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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无絮笔墨楼烦计擒贼 尹张二妃东都索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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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郡守的话,我等乃是边境做小买卖的突厥商人。”那木用生疏的唐语回道。

“突厥人?”刘世龙顿有警觉:“你可知本官现在缉拿的盗马贼正是突厥人!”

“正是因为知道郡守要抓的是突厥人,我等才栉风沐雨远道而来。在下有数匹良马,正被那盗马贼一伙人抢了去,在下与那头目也因此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今日胆敢大言不惭地来助郡守臂膀之力。”那木当下意会无絮所造之辞,便在事先无絮教的话中,又擅自拽了几句文词,正为此洋洋自得。

一旁无絮却是听得目瞪口呆,堂上刘世龙眉头一皱,楼烦郡常有外族客商,他对这些生硬唐突的话语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眼前这个错话连篇的人引不得他半点嘲笑,他如今一心只在捉贼之事上:“你们当真是来替本官抓贼的?”

“如若不然,我等难道还是来自寻死路的不成?”无絮接话道。

“好,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抓这帮贼!”

“凭笔墨即可。”

“笔墨?”刘世龙不解道,堂内人闻言皆是面面相觑。

无絮命那木左右将带来的通缉告示呈上,刘世龙疑惑地展开一看,遒美飘逸而又笔势婉转清秀的通缉文告上,毕利沙摩、多洛和木格三人画像赫然眼前,此三人者,惟妙惟肖,犹如真人现身。刘世龙凑近细看,不时以手指摸之,口中喃喃道:“此非真人也?”

“此非真人,不过神似真人,我路遇这位李二兄弟,告知那贼人模样,没想到他书画奇绝!此告示若是城内外一贴,必能擒贼。”那木帮腔道。

刘世龙抬眼疑问:“你这画得可确实?”

那木信誓旦旦道:“我见过那盗贼,此画丝毫不差!只是,你们郡衙的告示画像画得实在胡思乱想。怎能抓得住那贼人?!”原本斥责不满的语气在这时被他说得却是笑话百出。

“这位大哥!莫再胡乱拽文了!”无絮向那木使了个眼色。

刘世龙清了清嗓子:“画的是好,不过仅凭一副画,就能捉贼,我倒是闻所未闻。要知道,那贼人可是来无影去无踪,居无定所,踪迹难寻。”

“那郡守可有更好的办法,三日之内擒贼?”见刘世龙无言以对,无絮故意语气缓和下来:“刘郡守莫要犯糊涂,捉拿贼人归案,刘郡守既是在救自己,也是在帮公主。”

“此话怎讲?”

“此事满城风雨,晋阳早有人知,所以公主才急令我暗中来查。郡守若能及早捉贼归案,既可免罪,也不会连累公主担负失察之过。这难道不是帮了公主吗?”

刘世龙甚觉有理地点了点头,事事最善权衡利弊的他怎能不知如今情境:他刘世龙虽常以大唐功臣自居,但他的心里最是明白,这个功臣分量实在太轻。一旦此事败露,他不仅难保清静,更是有性命之忧。

“好,就依你的法子。不过,贴了这告示后,又该如何?”刘世龙试问道。

无絮镇定自若,一切如她所料:“遍贴告示后,此三人相貌、姓名便是大白于天下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到时,贼人们必会露出马脚,我自有应对之策。”

刘世龙左右踱了几步,似在思量着什么。那木却是攥着拳头,满心焦急。几步后,刘世龙终于站定:“好,我就听公子的。不过......”他忽然脸色一变,转而呼来几个衙役入堂,立在无絮左右:“公子既然是公主派来的人,我怎可屈尊劳烦。这几日,公子便住在我这郡衙府内,一应行事,公子吩咐便是,这跑腿的事就安排给我们吧。”

无絮自然明白话中之意,不过,这正合她意。

楼烦、洛阳各有事端,而此时的长安城内,却是别有一番太平景象。自王世充、窦建德皆俘败的捷报传至长安,整个长安都充盈着喜气之色,秦王神将之名更是传遍了街头巷尾,为人津津乐道。

而一贯威严的太极宫里这几日却时常传出明朗笑声,显然,这是皇帝李渊的笑。

太极宫西殿内,太子李建成与李渊对面而立:“父皇,此为李仲文急报传书,王世充之子王玄应和前隋旧将王行本皆已于河东投降我大唐,此为其降表。”

李渊接过降表,连连称赞:“好!看来这李仲文可堪大用。朕明日就亲自御驾前往蒲坂,受此二人所领降军!”

“父皇此去,河东中原都必会为天子气度、大唐气韵所惊佩啊。”李建成在旁跟着道,话音未落,便有内侍宦官通报道:“太子妃、秦王侧妃求见!”

抬头间,二人一阵缓步迈过了殿槛,杨筠由婢女芸香扶着,进了殿内。

二人行礼,细音软语、一副温善恭敬之色的杨筠更是得李渊优待:“朕说过,筠儿你身子不便,不需跪礼。”如今皇帝李渊已经熟悉了这个称呼,从乐平公主到秦王侧室夫人,问礼请安风雨无阻、从未间断的杨筠慢慢地让他对这个温柔顺从而又恭孝恪礼的儿媳颇为满意。如今“筠儿”的称呼也是脱口而出,就像称呼自己的子女一样。

杨筠缓缓起身,又向对面而坐、同来请安的太子李建成施了个礼,这才坐定。

“儿臣听说秦王在洛阳取胜之事,真是欢喜地一夜难眠。”杨筠几乎要喜极而泣。

“是啊,秦王真是为我大唐立下了不世之功,这盘踞中原多年的王世充、窦建德再也不是我李唐的隐患了。”虽捷报传至长安已有多日,李渊言至此,兴奋之情依旧溢于言表:“待处置好洛阳事宜后,二郎就将统兵凯旋,到时你二人也可以团聚了。”

“多谢父皇,儿臣只盼秦王凯旋。”杨筠面有羞涩,既而低头抚腹道,只是,喜色过后,又现忧情:“只是,现在还不见长孙姐姐回长安,父皇,不知可有姐姐的消息?”

李渊摇了摇头:“长孙临走时,不过说最多一月便回,如今已是两月有余。我已派人前去打探,说尚在晋阳,平阳留她多住了些时日。”

“依儿臣看,父皇还需派人再去晋阳请,不然,秦王回长安后不见王妃,怕是要心中不快了。”太子妃郑氏拉长声道。

李建成忙示意莫要乱说,李渊却不以为然:“太子妃说的不错,看来朕还得派人亲自去请才是!”李渊冷嘲声中,似有鼻中一哼:“堂堂一个王妃,月余不见书信呈报,做事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不知分寸了。”

殿内顿时沉默,郑氏偷瞄了一眼杨筠,却见她声色未动,只有指尖轻划过罗裙,似在掸下落于衣角处的纤尘。

如今,广袤的山东中原之地终归李唐,李渊按耐不住满心喜悦,遂下诏洛阳军政诸事、财物收缴皆由秦王定夺。而此时得报的李世民除了军政之事外,即令长孙无忌、房玄龄入大隋皇家书阁整理文卷珍籍。

“无忌,可有无絮消息?”李世民不时召来长孙无忌询问。

长孙无忌只是摇了摇头:“我前次派人回京,传报说母亲和无絮尚在晋阳。我想莫非是留在了平阳公主处,怕是耽搁了时日。殿下莫要心急,派去的人约莫今日就能回来了,我想此时她们定是已回了京城。”

李世民忧心未解地点了点头:“如有消息,速来报我”,说话间,门外忽有侍从来报:“殿下,不好了,齐王殿下连杀了好些个俘虏!还,还......”

“还什么?”李世民脸色有变。

“还杀了尉迟将军的帐下亲兵。”

“什么?”李世民闻此赶紧去看,正见李元吉命人举刀欲杀一群被缚的郑军士兵。

“住手!”李世民一声喝住。

李元吉见是李世民,忙指着面前人道:“秦王来的正好,就是这些人亲手杀了我军那被俘的手无寸铁的百余人,如今将士们终于攻下东都,正要给弟兄们报仇雪恨!”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可杀俘!命令是王世充下的,与他们何干!”

“我倒是想找王世充报仇,一刀杀之,奈何你将他严加看守起来,我能下得去手吗?”

“齐王!”李世民霎时声色俱厉:“你如若再敢胡来,小心军法处置!”

“我乃齐王,谁敢?!”

周遭人各个怯色低头。

“我敢!”李世民当仁不让的声音掷地有声:“我现在还是一军统帅!”

李元吉嘴边微颤,欲言又止,面色却是绷得通红。

尉迟敬德见此,倒是急了:“齐王杀俘是为弟兄们报仇,那杀我的帐下亲兵又作何解释,今日齐王若不给个明理,我尉迟敬德就是不要了这条命也跟齐王殿下没完!”

李元吉刚被李世民训得有气无处撒,正有尉迟敬德的话语相激,顿时便抽刀而出:“为一个小小的兵卒也来跟本王撒泼,我这就要了你的命!”

一旁秦琼、程咬金见李世民示意,上前一把止住李元吉。李元吉见左右二人凶悍,再看李世民更是横眉怒目,隐约的心虚下,不由自主地停了手,口上却依旧不依不挠:“那小卒擅入官道,挡了本将军的路,撞上了失足车马,于我何干?!”说话间,朝旁边亲随使了个眼色,齐王帐下亲兵皆在旁作证称是。而尉迟部下由于无人亲见,倒也实在拿不出证据来驳斥,只得吃了个哑巴亏。

“此事,我会派人再去细查,查探究竟。齐王也要收敛些,若再无故于城中飞马急驰,伤人性命,我必会奉陛下所布军令,绝不宽饶。”

李元吉一听奉“陛下军令”之辞,本就心虚的他此时毫无还口之力,只得暗自咬牙,负气而去。

李世民不免心中有气,却也是无可奈何。

“殿下,尹德妃、张婕妤来了。”房玄龄跑来禀报。

李世民眉头微皱,回到殿中一看,二人已早在此等候。

“秦王殿下,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尹德妃寒暄着。

“一切都好,德妃、婕妤所为何来?”李世民直截了当,不苟言笑。

“哟,秦王殿下还是照样直肠子。也兴许是领兵久了,倒不会客气了。”一旁张婕妤故作揶揄道。

“如今洛阳城中一片狼藉,二位至此恐有不便。”

“哎,殿下何必这么早就下逐客令呢。我二人不过在长安待的日久,陛下许我二人出来散散心,来瞧瞧殿下打下的东都是何等壮丽模样。”张婕妤莞尔一笑,瞧了一眼尹德妃递来的眼色道:“方才我们途径宫城府库,珍宝古玩似乎不少。前朝皇帝最喜东都,在这里定然放了不少宝贝。听说其中多绝美的蝶簪步摇,金银饰物。我二人也没别的喜好,唯独啊,对这些还算上心。”张婕妤毫不掩饰此行的目的。

“房参军。”

“属下在。”

“府库财物处置得如何了?”

“属下已依令将东都宫内所有金银财物一并清点封库,记录在册。”房玄龄说着将书册呈上。

李世民翻看了几眼书册:“婕妤说的不错,这宫中府库,金银财帛真是不少。”

尹德妃、张婕妤相视一笑,得意眼神溢于言表。

“只是”李世民一把合上了书册:“二位看见了,也听到了。这洛阳府库一应所有皆已入册,任何人不得私得半分,恐怕满足不了二位的喜好了。”

二人一听,顿时喜色全无。

“秦王此话何意?”尹德妃面色有怒:“怎么我们一德妃、一婕妤还动不了这府库分毫?”

“府库之物皆要上呈朝廷,我不过一臣属将帅,岂敢私自让于他人。”

“他人?我二人此来也是奉了陛下旨意,天下都是陛下的,何况这区区府库之物。”

“德妃说是奉了陛下旨意,那取府库金银也是奉了陛下旨意?若如此,可将陛下谕旨拿出来。”

尹德妃气得脸色通红,却依旧神色傲慢:“我二人乃是陛下宠妃,所言所行皆是代表了陛下。”

“我乃东征主帅,所言所行皆有陛下明文诏令。”

“你!”张婕妤正要回言,被尹德妃一把拉住:“罢了,咱们这秦王一贯铁面无私得很,朝廷交代的事情,定不会枉顾私情。”

“德妃娘娘能这么想最好。二位既然是来散心的,不如就在东都四处走走,我派高手侍卫随护左右。”

“这倒不必了,我二人从长安来,自然带了随行护从。殿下军务繁忙,又有家事累心,我们怎能再行叨扰。”尹德妃故作叹息状。

“家事累心?”李世民轻笑道:“我又不曾带家眷同来,何来累心之说?”

“这殿中也就你我几人,秦王殿下何必故作坚强。我知殿下与王妃夫妻情深,如今弄丢了王妃,想必心中最是心伤至极的。”

李世民脸色顿凝:“什么弄丢了王妃?”

“怎么殿下莫非不知王妃尚未回长安之事?”

“哦,此事啊,我自然知晓。该是这几日就回长安了。”

“殿下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尹德妃插话道:“宫里人都说秦王妃尚在晋阳,可是离京月余,陛下连呈报都未见到,我二人一路上可听说了,秦王妃可不是在晋阳,而是找不到人了。”

李世民看着二人郑重其事的样子,原本隐约的不安与恐惧这时猛然地袭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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