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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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志康十一期间去了北京,是铁道部领导亲自召见他。铁道部领导宣布了北方铁路局改革试点计划。王志康带着铁道部的精神,将铁道部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重大举措带回来。王志康从北京回来后,将各分局长召集到了铁路局。

10月5日晚上,黄士炜接到铁路局办公室的通知,让他马上赶到北方铁路局,必须赶在第二天晚上6点前报到。黄士炜为这么急着开会感到奇怪,以往总要提前三、四天通知,他在猜测铁路局会有什么大的动作,才会这么急着把各分局的领导召集到北方铁路局去开紧急的会议。

黄士炜下车后,局办公室主任接站,出了车站,小车等在广场上。黄士炜问办公室主任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紧急会议,办公室主任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黄士炜到了铁路局的宾馆报到,看到各分局局长、党委书记陆续赶来了。到了晚饭时间,大家到餐厅,偌大个餐厅只有三张桌子,酒菜早已摆放在桌上了。各分局领导和会议服务人员落座,占用了两个餐桌,还有一张桌闲着,有人问及,办公室主任说那是给局领导准备的,他说让大家先吃,过一会儿局领导才会过来。

这样一来,更增加了这次会议的神秘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志康还是迟迟不到,大家不免偷偷地议论,是不是要撤消分局了。分局官员们心里都没有谱,吃着喝着无滋无味,过去大家见面,都有着一种兴奋,而今天都打了折扣。

直到晚餐进入到了尾声时,王志康与铁路局的几个主要领导走了进来,他们热情很高地打着招呼,局领导落座后,王志康端起酒杯,说:“让大家久等了,对不起大家,我们党政班子成员也是刚刚开完会,我先代表铁路局班子成员,为迟到罚酒一杯。”

王志康说着,仰脖一饮而尽。随后,铁路局各位领导分别敬酒,待大家酒足饭饱后,王志康让大家一起到宾馆的小会议室开会。

王志康神情庄重地宣布了铁道部关于北方铁路局撤消分局,由铁路局直管站段的决定,传达了铁道部领导的谈话精神,并对这次改革试点决策的意义进行了体会性的发言,他最后说:“北方铁路局的这次改革走在了铁道部的最前沿,体现了铁道部领导对北方铁路局的充分信任,我们务求保证铁道部这次改革的顺利进行,一定要拿出新体制管理的成形经验,不辜负铁道部领导对铁路局的信任。”

党委副书记宣读了铁道部关于这次改革试点的文件和组织纪律,在全局领导导干部大会前,要求大家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许擅自外传。要求每个人将手机上缴,各住宿房间没有设置电话,只有会议室里有几部专设的公用电话。

王志康又对这几条纪律进行了强调,说:“那几部公用电话,就是为了各分局领导准备的,一会儿由你们打回电话,要求分局及站段的财务、多经等相关部门封闭账号,冻结所有的经济活动支出。”

分局领导们互相议论着,谁都清楚王志康的作法就是为了避免各分局在这个时期的支出。

十一放假期间,谭连民与陈英忙得不可开交。这是旅游黄金周,各种旅游团体都想利用这一周的时间赚到一笔可观的收入,旅客大都在这一周休假中,探亲访友或是举家游玩,铁路运输的客流量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状态。车站的领导大多也都放弃了休假,在车站工作,他们天天组织旅客上下车,谭连民赶在十月二日那天有了点空闲时间,特意去探望了病中的岳父。他与田小彤的矛盾还没有解决,妻子还在堵气,谭连民被田小彤拒之门外。

杨斌一直感到郁闷,他想找介绍人于东谈谈,打通了手机后,知道于东也在车站“包保”,中层干部在十一期间都有包保任务,就是承包一个车间的一个班组,保证安全运输生产,于东是在客运车间的站台一班蹲点,也就是李群那个班组。李群在陈英的工作下,已经上班顶岗了。

客运车间主任找李群谈话,说:“这只是临时性的,是十一期间缺少人员,才会让你临时顶岗,十一后如何安排,还要根据你的表现来定。”

李群心知肚明,这些话不过只是一个托词,十一临时顶岗不过是个由头,这里面肯定有他姨夫的因素,他马上表示一定会用实际行动来感激领导的信任。

杨斌听说于东下白班,他想约于东晚上出来一起喝酒。

于东想了想,说:“好吧,你先来我的办公室,然后咱们一起出去。”

于东有于东的想法,他想在自己的办公室做一做杨斌的思想工作,然后再找陈英一同出去,促成两个人尽快和好。

杨斌来到于东办公室时,于东正在脱下路服。

两人寒暄几句后,于东便埋怨杨斌,说:“你不该打了陈英,你知道车站是个窗口单位,陈英还是个领导,你让陈英怎么见人。”

“这是陈英告诉你的,我打了她?”

“那还用告诉吗,她的脸上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哪。”

杨斌把那天看到陈英和谭连民在茶馆的情况讲了一遍。

于东问杨斌:“你们相处和结婚有那么久了,难道至今你还怀疑她的为人?”

“人心隔肚皮,谁知她有没有弯弯肠子!”

于东蹙蹙眉头,恳切地说:“那么,你连我的话也信不过吗?”

杨斌挖苦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对婚,又不是你自己戴绿帽子。”

于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恼怒道:“你小子真混。你给我离开这里,我不会再认你这样一个混蛋同学。”

杨斌气呼呼地从软席候车室走出来,迎面碰上了去车站送人的吴彩霞。

“小杨呀,来为你那个当副站长的媳妇来站脚助威了?”

“哪呀,人家哪里还会需要我帮助,她的心里早就没有我了,现在都搬到车站来住了。”说到了陈英,杨斌气从心头生,话里话外就有些尖锐。

吴彩霞很惊讶,说:“我只知道谭站长跟老婆打架,跑到办公室住了,怎么你家陈英也住在了单位,车站领导都从家庭‘胜利大逃亡’了,不会这么巧吧。”

吴彩霞的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杨斌气哼哼地走了。

吴彩霞到了站台上时,她看到了正在站台上值班的李群,关心地对李群嘘寒问暖,说这是李群姨夫的神威,让车站领导是找机会顺坡下驴。这时,客运车间的服务员也都走过来与她打招呼,她与他们聊着天,装着无意地说出刚才见到了杨斌,并把杨斌对她说过的话大肆宣扬了一番。她知道这些客运服务员听了以后,便会口口相传,制造了更大的谣言,人们以为谭连民和陈英都住在一起了呢。

2

国庆节后上班的第一天,接到分局办公室的通知,谭连民及各站段一级正职赶到北方铁路局开会。大家觉得有些奇怪,但又摸不清什么情况,互相通气后,才听说分局的黄局长在头一天被召集去了铁路局,可到了铁路局后,来了电话,要求分局所有的单位冻结财务账号,而后再也没有了什么消息。

大家都觉得这次会议十分的神秘。

全局这么大规模的会议是王志康任局长后的第一次,会议在铁路工人文化宫召开。主席台上摆放了几排的桌椅,以前全局的职工代表大会也没有过这么大的阵势,铁路局一般的会议或是传达什么文件,只有一个发言的领导坐在讲台上。

这时,听到了掌声,谭连民也跟着鼓掌。引头的掌声是传自后台,王志康边鼓掌走上台来,后面陆续是铁路局党政班子成员,接下来是历届退下来的铁路局领导,最后走出来的才是各分局的局长书记,分头坐在标有自己名字的座位上。

谁都看得出铁路局领导个个兴高采烈,相对来说分局领导都很木讷,有的可以说是垂头丧气了,有人便议论说:“可能分局被撤消了。”

这话一经说出,大家都兴奋起来了。上次王志康来到凌水,曾提到过撤消分局的几大好处,但谭连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且来得这么突然。

随着会议主持人铁路局党委副书记宣布开会,会场肃静下来了。

首先由铁路局党委书记宣布铁道部对北方铁路局改革试点的决定,他说铁路局的改革方案得到铁道部的大力支持,铁路局下属的各分局均被撤消,由铁路局直管站段。各分局将成立铁路办事处,属于铁路局派出机构,工作性质是协调铁路各单位的关系的办事机构。

接下来便是王志康局长讲话,他先是从铁道部这次改革试点的重大意义讲起,他说:“铁路四级管理、铁路局和分局两级法人的体制,一直是铁路管理体制改革的重大课题。铁路局和分局两级法人,以同一方式经营同一资产,管理重叠、职能交叉,对铁路发展形成了严重制约。特别是随着技术装备水平的提高、运输生产力布局的调整和内涵扩大再生产的深入实施,铁路局和分局两级法人的弊端越来越突出。实行铁路局直接管理站段的改革势在必行。铁路局与分局两级法人以同一方式经营同一资产的问题,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抓住时机完成这一改革,既是铁路改革发展的现实需要,又对我国铁路现代化建设具有深远的战略意义,完全符合全路的整体利益和国家利益。”

会议结束后,参加会议的人员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兴奋,喜悦,悲壮,苦恼,忧虑,失望,沮丧,大家带着各自不同的心情回到了所在地。

各分局长书记并没有跟着各站段领导一同回所在地,他们是在处理人、财、物的移交办理工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各分局调度集体大搬迁,铁路局腾出了两层办公楼和租下了多经处的一个宾馆来安置这些人,有了这些调度,运输生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在铁路局附近开发的住宅,当时说主要是给铁路局处级以上领导分配的,可是楼盖好后,很长时间也没有听到分配的消息,这次调度大迁移,王志康说这栋楼就是要分给各分局来的这些调度。看来他早就对这批住宅的用途有所考虑。

有人提出意见,说可以给这些调度在铁路住宅里解决住房,那些地方都是相对远一些区域。王志康说:“别人晚来几分钟,也许没什么大不了,而调度则不同,他们的休息好坏,上班的路程长短,关乎着铁路安全运输的大事,这房子就给这些坚持一线的同志们,而且还要提高他们的工资待遇。”

黄士炜已经从分局长改为凌水铁路办事处主任了,他从北方铁路局归来,投入到机关人员的安置问题上来,一段时间以来他得不到任何的轻闲,一些相关的矛盾都集中在了他的头上。首先铁路局只给每个办事处70人的定编,可是分局机关,不算那些附着在分局的直属单位,机关的人数就有1千8百多人,铁路局倒是给了一个年纪上的硬性指标,超过规定年龄的人员退居二线,谁都知道这是个权宜之计,因为年龄下来的人数还不足两成。黄士炜后悔起这几年不断提拔上来的人,谁曾想现在这些人却明显成为了这次改革的主要负担。

各分局机关人员开始安置和分流,原则上机关人员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而且不能冲击现有的班子结构,有些从站段正职调入分局部门任职的,回去后就要做副职,昔日被这些人领导过的副职提为正职的,这回都做上了正职的领导。此时基层单位还没有正式被铁路局接收。铁路局一再强调各单位的各司其责,不允许出现安全上的问题。在特殊时期出现安全事故,要从严处理。由于铁路局的调度系统的正常运转,原来分局一级的调度仍旧指挥着行车,不存在接口问题,人员关系虽乱,但铁路运输生产的形势依然良好,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3

为了执行铁路局关于在撤消分局,由铁路局直管站段期间的一些保证铁路运输安全生产规范的要求,铁路局召开了全局的电话会议,谭连民去了原来的分局、现在的办事处会议室收看。现代化的远控可视,过去铁路局领导都是对着分局领导的,而现在不同了,王志康在屏幕上指名道姓地批评由于交接过程中出现安全问题的站段,并让站段领导直接对话发言。

最后,王志康又做了总结讲话,说由于撤消分局,由铁路局直管站段的改革实施,全局形势出现暂时的混乱属正常现象,他要求全局上下团结一心,保持安全运输生产的大好局面,保证撤分局直管站段的平稳过渡。

谭连民带着这种新鲜感,回到车站马上召开党政班子会。主题重点就是要在抓安全生产上下力量,不能让运行出现问题。可是当讨论时,却出现了偏差,陈英却出语不凡,说:“验证这次铁路改革的成与败,只要看到一点就说明了问题。那就是撤了分局以后,铁路列车的大轱辘是不是依然在转?”

谭连民赞成陈英的观点,“你说这分局存在了这么多年,还真没感觉到他们没什么用,机关一千多号人,各种支出就得多少?说他们不管事也不对,但他们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这一撤分局就能看出来了。”

陈英意味深长地说:“我想不会过太长的时间,各站段也要归并。”

几个人愣了愣,觉得她的话确实有道理。

星期天,陈英约了杨斌到那天她和谭连民去的那家站前茶馆。

杨斌到了以后,他才觉出陈英的用意不一般,原本他还准备了一些强硬的词句,用以打击陈英的自尊,而到了地点以后,他突然感觉他们的约见非同寻常。

他坐在窗前,窗外正对着凌水车站,车站广场便一目了然,前一段时间,他一直在这里勘测,也曾在这里喝过茶,却疏忽了这里的景致。

凌水车站还是以日伪时期的建筑为主体,当时研究建设新凌水站的矛盾,那些以保留老候车室的意见的人,理由就是应该保护历史遗迹,当时杨斌就是以凌水站是文物还是建筑为主要论点论据开始的,这取决于是否有保护价值,结果他通过文物局史志办等单位的调查取证,才得出扒建凌水站的设计方案。这样一个历尽大半个世纪的风霜雪雨洗礼历史建筑,将在不久以后,被一个现代化的建筑所取代,凌水站如今在他的眼里便显现出一种沧桑感,想到今天他与陈英的见面,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处人头攒动,这样一个社会各色人等聚集的广场,杨斌突然意识到陈英为什么要把他约到这里来的真正原因,而且陈英又偏偏姗姗来迟,再看到茶馆里停留的人,还都是一些来去匆匆的旅客,陈英就是用这种办法让他理解出在这个茶馆里绝非适合情人幽会的地方。有了这种察觉,他后悔起那天的冲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那强硬的态度,也跟着一寸寸地软弱下来,两个人相知相爱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逐渐清晰,愈发地鲜活了起来。

陈英就是在杨斌的这种美好的回忆中,走进了他的目光。

陈英坐下来,开门见山,提出自己离婚的要求,“我已经考虑了,现在咱们俩离婚正是时机,我们还都年轻,又没有孩子。”

“陈英,我们都可以做一些让步。”

“让步?”陈英笑了,她知道杨斌的虚荣心还在作怪,他不说认错,而是用让步来表示,她不愿意给杨斌一点回旋的机会,说:“咱们俩现在志不同道不合,又何必勉强拴在一起,一起难受,早离了,早解脱。”

杨斌的悔意,让态度坚决的陈英攻击得七零八落,他又拿出一种尖苛地话来还击,说:“是呀,你不就是想早点解脱吗,好,我成全你。”

陈英冷笑了一下,说:“你我都回去开证明,办理离婚的手续更加快捷一些。”

杨斌被搞得晕头胀脑,不知所措。

4

分局撤消后,看似混乱,其实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干部安置并没像人们猜测那样,掀起多大的波澜。首先是基层站段的正职不动;再就是退居二线的干部的待遇没有变,他们的收入与在岗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就是至关重要的稳定因素;由于一刀切的年龄,基层岗位同样出现了岗位上的空缺,在安置上就有了活动余地,车站班子中工会主席刘义德就被切了下去,这样在级别的使用上没有发生太大的差别,也没有出现干部情绪上的波动。

车站的班子有了变化,按照铁路局的要求,分局处室副职原则上还回调出或提任的所在单位,这样一来,吴彩霞再次回到了凌水车站,还是任副站长。刘义德的工会主席的位置暂时由李春山代理,等着路局派人来接替。本应该杨启才回到车站,可不知为什么,对杨启才的安排迟迟没有动静。

吴彩霞回到车站报到,与谭连民见面显得很尴尬,谭连民坐在办公桌前叼着烟看文件,用夹烟的手指了指,示意她坐在沙发上,而后又在看文件。

看到谭连民傲慢的态度,说:“谭站长,我是来报到的。”

谭连民眼睛从文件的上方移出来,把烟头拧在了烟缸里,说:“唔,我知道。你先等一会儿,我把这个文件看完,这是传真电报,铁路局急着各单位的回复。”

吴彩霞无可奈何地等在那里,直到谭连民在文件上写了意见后,他打电话叫过常宝学,安排常宝学向铁路局怎么表态,常宝学领命而去。

谭连民再回到办公桌前时,已距吴彩霞进屋过去了大半个钟头。吴彩霞如坐针毯,早已急不可耐了,愤怒又无法表现出来。

“吴站长,你这是荣归故里呀。”谭连民不急不躁,还面带微笑,说:“但可不能重操旧业了,客运工作现在是由陈英来做的,我们已经开过党委会了,研究了一下班子同志的分工,刘主席已经退下来了,在上级没在下派干部前,由李春山同志兼任工作,党委会的意见是让你协助李春山做工会工作。”

“协助工作?你还不是让我当这个工会副主席了,我可是分局分配的干部,而且是行政副职,工会是党群工作。”吴彩霞火冒三丈。

看到吴彩霞的蛮横态度,谭连民压抑住内心的不快,耐心解释说:“现在车站的行政定编是饱和的,而且分工也都到位,你来报到属于安置性质,从你的级别考虑,只有工会空缺,铁路讲求党政工团组织协调,我们没有接到上面对你的其它任命决定,我觉得组织上对你这么安排是慎重的,也是切合实际的。”

吴彩霞冷笑道:“你怎么没说党委书记空缺呢,你怎么不让我分管党务工作。”

“你毕竟不是凌水车站的党委委员。”

“是吗?”吴彩霞站起身来,说:“我还是希望谭站长重新考虑我的工作。”

谭连民手只是挥了挥,吴彩霞扭身走出门去,留给谭连民一个沉重的背影。

谭连民心绪难平,他不由得想到了杨启才,倘若是他在这里,也用不着自己与吴彩霞谈话。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办事处找黄士炜再谈一谈,争取让杨启才回来。

田小彤工作安排并没让她怎么烦心,他自上班后,就在分局机关做打字员,始终也没离开分局,按照分局的基本安置方案,她不应该离开办事处,可是现在准备留下来的人很多,她面临着第二次分配,她也接到了分配的志愿表,她写出了如下三条要求,一留办事处,二去多经分处,三是去装卸中心。结果人事部门告诉她说让她留在办事处了,说是黄局长的意见,主要为了不让谭连民闹心。

让田小彤欣慰的是孩子如愿去了附中,而且还办了住校。

一般在凌水市里的学生,是不允许住校的,可是谭连民工作那么忙,田小彤又要照顾父亲,求了祁一军帮忙。祁一军只是与周校长打了招呼,这个问题就顺利的解决了。为了答谢祁一军,她还专门准备了一些东西,本想让谭连民直接送过去,可他与谭连民沤气,不想搭理他,她想了想,打电话给了客运车间主任,让他们通知李群到家里来取东西。

李群按照地址找到谭站长的家,田小彤十分热情接待了他,让他把东西一定要带给祁一军,表示自己的谢意。

“为我的事,我姨夫没少批评我,说我应该当面给谭站长和陈站长道谢,可是我知道谭站长和陈站长都在班上住,我也没有机会过来。”李群说。

田小彤以前并不知道陈英也去了车站去住,她问道:“陈英,她也住在车站?”

“听说,陈站长与丈夫动手打起来了,还要离婚呢。”

“李群,你跟我说实话,你都听到过什么议论没有?”

“没……没有。”李群自觉失言,也不敢久留,只好拎着东西逃了出来。

5

杨启才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工作安排,按理说他应该与机关那些安置人员一样,返回到凌水车站。他虽然已经被停止了工作,但是书记的任命并没有免,而且车站书记还一直空着,他也曾多次到人事分处询问安排情况,可人家总是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说在这一时期,需要安排的人员那么多,现在还没有时间关注一个站段的领导安排。杨启才是出不来也进不去,却被吊在了半空中。这让杨启才有了更多的想法,他在怀疑这是不是谭连民有意不让他回去。

其实,他误解了谭连民,谭连民一直在努力让杨启才返回车站工作,他找过人事部门多次了,得到的回答与对杨启才说法大同小异,说现在都是安置人员,没有研究站段班子。谭连民认为这是缓兵之计,其中肯定另有缘故。

黄士炜是分局撤消以来的最大忙人,所有的善后都得由他来处理,尤其是人事安排,是最让他烦恼的事,上面要求他合理安置分局机关多余人员,当官和安排下去大多都得压级使用,人心能顺吗,哪个不想找他谈一谈,上面还不允许矛盾上缴,他不能随意搪塞,他只能事毕躬亲,吃住甚至都在办公室。

谭连民心急火燎,未经安排便直接撞进了黄士炜的办公室。

黄士炜正在跟原分局的几个分处长谈话,那几个人都被改成了各业务监察主任,级别自然没有改变,但过去管的是一个部门,现在只有自己管自己。

谭连民进来后,也不管人家谈没谈完,屁股一沉就坐在人家旁边。

黄士炜看了谭连民一眼,有些不满。

“你们接着谈,我不打搅你们,我这人嘴还严,不会把你们说的事,传出去的。”谭连民打着哈哈。

“谭站长,你这个东西来了,我们还怎么谈,得了,我们先客让后客吧。”那几个人表现出明显的不满,怏怏不快地走了出去。

谭连民简要地要求杨启才回去工作的事谈了出来。黄士炜沉思了一下,“我能做的工作只是安置机关人员,没有权任命干部,现在铁路局管站段一级干部。”

“杨启才现在的人事任命并没有免啊,连吴彩霞都能回车站,杨启才拿着车站书记的令却不给车站干活,我们可不给他开工资了。”

“谭连民,你这是在激我。”黄士炜想了想,说:“其实,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喝酒的事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何况又情有可原,只做一些反省,起到个警示他人的作用就可以了,原本咱俩想法是一致的,可是……”

谭连民知道黄士炜有难言之隐,说:“主任,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

“杨启才的安排问题,铁路局人事处专门来过电话指示,说局领导对他的事另有说法,而且还不让我们告诉他本人。”

这时办公室主任领着原来财务分处的处长进来,黄士炜对谭连民说:“好了,咱们就谈到这里吧。”

陈英来到车站办公室,常宝学马上站起来问:“陈站长,有事吧?”

陈英没事很少到车站办公室来,今天陈英很意外地到办公室,常宝学分析肯定是有什么事,他以为是与陈英住宿有关,他先与陈英有一叠无一迭地聊着无用的话题,而问陈英吃住有没有什么困难。

“你安排得挺好的,车站的小食堂办得蛮好,解决了倒班人员和机关加班人员的大问题。”陈英说。

他们聊着天,办公室的人看出了常宝学的脸色,几个人陆续地离开了办公室。

陈英看没人在屋时,才说:“常主任,我想开一个离婚证明。”

“什么?离婚证明?”常宝学很惊讶。

陈英脸红了,说:“我要与杨斌离婚。”

常宝学有心问一问,但又觉得不好多问什么,他歉意地说:“开证明用车站的公章,需要站长签字批准。你看,陈站长,这是规定……”

“那好吧。”陈英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6

分局撤消不应该影响铁路的运输生产,这是一个大前提,这是铁路局的要求,过去石油运输都要经过分局这一关办理手续,而分局撤消后,审批手续还都没有理顺,石油运输便停顿下来。谭连民准备带着陈英一起到石油企业去疏通。

谭连民与陈英研究对策一直持续到了中午。这时常宝学走了进来,他告诉谭连民汽车和司机都安排好了,吃过午饭子弹头面包车将准时等在办公楼门口。

谭连民对陈英说:“咱们俩趁这阵还有功夫,抓紧吃饭。”

“我还有些事,下午上班准时到。”陈英说着就出了站长室。

谭连民原想问问她有什么事,一看她先走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常宝学望着陈英的背影,对谭连民说:“这回陈英是下了决心离婚了。”

谭连民感到莫名其妙。常宝学把陈英去开离婚证明的事跟谭连民讲了一遍。

“今天这一上午,她也没提这件事。”谭连民沉思了一下,对常宝学说:“你先别给她开证明,我下午做做她的工作。”

“其实这证明开不开都没有什么用了,现在只要两个当事人一起去办理离婚手续,一般都没什么阻力。”

谭连民心情十分复杂,没有言语。

谭连民吃过饭,又上网浏览了网上的信息,当听到了上班的铃声,他关掉计算机,出门下楼,子弹头面包车静静地等在门口,他正准备登上前车门,后面的车门悄然打开,露出了陈英的面容。谭连民上了车后,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一时又找不到该说些什么。陈英也显得特别拘谨,坐在那里长时间没有话说。

谭连民找了几个话题,觉得不妥,索性来个开门见山,“陈英,今天你去办公室开离婚证明去了?”

“嗯。本来我想找你签字,咱们研究一上午的工作,我就没对你说。”陈英把自己跟杨斌的矛盾详细地跟谭连民讲了,并说已下定了离婚的决心。

“小陈,你还年轻,一定可要考虑好哇。对了,你丈夫同意与你离婚吗?”

“他不同意,他也跟我做了检讨。但事情已经出了,影响造成了,做什么也于事无补了,我是拿定主意与他离婚。”

谭连民感到心悸,问:“小陈,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跟小杨的感情是否破裂到无法收拾的程度了?”

“谭站长,我对你说实话,我们刚刚结婚不长时间,哪能说没有感情呢,但我必须为自己负责任,要对我的一生幸福负责任,如果夫妻之间没有了信任,那么感情又能值多少,那么还叫什么婚姻?”陈英的态度不容置疑。

谭连民说:“我跟你嫂子也有分歧,现在也产生了矛盾,但我觉得很快我们就会和好的。你年轻聪明是你的优势,你敢说敢干这是你的长处,但是,你考虑没考虑,如果你跟杨斌离了婚,可能把本已经矛盾重重的家庭搞得更加复杂化,再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你正好给人以口实。”

“你是不是怕把咱们俩的关系扯了进来?”陈英突然反问道。

谭连民无言以对,把目光投放到了窗外。两个人都觉得这样的对话很沉重,一时间,两个人都默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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