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袭击
后来，动身前往阿曼多的莉赛萝黛等人依旧没有察觉到列斯的存在，他们随着马车摇晃，行驶在通往森林深处的道路上。从刚刚开始，就在马车中不断谈天说地。
「然后啊，我那天在房里读了两本书，等我回过神时已经傍晚，让姐姐吓了一跳呢。」
芙萝菈雀跃地说。
「呵呵，芙萝菈大人，你真喜欢看书呢。」
莉赛萝黛开心地附和后──
「对呀！」
芙萝菈欢欣鼓舞地点头。
莉赛萝黛观察着她的表情。
（我就知道她不讨厌说话。上次在我宅邸聊天时，只要丢出话题，她都会好好回答……）
她分析着芙萝莅的个性。芙萝菈并非不擅言辞，只是畏缩不前。这是她不常说话的原因。由于弘明总是想要谈论与自己相关的话题，若放任他一直说下去，芙萝菈当然没有机会插嘴。
就这一点来看，萝艾娜也相当擅长聆听。她总是高明地吹捧弘明，让他能愉快地发言。让人感受到她与芙萝菈性格上的差异。
「啊，我曾经在一天之内读过十一本书喔。」
弘明说起自己在一天中读过的最高本数。
「真是厉害呢。」
莉赛萝黛感慨地瞪大眼睛。
「真不愧是弘明大人。竟然能如此快速地浏览书本，将情报吸收进脑中……」
萝艾娜望着弘明，眼神中充满敬畏。
「我当然没办法一口气看这么多专业书籍啦。我看的是娱乐取向的大众小说，可以让人一股脑儿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常常看到忘了时间。」
弘明得意洋洋地说道。
「虽然我的阅读速度不快，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当我阅读小说时，总是会进入自己的世界，不对，应该说是小说中的世界……」
芙萝菈怯怯地阐述。她大概只在听到自己有兴趣的话题时，才会加入对话。
莉赛萝黛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当两位在读书的时候，究竟抱持什么样的想法，进入什么样的世界呢？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她望着芙萝菈说道。
「这样啊。」
弘明似乎有了想法，欣然一笑。另一方面──
「我进入的世界吗？」
芙萝菈吃了一惊，瞪大双眼。
「是的。可以告诉我吗？」
莉赛萝黛询问后，仔细凝望芙萝菈的脸庞。
「呃，阅读时，我会把小说主角当成自己的对照镜。主角有着我缺乏的特点，在陌生的世界中生活。主角是怀抱什么样的想法做出这种行动呢？当我埋头思索时，便逐渐沉浸于小说的世界。回过神来，我感觉自己彷佛进入故事里，体会到各种情绪……」
芙萝菈腼腆一笑。
「啊，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但这种好作品屈指可数。大部分的小说设定和故事内容都有太多明显瑕疵，无法带领读者进到那样的领域。」
弘明遗憾地说道。
「那么，弘明大人，你提到的自己的世界……」
莉赛萝黛正要询问时──
「停下马车！四周有魔物！全员进入备战状态！」
艾莉雅的呐喊声传入马车内。
过了半晌，马车紧急煞车。
「怎么了！？」
弘明身体一震，仓皇失措地环顾车内。
◇ ◇ ◇
当马车里的莉赛萝黛等人，接获魔物袭击通知的前一刻──
（……真奇怪，太安静了。）
艾莉雅走在莉赛萝黛乘坐的马车前，锐利的视线扫向左右两侧的森林。此时──
「艾莉雅，你怎么了？你很在意周围骑士的目光吗？你今天有点神经紧绷喔？」
走在一旁的珂赛多察觉到她锐利的视线。顺带一提，现在队伍配置如下：艾莉雅等侍女队护卫着莉赛萝黛搭乘的第一辆马车，史提亚德和亚尔冯士等大部分的骑士包围整个车队。雷蒙带着数位骑士殿后，护卫攸格诺公爵乘坐的马车。
「不是这样。」
艾莉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欸？可是，你没有感觉到视线吗？」
珂赛多嫣然一笑。
「因为配戴武器的侍女很罕见吧？」
艾莉雅若无其事地说道。跟全副武装的骑士相比，身穿女仆装、携带武器的她们显得与众不同。扛着枪斧的珂赛多更是标新立异。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他们马上就看腻了吧。比起我们的打扮，我认为我的美貌更吸引他们。对吗？」
珂赛多自豪地说道。老实说，她的外貌确实格外出众。
「就这一点来看，艾莉雅比你更引人注目吧？」
走在附近的纳塔莉错愕地说道。
「吵、吵死了。比起艾莉雅太过完美的冷酷脸庞，我这种甜美可爱的外型更讨喜吧。克萝伊，对吧？」
珂赛多反驳后，将话题抛给旁边的实习侍女。
「咦，我、我吗？、啊、不、那个……」
克萝伊交互望着艾莉雅和珂赛多的脸庞，困扰地支支吾吾。
「克萝伊，你不用乖乖回答。」
纳塔莉叹了口气，对克萝伊说道。
「啊，是的。不过，我认为每位前辈都很漂亮。」
克萝伊怯怯地说道。
「呵呵，克萝伊，谢谢，你真是个好孩子。」
「哎呀哎呀，我认输了。克萝伊也很漂亮喔。」
纳塔莉和珂赛多欣喜地笑逐颜开。
「不、不是，我怎么……」
克萝伊惊慌不已，面红耳赤。纳塔莉等人微笑望着克萝伊的模样。过了一会儿──
「对了，你认识负责护卫的骑士队长吧？虽然他的举止有些做作，却很帅气呢。艾莉雅，等一下介绍给我认识嘛……你怎么又一脸严肃啊，有什么事情让你挂心吗？」
珂赛多对艾莉雅说道。
艾莉雅的表情仍带着一丝严肃，她警戒着周遭询问：
「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太安静了？」
纳塔莉和珂赛多面面相觑，疑惑地歪着头。克萝伊也一脸不可思议，头上浮出问号。
「森林太安静了。我感受不到魔物和野兽特有、散发湿气的动静。」
艾莉雅更确切地解释自己的疑虑。
「动静……魔物和野兽现在确实都没有袭击我们。我们这么多人，不仅野兽，就连魔物都几乎不可能对我们下手吧。」
珂赛多东张西望。
野生的兽是种谨慎的生物。几乎只有地盘意识强烈，或是正值产卵期和空腹状态的野兽才会袭击人类。
相较之下，魔物是种好战、有智能的生命体。尽管它们不会说话，但连能力最低的绿矮人都能熟练地使用简易道具，成群结队袭击人类。神魔战争时期，它们曾是魔王军的士兵。人族认为它们是不干净的害兽，视为歼灭的对象。
「我认为艾莉雅的感知能力和直觉值得信赖。它们可能正在警戒，与我们保持距离吧？」
纳塔莉一脸严肃地阐述自己的意见。
「这一带已经是阿曼多冒险者公会的管辖区。倘若魔物成群出现，我们一定要马上消灭它们。可是，魔物说不定也深知这点，正躲在森林深处储存力量呢。」
珂赛多这么回应。
「……你说的话也让人毛骨悚然啊。最近有接获魔物数量减少的报告吗？」
纳塔莉不安地沉着脸，微微发抖。
「嗯～冒险者公会有跟我们报告，两个月前开始，魔物的出现数量有稍微减少。但这种小幅度的波动并不罕见……不过，我们这次还遇到黑色亚龙出没，等回阿曼多后，再来调查一下吧。」
珂赛多若有所思地说道。
「说得也是，就这么办。唉，看来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好好休假了……」
纳塔莉叹了口气，垂头丧气。
「唔，别说这种扫兴的话嘛……」
珂赛多的表情微微抽动。
艾莉雅依然警戒四周。
「停下马车！四周有魔物！全员进入备战状态！」
接着，她突然放声大喊，制止马车前进。
下一瞬间，侍女们随即做出反应，包围莉赛萝黛乘坐的马车。
「什么？魔物？哪里啊……」
骑士们讶异地东张西望。
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由于他们对艾莉雅没有一定的信赖，才会慢一步行动。
「左右森林中潜伏无以数计的魔物！为什么对方会这么接近我们？赶快拿起盾牌！」
艾莉雅焦急地下令。位在保护马车的侍女们外侧的骑士们闻言，用略为缓慢的动作朝向森林举起手中盾牌的刹那──
「唔！」
无数颗石头飞了过来，袭击骑士们和马车。
「呀啊！？」「喔哇啊啊！？怎么搞的！？」
当马车中传来芙萝菈和弘明的惨叫声之际──
「《魔力屏障魔法》。」
侍女们纷纷将手举在前方，咏唱咒文。下一刻，她们手边浮现术式──魔法阵，张开一块将魔力能量化后的透明屏障。
是的，如同字面所述，《魔力屏障魔法》能张开一块魔力屏障，防御外界攻击。使用的魔力与防御面积将会左右防御性能，持续使用这项魔法会不断消耗施术者的魔力。
因此，施术者无法持续张开屏障，可使用的场面受限。然而，当情势落后敌方，想要调整态势时，最适合用来赚取时间。现在正是使用它的最佳时机。
侍女们张开的魔力屏障刚好包覆住莉赛萝黛搭乘的马车。丢来的石头全被弹了回去。
虽然大部分的人都用盾牌挡下石头，但对方一开始丢的石头依然击中几位骑士。有些人正压着伤口。
丢石头是最原始的远距离攻击手段，却能带来极大威力。依照击中的部位不同，可能会让毫无防备的人一击就失去战斗能力。
「唔，重伤者退到后方，骑士队继续举着盾牌。防御左右而来的攻击！不要轻易出击，节省魔力！攸格诺公爵阁下，请你继续待在马车中，压低身子！」
队长雷蒙领导着攸格诺公爵派的骑士，待在队伍最后方，用痛苦的嗓音下令。此时，彷佛在呼应他的指示。
「请让我们继续护卫第一辆马车！」
艾莉雅站在队伍前方，朝雷蒙呼喊。
「……了解！艾莉雅，拜托你了！」
雷蒙歉疚地答应。虽然大家在出发前的会议中分派好紧急状况时的职务，他仍犹豫了半晌才给出答案。身为骑士的骄傲使他对于仰赖女性一事感到抗拒。此时，魔物暂停扔石头──
「后方道路也出现魔物！」
「前方也有！」
一群群绿矮人和半兽猪人宛如夹击，从道路两侧的森林中络绎不绝地出现。看到魔物数量超乎想像──
「骗人……一百、两百、三百？究竟有几只啊……？」
珂赛多的表情不禁开始抽搐。
「……魔物会进行这种有计画性的袭击吗？」
纳塔莉也瞠目结舌，望着前方四散的魔物。
「左、左右两旁的森林也有魔物出现！」
实习侍女克萝伊惊慌失措地大喊。
「……莉赛萝黛大人，目前事态紧急。由于魔物数量过多，我先解除屏障魔法，节省魔力。请各位趴下，不要走出马车。倘若对方只会丢石头攻击，马车车壁还抵挡得住。」
艾莉雅思索半晌后，决定解除魔力屏障魔法，呼唤车内的莉赛萝黛。
「我、我知道了。」
对方马上从车中给出回应。
「我们让骑士负责防御。我负责处理道路前方，你们拼命排除从左右两侧接近的魔物。当我先发动攻击后，大家就解除屏障魔法，开始攻击。可以吗？」
艾莉雅望向侍女们，简单地解释即兴想到的作战方式。
「是！」
侍女们异口同声答应。
艾莉雅点了点头，望向两旁的骑士们。
「各位骑士，拜托你们继续防御！攻击就交给我们吧！」
她放声呐喊。骑士们自从看到无数魔物从前后左右出现后便陷入恐慌。他们听到艾莉雅的呼吁后，身体一震，脸上挂着问号，彷佛在说：「不过是几位侍女，究竟能进行什么攻击？」
「《魔力炮击魔法》。」
艾莉雅伸出右手，从腰际拔刀出鞘，左手同时伸向前方，咏唱咒文。下一瞬间，数公尺高的巨大魔法阵飘浮在她前方。
魔法阵的光芒聚集在艾莉雅左手前方，过了一会儿，发射出一道巨大的魔法炮击光芒。从前方逼近的魔物们瞬间飞了出去。
008
「什……」
一部分骑士目睹这幅光景，讶异地屏息。
艾莉雅现在使用的是中级上位的攻击魔法。这种魔法消耗的魔力与代表其难易度的等级并不相符，由于使用的难度高，依照使用者的能力不同，发动时间也会有所改变。但这种魔法的威力有目共睹。
骑士们会如此大惊失色，当然是因为他们没料到侍女竟可以习得如此强大的魔法。此外，艾莉雅发动魔法的时间未免过于短暂。
他们大吃一惊后，没过多久，艾莉雅的身影突然消失无踪。她在未使用《体能强化魔法》的状态下，使用超乎凡人的速度砍向前方的魔物，秘密就是手中那把古代魔术道具等级的魔剑。
艾莉雅手中魔剑的剑身上刻有术式，目前正散发淡淡光芒，这代表魔剑现在赋予了持有者强大的体能强化魔术。下一瞬间──
「嘎？」
其中一只魔物逼近队伍时，它的头飞了出去。不，两颗、三颗、四颗、五颗……艾莉雅逐一砍断魔物的脑袋。
魔物们甚至没发现自己遭到砍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当头掉落地面，目睹自己遭砍断的身体无力地伫立后，它们才发现这个事实。
过了一会儿，身体发出喀喳一声，迅速倒地，接着瞬间化为灰烬，消失无踪，只留下魔石。
另一方面，珂赛多站在马车旁边，望着战斗中的艾莉雅。
「真不愧是刎首公主。太可靠了。」
她微微一笑，提起艾莉雅过去的昵称。
「……真是不要命，倘若她听到，你也会被砍头喔。」
纳塔莉错愕地望着珂赛多。
「哈哈，不要紧，不要紧，隔了那么远……」
珂赛多轻松大笑，但她瞬间与位在数十公尺外战斗的艾莉雅视线相交，全身僵硬。
「她、她没有听到吧？」
珂赛多面露僵硬的笑容。
「谁知道呢。不说这个了，我们也必须遵照指示，开始攻击。」
纳塔莉冷淡地摇了摇头后，环顾左右的森林。散布在两方的魔物似乎也被艾莉雅压倒性的战斗能力吸引，但它们逐渐回过神，发出奇怪声音，与骑士们互瞪。
「……说得也是。葛蕾丝！」
珂赛多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后，呼唤待在附近的另一位侍女。
「怎么了！？」
名为葛蕾丝的女性一脸严肃地回覆。
「右侧的魔物交给我、纳塔莉和克萝伊三人处理就够了。你们四人解决左边的魔物吧。由你负责指挥。」
「了解。要动手啰！《体能强化魔法》。」
珂赛多给出指示后，葛蕾丝立刻答应，咏唱体能强化魔法的咒文。其他侍女也陆续跟着咏唱。接下来，魔法阵以她们的身体为起点，飘至空中，呈现圆形的魔法阵旋转后，包覆她们的身体，发动强化施术者体能的魔法。下一瞬间，葛蕾丝等人一同冲了出去。
珂赛多确认她们的行动后──
「克萝伊，你负责警戒前方的同时，躲在右侧骑士们后方，使用《光弹魔法》解决所有附近的小喽啰。倘若有看到魔物在扔石头，便积极瞄准它们。为了不击中同伴，你要先解决位在最角落的敌人。」
她指示实习侍女克萝伊。
「是！」
克萝伊用僵硬的声音回答。
「纳塔莉，我们上场吧？」
珂赛多举起枪斧，扬起妖艳的笑容询问。
「好，我随时可以展开攻势。」
纳塔莉拿着两支匕首，点了点头。下一秒──
「《体能强化魔法》。」
珂赛多和纳塔莉咏唱咒文。魔法阵浮现，强化两人的身体，她们一起冲向右侧的森林。
◇ ◇ ◇
当战局变化令人眼花撩乱时，普罗奇夏帝国大使•列斯正飘浮在遥远的上空，俯瞰战斗。
（……有一位实力惊人的女性哪。她可以说是莉赛萝黛•库雷提雅的心腹吧。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护卫。要是随便靠近，就连现在的我都可能吃败战。看来我们不太合拍。）
列斯用锐利的眼神望着下方的艾莉雅。
艾莉雅独自压制魔物。看她的气势，似乎可以独自歼灭所有魔物。另一方面──
（左右的防御也坚不可摧啊。虽然不如站在前方的女性，但莉赛萝黛•库雷提雅的每位部下都相当优秀。两侧的骑士本来惊慌失措，看到她们活跃的表现后也冷静下来，可以游刃有余地防守。他们几乎抢回了我方先发制人的优势。）
他们似乎特别警戒敌人从两侧的奇袭，大部分的骑士皆站在左右两方，举起盾牌，筑起要塞。再加上莉赛萝黛自豪的侍女们在前线屠杀接近而来的魔物，让人不容易攻破他们的防线。
（虽然这么说，我依然有办法乘隙而入。我的目标是……）
列斯思索后，望向队伍后方。骑士队队长雷蒙正率领数位部下防止敌人接近。他们使用《光弹魔法》解决以数量取胜的小型绿矮人之际，使用近身战击退大型半兽猪人。比起前方和左右两侧，后方更容易攻破。然而──
（在道路前方大展身手的女性，屠杀魔物的速度超乎我的想像。看来光靠绿矮人和半兽猪人无法击溃他们。主要在于我如何活用这些魔物……）
列斯低声沉吟，再次望向艾莉雅。接着──
（尽管我不知道是哪一辆马车，但芙萝菈公主和莉赛萝黛•库雷提雅确实待在马车里。看来勇者也与她们在一起。他目前似乎不打算出来帮忙……）
列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俯视下方并排的两辆马车。
（我先让投石队集中攻击马车，派出少量援兵至左右和后方。倘若对方一直不出来，我就试着从这里攻击马车吧。）
列斯愉快地窃笑。
◇ ◇ ◇
另一方面，在莉赛萝黛等人躲藏的马车中──
「喂，外面是什么状况啊？没问题吧？」
弘明坐在车架上，抱着双膝，焦躁地不断抖脚。他不知道问了少女们多少次这个问题。
「不要紧。我的侍女们在外面应战。其中艾莉雅是精锐中的精锐。攸格诺公爵派旗下的骑士们也在。」
看到弘明因经历第一场实战而处于亢奋状态，莉赛萝黛认为自己必须让对方镇定下来，她用冷静的语气开口，用力点了点头。
「……啊，可是啊，这个世界的道路都这么危险吗？距离对方袭击我们的那一刻开始，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外面明明有大批骑士，为什么战斗还没结束啊？」
弘明厉声抗议，惶惶不安地环顾室内。
当他心生畏惧的这个瞬间，马车外仍不断传来许多人大声下令的声音，不时还掺杂怒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扔中马车的石头数量似乎增加了，这也让他忧心。此时──
「勇者大人，我们要相信外面的人们。」
芙萝菈呼吁弘明。
「事情已经演变到这种地步，外面的人却没有向我们解释现况，我要怎么相信他们啊？再说，我也没办法信任不熟的家伙。会这么做的人才是蠢蛋吧。究竟谁要为此负责啊？」
弘明已经失去余裕，语气中带着焦躁。他身旁的女孩们明明也会感到不安，但他似乎只把自己当作受害者，想要把责任怪罪到他人头上。
「……是。」
芙萝菈沮丧地垂头丧气。
（袭击我们的是魔物，有怨言的话就出去咒骂它们啊。现在外面魔物这么多，可以让你尽情抱怨。你刚刚不是还夸下海口说要保护我们吗？遇到实战就变成这副德性？你自豪的八岐大蛇在哪？真是的！）
莉赛萝黛想要连珠炮似地对弘明抱怨，但她只是错愕地轻轻叹了口气，接着紧握住芙萝菈的手。
「嗯？」
芙萝菈讶异地抬起头，望向莉赛萝黛。
「对不起。虽然难以启齿，但我有一点害怕。芙萝菈大人，我可以握着你的手吗？」
莉赛萝黛对芙萝菈扬起温柔的微笑。
「……好的！」
芙萝菈点了点头，似乎松了口气。看到两位柔弱少女的对话，弘明彷佛终于想起什么──
「啊，萝艾娜，你也很害怕吧。要是事态危急，我会解放八岐大蛇的力量，守护大家。不要担心。」
弘明尴尬地握住萝艾娜的手。
「你真是可靠呢。」
萝艾娜依靠着弘明。
接下来，车内陷入一阵沉默。
「不过，外面明明一片混乱，我们却完全不了解现在的状况，这样不太好吧？指挥官究竟在想什么啊？」
弘明按捺不住沉默，终于开口。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等战斗结束后，我会向指挥官报告此事。」
萝艾娜马上答应要反应弘明的要求。
「好，那么……呜喔！？这一下好大声啊。」
弘明回应后，室内响起石头击中马车货台的巨大声响。让弘明再次感到惶惶不安。
「……喂喂，马车货架确实被钢板包覆，但车体这么高，反而容易成为狙击目标吧？」
他的声音中充满焦躁。
「不要紧，倘若对方只是丢石头，无法贯穿马车车壁。」
芙萝菈鼓励弘明。
「反过来说，如果对方发动比丢石头更剧烈的攻击，我们就会身陷险境吧？你可以保证对方不会这么做吗？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采取行动。我们现在与外界隔绝，一直待在这里，风险太大了。」
弘明的脑中充满负面思考。不仅如此，也失去了镇定。
（真是的，这家伙的个性真的很麻烦。）
莉赛萝黛不耐地蹙起眉头。状况紧急，做出最坏的打算并非坏事。但他不该变得咄咄逼人，强迫周遭接受自己的意见。
莉赛萝黛当然可以尽情反驳，但弘明现在情绪激动，不管别人说些什么，一定听不进去，只会让他变得更固执己见，热血沸腾。
此时──
「唔喔喔！？」
「呀啊！」
天花板传来一声巨响，马车剧烈摇晃。弘明和芙萝菈忍不住发出惨叫声。莉赛萝黛慌忙用身体包覆芙萝菈，试图保护她。
（怎、怎么了！？）
她仰望天花板。
铁板制成的天花板出现一个巨大凹陷。
「什么……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我们上方也有魔物吧？」
弘明瞪大眼睛，手足无措地大喊。
「我怎么知道！」
莉赛萝黛终于说出真心话。不晓得就是不晓得。
（看来别无他法，我只能出去调查了。）
一般来说，接受护卫的重要人士不可能主动进入战场。但如今状况危急，她没有遵守这种惯例的余裕。没想到──
「唔，我、我受不了了。我不清楚外界的状况，没办法一直待在这里！我们一起出去！」
当莉赛萝黛下定决心的同时，弘明的忍耐达到极限。他在狭窄的车内让神装『八岐大蛇』现身，紧握在手中后，牵着萝艾娜，打开马车门。
「弘、弘明大人！？请等一下！」
萝艾娜开口劝告，但对方毫不听劝，冲出马车。车里只剩下莉赛萝黛和芙萝菈两人。
「勇者大人！？啊，真是的，到底要给我添多少麻烦啊！」
莉赛萝黛焦急地绷着脸，站了起来。
「请、请问，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必须去追勇者大人吧！」
芙萝菈困惑不已，失去镇定。
「……我们去确认外面的状况。请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莉赛萝黛犹豫了半晌后，握着芙萝菈的手，扶她站了起来。莉赛藤黛有考虑过让她留在车内，但没有人看着，如果她擅自行动就不好了。
「好、好的！」
于是，莉赛萝黛和芙萝菈一起走出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