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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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分局撤消后,各方面工作逐步走向正轨,铁路局开始对各基层站段进行接收,王志康局长带队接收了凌水分局所在站段,他将原凌水分局管辖的各站段领导和相关的部门的负责人集中到凌水铁路办事处的会议室,召开接收会议。

王志康和黄士炜坐在长条桌的一头,他把目光逐个的扫视了一遍,当看到谭连民时,他把头还点了点。

王志康笑着对所有在座的人说:“在会议之前,让我来对各站段的领导点个名,你们也通过这个侧面,看我是不是对我局站段一级的干部有所了解。”

这一点不只是黄士炜不相信,在座的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因为很多干部与王志康只有一面之缘。不承想王志康真的按照顺时针的方向开始,挨个点名并且说出每个人的职务,大家愕然,会场内一片哗然,气氛也显得十分的轻松快乐。

王志康用手向下压了压,把声音压了下去。随后,王志康做了重要讲话,其中他讲到自己为什么选择到凌水来接收的原因,他希望铁路局的进一步改革将在凌水展开。他说话时,还将目光投向了谭连民,那个时候谭连民正在低头翻看别人发给他的信息,他并没有感受到王局长对他的关注。

“对全局职工来说,低成本扩能、低成本发展这些词汇,可以说是即陌生又熟悉,即历史又现实,即厚重又新鲜。大思路决定大出路,困难越多,越要抓住主要矛盾,越要在关键问题上突破,没有思想上的自我超越,就没有发展上的超越。要认清局情,形成低成本的跨越发展之路。这是依据路网规划没有安排新线建设,没有大项目、大投入的现实,从特有的局情出发,走内涵扩大再生产之路,靠调整运输力生产布局,实施即有线改造,提高运输生产能力;靠少花钱多办事,集中有限财力办大事,提高技术装备水平;靠挖掘内部潜力,加强运输组织,强化管理,减员增效,增收节支,提高运输效率和经营效益;靠汗水换质量,寻求自我超越,实现低成本跨越式发展。我们要敢为天下先,在财力十分紧张的条件下,合理调整资金,通过多种渠道挤出1个亿,作为解决提速的必需资金。”

王志康接下来说:”“有人说现在分局撤消了,整个分局乱了套,整个铁路的运输乱了吗?安全生产的形势乱了吗?正常的工作秩序乱了吗?”

王志康的目光威严地扫向了站段的领导,很多人不由自主的摇头,他坚定地说:“没有乱。为什么呢,因为有你们这些站段的党政工团组织,有高素质高觉悟的干部职工队伍,才会使这次改革有条不紊地开展进行。”

黄士炜面部表情出现了微妙地变化,因为在他心里很不舒服,这些天是他最难熬的日子,他一直被安置分局那些干部煞费苦心,但却被这些干部时时纠缠着。

王志康似乎看出黄士炜的想法,对他笑了笑,说:“在这期间干部的安置问题,产生了很多意见,也有人心浮动的现象。为什么呢,不过是因为涉及到了很多人的切身利益,说白了,主要是涉及到了干部的切身利益。基层的工人说得好,我们下面该怎么干还怎么干。我给你们算笔账,一个分局机关按一千五百人算,行政开销一年就有几千万元,如果算到每个工人头上,是多少?你们心里都有数,那么,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干部的人浮于市,说明分局这个机构撤得对。”

王志康环顾了一下大家的表情,说:“有人问下一步还将怎么办,站段是不是还要合并,何时搞?怎么搞?大家也都感觉到了,我也没有必要保密,我可以肯定的回答那些有侥幸心理的站段干部,你们的猜测没错,撤消分局只是我们改革试点工作的第一步,第二步进行生产力的合理布局调整,然后就是归并站段,接下来还要主辅分开,你们作为站段领导都知道,现在人员的包袱沉重,是制约全局发展的最大障碍……”

王志康局长一直都在与各站段的正职领导谈话。办事处办公室主任通知谭连民来到办事处主任室。在主任室里,谭连民见到了王志康和随同他一起来的党政负责人、人事干部处长,还有凌水铁路办事处的黄士炜。

王志康与谭连民见面,看不到王志康的一丝的热情来。由黄士炜向那些并不了解谭连民的各位领导介绍了谭连民的情况。王志康要求谭连民用十分钟介绍凌水车站的各方面工作的情况。谭连民只用七、八分钟简要地介绍了车站的人财物及运输生产情况,便停下等待着大家的质询,而等了大约一分钟,也没有人言语,他不知道这些人等着什么,他只好将目光投向了王志康。

王志康一脸严肃地问:“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谭连民自从那次王志康局长来凌水之后,再也没有过任何的联系。要说有联系,就是那份曝光的局报上王志康局长的批示了。一想到局长的批示,谭连民心里便发虚,他觉得王志康就是因为那次对杨启才的处理,对他一定产生了很坏的印象,由此他联想到了那次王志康临上车前,对他喝酒的批评。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要求倒没有什么了,只是我们车站现在还没有书记。”

“怎么没有?不是杨启才吗?”王志康态度暧昧地说。

谭连民以为王志康不知道内情,解释说:“杨启才因为局报曝光,到现在还没有处理,王局长,我曾向各部门多次反映过了,这本来是我的责任,不应该让杨启才挨处分,我希望杨启才回到凌水车站来工作,要处分,处分我好了。”

“该是你的责任是你的,该是杨启才的问题只能由他来承担,他的工作另有安排,车站书记暂时也不准备配人,你们安排一个人来负责党务工作吧。”

黄士炜插话,说:“局长,你看让谁来负责党务工作?”

王志康考虑了一下,转过身去与人事干部部门的领导研究了一下,然后跟黄士炜说:“你说让陈英负责怎么样?她担任副站长以来,工作上很有成绩。这么办吧,我们也没有必要宣布,由谭连民去找陈英交待工作。”

王志康说完话后,用目光征询其他人还有什么问题时,大家均摇头,他用一副拒人于千里的神情,对黄士炜说:“叫下一个吧。”

谭连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讪讪然地走了出来。谭连民很忧郁,他确实让王局长太失望了,辜负了人家对自己的期望。

谭连民出门碰见了纪委的方副书记,笑了一下,说:“方书记去哪了?”

“让我去了铁路局纪委工作,刚才王局长谈的。”

“去局纪委?干啥呀?”

“工作没变,还是副书记。”

谭连民在方副书记胸上擂了一拳,说:“什么工作没变,从分局纪委副书记,到路局纪委副书记,那不是高升了吗。我说老方,人家现在都下放,你却高升了一大级,是不是要庆贺一下呀,也让我刚才晦气多沾你点喜气。”

方副书记一脸的欢喜,说:“现在这状况,上去下来的一大堆,高兴闹心的都挤到一起了,别这个时候添乱了,搞不好还会抓咱一个典型呢。”

谭连民觉得方副书记说得有道理,说:“那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说。”

2

铁路局接收站段,是把分局领导站段的责任接收过来,杨启才因为不在站段工作,没有在这次接收的谈话之列,他的工作安排是在王志康离开凌水后,黄士炜才把杨启才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黄士炜热情地招呼着杨启才坐了下来,还为他倒了一杯水。看到黄士炜的忙碌,杨启才猜想黄士炜会有重要的事对他说,十有八九是对他的工作安排。这一段时间以来,分局那些干部都处于焦灼状态,他与那些干部一样地盼望等待着领导的谈话,虽说他有足够的耐心,可是他却像个命运的弃儿,迟迟没有等到这一天,直到所有的机关干部被安置结束,王志康局长接收站段走后,这是他第一天被黄士炜叫去谈话,这时的他心理承受能力强,还是难免忐忑。

黄士炜坐在杨启才身边,看着杨启才喝了一口水后,他才开口说话,“我最近的工作也太忙,干部的安排基到位了,可还有一批人很难解决,不上不下的。”

杨启才看到黄士炜煞有介事地望着他,笑着说:“黄主任,我也是属于不上不下的这些人吧?”

“你不算,你现在属于局管的干部了,另有高就。”黄士炜开了一句玩笑。

杨启才对没有安排自己的工作有些情绪。黄士炜看出了端倪,安慰他,让他放心。杨启才对自己的处理很不满意,他觉得就一个吃喝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黄士炜给他解释了一番,并把王志康找谭边民谈话时,谭连民要求杨启才回车站碰钉子的事和局长点名让陈英负责车站党务工作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路局临时安排杨启才负责扒中间站的工作。杨启才有些沮丧。

谭连民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也没有去探望岳父,他听说岳父的病情有些加重,他在交班会后回到了岳父家。开门的却是田小彤,田小彤用身体拦在门口。

谭连民觉得田小彤还在跟自己堵气,为了缓和这种情绪,他涎皮涎脸地说:“小彤,你是我媳妇,你爸不就是我爸嘛。我不叫爸,我来看我岳父行了吧。”

田小彤没有丝毫的笑意,谭连民的话让她联想起杨斌曾说过的话,不觉得更加愤怒,说:“你想得美呀!咱们要是离了婚,你不定跟谁叫岳父。”

谭连民气得满脸通红,又不敢大声地吵嚷,楼里都是分局的领导干部,他只用手指了指田小彤的鼻子,重重地跺了一下脚,转身下了楼。看到谭连民愤然离去,田小彤也觉得刚才自己的作法有些太过分了,她忧忧郁郁地进到了屋。

这些日子,田书记早就看出田小彤心情不好,刚才他又听到谭连民被田小彤拒之门外的吵嘴的内容,田书记明知故问道:“刚才是不是谭连民哪?”

田小彤心事重重地说:“不是,是个推销商品的人。”

田书记也没有计较田小彤的谎话,说:“小彤,你要坚信谭连民的为人,其实我也听到了有关谭连民的议论,是那些来看我的老同志说的,这些人别看离退休了,消息都很灵通,但我却始终不相信别人的传言,我认为谭连民不过是因为冲撞了某些人的利益,要说他有毛病,那就是在政治上还不够成熟。”

“爸,你安心养病吧,别操那么多的心了,我们俩没什么事的。”

田书记长叹一声,不再说话了。

3

杨启才到凌水办事处会议室收看全局拆扒中间站的电视电话会议。

昔日热闹非凡的分局机关大楼,如今已是冷冷清清。

杨启才比较早地来到会议室,他刚坐下不久,杨斌与设计院的相关人员进来了,设计院的领导与杨启才都是老相识,互相打着招呼,挨着坐了下来。杨斌尾随着领导,跟杨启才握了手,就坐在了他们后面的一排坐椅上。

没过多长时间,黄士炜走了进行,看到设计院领导坐在边座上,出于客情,铁路设计院已经脱离铁路,属地化划归地方,便邀请他们与他一起坐在液晶电视的对面座位上。这样,边座上一前一后,就剩下杨启才和杨斌两个人了。

杨启才叫杨斌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

杨启才与杨斌闲聊,聊到了陈英,杨斌说他们准备离婚了。

“什么?离婚?”杨启才很吃惊,他觉得两人的离婚肯定与谭连民有关系,便深入地问道:“杨斌,你们离什么婚,不扯淡吗,你是怎么想的?”

这时陆续又进来了机车工电辆的领导,这些人大多是站段的行政副职。人多了起来,不断有人向杨启才打招呼,杨启才只是简单地劝说了一句,“杨斌,你们还都年轻,难免冲动,千万不要感情用事。”

这时电视电话会议开始了,王志康代表铁路局开始讲话,“铁路大提速工作就要全面展开,为适应铁路提速的需要,按照铁路大交路的要求,铁路干线采取铺设长轨标准线,减少站停中间站。按照铁路局的总体方案开展,决定用二十天时间,拆扒计划拆除的中间站,这是全局跨越式发展第一场攻坚战。”

王志康讲完要求后,由主管副局长布署各办事处所辖地区的具体扒站建设操作事宜,以及设计单位,也就是凌水铁路勘探设计院派出各工程监察人员,层层抓落实,在规定工期完成扒站建设任务。

电视电话会议结束后,黄士炜立即落实铁路局扒站会议的精神,宣布办事处所辖区域主干线的扒站建设工作,交由杨启才负责,让各单位按照铁路局的部署的任务,抽调精兵强将,参加扒站建设会战。随后,设计院领导介绍了杨斌,他即为这次原凌水分局主干线扒站和建设新凌水站的工程监理负责人。

车站班子成员准备欢送已经到了退休年龄的工会主席刘义德,在此期间铁路已经派入了一个工会主席到任,陈英没有下令,但已经主持党委工作,由此党政班子的几个领导将进行重新负责分工。

陈英笑着对刘义德说,“你现在是凌水车站的退休干部,凌水车站这个名头你是摘不下去的,你跟凌水车站的渊源没有断,你还应该为凌水车站做贡献。”

刘义德慨叹了一声,说:“你们这么一说呀,看起来我今后的命运还攥在你们这些大员的手里,想逃出你们这些如来佛的手心,比登天还难哪。”

在这种愉快的气氛中,谭连民通报了铁路局对陈英主持党委工作的决定,接下来便是研究班子成员的分工,谭连民的话音刚落,吴彩霞马上接上话,说:“分工的事,我想先说两句,原本我从分局安置回到车站,班子定编除了缺工会主席,而谭站长让我协助原本也是兼任工会工作的李春山做工会工作,纯属一个虚职,我也没有意见,而现在新的工会主席到位了,陈英也升任党委书记……”

陈英嘴动了动,本想说话,而谭连民却抢先说:“是主持工作,而不是书记。”

“我知道,那还不是一样,她所担任的工作就是书记的工作。”吴彩霞看到谭连民并没有继续与她在这个问题上计较,接着往下说:“如今班子的定员正好符合编制,那么我就应该重回客运副站长的位置,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谭连民显得很有耐心,吴彩霞的作法,早在他意料之中,他心平气和地说:“这件事我也考虑过,陈英虽然主持党委工作,但她还没有下令,她仍旧还是行政上的副站长,客运工作仍旧让她来负责,何况陈英做客运副站长时间不长,刚刚熟悉情况,也应该有一个衔接,有个长远的发展的目标,我看她还是两面兼顾起来,也真难为了小陈,但她年轻,精力旺盛,多担当一些工作,也是一种煅炼。”

吴彩霞撇着嘴,“你们就说怕我重新上台,怕有人说我是胡汉山又回来得了。”

李春山针锋相对地说:“吴站长,我觉得你去任客运副站长还真不合适,要是说你是胡汉山还乡团,那你就把自己看得太低了。”

“小吴哇,本来我已经退休,不是班子成员,不应该说话的,可是我以一个局外人说几句话,行吧。”刘义德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人不怕犯错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那才是条汉子。”

吴彩霞一看局势对她不利,也不想在这上面纠缠,说:“我是个女人,不是条汉子,那么不做客运工作,岗位也都满了,你们替我想一想哪个分工我做合适,不然,我看谭站长的工作也太多,我把他分管多经那一块管过来怎么样?”

吴彩霞实际上又给谭连民出了一道难题,谭连民却没有料到,多经这一块各单位都是一把手管的。

陈英反应很快,说:“吴站长,多经的主管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谁负责也都可以,我知道吴站长与石油系统的联系很多,过去多经石油运输这一块的产值两千多万,车站职工谁都知道,这是吴站长功劳,自从吴站长走了以后,工作上链接得不够,现在的产值跌入谷底,真的需要吴站长来负责这项工作。”

“你的意思是我从中做了不该做的事了?那样我可是承担不起。”陈英的话让吴彩霞很受用,但还是使她很敏感,“陈英,那你说说我该负责什么工作?”

会前谭连民与陈英商量过吴彩霞的工作,陈英觉得时机成熟,说:“吴站长,客运工作没白天黑夜的,你的年纪和身体也不适合,我看你应该负责货运工作,其实你还能把石油运输任务带动起来,多经不过是收费上的,真正工作还要靠货运车间来办理。”

吴彩霞明知这是个圈套,却又让她无法推辞,“那货运副站长去做什么?”

谭连民笑着说:“你刚才倒是提醒了我了,我看他应该负责客运工作。”

4

杨启才组织凌水站的建设招标,成立了凌水站的招标考评小组,以黄士炜杨启才为正副组长,组员除了建设部门的相关领导,还有谭连民和陈英。

招标会那天,谭连民与陈英一起去了办事处,大家一起确认了建设单位,是已经从铁路分出去的工程处下面的建筑工程段。黄士炜说:“乙方已经确认,甲方是凌水办事处和凌水车站,谭连民、杨启才,你们这一对老搭挡,又走到一起了,你们要精诚合作,一定要管理好凌水站的建设工程。”

散会后,谭连民故意留在后面,把那份打好的合同拿了过来,与杨启才握了手,说:“合同拿回去,盖上公章,我让常宝学给你送过来。”

“怎么好劳你大驾,我派人去取吧,而且建筑工程段签字时,你也应该到场。”

“这里太忙,哪有那时间,还是由你全权处理吧。”

“我可代表不了凌水站,你忙的话,你可以派一个人过来。”杨启才把脸朝向陈英,说:“陈英也可以全权代表你嘛。”

谭连民笑了笑,说:“到时候再说吧。”

坐车回来的路上,陈英对谭连民说:“我看杨书记对咱们的态度不太对劲,总觉得他的话里有话。”

“陈英,你也太敏感了。”谭连民说过后,心里隐隐地有了一种预感,他把杨启才前后说的话做了一遍梳理,进一步验证了陈英的判断。

吴彩霞去办事处找黄士炜去诉苦。

黄士炜调转了话题,“那些事没有精力去管了,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提速扒站的工作上,要不是有杨启才做副手,我可能连跟你谈话交流的时间都没有。”

“杨启才那种身体,他能吃得消吗?”吴彩霞显出了关心。

“杨启才的身体是有些问题,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也不知道铁路局怎么打算的,到现在也不给杨启才下令,我只能给他安排这样一个临时工作,不然我一个人,还这一把年纪,哪能顾得过来呀。”黄士炜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陈英的爱人杨斌,这回参加工程监理,而且还是监理负责人。”

吴彩霞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杨斌正在与陈英打离婚,他这一监理,这不是正与谭连民、杨启才他们冤家对头上了,还能没有什么戏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小吴哇,可别说这样影响团结的话,现在正是大忙时候,不能动摇军心,要扒的中间站太多了,凌安车站都列入了扒站的方案中了。”

吴彩霞惊讶地说:“凌安站也要拆?从乘降人数上看,那可是个大站。”

“凌安站的站间位置正处于凌水站和县城站的中间,从铁路运行的角度不可能让它存在,不然列车的运行速度不能保证。”

吴彩霞沉默不语,她在想如何把拆扒凌安站消息告诉魏市长,凌安这个地方是凌水市魏市长的家乡。

5

北方铁路局只在一天之内,将全局拆扒中间站的大军迅速集结,按照分工,运输、工务、电务、房产、供电等系统派出的职工分别进入施工现场。

按照铁路局部署,工务系统拆除道岔833组,拆除线路223公里,铺设线路42公里;电务系统拆除道岔转辙设备804组、信号机1541架、控制台125个、电源屏125套,配合干线的22个车站的拆站改造,新安装自动闭塞轨道区域段86个、区间通过信号机86架;房建系统拆站125个,拆除房屋603栋40367平方米、客货站台160处计168953平方米、其它建筑物295处计16943换算平方米,清运土方26万立方米;牵引供电部门拆除接触网21966米。这一堆数据,涉及部门之多,工作量之大是前所未有的,何况还有工期要求,主要是为了减少对铁路运输的影响,对于参战单位和职工来说都是严峻的考验。

在王志康一声令下,全线同时动工,扒站建线工作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从那一天起,杨启才就一直往返巡查在凌水管辖区域的线路间。在干线的小站中,大多是原有的四个车站只保留一个,这样可以减少由于车站的道叉影响列车行驶的速度。因为开工及时迅速,所有的拆扒工作又是同时进行,各地都是在两三天后才有了反应,便有很多的村乡镇的干部出面阻挠工程,由此产生了很多的矛盾,这些车站很多是在日伪时期建设的,每一个车站都有一段不平常的历史,对于每个车站所在的乡镇出行都会带来不便,还会影响这一地区的经济发展。

杨启才只能到处去宣传去调解,还要协调各单位间因为管辖任务不明确带来的的磨擦,他日夜兼程,奔波于千里铁道线上,有几天几夜都没有合过眼了。杨启才根据铁路局的会议精神,安排各单位派出的人员,分批分段同时施工。

祁一军走进魏市长的办公室,见到魏市长说:“市长,你找我谈话?”

“是呀,来,坐坐。”魏市长拉着祁一军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半月前,祁一军所在的省直管的中直财政监察处划归到了市财政局,祁一军作为一个正县级干部,财政局又是市政府的要害部门,他的工作安排引起人们的关注,市政府办公室的钱主任电话通知他到市长办公室,说市长找他谈话,他已经猜测出这与他的工作安排有关。

“今天找你来,是宣布对你工作的安排情况。现在体制改革,你们这块的工作由省中直企业财务监察处去管理了。市委常委会已经研究过了,而且也向省财政厅打了报告,市财政局长今天接到省委组织部的通知,他已经调入省地税局任副局长,市委常委研究决定,任命你为市财政局的党组书记、代理局长,局长的任命要等到市人大常委会议讨论通过后正式任命。”

祁一军很震惊,因为各市对他们这些人的安排都不理想,作为省财务监察大员,对市里的工作也有触及,比如说国家下拨的扶贫资金落实检查,政府部门都有挪用情况,查出的问题,都涉及到市领导,他却得到如此重用,他有些激动。

“你上任后的首要的工作,就是为明年市政府准备为民办的十大好事调拔资金,对了,几家共同投资建设凌水车站,市政府这一块原本没有列入明年的财务计划,所以要重新计划,车站就要开工了,年底这个时候的财政是吃紧的,你还是想办法筹措资金,尽早地划拨过去,那可是脸面的事,耽误不得。”

“魏市长,你放心吧,这个事我一定当成头等大事,石油等筹资单位,过去毕竟我管辖的中直单位,部队我也有接触,我让建设资金尽快到位。”祁一军明白让他来当这个财政局长的用意所在。

祁一军出去后,钱主任走了进来,把文件放在了市长办公桌上,转身要离去,魏市长想到凌水站的建设,叫住了钱主任,“你也问问凌水站的资金有无计划?”

“哎呀,市长。”钱主任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铁路正做提速的准备工作,全局都在拆扒中间站,铁路方面没有跟咱们打招呼吗?”

“这与政府有什么关系吗?”魏市长没有足够的重视这件事,显得心不在焉。

“铁路方面准备取消一多半的小站,听说凌安车站也在拆扒之列。”

魏市长表情发生了变化,惊诧地问:“什么?凌安站也拆?那可是历史名站啊,都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而且乘降的旅客又那么多,经济形势又有那么大的变化,怎么说拆就拆呀?他们根据什么,有没有论证,那车站都可以算做历史文物了,钱主任,你去找专家,论证一下,看看凌安站有没有历史价值。”

“市长,这件事我去办,你放心好了。”

6

杨启才在现场接到拆扒凌安站建筑单位的负责人电话,说有人阻拦工程拆扒。他也没当回事,这一段时间,尽与这种人打交道了。

“不行啊,来的这些人都是凌水市政协文史委的人,他们静坐在了车站主体建筑周围,我们哪里敢惹这些老同志哪,何况,他们还带来了凌水电视台的人。”

杨启才不敢怠慢,忙说:“你们先停下来吧,等着我过去处理。”

杨启才马上坐上三菱越野车,从百里以外匆匆地赶往凌安站。

一个多小时后,三菱越野车驶进了凌安站。离老远看到车站前围了很多人,男女老少工农商学兵什么样穿着的人都有,有人打着标语,有人拿着话筒高声地宣讲,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进行录相,还有报社记者到处抓拍镜头,简直是热闹非凡。施工人员只能无奈地坐在一边,瞪眼看着无计可施。

杨启才下车后,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非常客气地邀请政协和新闻媒体人员,到车站候车室,吩咐车站的同志拿来杯,打来开水,与大家交谈。

政协文史委员会来的那些人,大多是凌水市文史界的专家,他们对凌安站的历史十分的了解,他们说这个车站已经有106年的历史了,还是慈禧批准建设的,这个站与铁路息息相关,几乎是同步发展的,现在凌安站的站名还是东北一个有名的将军亲自命名的,曾经有一部抗联的电影在这里拍摄过外景。他们慷慨激昂,列举各种证据来证明凌安站具有文物和历史价值。

杨启才耐住性子,努力说服政协委员,可是他们怎么也不服气,“你们不是说人民铁路为人民吗,我们了解过了,凌安站客流量比没有拆扒的车站还多呢?”

杨启才客气地向他们解释这次铁路提速拆扒中间站的意义,说明铁路运输提速线路的等级,车站如何设置方面的知识。没有人愿意听这些,杨启才这时才真正体会到了王志康要求同时齐头并进施工的深刻用意。

他本想告诉建筑部门人员与这些人打游击战,晚上他们走了施工,这些人却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各村自发组织进行联防,打起了凌安站的“保卫战”。

杨启才心急如焚,凌安站的工程进度十分的缓慢,开始那几天,凌安站不断有附近村子里的人干扰施工,加上这次政协媒体再出面干预,有组织地阻拦,可能不能完成计划内的任务,会影响全线提速的进度和时间。

凌水站拆扒工作已经开始,可是按照当时黄士炜与魏市长达成的协议,市财政的前期施工资金却迟迟没有到位。建设单位凌水建筑工程段等钱开工,现在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工程停顿时下来,整个站前一片狼籍。谭连民很焦急,打电话给铁路局计划处,人家告诉他,铁路经费由于拆扒工程非常紧张,凌水站建设的项目款还没有批下来。陈英建议谭连民去市财政局,谭连民只好带着常宝学去了市财政局。

谭连民找到了具体的办事人员,得到回答讳莫如深。待继续询问时,那个科长建议谭连民他们去找新上任的局长那里去问一问。

两人来到了局长室门前,常宝学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里面却有人在说话,他轻轻地推了一下门,门开了一道缝,看见沙发上有几个人正在争论着。

这时沙发上正在研究工作的几个人把脸扭向了他们,谭连民意外地看到了祁一军,笑了,“你也在,我听说你那个处撤了,并到了财政局,工作咋安排的?”

那几个人一听,知道谭连民还不知道祁一军现在的身份,都讪讪笑着,与祁一军打个招呼,往外走去。谭连民却浑然不觉。

祁一军还是想把玩笑开到底,说:“据我了解,魏市长一开始对凌水站的投资非常积极,这是他的形象工程,财政局也将资金筹集到位,可是这两天,他却一反常态,不让把这笔建设资金划拨给你们,不知道魏市长的症结在哪里。

谭连民跟祁一军熟悉,口无遮拦,“市里不也是从经济发展角度出发,有了规划,也筹备了建设资金,干嘛还卡在那里,这明显是魏市长在跟我们铁路作对,老祁,你帮我了解一下,差在哪里了?我看那财政局长有意回避我,你跟那个局长疏通疏通,一定要帮我们这个忙,我可是急得火上房了。”

“凭咱们俩的关系,我能办到的还用得着你吩咐吗,我会肝脑涂地的。”

看到祁一军答应得十分爽快,谭连民不想久留,说:“咱别总占着局长的办公室,人家都不敢回来了,局长不高兴,会影响你的前程的,我们走了。”

祁一军若有所思,说:“要么咱们一起吃饭吧,我请你们。”

“算了吧,我们这两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了,哪还有时间。不然的话,应该我请你,你现在部门都撤了,寄人蓠下,属于受伤害型的。”

“那好吧,我不勉为其难了,你们来一次不容易,我送你们到大门外吧。”祁一军客气地说,并随手用钥匙锁门。

祁一军不经意的动作,引起了常宝学的注意,“你咋还有这个屋的钥匙呀?”

“这就是我的办公室呀。”祁一军笑着说。

谭连民惊奇地说:“你现在当上局长了?”

“不像吗?”

“那倒不是,关键是你没有说呀。”

“你也没问我呀,我哪还有机会去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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