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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 突厥人捉贼有所图 李妙兰寻迹断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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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木勒听说无絮找出了马贼出没之地,兴奋至极:“既然他们在城郊荒岭出没,我这就传信命府外候命的兄弟们提前设下埋伏,定要将其一举擒获!”说着就要破门而出。

“且慢!”无絮喊住他们,似在思索着什么。

“我们得早下手,不然定要他们察觉逃了去。”那木勒急不可耐。

“他们早已察觉,知道了我们的缉捕之事。”

“那该如何是好?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缉捕之事,我们还如何捉得住?”

“正是因为他们知道了缉捕之事,我们才更能将其抓获。只是,切不可操之过急。”

那木下意识地一把抓住无絮臂膀追问起来,见无絮面有难色,他这才松手:“恕我鲁莽,李木兄弟,有何妙计快快讲来啊!”

无絮揉着臂膀,苦笑道:“我倒是想知道大哥那些胡乱讲的文辞究竟是跟谁学的?”见无絮竟然讲起了毫无关联之事,那木勒面有不悦:“都什么时候了,李兄弟还有心思去关心我的文辞,我现在是要抓贼!”

“我有一日之内便可擒贼的好办法。”无絮说着抬眼看着那木勒道:“只是,我坦言相告,大哥却未坦诚以待。”

那木勒暗吞苦水,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无絮,只做装傻充楞状:“这话又从何说起?”

“事到如今,大哥还有意瞒我?你一个汗庭颉利发不远千里来此捉人,捉的岂会只是个部族叛逃者?你说时日不多,恐怕不是毕利沙摩时日不多,而是你背后之人留给你的时日不多了吧。”那木勒身旁随从一日数次向其密报,这让无絮早有察觉。

他盯着无絮的目光里顿露凶悍之色:“你是我平生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但事关重大,我无可奉告。你若以此威胁我,我便只能杀了你!”

“大哥杀我不过一刀便成,但若要抓得住毕利沙摩,想必远非如此简单。若错过良机,让他逃之夭夭了,大唐如此广袤,你又该何处去寻?”

“你最好祈求毕利沙摩不要逃去!你以为我抓他只为突厥,哼!”那木勒语带愤懑,咬牙道:“他来大唐,确实是要借唐人之力反害我突厥,但他勾结的唐人更是要借他之力,里应外合,意欲作乱关中,侵覆大唐!”一时激动的那木勒原本自诩无可奉告,如今却被无絮激得一股脑地道出了其中原委。

“他与哪个唐人勾结?你这些话到底又是受谁指教?”无絮听出了那木勒如同诵读经文般的说辞,知他必是受教于人。

那木勒知说错了话,可是如今已是覆水难收:“你只要知道,我所言非虚便是!”见无絮依旧不信,他便直跺着脚道:“我是真不知内情。罢了,既然说了出来,我还有何隐瞒!毕利沙摩乃是处罗可汗的少子,可汗归天之后,毕利沙摩的叔父归义荒王继承了汗位。”

“就是我在途中听你们突厥人说起的颉利可汗?”

那木勒点了点头继续道:“毕利沙摩早就觊觎汗位,如今失了汗位,自然心有不甘。所以便暗自纠结族众,谋刺可汗。谁知,还没行动,就遭败露,汗国上下到处缉拿,所以他才投奔于此,欲在大唐另立王庭,与我们对抗。我知道他早就与大唐高官暗通,听说那唐人极善待于他,正准备借此起事呢。只是,我一路来此暗查了许久,依旧查不出个眉目来。”

“另立王庭,倾覆大唐?难怪!看来他们是要各借其力了。”无絮似在自言自语地思索起来,一旁的那木勒却是等不及了:“我将原委都说给了你,你还不快告诉我如何能捉住毕利沙摩?!”

“大哥不用急,不需你去找他们,他们自然会来找我们!”无絮胸有成竹道:“别忘了,我们可是盗马贼。”

“我们什么时候成盗马贼了?那不过是此前唬人为了见郡守的话......”

“又有几人知道我们不是盗马贼呢?”

“你是说,我们继续假扮盗马贼,引诱他们来救我们?”那木勒适才恍然大悟。

无絮点了点头:“刘郡守对我们尚有犹疑,所以,此事从急,必须尽早捉贼问出那幕后之人。”无絮遂低声说于那木勒如何应付一二,只是,二人话音未落,就有几个郡吏疾步匆匆地进了院子,冲着无絮几人所在的后院禁室而来:“郡守已派衙内精兵前去东郊剿贼,尔等在此静候!”说着,竟将其一并禁于屋内,不得出外。

“东郊贼地尚有不明,刘郡守不可现在派人去缉拿!何况,他此前可没说要禁足这几位兄弟啊!”无絮有些惊愕,没想到刘世龙如此出尔反尔,此时,正一心求功去过的他可不愿别人抢他的头功。衙役小兵不过奉命行事,哪里听得了无絮的话。很快,只听一阵飞步疾走之声从不远处隐约传来,迅疾而轻盈的声音如从天降,无絮循声望去。

楼烦郡的大多精兵都被派去剿贼,郡衙内倒是空荡了许多。午后申时,衙役通传说一个叫马三宝的人求见郡守,刘世龙一听名字陌生,断然不理,奈何衙役再报:“此人说是来自晋阳,乃是平阳公主的家僮侍卫。”

“怎么又一个晋阳来的?!既以三日为限,派人督查,何必三番五次地再来催促?我看这倒是个扯幌子的混账!”刘世龙尚不知捉贼情况,正心情烦躁,不由分说随即命人将来者棍棒轰了出去。可是不多时,几个衙役东倒西歪地又跑了进来,还没来得及禀报,便听得院外一阵吵嚷,刘世龙出门一看,院内歪斜着倒下的一片衙役正□□不起,其间,一个身材不算高大,但却精悍有力的布衣男子正立于院中。

“哪里来的狂徒胆敢私闯郡衙,还不给本官拿下!”刘世龙呵斥道,身旁尚可站立的几个衙役兵卒各个持戟不敢近前。

“好一个楼烦郡守,治下慌乱,民多幽怨,对上也是嚣张跋扈,狂妄不敬。看来你是不把平阳公主放眼里了?!”马三宝怒目而视。

“我看你倒是狂妄不敬,竟敢冒名是平阳公主的人!”

“你睁大眼瞧清楚了,我乃平阳公主的家僮侍卫马三宝!”

“我管你是马几宝,你说你是平阳公主的人,我倒要问问,平阳公主既已派人暗查,何故又派你这样一个狂徒明目张胆地大闹一番!我瞧你就是个江湖骗子!”

“什么暗查?!公主何时派人暗查了?!你看清楚了!”马三宝一把从腰中掏出了晋阳行令,明晃晃地令牌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刘世龙眯着眼近前一看,先是一惊,片刻间又是一声嘲讽:“哟,现在的江湖骗子连上官的令牌也敢胡造,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来人啊,给本官拿下!”

“怎么,堂堂的楼烦郡守连我晋阳行令也不识了吗?!”一声铿锵有力的女声忽从府堂门口传来,刘世龙皱着眉头,眯缝着眼睛循声一望,顿时惊了神,慌乱中忙唯唯诺诺,碎步于前,躬身道:“平阳公主驾到,属下有失远迎。”

“看来我的家僮和晋阳令都没用了,非得亲身到此,刘郡守才能认账。”

刘世龙脸色大变,一改方才傲慢,连连拜身请罪:“下官有眼无珠,不识尊驾,实在该死!”

“我看你也是该死,误认贼人为亲,还不将那冒名者带出来!”马三宝愤愤道。

“尊驾息怒,他自称是公主派来暗查的,我心中确有犹疑,所以正将他们暂关在后院中,您可随我来!”说着忙恭恭敬敬地引着马三宝绕过曲廊,穿过里外几个院子。却在一进后院的刹那,被眼前景象止住了疾行脚步。只见从院中到廊下,六个郡衙兵卒和两个突厥客商模样的人已横七竖八地倒在了血泊中,房上飞檐正有两三个黑衣身影跃身而出。

“黎儿、三宝!”随着李妙兰一个眼色,紧随其后的卫黎儿、马三宝飞身跃上,紧追黑衣人而去。

再说,李世民得了传旨诏令,却暗中意欲借道北上,趁此前往晋阳一探无絮行踪。房玄龄、长孙无忌得知后,纷纷再劝。

“中原方平,河南河北尚有盗寇残余,殿下本应坐镇洛阳,待清灭盗寇,再还长安。如今,既有皇命诏见,只得奉从。待殿下见驾后,定要速回洛阳,断不可北上晋阳,拖延日久,怕是中原不稳。”房玄龄一五一十地道出忧虑。

李世民正心乱如麻,言难入耳:“中原已平,一应所事暂可由元吉代为处之。”

“殿下不可,齐王向来任性而为,不谙规矩,即便有文武诸臣辅之,怕也会出乱子。再者......”

“我意已决,传令诸将来中军议事。”

“殿下,蒲坂见驾乃是大事,殿下不如派我先赴晋阳去见母亲和王妃。”长孙无忌郑重其事地自荐道,房玄龄也忙在一旁称是,二人规劝,李世民情知事有轻重,这才勉强同意。

刘世龙的郡衙后院遭难,这时,又逢东郊捉贼的兵卒回报称,中了马贼圈套,气急败坏的刘世龙愤恨不已。很快,卫黎儿、马三宝也是无功而返。

“公主,那贼人跑的实在太快,郡衙外又有人事先接应,待我二人应付一番后,那几个黑衣人早不见了踪影。”马三宝心有不甘。

刘世龙闻言,跟着痛哭流涕道:“公主可要为卑职做主啊!马贼虽有猖獗,卑职却一日未敢忘擒贼之事。奈何今日却为贼人算计,他们谎称是公主派来的,我便信了他们,谁知他们里应外合,竟在我府内痛下毒手啊。”

李妙兰似乎并未听得进刘世龙的话,只吩咐马、卫二人细细查验现场。

很快,二人回报:“皆是弯刀封喉。”

“公主,禁室门上好像有字?”卫黎儿又跑了出来。

“写了什么?”马三宝问道。

“这......你一看便知!”卫黎儿故作高深状,耳朵却有些泛红。

李妙兰跟着进屋,朝四下里张望了一番,除了门前碎了一地的茶碗,似乎并未见打斗之迹。她近到门前蹲身下来,那一扇门上隐约现出的六个字恰好映入眼帘:“捉毕利救大唐”。

李妙兰眉头皱起,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拿起桌上尚有余温的水壶,坐下身来。盯在那六个字上的眼神却从未离开,而那六字之后的一个“〣”字模样的记号更引得她不禁眉头紧蹙。

“请公主许卑职先去命人将那几个贼人捉回来!”刘世龙指着外面早已备齐的人马。

“你要到何处去捉拿他们?”李妙兰不屑回道,随即命马三宝拿出了告纸,刘世龙一看,顿时脸色青灰,极力自证清白:“公主,此乃那贼人诬告之辞,他们现如今杀了我这府内六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人可是亲口自称写此告书?”

“正是,那贼人谎称是公主的人,我瞧他身形单薄,颇有书生模样,又见他精通书画,便轻信了他的话。”

“捉毕利?毕利,莫非就是这画上之人毕利沙摩?”李妙兰指着画中最醒目的一个人像道,马三宝在旁点了点头,他从李妙兰的表情中早已读出了言中之意:“应该就是此人,公主莫非觉得他们与盗马贼不是一伙人?”

“他们怎会与盗马贼不是一伙儿?”刘世龙言有激愤。

“若是同伙人,何故来你这郡衙自投罗网?”李妙兰终于抬眼正视刘世龙道。

刘世龙见那凌厉的眼神,霎时面有怯懦:“他们自投罗网不正是为了在我府衙中行凶作乱吗?”

“若真要行凶作乱,为何你这个郡守倒是安然无恙,杀了你不是更合他们的心意?”李妙兰的一句话让刘世龙顿时哑言,只听李妙兰继续道:“你们别忘了,这里还有两个突厥人也命丧当场,他们若是突厥马贼,怎会杀自己的人?”

“照公主的意思,这些人应该是我们的人?”卫黎儿在旁道。

李妙兰摇了摇头:“不一定是我们的人,非敌非友。”

“那我们该怎么办?”马三宝一问,几人同时看向了李妙兰。

“三宝,你速去查明这个毕利沙摩到底是何许人也,尤其要搞清楚,这个突厥人是不是与突厥汗庭有关?”

“公主是怀疑?......”

李妙兰只是默认地点了点头,马三宝便领会了言中之意,随即奔出。

“刘郡守,速派人将郡中各城门暂且紧闭,凡过路者要一一查验,若有可疑者,当场拿下。尤其,要留意在南城结队出入的突厥人!”

“入城的突厥人也要查?......”刘世龙正要继续问下去,见李妙兰面色冷峻,也便赶紧闭口。

“留下五百兵卒给这位卫将军。”

刘世龙看了一眼卫黎儿,稽首施了个礼:“是,属下这就去办。”

见刘世龙出了禁室,卫黎儿忽有吞吐:“公主,方才我与三宝去追那几个黑衣人,我总觉得那几个人的飞檐疾步之法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

李妙兰闻言,抬眼盯着卫黎儿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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