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这个三角，一角尚且不足
「诶。」
我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音。我看了过去，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小狮子乃已经坐了起来。她满脸迷茫，好像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太好了。你醒过来了呢。」
我放下心来，轻声向她说道，而她瞪圆了双眼盯着我，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一般。仿佛是在观察幽灵之类的什么东西一样。
「……大吾大人。」
「诶？」
我注意到了她不自然的敬称。但这应该是我的错觉吧。反问回去也很不自然，我等着她说下一句话。
「这里，是哪里呢。」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因为正在生病吗。
「医院。」
「诶？」
「你白天突然晕倒了。小唯告诉了我，我马上就叫救护车了。」
医生说“大概是贫血或者是过度疲劳了」。但我现在还是相当担心，感觉都快要吐出来了。
「……你又救了我一次呢。」
「太夸张了。救了你的是医院的人。」
但是，『又』是什么意思呢。是在说租给她公寓的意思吗。这孩子还真是相当恪守礼节啊。但是她不错的点。
「对不起。」
「怎么了吗？」
「我应该早点注意到的。小狮子乃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却被卷入了家族之间的骚动，绝对不可能不辛苦。但是我眼中却只有自己的事情……」
实在是太丢脸了，我都对自己感到难为情。明明我是她身边唯一的大人，却直到她倒下之前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我应该早点让她休息的。
「这种事。」
她泫然欲泣地看着我。——不，是瞪着我。
「这种事……不是跟你没关系吗。」
斜阳的光芒照射在她纯白的发丝之上，闪耀着淡淡的光辉。
「这就是你的坏习惯啊……擅自同情他人，明明没有责任却为之拼命。」
「习惯？」
她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闭上了嘴。摇了摇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一般陷入了沉默。
「……给你添麻烦了。我身体已经没事了。」
「不用勉强自己也可以的。你的脸色还很差哦。」
「这。」
小狮子乃闭上了双眼。像是在认真的，认真地想着什么一般。
「我，做了一点梦。」
「是噩梦吗？」
「不是。」
她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郑重地将之抱住。
「是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梦……」
她紧咬牙关，声音听上去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你今天打算怎么办？医生说现在先呆在医院也可以。」
「大吾先生你准备怎么办？」
「我会回去哦？」
倒不如说，除此之外根本没有选项了。毕竟在户籍之上已经将我与小狮子乃登记为了义理的兄妹，于理也不可能在这个房间的简易床上睡觉。
「那……我也……回去。」
「是吗？」
「嗯。」
她孩子气地点点头，从床上站起来。她稳健的脚步让我稍微安下心来。但她不时偷偷看我，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让我感到相当奇怪。
出了医院，我准备叫一辆出租车，却被小狮子乃以“不用做到这一步也可以」为由制止了。说实话，因为我没什么钱所以微妙地帮助了我，但我果然是个不争气的男人。我们走在回到公寓的路上。没有说什么话。小狮子乃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般。
（做了这么令人不可思议的梦吗？）
我想起了我最近做的『不可思议的梦』，又立刻将之当做妄想甩出脑海。
「大吾先生，回去的时候能够去一趟超市吗？」
「当然。」
她的脸色已经不再苍白了，身体层面看上去已经恢复了精神，让我放下心来。但是之后得多多注意她才行。毕竟我是她身边唯一的大人。
小狮子乃进了超市，开始认真地挑选起食材。作为一个大小姐，应该不习惯这种地方的吧。想猫一样地瞪圆双眼真是可爱。
「大吾先生……」
「嗯？」
「晚饭。你准备怎么办？」
「啊~。我随便吃点便利店米饭吧。」
她抬头看着我。
「那我也把大吾先生的份一起做了吧。」
「诶？不用也可以。你前不久才晕倒了，应该是很累的吧。」
「没关系。已经没事了。」
「但是，很不好意思。」
「也就是说『像我这样的小姑娘做的料理不能吃』的意思？」
感受到了一股威压。虽然声音很平静，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迫力。
「……恭敬不如从命。」
小狮子乃笑了笑。
「开玩笑的。但是不用顾虑我也可以。因为你对我而言有一宿一饭的恩义。」
（啊。）
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宛如细小纯白灿然开放的花朵一般可爱，我看呆了一瞬，根本无法动弹。
（喂。我在想些什么。对方可是一个初中生哦？！）
而且我是为了结婚登记才结婚的。这也太不是考虑这种时期的时候过头了。
「大吾先生自那之后，和姐姐通过话吗？」
「嗯。昨天晚上打电话了。」
自打我和『tuyu』在相亲软件遇到之后，每晚都会和她打电话。理所当然，昨天也聊了。我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想要问她，也想要从她的口中听到答案。
「在我向她询问有婚约者这件事的瞬间，她立刻就挂掉了，也不再接电话了。」
「……我发自内心代替那个令人羞愧的家人向你谢罪。」
看着满脸不愉快的小狮子乃，我不由得笑了。因为她根本没有必要感到抱歉。错误的只是犯傻的我而已。
「那个姐姐真的无可救药。一旦要是不喜欢就全部丢弃立刻就跑掉了。」
「也就是让我也逃跑的意思吗。」
嘛啊，毕竟是没有说明理由，也没有找任何接口，而是『黑名单』。这就像是在告诉我无论再做什么也没有用了的意思吧？这就像是飞走的鸟不留下一丝痕迹一般（注）干净利落的『逃跑』。
（注：日本谚语，意指不给别人添麻烦。）
（我原本还坚信『tuyu』就是我的命中之人来着。）
的确，尽管一次面都没见过。但是，像是性格，或者为人如何，只要一起一直聊几个小时不就知道了吗？……不，是我之前以为我知道。结果到头来，我可能还是没有看人的眼光吧。可能这就是问题所在吧。
咚咚咚，菜刀以一定的节奏切着食材。
「……」
我把小狮子乃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明明就只住了一晚，房间里却已经有了小狮子乃的味道了啊。）
整个房间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在donki买齐的家具就直接放在地板上。
（好久都没有让别人给我做过饭了啊。）
三年前工作结束回家的时候，我的妻子会亲手制作料理给我吃。明明她那么忙……
「咕喔喔喔。」
「怎么了吗？」
「……只是自己回忆起了些心理创伤。」
二十分钟左右之后，小狮子乃把菜品端了过来。白色的餐盘里工工整整地摆放着料理，看上去非常美味。但这些菜品的名字我一个都不知道。
「喔喔。看上去很美味啊。但这些料理是什么？」
「生春卷和越南煎饼（BANH XEO）。然后这个是牛肉米粉。」
「……哪里的菜品？」
「越南。」
没想到做出了相当令人意外的菜肴啊。
「还会做越南菜，相当厉害啊？」
「……没想到真的做出来了。我也相当惊讶。」
为什么小狮子乃也相当惊讶啊。我吃了一口。
「喔。相当美味？！」
「是吗。」
「等等。这个真的很好吃。可以说是最好吃了。和我迄今为止吃过的所有东西比起来可能还要美味。」
「这样过誉，也只会让自己话语的重量降低而已。」
没有，这不是什么过誉，我是真心这么认为的。比起高级酒店的晚餐或者是昂贵的寿司，这更符合我味觉的喜好。很好吃。不只是美味……不知为何还有些令人怀念。
「嘛啊。总感觉大吾先生会喜欢这道菜的。」
「你这超能力是什么啊~？」
「这种非科学的东西根本不存在于这个宇宙。」
这么说着，小狮子乃看上去完全没有什么自信。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
「能和小狮子乃结婚的男人还真是幸福啊。」
「喵。」
她看着我，脸颊像个苹果一样红，凝固在了原地。
「啊，抱歉。和你结婚的人是男人的这种想法也是相当古老的了啊。这与性别无关，和小狮子乃成为伴侣的人会相当幸福的吧。」
「……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小狮子乃发出“呜」的声音看着我。
「这个已经是性骚扰了吧。」
「这样吗。不，好像也说得通。抱歉。我只是把想的东西直说了出来。」
「哼」。小狮子乃撅起嘴转过身。
「……如果有女孩子因为这个原因而误会了，我可不管。」
「误会？」
「咿呀……没有。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说你性骚扰了！」
摆小狮子乃哼哼地生气之时，我吃了一口越南煎饼（越南风味煎蛋卷）。因为她有些孩子气，我不由得笑了。
「大吾先生的晚饭都是在便利店之类的地方解决的吗？」
「嗯，基本上吧。有的时候会吃超市卖的半价便当。」
这样啊。小狮子乃一边附和着，一边思考着什么。不久，她小声嘟囔到。
「那么，就由我给你做晚饭吧。……每天都做都没关系。」
「不，要是每天都做的话实在是过意不去！」
「……是我的料理不合你的胃口吗？」
她有些沮丧地说。
「这就太狡猾了。犯规。」
「哎呀。你还是知道这是女人的谎言嘛。」
小狮子乃微微笑了笑，像是在捉弄我一般地看着我。
吃完饭后，过了一会儿，我的手机响了。我发现是有人给我发了短信，屏幕里显示出的送件人好像是社长。
『现在要来喝一杯吗？』
我抬起头，小狮子乃好像有些担心地看着我。
「怎么了吗？」
「没有。社长问我是不是要喝一杯而已。」
「这个……还是去比较好吧。」
她的表情有些担心。她应该知道我想说些什么。
「是吗？」
「嗯。我已经没关系了。不用担心我。」
实在是不能在此拒绝，让小狮子乃产生『果然因为被姐姐欺骗所以没有什么精神』这种没必要的担心啊。即便我心里的确是想这么做的。
（就算现在一个人回房间，也只会是满脑子都是些讨厌的东西而已。还是去吧。）
我向她道谢之后离开了房间，走上了夜晚的横滨街道。
社长定好的地方在从樱木町步行五分钟左右的——都桥商店街。沿着大冈川（注），几十家小酒吧和居酒屋鳞次栉比，由于这些酒馆相当有个性，游客很难接受前往，但有名的店铺也相当多。
（注；日本河流名。）
「这里。」
和社长会和之后，他向我介绍这家店。在满是古老店家的都桥商店街，这家带着黑色的墙壁，挂着小巧的灯笼的漂亮小酒吧显得有些像是异端了。店名是『watership·down』。
「欢迎光临。」
店内显得有些昏暗——但不如说是个人趣味。明明店里装饰着营造了良好氛围的间接照明与绘画，橱柜里却放着老机器人电影里的超合金机器人以及变身英雄的摩托车用于装饰。这种违和感倒是相当有趣。金发的调酒师（bartender）看到我们之后，绽放了与昏暗的店面不相符的，向日葵一般的笑容。
「大吾！社长~！你们来了呢。」
「诶？琳。你还在这种地方打工啊。」
家·的·上海的住户，琳盖特·晓·霍恩海姆并没有穿平日那里便宜的中国旗袍，而是穿着调酒师的……好像叫做卡莫衬衫（cummer vest）来着？显紧的白色衬衫（shirt）与黑色的背心（vest）。比起旗袍更加适合她。
「那么大吾先生，听说你遇到了结婚诈骗？」
社长一边点着鸡尾酒一边轻声说道。我也随便点了些日本酒。
「诶。你为什么知……啊，因为小唯啊。」
「呵呵。因为我的妹妹很喜欢上海公寓的大家啊。」
社长斜眼笑了笑。尽管如此，他也是个相当适合马天尼（martini）的男人，看上去这个人好像是听到了我的传言，然后想成为让我发牢骚的对象吧。还真是个没有底线的老好人。
尽管一开始我还有些难开口，但应该说是理所当然吗，但在酒水不断入口之后，我逐渐变得口无遮拦了。最后当我满脸通红的时候，向社长以及琳盖特开始了抱怨。
「我只是想要和谁结婚，然后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已。我只是想要和能让我觉得『啊，就是这个人！』的人一起生活而已。因为将死之时，即便只有一个人也好，都会希望在墓里能和谁一直在一起对吧。想要和挚爱之人一起。」
社长喝下了第三杯鸡尾酒——喝的好像是吉姆雷特（gimlet）。
「因为我根本没有什么结婚的欲望所以不是很懂呢。人死掉之后会被微生物分解掉什么都不剩。尽管我也有我对死亡没有什么感觉的因素在内，但我觉得这样就好。」
琳盖特一边洗着玻璃杯，一边问道。
「社长真的对异性完全没有兴趣呢。公寓的女孩子们都说着你是不是gay，而且还兴奋不已。实际上怎么样呢？」
「诶？啊哈哈。没，我是直的。我喜欢女孩子。」
的确，社长身上没有异性的香味。
「那社长也会看AV吗？」
「会看啊。你知道FAN○A的神级ch吗？月额的那个。我买了。」
他丝毫不带羞耻地说了出口。这人还真是帅气啊。
「男孩子真的会看H的影片呢。社长你喜欢那种的？」
诶，这种实在是说不出口吧。虽说是琳盖特，但她好歹是个女孩子啊。要交流性癖实在是做不到。
「——毛发浓密的吧。硬硬的那种。」
我作为人类实在是赢不了这条汉子。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之前你为什么和你的妻子分手了呢？」
社长这次向我询问到。似乎他也有些醉了，口无遮拦。
「啊，这个我也想过！因为大吾你人缘这么好啊。」
我几乎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知道这件事的理由的人，只有我挚友的诗涵了。但我心想无所谓了，喝了一口不习惯的鸡尾酒，低声呢喃到。
「是孩子的问题啊。我想要一个。」
「诶？」
「但是……她不想。毕竟她是连抱一只猫幼崽都会害怕的人啊。」
她是个胆小的女性。但我就是喜欢她的这一点。这会让人想要像个男人一样地去保护她。就像个单纯的笨蛋一样啊。但是在根本的某一点上，我们所寻求的东西背道而驰了。
「你还喜欢着妻子呢。」
社长带着帅哥的微笑向我笑了笑。
（这是当然的。）
她是我的爱人。是我发过誓要共度一生的人。我应该会喜欢她一辈子的吧。
但是，不向前迈步可不行。正是因为这么想，我才会开始相亲，才会和『tuyu』相遇。
「……明明我还想着向前迈步的啊！」
我大吼一声，痛饮了一口酒。琳盖特笑了。
「就是，大吾！无可奈何的时候就只能逃避。来吧，酒！」
「来吧，酒！琳，龙舌兰！给我一杯龙舌兰！」
在这别致的酒吧之中，我们像笨蛋一样地继续喧闹着。在一番躁动之后我得知了鸡尾酒一杯1700日元，感到了背后窜过一阵寒意。但这是只属于这里的秘密了。
尽管我以为喝酒喝了很长时间，但我出酒吧的时候还不到21点。社长还在酒吧里面和琳一起喝。那个人无意间就能喝下很多酒啊。因为酒吧里面的酒太贵，我就草草结束了。尽管被他们两个人极力挽留，但我说着「这就是最后一杯了！」干杯之后，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我回想起和社长他们的交谈以及『tuyu』的事情，叹了口气。
「哈啊。……我的命运之人，到底在哪里啊。」
我也知道这是一种奢望。但我想要与我能爱之人，能予我以爱之人组建一个温暖的家庭而已。这与现在的流行风格截然不同，我不由得笑了。真是的，到底在哪里呢。
「——大吾先生。」
听到冷淡如冰般的声音，我回过头。湛蓝的天空之下，纯白的发丝照耀在酒馆的灯光之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辉。看到这种有些违和的奇迹般的美丽，我一下子凝固住了。
「小狮子……乃？」
她带着有些困扰的，有些闹别扭的，有些复杂的表情站在那里。难道说一直等着我走出酒吧吗。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社长给小唯打电话了。听说你现在正在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大吾先生中午的时候脸色一片铁青。要是一下子沉醉下去喝太多了的话就很不妙了。我担心你能不能一个人回来，而且琳小姐也跟我说过来接一下会比较好。所以就。」
啊啊，是这样啊。琳盖特和社长大力挽留我，我还想着到底是怎么了。原来是给小狮子乃过来争取时间啊。
「都这么晚了。一个人出来很危险的吧。」
虽说还只是21点，但这孩子只是个初中生。而且还是在酒吧街的正中央。往来的人流绝对不能说少。但我状态不好是真的。被我指责了之后，小狮子乃撅起嘴。
「就算被满脸通红的人说了，也没有说服力。」
「我认真的。这种事情不要再做第二次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
就是个小孩子。完全就是这样。因为你就是个初三的学生啊？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还更加愚笨更加幼稚。一味地和朋友们玩，而且还在害怕走在漆黑的夜道上。
「……抱歉。我不会在做了。我和你约好。」
「嗯。」
我知道她在担心我。小狮子乃还真是个温柔的人呢。她知道我在难过失意着，给我做了饭菜，还过来接我。可能都有些过保护了。
「那就回去吧。」
「嗯。」
我们两人走在黑暗的回家路上。从横滨关内向唐人街的方向走去。相互之间没有什么对话。
（正是因为我被『tuyu』所欺骗，所以才会感到过意不去啊。）
明明自己的情况也非常糟糕。明明自己也倒下了，却还要照顾像我这样的家伙。到底是个有多守规矩，认真的……老好人啊。真不想让你感到过意不去啊。
「小狮子乃有参加什么社团活动吗？」
无关紧要的话题。我大概是像和她打好关系吧。这与她是我自己的小姨子，或者是感到过意不去没有关系，只是作为人与人之间，我想更深入地了解她。
「剑道部。」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是什么啊。」
「只是感觉和形象很匹配。绝对是风纪委员吧。」
她微怒，又有些可爱地瞪着我。
「又把我当笨蛋。」
「才没有把你当笨蛋啊。而且『又』是什么意思。」
「……像是jù rǔ之类的。」
我被一阵狂风吹飞，一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而她反而是继续喋喋不休着。
「大吾先生是以一种『因为是个小孩子所以也没办法』的这种目光看待我的。即便我发火，说些不讲理的话，也只会微笑而已。这不就是把我当傻瓜吗。挑衅我。」
「我没有把你当傻瓜啊！」
「那就不要再把我当个小孩子对待了。」
「呃，因为你才初三啊。」
她轻哼了一声，扭过头看向一边，像个小孩子一样，与她初三的年龄相符。对啊。她是个初三的学生啊？被这样的小孩子担心，还真不不像样啊。
「……小孩子的成长可是很快的。」
小狮子乃又回头看向我，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看到她这果然是个小孩子的动作，我不由得笑了。看到我的反应，她更用力地撇了撇嘴。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啊。
「多谢了。」
「为什么？」
「我打起精神了。」
「诶。」
「由于『tuyu』的事情，我之前相当失落。但是，必须得使之结束了才行。尽管我傻瓜了，但这并非是世界终结。在从零开始相一次亲就好了。」
从最初开始。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了。我对自己的毅力与干劲都相当有自信。在成功之前我都不会放弃。尽管没有说起来这么简单，但反正都要去做。
「嘛啊，只是这样的话，小狮子乃就不是我的小姨了，有点可惜啊。」
「这个……我……倒是没有关系……倒不如说是一件好事。」
小狮子乃移开视线，低声说道。果然是个很严厉的女孩子啊。嘛啊，但会变成这样也没有办法。毕竟我让她看到的全是不成器的一面，根本没有给她看到什么优点啊。
「大吾先生，」
突然，她像是在窥视我的视线之底一般凝视着我。
「——是在寻找命运之人吗？」
是刚才在酒吧之前让她听到了我的自言自语吗。有点害羞。你不就是个让人难办的人吗。
「要是有这种人的话不是最好的吗？」
「……」
「我知道哦？这种东西不过是幻想而已。命运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像是漫画那种女孩子从天而降的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的对吧？宇宙就是如此。我知道，但……」
『命中之人』。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世界到底会变得有多美丽呢？深爱着谁，被谁所爱。这实在是太过艰难。但是如果，真的有完美无缺的这个的话。
「我也知道命运之人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但……」
我苦笑地嘟囔着，小狮子乃直直地盯着我。她红色的眼瞳比起我迄今为止见到的所有宝石都要美丽，我的身体不由得凝固住了。
「存在的。」
夜深了。天空一片漆黑。在近乎黑暗的世界之中，她纯白的发丝毫无玷污地闪耀着。这是因为就算是夜晚，也会害怕这近乎暴力的纯粹而不敢靠近。
「大吾先生会遇到命运之人的。」
她毫无胆怯，毫无犹豫，甚至没有一丝苦笑，就这样直说了出口。
「……所不定，已经离你很近了。」
「这是……什么意思……」
询问之后，她那没有一丝动摇的视线摇晃了一下，脸上泛起红潮。因为她的皮肤纯白，非常轻松地就能够知道这一点，简单到让人感到抱歉。我还注意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她正紧张着，紧抿着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了。
「我是你的」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来救救我！！！！！」
小狮子乃的话语被这绝望的悲鸣抹消掉了。我看向四周。
（从哪里来的？！……那边吗！）
在高楼的一间房子里，好像是谁快要从窗户之中落下来了。不，是已经正在下坠了。这个人大叫着『救救我』。根本没必要做出选择。我一蹬地面。
「大吾先生！」
小狮子乃在我身后大叫一声。但是已经没有停下来的余地了。现在分秒必争。『有谁』从窗外掉落了下来。真的很不妙。能不能赶上呢。不，是必须赶上。我拼命地摆动双臂，蹬着双腿。我上一次像这样拼命奔跑还是在什么时候呢？
空中掉下一个女孩子。
我伸出手，看上去好像是赶上了。但只是这样还不够。得停下来才行。我把膝盖和腰部当做垫子，接下了从空中落下来的她。
（不，这个，说不定接住的位置不太妙……！）
在接下她的同时，我的膝盖传开了铿的一声不舒服的声音。
「痛痛痛。」
我怀中的黑发少女如此喃喃道。看上去好像平安无事，我放下了心。
「……没事吧？」
「要是没你帮忙的话，可就不是没事了。多谢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安心了下来。真是的，为什么会从高楼大厦飞出来？看上去只像是在自杀啊。然后我第一次看向她的脸，失去了话语。她笑了笑。
「告诉我吧，你的名字是什么？」
「哦诶？啊……呃……」
——美丽用来形容她已经算是陈腐了。她与小狮子乃那种雪之结晶般虚幻的美丽不同。她是更加肉食性的，身上缠绕着宛如公主般的自信，美得让人能够想起宝石。仅仅只是看到她，我就感觉自己被压倒了。我是在触摸着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吗？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咚咚咚地向心脏汇集。不妙。这就是我喜欢的类型。一见钟情了。
（刚准备重新相亲，就有个女孩子从天而降什么的。）
这是不是才是『那个』啊。是不是相当明显就是『命运』啊。我绝对不会放跑这个机会。我拼命地装作冷静，开口说道。
「我叫做御堂大吾。」
「咕。」
咕是什么啊。她脸色一片苍白，脸颊上淌着汗水。看上去好像不是因为从高处摔下来感到疼痛才这样。因为她是在听到我的名字后脸色才开始发生的变化。
「啊。」
小狮子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看着我怀里的少女，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姐姐。」
姐姐。她刚才说了这句话？千子狮子乃的姐姐。也就是说，她是——。
「……大吾君，初次见面。我是千子兔羽。是你心爱的妻子哦。」
——我的身后响起了小狮子乃愤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