给文化祭的准备帮了很多忙的吧。」
「啊……是的。」
总比当天被迫做女服务员强。
「因为毫无怨言地做了朴素的幕后工作。都很感激你呢。」
「没什么。只是做了些能做的事。」
现在我才知道自己会得到这样的评价。
不过，也就是说，大家原来都很想去当服务生吗。穿着那种cosplay衣服，喊着「主人，欢迎回来喵！」什么的吗？
……真的假的？
说起来，浅村君的朋友丸同学……来着？说是要全主题餐馆制霸来着。有达成吗。男生果然是喜欢那种打扮的吗。
我要是穿的话，也会被这么说吗。被浅村君。
「又在想浅村君呢。」
「诶，你在说什么？」
真绫哼哼地轻笑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最近，老是被人读心真是可怕啊。
放学后。
因为没有打工，所以我就早早地回家做完了作业，忽地想起浅村君今天是去预备学校来着。
他应该有个在预备学校认识的关系比较好的女孩子。
会跟她坐在一起上课吗？
突然急着想要见到浅村君了。……毕竟，那女生会一直看着浅村的侧脸。
哎，多么丢人的感情呀。
他特别想要去预备学校的理由，我多少已经察觉到了。但我却对此抱有这样多余的杂念，对他真是失礼了。
我请他帮我寻找高薪打工的代价便是每天做饭。这是最初的交易内容。我倒觉得那种约定已经可以失效了，但我不认为那种性格的浅村君会轻视约定。
我能明白，他应该是想以自己的方式回馈给我一些与每天所做饭菜相匹配的东西，那么他从暑假开始就明确地增加预备学校的课时数，一定也是为了将来偿还我现在所做的一切。
实际上，浅村君的成绩一直在提升。就算在预备学校交到了女性朋友也没有沉迷玩乐，也可以由此看出。
理性的自己如是分析，然而感性的自己却始终怀揣着一种闷闷不乐的心情。
打开LINE，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结束之后，一起去超市买点东西吗？补充一下明天早饭的食材。』
担心着突然给他发过去这么一句，会不会有些莫名其妙。要放在平时的话我都是用现成的东西想办法做点什么，然而今天却特地要在这么晚的时间跟他一起去买东西，听上去可能会很不自然吧。
好在，他很快便回复了我下课的时间，并约定了在预备学校前碰头。
心中呼出一口安心的气息。
重新戴上耳机。那一瞬间涌入鼓膜的是在水中飘荡的夹杂着噪音的温柔声音。把心交给低保真嘻哈音乐后，注意力也随之慢慢恢复。
好，给自己打气之后，我给手机设置了二十五分钟的闹钟。
视线的焦点渐渐地向笔记本上汇聚。宛如沉入水底一般，摒弃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杂念。
就连耳边响起的音乐也渐渐远去……。
解开第七道题的时候，闹钟哔哔哔地响了起来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尽情地长出一口气。好。休息。设定了五分钟的闹钟之后，我放送着僵硬的身体。
这是最近开始的新的集中方式。所谓的番茄工作法。集中二十五分钟之后，休息五分钟，以此循环。
最开始觉得，集中时间也太短了吧？这不是什么都做不成吗？但尝试了之后，便发现这点长度的时间也能毫无阻碍地集中注意力在做事上。
人类只有在被设定了期限之后才会全力以赴。二十五分钟这种极端的期限设定下来之后，通过多次重复，似乎就能在大脑濒临绝境的状态下持续进行高效率的工作。
当然集中时间什么的都是因人而异的，我的话这个时间现在来看是没什么问题。下次，也想着将这个方法告诉浅村君。不过浅村君可能又会说什么，自己老是受到我的帮助自己却没有给出足够的回馈这种话。
又重复了一组，就差不多到该准备晚饭的时间了。
停下手中的笔，将一册小巧的英语单词书拿到手中，向厨房走去。
今天说好了会回家吃晚饭的，除了我以外只有继父。浅村君去了预备学校会晚回来，母亲也是不需要为她准备晚饭的日子。
今晚是米饭配味噌汁，以及烤鸡。也不费事，马上就能做好。
正准备好晚饭的时候，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
继父回来了。
「我回来了。啊呀，感觉很棒嘛。」
「烤鸡。现在就能拿出来了，要马上开吃吗？」
「行啊。那就拜托你了。」
「好。」
继父回自己房间换衣服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配餐，把两份饭菜端上了餐桌。
随后，便是父与女，两人的用餐时间。
母亲再婚之后这样的场面也是屡见不鲜了。母亲和浅村君不在家，只有继父和我在的情况。生父本就是那样的情况，因此一开始的我是非常紧张的。大概，自己的态度上面也是难以掩盖的冷漠吧。
素未谋面的年轻女生突然成为了自己的女儿，想要控制好距离一定是非常辛苦的。这点是从，和浅村君的又有不同的，沟通中的畏畏缩缩感之间察觉到的。他大概有从母亲那里听说了我们的家庭环境的情况。
为了不伤到我，为了不吓到我，继父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与我之间每一个细节，这些我都有记在心里。
至今为止没有发生过任何问题。我也是，对于继父只有和浅村君同样程度而感激之情。
只是说实话，果然成年男性这一部分，自己并非是会给予无条件信赖的心理。
并不是因为继父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儿时的记忆所产生的，条件反射一样的东西。
万圣节的日子渐渐靠近，可能也是我更加容易想起儿时回忆的原因之一。
平时难以谈及的话题，便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爸，你对妈有什么讨厌的地方吗？」
「诶！……咳咳，咳咳！」
是因为突然问出了意料之外的问题吧。继父呛得嘴里洒出一块烤鸡。
落在盘子上真是太好了。
「真是突然呢。而且是，讨厌的地方吗。正常来讲不应该反着问吗？」
「喜欢的地方应该很多所以也没什么好问的，平时的你们两人我也都看在眼里。」
我微笑着补充说明，继续说道。
「结婚这事，我觉得要是只看到对方让自己喜欢的地方是无法持续下去的。人要是想长久相处，就得将对方的自己不喜欢的部分也一起包容了才会可行吧。……一起住了几个月了，差不多会有些什么了吧。」
「哼嗯。原来如此呢。」
继父用纸巾擦拭着嘴边，一时半会儿陷入了思考。
有点紧张。
可能是过于越界的问题了。
不过我对于现在的双亲，期望的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幸福生活。绝对不能重蹈对母亲极度不满的生亲的覆辙，如果在这里能稍微了解一下继父的情况，也许就能避免可能发生的悲剧。
「虽然也说不上是讨厌，硬要说的话也就是不满吧，我想想啊……。看起来非常稳重认真的样子，平时却会邋遢的性格之类的。」
「确实，算是一点呢。」
「我稍微对悠太严厉一点，之后就会偷偷责备我之类的。」
「嘿诶。」
这倒是很意外。
完全没有想象过对于浅村君的教育一事，双亲的交谈场景。
对于我，肯定也会说那种事情的吧。
「还有就是，对于工作的抱怨话有点长。」
「诶。妈还会抱怨那种事的吗。」
「偶~尔，呢。不过一旦开始就是长篇大论。」
「我都不知道的……」
明明一直跟她一起生活的。为什么这一面不能展现给我呢。
「因为她的工作环境是提供高傲，提供酒水的店呢。对于客人们的抱怨内容，也带有很多少儿不宜的内容，我觉得她是不想说给小沙季听的。和我同居之前，好像都是向同事抱怨的。」
啊，回家特别晚的日子，也是因为那种事情吗。
生父不信任母亲的原因之一，便是母亲回家的时间很不规律。然后，就怀疑是不是出轨了。
不过实际上，要是生父能够多分担一些母亲的精神疲劳，也就没有了向同事抱怨的必要，回家的时间也会更稳定些吧。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种事，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就是了。
「那个……如果不喜欢母亲的抱怨，就告诉我吧。我会听的。」
我不禁向前探身，如是说道。
要是现在琐碎的不满会膨胀扩大导致未来的不幸，那么我觉得此刻正是解决掉它的好时机。
继父呆呆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随后是温柔的莞尔一笑。
「啊哈哈，没事的啦。别担心，小沙季。」
「可是……」
「听我说啊，确实你妈妈是有不行的地方。但是和我的缺点比起来那种只能算是可爱了。」
「诶？」
「邋遢这点我觉得自己也不输给她，小沙季被你妈妈批评了，我也会忍不住插嘴跟她说，要让她对你好点什么的，抱怨的话我自己也是说个不停。」
开朗断言的继父那副眼神和浅村君一样温柔，可以确信是这是毫无杂念的真心话。
「而且呢。我也好，你妈妈也罢，正因为以前发生了各种事情。」
「……嗯。」
「都觉得连同不喜欢的地方也一并接受才是真正的婚姻啊。」
「不喜欢的地方也……」
如梦初醒。
真的，这个人的话，我应该能放心地将母亲交给他。
然后，不只是母亲。
「打个比方啊。就算我或者哥，变成了特别特别坏的不良学生也是如此吗？在接受了不好的地方的同时，还是愿意做家人吗？」
「那当然。」
没有丝毫的犹豫。
「……所以，怎么了呢。想成为不良学生了吗？」
「啊，不是，完全不会。就是打个比方。」
「只要不犯法……不，不对。就算犯了法，当然在接受了应有的惩罚这一大前提之下，我还是不会否定你们是我家人的事实。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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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吗。」
——我好像，喜欢上浅村君了。不是作为哥哥，大概，是作为一名男性。
这番决定性的话语实在是无法说出口的，但我总觉得，如果到了非说不可的情况下了，这位继父的话一定会爽快地接受吧。
像是那天那样的拥抱，像是在池袋见到的那对情侣那样……不，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有些不愿意，但两人独处的时候，相吻什么的。如这般，屈服于恶魔低语所说的，和浅村君进行理所当然的男女接触也是可以的吗。
……什么的，这番思考还是太过跳跃了。逻辑破绽百出。
我和继父的对话，渐渐化作两人的沉默，最终不了了之。
回过神来已经到了要和浅村君汇合的时间了。
「我出去买些东西。」
「现在去吗？都这么晚了。」
「没事的。我会等哥一起去。」
「话虽如此，这种时间女生一个人外出也是……」
「我会绕过繁华街，避开治安差的路段走的。没事的，和妈两个人生活的时候，我经常在超市关门前一个人去买打折商品。」
「嗯—，那就好。」
虽然好像没有接受的样子，但总之是获得了外出的许可。
对不起，继父。我果然是怎么样都不想放弃。
掐准20时，我走出了家门。
抵达预备学校的建筑物后，我确认时间。掐准下课的时间给他发一条消息。
『我到预备学校前面了。』
倚靠着街灯的柱子，我将手机连上网。
阅读着网上应试用的教材，我向预备学校的入口处偷瞄着。
视线偶尔所及，一位高个子的女生进入我的视野。
是夺去了我的视野。如此优良的身材。像模特一样。腰的位置也很高。
视线无意识地向她的全身看去。
穿着一件能遮住身体曲线的针织毛衣，腰以下不是裙子，而是紧身牛仔裤。这不是刻意穿着土气的打扮吗。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上衣是一件可以随意穿搭的衣服，而外面披着的连帽衫颜色也很符合流行趋势。
要是露腿的话，男生的眼睛一定会被吸引住的吧。
「不不，这样盯着人家看很没礼貌吧。」
我小声地对自己吐槽道。
哈啊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想要将目光返回手机上，视线却再次回到了入口处。
楼道的昏黄之中，一抹熟悉的夹克黑徐徐而出。
是浅村君。
看着那张从光亮中出现的面庞，毫无疑问的便是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随后我们便在返回公寓的路上去了超市。
购物时注意到的是，浅村君的坦率，以及对谁都有的温柔。
他自己似乎都没有察觉。位于货架高处的颗粒胡椒，他会率先踮起脚尖询问我「这个吗？」然后帮我拿下来，和试吃的阿姨对话时也不会表现出很高傲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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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因为偏见与先入为主而改变对他人的态度。这点我虽然也是这样想的，但在行为上我却不如浅村君那般对谁都是平等接待。该说是难以产生那种易于亲近的氛围呢……。
还是因为见过了生父的粗暴态度呢。
总比那个要好，我也察觉到自己停了下来。
买完东西，穿过涩谷中心街的时候，明明还没有开始万圣节，就已经能见到许多变装走在大街上的人群了。
走在摩肩接踵的路上，晕头转向于人群之中，便再次体会到自己的性格属于无法拉近与他人距离的类型。
很多人都是红着脸步履蹒跚地走着，光是从旁边走过，酒味就扑鼻而来。
差点被一个踉跄过来的男人撞到时，浅村君从中插入帮我挡了下来。
我们赶忙换成了人少的路线。
我斜眼望着把买的东西放在篮子里推着自行车走的浅村君，心里如是想到。
这种时候，将想要牵手的感受，坦率地说出口也是可以的吗。
没能，再往前踏出一步，是因为他正紧紧地握着自行车的把手，没有手空出来。
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回家之后，已过晚上九点。
我帮浅村君重新加热准备好的配菜。
上预备学校的课一定很累了所以想让他什么都不做的，浅村君却抢先洗起了继父和我晚饭时用过的餐具。
「放着就好啦。」
「不不怎么能让你全包了呢。我能还的东西不多，也就这点程度了。」
他这么说，我便自然地如是回复。
「能还的东西不多，呢。……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哦。」
放在平时的话我应该不会说。
没有跟我说就采取行动，我想浅村君一定不是想在这种时候邀功什么的。是想等真正能够帮到我的时候，再把现在的动机告知于我吧。
含而不露才是美。
也许这句话会伤害浅村的自尊心。但是，就算再向前踏出一步，可能会招来他的厌恶，我还是想要尝试将自己的真心真切地传达给他。
「不是哦。你以为我没注意到吗？浅村君，在为了分担家里开销而努力着吧。」
「诶。」
「因为现在没有能给我介绍的高薪打工啊。至少自己也能给家里帮帮忙……增加预备学校，也是为了平衡先行投资而决定下来的吧。为了即使支付学费了也能有所收获。」
「真厉害啊……什么都被看穿了呢。」
「如果考虑到增加预备学校的时间的话，就能明白了呢。而且——」
紧张感阻塞着喉咙的发声。
明明重新加热了味噌汤，我却取一滴味噌汁到碗中，送到嘴边假试温度。还是温的。
来吧，说出口吧。
将我真切的思念，再多表露出一些吧。
「因为我一直，在想着浅村君的事情。那种事，自然是会注意到的啦。」
突然冒出汗来，是因为微波炉和煤气灶的关系吗。
是自那一天与他身体相拥后一直以来的感觉。
从那之后，我从未将好意如此露骨地表达出来过，也没有过想要触碰的举动。
我不愿意把自己的愿望强加给他，一直觉得如果不是他真正需要的时候，我就不要说出这种话。
关系特别要好的兄妹这一暧昧的关系，实在是没有能够参考的男女样本，该何时，该何地，该深入到哪一步，都无从得知。
我时不时地偷看着浅村君的脸。他正全神贯注地洗着碗。难道说没听见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算是把这句丢人的台词痛快地说出来了。
羞怯和热流顿时一同涌上心头，我扭过头去。视线被墙壁的全白填满莫名地让人能够冷静下来。
怎么办，要再迈步一次吗。应该马上转身，握住他的手，告诉他我想和他亲密接触吗。
开始思考这些的时候，传来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便听到继父困倦的哈欠声，我不禁挺直了背脊。
——不行啊。在家里堂而皇之地与浅村君贴近距离，实在是不好。就算继父是多么善良的人，万事也都讲究个循序渐进。
继父在客厅露脸后最终消失在了盥洗室。顺带地，将刚热好的烤鸡切片麻利地偷走一块。
咦，刚才不都吃过了吗？
真好吃，他这样说着，愉悦地笑着时，我便察觉到了。
啊，是吗。继父，是在担心着啊。
女儿深夜外出的事他最终还是不太能接受的样子。一定是一直没睡，等着我和浅村君一起回来吧。像这样亲眼看到过我的脸之后，才得以安心地入睡。
我的任性，代价便是一片鸡肉。而且是从浅村君盘子里拿的。
抱歉，浅村君。对不起，爸。
但是像这样担心着我的同时，还要若无其事地惩罚我的这一身影，令我倍感踏实。
同时，也让我获得了和浅村君关系迈进一步的勇气。
如这般朦胧而又渐渐清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