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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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瓷器破碎声，头骨回到骷髅身体上方。林初靠在墙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将被瓷片划伤的右手藏在身后，路饶健步挡在林初身前，门外的精兵循声将书房包围。
剥皮妖，不，应该叫骷髅妖，转动头骨，似乎是在“看”，最终眼眶对准领兵的吴将军。
“我的皮。”骷髅妖明明发出的是咯咯的声音，咯咯声却能组成这三个字。
没有给骷髅妖动手的机会，路饶挥动长剑砍去，骷髅妖的骨头分离，毫不费力的躲开攻击，其中一截手骨正向吴将军飞去。
路饶掏出一根缚妖绳甩去，骷髅妖的手骨指尖离吴将军的喉咙只差一颗米粒的距离，却被缚妖绳死死缠住动弹不得，骷髅妖咯咯一声，似乎感觉到疼痛。
“我的皮”同样一句话，带着惋惜的语气，骷髅妖的数百骨头飞向不同的方向，头骨飞远的时候，在不停的重复着：“我的皮，我的皮，我的皮……”。
…………
诡异的一夜过去，追着头骨离开的路饶最终无功而返，头骨钻入地下消失无踪，他的法力尚且不能时时刻刻开启万象眼。
“嗯嗯，没错，吴将军是下一个目标……登登登是腿骨敲击青石板的声音，没有足骨，骷髅妖没有在犯案后立刻离开，所以只有一次登登登声音……”
无精打采的林初趴在桌上，抚摸自己的右手拇指，昨晚的伤口已经愈合如初，一点血都没有流。
她正在向国师无量交代昨晚的情况，见到路饶才坐直身子。路饶摇摇头，将唯一的捕获——手骨扔出来，手骨已经没有妖力，如同世上每一截手骨一样，毫无特色。
“骷髅妖抛弃了这截手骨？”无量不知道是在问谁。懂得隐藏自己，懂得弃车保帅，骷髅妖显然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狡猾。
“齐老爷、张太守、何太监、戏班主，这些人并不相识，为什么是这四个人？”无量摇头，怎么也想不明白。
“啊啊啊，想不通啊，为什么要剥皮？为什么是吴将军?他们有什么共同之处?还有无量……师父所说的，棺材那么华丽，为什么却葬在乱葬岗？”林初烦躁得双腿乱蹬。
“何必多想，斩杀便是”路饶留下一句话便离开。
“是啊，我差点忘了，仙门弟子只要斩妖除魔即可，妖怪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杀人，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有妖会关心。”林初闷闷自语，撇一眼无量。
无量老贼正色表示：“我也很关心哦，尤其关心你，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想知道什么，尽管说！”
“我就想找到蓝璇！我不想再见到骷髅妖啦，本来就不关我的事！”
“别灰心嘛，老夫眼下有些眉目，只是还需要时间查验。”
“什么什么，无量老贼，还不速速招来！”林初来了精神。
无量眯着眼得意抚着胡须：“棺材中的陪葬品都是名贵物件，按理来说用上如此名贵陪葬的人物，身边不该只有这几件东西，更不会让陪葬品破损，不用说也不会葬在乱葬岗。所以老夫断定，此墓必被盗墓贼动过手脚，我已派人四处查探泽京周边的盗墓贼，不消几日，必定水落石出。”
“几日？太慢了，或许有其他办法！”林初眼珠一转便是一个主意，说走就走。
…………
乱葬岗，林初带了食物喂食可怜的野狗们，其中一只小白狗欢快的蹭她的脚背。
“你看到过什么吗？乱葬岗的盗墓贼，汪汪汪，听得懂吗？我跟舟丘的狗妖是好朋友，你认识狗妖吗？汪汪汪？”
小白狗汪汪两声，尾巴摇得更欢。
正在郁闷，一声“噗呲”，一袭蓝衣出现在林初面前，目光向上，正是蓝璇。
林初跳起来抱住蓝璇：“呜，你没事就好，呜呜呜，都怪我，你不知道，我，我吓死了，呜呜……”
闹腾好一会儿，蓝璇终于搞清楚林初这两天遇到什么。
“我就是担心你落在那个，那个叫路饶的家伙手里会遇到什么麻烦，所以没回舟丘。我一直想找你，可是你一直跟路饶在一起，我没寻到机会，一直到今天才能与你相见。”
林初抓住重点：“你是担心我，才没有回舟丘的。”
“是啊”
“我就是担心你，才没有回舟丘，我不能扔下你一个妖在泽京。”
两人眼对眼，相视一笑。
“傻姑娘”“你才是傻姑娘”
…………
吴将军府，路饶到时，几千精兵严阵以待，吴将军穿着战甲端坐堂前，一边喝酒一边不住叫骂：“来啊，妖怪，有种的就来，老子的皮不是那么容易剥的！”还有一众妻妾子女围在他身边低声哭泣，惹来吴将军的呵斥：“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
路饶自顾自取出缚妖绳，绳上系铃铛，在将军府外布下天罗地网，骷髅妖只要试图进入将军府，缚妖绳便会将妖怪缠住，同时铃铛响起。吴将军让家人听路饶差遣，他算是看出来了，无量老贼不靠谱，竟然要拿他当引出骷髅妖的诱饵，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这位小仙长成功抓住骷髅妖。
吴夫人感激道：“多谢仙长费心，我家老爷逃过大劫，妾身必定为仙长立碑塑像，还要请庆余班的戏班主为仙长排一出戏，让仙长的美名传扬千古。”
“就知道看戏，庆余班的戏班主昨晚死了，剥皮死的。老爷我大难临头了，你还惦记他！我过寿的时候，他到家里唱戏，我就觉得你看他的眼神不对劲，你说！是不是偷人了？”
“我说什么！冤枉啊！嘤嘤嘤，老爷，你竟然不信我。”
路饶头疼的揉揉太阳穴，天黑怎么还没黑，骷髅妖怎么还不出现。
…………
乱葬岗，蓝璇使用妖法，暂时充当林初和野狗们之间的桥梁。
“两个多月前的一个深夜，大概十几个人将梨花木棺材埋入乱葬岗。大约是一个月前，几个盗墓贼挖出棺材，当时盗墓贼大叫了一声，把肉扔在棺材外面就没管。后来，我们看那一堆烂肉没有要，吃了好几天。”
蓝璇和林初对视一眼，蓝璇继续问：“你说烂肉是指？”
小白狗摇摇尾巴：“就是你们所说的尸体吧，盗墓贼将尸体扔出来的时候，那尸体竟然没有皮。”
林初下意识的将手从小白狗头顶移开。
小白狗没有在意继续说：“有一天晚上，啃剩下的骨头突然开始冒光，然后骨头组成一个人形，爬进棺材里，就剩下一只手在外面一点一点把棺材埋回去。”
小白狗想到什么，欢快的绕着林初转圈，要带她去看什么东西。
远处一个土坑，小白狗刨出几根骨头，分明就是骷髅妖失去的足骨。
小白狗尾巴摇得飞快：“这是我的宝藏，你需要吗？都给你，谢谢你给我们带吃的。”
林初蓝璇揉揉小白狗的头，只是什么都不懂的野狗啊，生在乱葬岗，只是为了活下去。
“可惜啊，吸收帝流浆的不是这群野狗，而是那具骷髅。”林初叹息。
“天地自有定数，想是那人死的凄惨，残魂不肯投入轮回，化为骷髅妖后大开杀戒，执意为自己报仇。”蓝璇提出推测。
林初摇摇头，不对啊，就算是复仇，为什么不杀掉啃食他尸身的野狗，为什么不杀抛弃尸体的盗墓贼，为什么一直找皮却不理会自己的足骨。
“皮？为什么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