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激战
路西乌斯拟订好蒙骗列斯的计划后，过了两天。终于来到路西乌斯和列斯要执行绑架瑟莉亚计划的那一天……
距离罗达尼亚数公里远的东边高空中，有两道人影以惊人的速度飞翔，追逐着彼此。
前头的人影是列斯，艾西雅追在后方。
（路西乌斯竟敢做这种事。没想到他会在重要关头背叛我……）
列斯正全速逃离从后方直逼而来的艾西雅。几分钟前发生的事件，让他的表情因憎恶而扭曲。
是的，那是仅发生在几分钟前的事。
列斯和路西乌斯一同造访位在罗达尼亚迎宾馆中的，雷斯托拉希翁中央办公室。
「克莉丝汀娜公主和芙萝菈公主的船似乎回来了。大家看起来惊慌失措，没想到中央办公室的人全离开了……」
列斯眺望着窗外说道。
「说不定发生了什么状况。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做？瑟莉亚•库列尔快下课了吧？」
路西乌斯微微扬起嘴角，询问列斯。依照计划，雅雷恩等人已经把克莉丝汀娜和芙萝菈转移到巴拉迪雅王国的森林了。看样子进行得相当顺利。他在心中窃笑。
「下课后，她应该会从玄关访回宅邸。既然大家都不在，我们说不定能在腹地内展开袭击。等等……」
列斯若有所思地说。但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望向房门口。
「怎么了？」
「虽然气息微弱，但我感觉有精灵靠近。我猜得没错，大概是黑骑士的契约精灵。看来对方化为灵体了。在灵体化的状态下，我竟然还能感受到她的气场，对方真是可怕。」
列斯轻轻耸了耸肩。
「……对方没有察觉到你的存在吗？」
路西乌斯确认道。
「我很擅长消除气场，但要是对方太过靠近，可能会察觉到我的存在。对气场敏锐的精灵踏入室内后，可能就会发现。」
「这样啊。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要在这间房里展开袭击吗？还是要在户外？」
路西乌斯的嗓音意外镇定。
「要是对方经过房间门口，我们就发动攻击，要是对方进房间，我们就在房间里袭击。契约精灵立刻就会出现，你跟她作战时，我会趁机绑架瑟莉亚•库列尔。」
或许是时间不多了，列斯快速解释流程。
「原来如此。」
「对方快过来了，你去门旁边吧。」
「好。」
路西乌斯乖乖走向门口。
此时，立刻传来一阵敲门声。
「看来她们来了……你在做什么？」
列斯低语后，将心思放在门上。但他发现路西乌斯从怀中取出两颗魔力结晶，于是一脸错愕。
「这是我最低限度的怜悯，我会消除魔术的痕迹。」
「……什么意思？」
你究竟在说什么？──列斯更加困惑。下一瞬间──
「《转移魔术》。」
路西乌斯在发动其中一颗魔力结晶中的魔术之际，他松手让另一颗魔力结晶掉落地上。
「什么！？」
列斯讶异地瞪大眼睛。这是路西乌斯离开前，看到列斯露出的最后一道表情，空间扭曲后，路西乌斯瞬间消失无踪。
另一方面，路西乌斯松手掉落地面的魔力结晶中，内藏着结界魔术。吸收空间魔术的魔力后，结界魔术跟着发动，形成半径一公尺左右的圆形光圈，彻底遮蔽住空间魔力发动时产生的命力和玛那洪流。魔力结晶做工精良，就连制作结晶的列斯也必须靠肉眼才能察觉魔术发动。这一点现在却为他招来恶果。
「……失礼了。」
下一瞬间，瑟莉亚如此说道并走进室内。
◇ ◇ ◇
时间来到数分钟后。
地点移动到罗达尼亚东方的近郊高空。
（真是的，我们现在抓住瑟莉亚•库列尔才是最妥当的方法，这么做也对路西乌斯有利，他这么讨厌我介入这件事吗？）
列斯已经不记得上次如此焦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深深叹了口气。转过身后，可以看到艾西雅穷追而来。
艾西雅将瑟莉亚交给莎拉等人后，像是不再担忧一般，加快了速度。列斯也提升速度，逐渐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对方确实缩短了距离，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森林上空，抵达无人荒野，我将无处可躲。对方迟早会追上我……真没办法。）
继续这样下去，他将无法成功逃脱。列斯思索后，做出觉悟。他疾速飞行，离开森林上空，俯冲至地面。他在平坦的荒野落地，等待艾西雅降落。
「你不逃了吗？」
艾西雅在数公尺外降落后，开口询问。
「是啊。继续这样下去，你不到一分钟就会追上我了。」
「这样啊。」
艾西雅简洁回答后，默默进入备战状态──
「我以后不会再踏进罗达尼亚一步了，你能放过我吗？」
列斯突然乞求对方。
「不行。」
「那么，我可以跟你谈谈吗？我对你很感兴趣。」
「我对你没兴趣。」
艾西雅淡淡地回答。
「嗯……我听说随着时间流逝，精灵等级提升后，自我就会变得强烈，外貌和个性也会愈来愈像人类。但你的自我相当稀薄。你明明已经成为人形精灵，却宛如刚诞生的精灵。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存在吗？」
列斯凝望着艾西雅，企图观察出她的真实身分。
「……我也不认为你是人类。你散发出阴森的气质。你不是人，而是类似精灵的生物，但你比魔物更骇人。」
「哎呀，看来你对我产生一点兴趣了吗？」
「…………」
此时，艾西雅的表情首次透露出些许不快。列斯没有放过这一点。他目中无人似地笑了。
「哈哈，看来你还是有办法流露情绪。」
「与其变成你，我宁愿维持现状。」
「看来你也能表达自己的主张。顺便一提，你的感觉很敏锐，但我不是精灵。」
列斯面露一抹冷冽的微笑，装傻并如此说道。他的语气带着狡诈，让人捉摸不到他的发言是真是假。
「我不打算继续跟你说话。」
艾西雅斩钉截铁地宣告后，魔力不断增加。
「我说不定只是赚取时间的幌子，其实我真正的目的是瑟莉亚•库列尔喔？」
「莎拉她们待在瑟莉亚身旁。距离很近，我马上可以回去。」
艾西雅发动精灵术，仿佛在证明瑟莉亚不会有事。魔力光弹出现在她周遭，瞄准列斯。
「你真是冷静得出奇。我确实没有打算伤害瑟莉亚。你可以放过我吗……」
「够了」
到了这个时候，列斯仍这么装傻。艾西雅表情险峻，向他射出光弹。尽管列斯的态度轻佻，却丝毫没有大意。他以惊人的速度做出反应，向旁边一跳，躲过艾西雅的攻击。
但艾西雅已经射出其他光弹，并自由自在操纵，试图从四面八方瞄准列斯。下一刻──
「真是的。」
列斯夸张地叹了口气。下一瞬间，一股强大的黑暗从他的全身散发出来后，膨胀的黑暗彻底吞噬艾西雅射出的所有光弹，瞬间开始收缩。
「…………」
艾西雅的眼神中洋溢着浓厚的戒备。她开始担忧那膨胀的黑暗究竟是什么能力，自己可以轻易靠近吗？
「没想到我必须为了逃跑而暴露自己的能力……」
列斯无奈地说。一股黑影迅速出现在他的脚边，黑暗染上周遭的地面。下一瞬间，一只握着岩石大剑的牛头魔人，以及几只与通称翼龙的飞行型亚龙极其相似的生命体，出现在艾西雅眼前。魔物的皮肤均为漆黑的颜色。
「……是魔物？」
牛头魔人当然算是魔物，但艾西雅从貌似翼龙的生物身上，也感受到类似魔物的气息。
「我不想被杀，因此会卯足全力抵抗。你当然可以试着攻击我。但机会难得，你就跟我的收藏品玩一玩吧。」
列斯抛出这句话后，牛头魔人和翼龙瞬间包围艾西雅。
「哞──────！」
一头牛头魔人纵身一跳，率先袭击艾西雅。他刹那间移动到艾西雅上方，借由落下的猛势，挥下石头大剑。
下一瞬间，传来咚一声轰然巨响。四周地面龟裂，牛头魔人确实感受到剑已砍中目标。
但石头大剑却没有压扁艾西雅的身躯。
「啊！？」
某道肉眼不可见的墙壁阻挡了牛头魔人的大剑。牛头魔人大吃一惊，试着用体重和腕力加强力道，却只让他拿着剑的手臂开始发抖。剑连一厘米都没有前进。
「退开。」
艾西雅举起手，对牛头魔人喃喃自语──
「唔喔！？」
一股超强力冲击波从艾西雅的手前方喷射而出，牛头魔人巨大的身躯因此被抛向后方。它坠落地面后，过大的冲击，使它滚到十公尺外。
「喀……啊……」
牛头魔人无力起身，就这么一命呜呼，只留下一颗魔石。
「连强化后的牛头魔人都伤不到你啊。那么，接下来是从空中而来的攻击。」
列斯开口后，飞翔在空中、貌似翼龙的生物张开血盆大口，猛然喷射出炙热的吐息，企图将艾西雅燃烧殆尽。
其吐息的火力能轻易将人化为黑炭。艾西雅踏着轻快的步伐，钻过天上降下的火焰。
「……翼龙不会喷火。」
艾西雅躲过所有吐息后，停下脚步。她对照自己有的知识后，坚信飞舞在空中的生物不是翼龙。
「确实，它们可能不是翼龙。」
列斯似乎听到艾西雅的声音，愉快地说。艾西雅板起脸，企图接近列斯，但一群牛头魔人却挡住她，展开猛烈的波状攻击。
然而，艾西雅并没有因此惊慌失措。她纵身一跃，主动接近袭击而来的其中一只牛头魔人。她与对方交错时，碰触牛头魔人的脸，便瞬间冰冻了它的头部。下一瞬间，牛头魔人的巨大身躯倒向地面，发出轰然巨响。
「你打算做什么？」
从刚刚开始，列斯的身体就不断溢出漆黑魔力。艾西雅发现对方开始蓄积魔力后，企图接近他，妨碍他的行动。然而──
「我只想尽快甩掉你，离开这里。」
天空再次降下龙息，仿佛在验证他的发言。
「那我会减少它们的数量。」
艾西雅的身边出现无数颗光球状的魔力弹。下一瞬间，半数魔力弹化为光线，喷射而出，横扫在空中盘旋、貌似翼龙的生物。数量繁多的光线直接击中目标。
「唔啊！？」
遭受光线直击的生物失去平衡，但它们没有坠落，重新稳住姿势后，再次开始飞行。看来它们只遭到撞击，没有受到太大伤害。
（龙和亚龙的皮肤可以弹开命力。飞翔在空中的个体也具有这种特性吗？）
既然如此，艾西雅可以接近它们，直接用打击的方式展开攻势，或利用精灵术引发物理性事象，进行攻击。她冷静分析后，企图接近翱翔空中的生物。然而──
「我不会让你得逞！」
或许是接获列斯的指示，艾西雅周遭的牛头魔人挥下大剑，向她袭击而去。
「无所谓。」
艾西雅身边残留着直径数十公尺的魔力弹。她注入魔力后，将魔力弹转换为直径两公尺左右的魔力球。接着，她将球同时射向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牛头魔人们。
「唔啊……」
牛头魔人无法回避，皮肤也不具有弹开魔力的性质，承受莫大威力的攻击后，它们重量破吨的巨大身躯轻盈地飞了出去，几只牛头魔人被击中要害，失去生命力，留下魔石，化为灰烬。
「真不愧是人形精灵。你的实力相当惊人。」
列斯望着艾西雅的战役，错愕地感叹。
「魔物少了很多。」
艾西雅开口后，制作出数枝长达两公尺的冰枪，射杀翱翔空中的生物。列斯呼唤出的魔物锐减，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数量。
「那我把数量补回来吧。」
列斯面不改色如此说道。影子再次于地面上扩散开来，召唤援军。
喀啦喀啦喀啦。
伴随着声响，近百名以双脚行走的骷髅战士从影子中出现。
它们跟牛头魔人和翼龙同样有着漆黑的外表，宛如恶魔般诡谲。它们的手中握着黑色的剑和盾牌，令人毛骨悚然。
「你拥有操纵空间的能力？」
艾西雅讶异地询问。对方引发的事象酷似空间魔术，却迸发出与普通空间魔术不同的命力和玛那。
「谁知道呢？」
「你召唤的魔物都十分特别。」
列斯装傻后，艾西雅瞥了一眼骷髅大军。它们散发出魔物的气息，却跟貌似翼龙的生物相同，是艾西雅所不知道的存在。
「但它们仍无法打倒你吧？」
列斯看似困扰地说。
「那你就该停止无谓的抵抗。」
艾西雅轻轻一挥手臂，刮起强风。释放出无数魔力形成的巨大风之斩击，横扫所有骷髅。但列斯却浮在空中，顺利躲过风之斩击。
006
「契约者不在，我猜想你的魔力量大概不够，本来想等你耗尽魔力，看来你仍游刃有余。」
列斯落地后说道。艾西雅那一扫，使大量骷髅战士的残骸散落在他周围。
「这点小事不至于耗尽我的魔力。你的伙伴才刚增加，现在又减少了。」
艾西雅镇定地说。当她开口时，剩下的牛头魔人和貌似翼龙的生物企图展开攻势，她精准发动精灵术进行迎击后，对方甚至无法接近她一步。
「数量确实锐减。看来等待你魔力耗尽不是好主意。我接下来只能与你正面交锋了……」
列斯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他高举右手，下一瞬间，骷髅战士散落一地的残骸转化为瘴气状的漆黑雾气，他们汇集在列斯身上并覆盖住他。雾气瞬间转换形体，变得愈来愈巨大。
艾西雅也不打算乖乖待在一旁。她用精灵术将接近的少数魔物赶尽杀绝，并朝逐渐变大的黑雾射出光球。光球全命中黑雾──
（……黑雾吸收了精灵术？）
看到光球不起效用，艾西雅猜想现在的状况。既然魔力弹没有效果，就使用冰枪吧。但冰枪仍被吸进雾气中，丝毫不起作用。
当她反复攻击时，周遭魔物全军覆没。现场只留下列斯躲藏在中心的黑雾。
过了一会儿，黑雾形成一具用双脚行走的人形骷髅。外观与列斯刚刚创造出的骷髅战士们极为相似。
不管是这个人形骷髅的外观大小或阴森的气息，都远远超出刚才那批骷髅战士。它的身躯比牛头魔人还巨大，手中拿着一把庞大的单手剑，穿戴着牢固的盾牌和铠甲。它的背上甚至长出翅膀，似乎能在空中飞翔。看起来就像恶魔或堕天使。
（这就是那男人的真面目？）
艾西雅不可思议似地歪着头。
此时，巨大的骸骨骑士使用超越牛头魔人的速度接近艾西雅，轻轻挥下数公尺大小的单手大剑。
艾西雅展开肉眼不可视的屏障，挡下迎面而来的攻击之际，朝敌人正面释放冲击波，展开回击。
发出轰然巨响，但巨大的骷髅战士仅是微微后退，没有被抛出去。它手中的盾牌挡下了冲击波。
（它比其他魔物更顽强。）
那就使用更强大的攻击吧──艾西雅立刻做出判断，继续发射更强大的冲击波。
接着，眼前发生宛如爆炸般肉眼可视的冲击。当能量集中在骷髅战士身上，引发爆炸的那一瞬间──
「…………」
骷髅战士没有发出痛苦的声音，手中的盾牌却化为粉末。它巨大的身躯被抛在空中，往后方飞了出去，仿佛在证明爆炸的威力有多庞大。骷髅战士张开背上的翅膀，减缓冲击。
艾西雅继续射出冲击波。骷髅战士失去防御的盾牌，身体也受到重大创伤。此时，它全身的骸骨出现龟裂。
一道人影在高空中眺望艾西雅。
（那是我现在创造出的最强使魔。它力量强大，虽然没有到达大英雄的等级，但仍需要几个英雄等级的人联手才能勉强打倒它。没想到它竟然只能为我争取少许时间……她真让人佩服。）
他是列斯。
（算了，若她以为打倒使魔就是打倒我，我就赚到了。我还必须追踪路西乌斯，趁她尚未发现前，我先逃跑吧。继续这样下去，我有几条命都不够。这场战役消耗了不少强大魔物的库存。）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列斯迅速飞离现场，仿佛在实践这句话。当他藏身在云中，消失不见时──
「………………」
地面上的骷髅战士遍体鳞伤，沉默地仰躺在地上。它的四肢粉碎，无法动弹。艾西雅降落在其躯体上，踩着它。
她落地时释放出巨大的冲击，骷髅战士的躯体因此彻底粉碎，冲击波及地面，出现一个宛如陨石坑的小坑洞。
此时，骷髅眼中闪烁的阴森光芒彻底消逝。过了一会儿，其躯体烟消雾散，没有留下任何魔石──
「……我打倒它了？」
艾西雅站在杳无人烟的荒野中，感到疑惑。
「男人的气场消失了，没有魔石。」
她一定打败对方了。
但她却无法释怀，仿佛没有击败对方的感觉。为什么？
她无法理解这一点，暂时在四周徘徊，而让人厌恶的气场已经彻底消失。
（到头来，我仍不知道列斯究竟是什么人……）
或许不该让对方这么快丧命，应该多问他一些问题。艾西雅陷入沉思。
她一无所获，因此她觉得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心里充满空虚。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存在吗？
她不经意地回想起列斯的疑问。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她喃喃自语，表情洋溢着悲伤。为什么会这样？一想到列斯的发言，她就心慌意乱。
（回去找瑟莉亚她们吧。）
她想念那群女孩，还有利欧……艾西雅最后环顾周遭，飞往岩之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