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夜来临
雷欧尼斯回到营地时，闻到了一股很香的甜辣味。
「──啊，雷欧君！」
利瑟莉娅注意到他，跑了过来。
「到底去哪儿了？很让人担心的啊。」
利瑟莉娅弯下腰，有些不太高兴地训斥道。
「对不起……」
「瑟莉娅，不要生他的气。是雷欧君救了我。」
「诶？」
利瑟莉娅看向艾尔菲涅，这才注意到异样。
「菲涅学姐，你的腿……！」
「遇到了〈Void〉的袭击，稍稍大意了。」
「没、没事吧！？要尽快治疗──」
「只是擦伤而已。当前的要务是尽快向莱欧特报告一下──」
艾尔菲涅拍了拍利瑟莉娅的肩，走向了第五小队的营帐。
「你和〈Void〉交战了？」
「嗯，但不是很强的个体。」
雷欧尼斯耸着肩，立刻转移了话题。
「瑟莉娅小姐这边完成碑文的解读了吗？」
「还不行。等回到学院再慢慢研究。」
「……这样啊。」
雷欧尼斯用复杂的表情点了点头。
若是她在碑文的解读上有所进展，说不定会发现这个〈死都〉支配者的存在。
（不，应该是我多虑了……）
通过在〈圣剑学院〉图书馆里的调查，一千年前使用的魔导文字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完全失传的古代语言。
既然没有任何翻译的头绪，那就不可能解读出来。
「啊，少年！稍稍过来一下。」
蕾吉娜在烤火的锅前面不停向雷欧尼斯招手。
双马尾来回摇晃，就像兔子一样。
「什么事？」
雷欧尼斯走了过去。
「这是腊肉制成的汤，来尝尝味道。」
蕾吉娜拿起锅盖，立刻升腾起一股热气，香草和甜辣的味道飘舞在周围。
肉块在浅琥珀色的汤汁里蒸煮着。
「看起来很好吃呢。」
利瑟莉娅双眼发亮地说道。
「材料只用了现成的。切上腊肉，和香草蒸煮的。调味料加了盐和胡椒以及特制的甜辣粉。」
蕾吉娜一边向自己的大小姐进行着说明，一边满足地连连点头。
雷欧尼斯也咽了一口唾沫。这确实是勾起食欲的味道。
蕾吉娜把汤盛进金属的盘子里，轻轻吹了几口凉气，用勺子舀起了切开的腊肉块。
「少年，张开嘴……啊──」
「诶诶……」
雷欧尼斯有些不知所措。
「来，快一些。要凉了。」
「是……」
雷欧尼斯红着脸，无可奈何地微微张开了嘴。
腊肉的纤维在嘴里融化，充满滋味的汤汁立刻满溢出来。
盐分发挥了恰到好处的作用，像是融入进了疲惫的身体里一样。
「怎么样？不会太咸了吧？」
「不，我觉得正好。很好吃。」
「呵呵，那真是太好了♪ 那再来一口……啊──」
「……～，蕾、蕾吉娜独占，太狡猾了。我也要给雷欧君喂食。」
「好的好的，那我们就轮着来。」
蕾吉娜耸了耸肩，把盘子交给了利瑟莉娅。
「雷、雷欧君，来──」
「……我可不是雏鸟哦。」
虽然发出抗议，但雷欧尼斯还是张开了嘴，吃下了腊肉。
007
◆
「──原来如此。〈巢〉的周围分散着不少小规模的群生体吗。」
「是的。姑且可以推测群生体以〈巢〉为中心在同心圆的范围里出现。」
艾尔菲涅指着终端上的画面，向莱欧特进行着报告。
「若是轻率地攻击中心的〈巢〉，就很有可能被周围的群生体包围。」
莱欧特用苦涩的表情沉吟道。
「不过，那只是假设。雷基尔的小队似乎还没有遇到群生体。」
「我知道了。第五小队暂且先在这附近进行哨戒吧。」
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了艾尔菲涅缠着绷带的腿上。
「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
「没有大碍，之后会让希蕾姬雅为我治疗一下。」
「好像是那个少年救了你──」
莱欧特说着，朝雷欧尼斯那边看了一眼。
「虽说是小型，但以那个年龄打倒〈Void〉，真是不简单。」
「是、是啊……毕竟是小型。」
艾尔菲涅连忙附和道。
实际上是三名〈圣剑士〉才能勉强应付的中型〈Void〉，但她做了虚假的报告。
虽然原因尚且不清楚，雷欧尼斯似乎想要隐藏自己真正的力量。
……不过，他真正的力量究竟是何程度，艾尔菲涅现在还一无所知。
「〈圣剑〉能顺利使用吗？」
莱欧特带着关心的表情询问道。
「嗯──没问题。」
艾尔菲涅起动了〈天眼的宝珠〉，向他展示。
「我不会再逃避了。我是为此才来这里的。」
「──这样啊。」
你变坚强了──莱欧特苦笑着说道。
「我──说不定……还在那天的噩梦里。」
「欸？」
「……不，没什么。别在意。」
莱欧特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第五小队聚集的营地。
「第五小队接下来开始对周围进行哨戒。都尽快做好准备。」
◆
帝国标准时间──一九○五。
在吊灯照亮的营地前，雷欧尼斯他们正吃着晚饭。
「请用吧，少年。」
蕾吉娜为雷欧尼斯盛满了腊肉汤。
「少年还在成长期，要多吃肉。」
「……哦，谢谢。」
……成长期？
疑问先放到一边，毕竟肉汤很美味。
随身携带的硬面包只要蘸一下汤汁就会变得很柔软。
附近第二十六小队的少女们也被味道引了过来，蕾吉娜也分给了她们肉汤。
「真不好意思。光是口粮的话，味道太单调了。」
「没事没事，互帮互助嘛。毕竟你也治好了菲涅学姐的伤。」
听到希蕾姬雅的话，蕾吉娜摇了摇头表示不必客气。
「给出去放哨的第五小队也留下一份吧。」
「好的，完全没问题，大小姐。」
坐在雷欧尼斯身旁的咲耶拉了拉他制服的袖子。
「少年，我用这个蘑菇和你的肉交换怎么样？」
她悄悄发起了交换的提案。
「可以……」
「多谢了，少年……」
就在交易成立，正准备交换各自的食材时。
「不能挑食哦，咲耶。雷欧君也是，不准答应交换。」
「怎么这样……」
看到利瑟莉娅生气，咲耶顿时蔫了下来。
顺带一提，作为食材的蘑菇是在这附近采来的，艾尔菲涅对照数据，结果显示可以食用。
在这充满瘴气的森林里，植物依然顽强地自然生长。
「自然的蘑菇在都市里很难吃到，相当好吃哦。」
「唔……」
咲耶鼓起脸颊，但还是无奈地吃下了蘑菇。
「……唔……嗯呣，意外的还挺好吃……」
……看来她对那个味道很中意。
「说起来，稍稍有些闷热呢。」
利瑟莉娅用手指勾住领口，单手来回扇动。
……内衣若隐若现，雷欧尼斯看了不由地心跳加速。
「是啊。很想在什么地方冲洗一下……」
艾尔菲涅点了点头。
「那个雕像所在的湖是不行的。说不定还会有〈Void〉出来。」
「还有其他有水的地方吗？」
「稍等一下，我去调查一下附近的水源。」‘’
艾尔菲涅让三个〈天眼的宝珠〉飞向了天空。
◆
「──好了，精心打扫一番♪」
〈死亡堡垒〉第十一层──〈死亡聚集所〉。
夏莉哼着歌行走在广阔的地下大迷宫里。
冰冷发霉的气息，她却很是喜欢。
她敬爱的主人很重视这座城。
即使她是个路痴，但在熟悉的王宫里是不会迷路的。
……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可总算没怎么多绕路，顺利来到了目的地。
〈死亡堡垒〉的地下宝物殿。
宝物按照种类分别保管在了无数房间里。
「首先要收集魔导具以及召唤不死者的骨头。」
在这个时代很难获得新的骨头。
如果有大型魔物骨头的话，主人一定会很高兴。
来到宝物殿门前的夏莉惊讶地皱起了眉。
巨大的水晶在道路上蔓延，挡住了去往宝物殿的路。
在水晶里沉睡的是无数虚无的怪物──〈Void〉。
「……这是──」
瞬间。像是对入侵者产生了反应，水晶上出现了裂纹。
◆
营地附近没有发现合适的湖。
在稍远的地方，由于遗迹崩塌，形成了一个水池。但最多也只是水池的大小，如果同时进去两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用来洗澡的话，稍稍有些不太方便呢。」
艾尔菲涅看着终端上的画面，无奈地耸肩。
「稍稍改造一下，让它变成舒适的浴池吧。」
「雷欧君，那你也能做到吗？」
「嘛，我尽量试试。」
雷欧尼斯拿着〈封罪的魔杖〉，走进了森林。
他在森林中行走了这么长时间，也因为汗水而感到不太舒服。
（……真是的，人类的肉体太不方便了。）
雷欧尼斯一边焚烧着树海的树木一边前进，没过多久就来到了目的地。
正如画面看到的，是个蓄满水的遗迹。
（……原本是骷髅兵的仓库才对。）
雷欧尼斯从模糊的记忆里回想着〈死都〉的地图。
接着，他举起魔杖，咏唱咒文。
「──〈石像创造Create Stone Golem〉。」
轰隆，崩塌的石头飘浮起来，在水池周围整齐排列。
「──〈爆裂咒弹Farga〉。」
轰──！
在第三阶魔术的轰炸下，水池的范围一口气扩大。
爆发的火焰使水沸腾，冒出了白色的蒸汽。
「……嘛，差不多也就这样。」
作为临时浴池，做出来的成果还不错。
（──好了，就让我来当第一个入浴的人吧。）
雷欧尼斯脱下制服的上衣，挂在了树枝上。
这里是雷欧尼斯的〈王国〉，自然无人反对。
用魔术创造出凉水，调整好温度之后，他慢慢走进了浴池。
「……呼，活过来了。」
让水漫过肩头的雷欧尼斯发出了不像是〈不死者魔王〉的感想。
他靠在石壁上，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望向天空。
当然，笼罩着瘴气的天空看不到星星。
（薇拉现在应该正朝着〈天空城〉飞行吧──）
而雷欧尼斯的目的地则是〈死都〉的中心。
两位〈魔王〉十分凑巧的都在返回自己的据点。
这时──
「……雷欧君？」
从雷欧尼斯过来的方向传来了声音。
「……瑟莉娅小姐！？」
「啊，雷欧君……找到你了！」
发出欣喜之声的是手持吊灯的利瑟莉娅。
她看到升腾着热气的浴池，不由瞪大了眼睛。
「好厉害……真的做出来了。」
「额……不对──为、为什么你会来这里？」
「那、那个，就是……」
利瑟莉娅害羞的红着脸。
她脱掉制服的上衣，丢在了地上。
「……！？」
雷欧尼斯不由地呆站在原地。
就这样，她迅速地把内衣也脱了下来。
「那个，雷欧君……脱衣服时被这样盯着看，稍稍有些害羞。」
「……对、对不起！」
雷欧尼斯连忙侧过脸──
（不，等等，不该我道歉才对啊！）
黑暗中响起了水声。
「……！」
雷欧尼斯继续一动不动──
白皙冰冷的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雷欧君，终于变成我们两人独处了。」
「瑟莉娅……小姐？」
她白银色的头发落在了雷欧尼斯的肩上。
后背微微能感觉到她胸部的感触。
利瑟莉娅凑近到了雷欧尼斯的耳边。
「……我想要，雷欧君的血──」
雷欧尼斯顿时明白了。
（……说起来，确实还没补充过。）
就像雷欧尼斯会消耗体力一样，身为〈吸血鬼女王〉的她也消耗了大量魔力。
长时间都是随部队一起行动，没有两人独处的机会。
的确，这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好时机。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
为了方便她吸血，雷欧尼斯微微垂下了头。
抱住雷欧尼斯的手臂变得更紧了一些。
「嗯，我不会弄疼你的。」
利瑟莉娅舔了一下雷欧尼斯的脖颈。
「……嗯……♪」
小小的尖牙不客气地咬了下去。
「……唔呣……嗯……呼呣、嗯……♪」
吸血时不会有剧痛。仅会有点令人感到舒服的疼痛而已。
「那个，瑟莉娅小姐……最近是不是变得有些太饥渴了？」
「……～、才、才、才没有那种事呢……！」
听到雷欧尼斯的话，她连忙松开了嘴，鼓起了脸颊。
「明明是雷欧君把我的身体变成这样的……」
「这我不得不承认。」
咬。咬咬。
「……那个，有点疼。」
雷欧尼斯绷起了脸。
平时只是温柔的轻咬，看来她现在有些生气了。
「雷欧君……」
眷属少女没有再继续咬，而是有些闹别扭似的开口说道。
「雷欧君有什么事在瞒着我吧？」
「……」
「之前那个像暴风一样的女孩子──」
……说的应该是薇拉。
（对此有所在意也是当然的──）
雷欧尼斯稍稍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
「她是──我的老朋友，曾在同一个人麾下奋战的战友。」
「在同一个人麾下奋战……？」
「是的──」
「难道，雷欧君在找的那个人就是……」
直觉还真是敏锐啊。雷欧尼斯不由地在心里苦笑。
她是个聪明的少女。迟早有一天她应该也会察觉到雷欧尼斯真正的身份。
「她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虽然我还不知道她在哪里，但已经找到一些线索了。我绝对会找到她。」
「这样啊，我懂了。」
利瑟莉娅松开手，稍稍后退了几步。
她低着头，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那个，雷欧君……我也有必须要和雷欧君说的话。」
「是什么？」
「之前被那个司祭袭击的时候──」
就在她用力在胸前握紧拳头的时候。
『──雷欧君，利瑟莉娅也在那里吧？』
艾尔菲涅的〈宝珠〉从空中飞来，发出了声音。
「……菲涅学姐，怎么了？」
『第五小队失联了。』
◆
时间稍稍回溯──
以莱欧特为首，正进行夜间哨戒的第五小队在距离营地两公里的地方发现了巨大的遗构。
地面张开了大洞，即便探出吊灯也看不到底部。
「就像是〈第○七战术都市〉升降井一样。」
副队长迪尔库亚说道。
「不是自然生成的吗？想不到还有如此规模的遗构」
「去地下调查看看吧。谁带绳索了──」
就在迪尔库亚转过身的时候。
「……唔……唔、噢噢……噢噢噢……」
莱欧特发出痛苦的呻吟，倒在了地上。
「队长？你怎么了，队长──」
……他的情况很奇怪。
迪尔库亚他们急忙赶了过去。
「……唔……别过来……离……我远点……！」
莱欧特拼尽全力说着，狠狠瞪向同伴。
「队长──」
看到他愤怒的脸色，第五小队的成员停下了脚步。
「……可恶……能听到声音……〈女神〉的……声音──」
莱欧特咬紧牙齿，用双手塞住耳朵。
──下一瞬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身体突然被猛烈的红莲之火包覆。
「……队长，呜哇啊啊啊！」
伊尔马靠近过去，火焰却延烧到了他的手臂上。
「……！？」
所有人这才意识到事态的重大，同时起动了〈圣剑〉。
「没别的办法了，把队长控制住！」
迪尔库亚显现出铁球的〈圣剑〉，大声喊道。
四位〈圣剑士〉包围了全身喷出火焰的莱欧特。
莱欧特手持巨大的大剑，慢慢站了起来。
和那个冷静沉着的青年完全判若两人。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深夜的森林里回荡着野兽般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