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待机的人们

  由魔法道具『世界的础石』创造的异界是能操纵的。

  不过，并非无所不能。若是可以，哈里森在真岛孝弘转移过去之后直接就把真岛孝弘和他的同伴完全隔离了。

  现在，哈里森管理着构建异界的『世界的础石』，却只能进行粗略的操作，而且反馈还很花时间。要采取针对性行动基本不可能。不过，若是知道敌人会来，自己就能改变道路占取地利。

  现在，从真岛孝弘他们所在的地方到哈里森所在区域的道路被限死了。

  钟木干彦和埃德加都被安排在路上的大房间。

  说是房间，看起来更像是『竞技场』。有学校操场这么大，周围的高处有回廊。

  出入口只有两个。不把两个人打倒，无法前进。

  溜当然能溜过去，但这样会被路上等着的圣堂骑士团和追击的人两面夹击。

  罕见的是周围没有其他骑士的身影。

  这几个月，钟木干彦的周围都会有数位骑士负责监视，最少也会有一个人。虽说他的顺从让监视变得宽松了点，但也不会允许他擅自行动。

  埃德加充其量只是第四部队的残兵，没法派来监视。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有其他负责监视的骑士。

  然而，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想来只能是因为埃德加=吉瓦尔什这个男人的性格。

  埃德加只对战斗有兴趣，还对真岛孝弘有着深仇大恨。万一钟木干彦搞小动作，绝对第一时间就会被他干掉。

  ……不过，所谓的现实就是妥当的判断并不代表正确。

  更何况对方是喜怒无常的战鬼。

  刚才钟木干彦不抱希望地说『想要看下加藤真菜的情况』的时候，埃德加没有禁止。这短短的时间内他没有被监视。

  其结果，就是他和不在哈里森计划中的加藤真菜见上面了。

  ——我要去。我不得不去。

  ——加藤，你只要相信他，在这里等着就好。

  能够说出那句话，多亏了埃德加喜怒无常的行动。

  而做出了超出圣堂骑士团预料的行动的人则是事不关己地抱着剑坐在地上。

  「……等厌了。那混球在磨蹭什么」

  「还没过多久吧。而且，还不一定会来」

  「哈！别睁眼说瞎话。绝对会来」

  埃德加不屑一笑。

  「那混蛋的女人还在我们手上。不可能不来」

  「加藤不是孝弘的恋人……诶，不好说。感觉挺难划线的」

  「那无所谓。反正，那混蛋会来」

  他毫不怀疑地断言。

  「……」

  钟木干彦瞥了他一眼。

  「……喂，埃德加」

  「啊？」

  「你脑子里怎么想的？」

  现在没人监视，圣堂骑士团没想到他会这么和埃德加说话。他收起平时笑嘻嘻的态度发问。

  「你注意到了吧」

  「指的什么」

  「去见加藤的时候，那么试探，不是因为想确认我的意图吗」

  当时埃德加说要去看一眼失去意识的加藤真菜。

  尝试阻止的钟木干彦对于见埃德加不愿停下，已经做好被迫开战的心理准备了。

  可是，埃德加却很干脆地收手了。

  ——确实，你生气也是正常。毕竟……好不容易拿到的『功劳』。

  ——是啊。我也知道『你的立场』。功劳被抢走，一切都白费了可不好。是这个意思吧？

  埃德加特地强调了『功劳』这个词，是为了讽刺那献媚的态度……陪同的骑士们或许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直接和他说话的钟木感觉不同。那不自然地言行，仿佛是该试探的都试探出来了，然后在对答案收场。

  「鬼知道。爱怎么想随你」

  「那我就当是那样了。然后问你，你到底什么目的？」

  埃德加看都不看过来装傻道，但钟木干彦并不打算就这么退下。

  「我以为你是孝弘的敌人。但是，那时候的事情可不像」

  如果是敌人，注意到自己的意图之后不可能会坐视不管。这和他听说的战斗狂印象并不一致。

  埃德加稍稍思考，耸肩道。

  「……我是举得，和那真岛孝弘混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就这点东西」

  「那果然？」

  「少来误会。我和你不一样。不是和他一伙的」

  之前真岛孝弘留宿精灵族开拓村的时候，埃德加以命相搏实施过奇袭。结果使得真岛孝弘和边境伯领对陷入苦战。不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面对疑惑的视线，埃德加眼睛瞥了过来。只对战斗有兴趣的鬼，眼神中有着奇异的严肃。

  「……你，知道圣堂教会为什么这么把真岛孝弘当眼中钉吗？」

  这个男人发问的时候，样子与平时不同。

  「这是我的猜测，哈里森那混蛋以前完美利用过特拉维斯」

  「……诶？」

  特拉维斯=蒙迪马是圣堂骑士团第四部队的队长，是第四部队残兵埃德加的原上司，也是最开始想要杀死『怪物使』真岛孝弘的人。

  他是个不把人当人的问题人物，为了功绩袭击了真岛孝弘。但是，如果特拉维斯是被哈里森所利用，事情就变了。

  「等一下。你是说真的？」

  「信不信随你」

  埃德加无所谓，他无视对方的疑惑继续道。

  「不是有个叫奥托马吗。说是逃兵，然后被特拉维斯养的私兵。那家伙不是普通的逃兵。是哈里森培养的特殊部队的人」

  「特殊部队？不都退出骑士团了吗？」

  「估计是为了出事的时候不连累圣堂骑士团。干着见不得人的事情。哈里森上面是大神官凯尔特=邱吉拉。是这个世界名副其实权力最大的人。不是说人好就能带好组织的。而且历史久了，必然会有腐败。所以……」

  「以毒攻毒？」

  「是啊。充分利用特拉维斯那混蛋结局正常办法解决不了的问题，有必要了再蜥蜴断尾。虽然亲自送他上路的我，不过差不多了。我不下手，奥托马那些人也会下手。……这么一想，不觉得有东西已经清楚了吗？」

  被问到的钟木干彦面带险色挤出话。

  「……全部，都是哈里森在搞鬼啊」

  特拉维斯为了功劳盯上了真岛孝弘，于是第四部队行动了。

  而诱导特拉维斯这么行动的奥托马，在边境伯领军举旗讨伐伪勇者的时候也帮了忙。

  然后这次，哈里森盯上真岛孝弘引发事件，奥托马在他手下工作。

  「真岛孝弘一开始就被盯上了。我是这么看的」

  钟木干彦说不出话。

  当然，这也得奥托马真的是哈里森圈养的特殊部队，但埃德加似乎很确定。

  「你在打探这些事情吗？……到底为了什么？」

  「哈，这不废话吗。为了算清让我尝到的那次耻辱」

  这一瞬间，埃德加的表情变回了鬼。

  「……泽尔坦那混蛋。虽然认识很久，但就是个没趣货色。最后还给老子多此一举。救我一命，自己死了。那混蛋不知道从真岛孝弘身上看到了什么玩意说『被耀眼的光芒闪瞎了眼』，一个人心满意足地去了。还能再屈辱点吗」

  那是他由衷的感情。

  就连已经有所觉悟的钟木干彦都一瞬间被他镇住了。

  「简直莫名其妙。无聊透顶。那之后我都没法享受战斗了。战斗就是我的全部。但是泽尔坦那混蛋。搞得毛子玩意儿。绝对要弄死他」

  「……但是泽尔坦已经死了吧。哪来的弄死不弄死」

  「不，这不对」

  埃德加重重否定道。

  「泽尔坦死的部分原因在特拉维斯身上。而诱导特拉维斯那么行动的是奥托马，他又是听哈里森的指示。如果，如果哈里森盯上真岛孝弘的理由是无聊透顶的小事儿？……呵呵。那岂不妙哉。泽尔坦死的时候那么满足，到头来就像个笑话。我就可以狠狠笑话他，顺便帮哈里森解决这个事情」

  「……帮边境伯领军，袭击孝弘也是因为这个？」

  「没错。想要和使唤奥托马的家伙搭上线需要功劳。而且，泽尔坦像是从真岛孝弘身上看到了什么价值。如果真岛孝弘死在那里，我也可以笑话泽尔坦是个瞎子」

  「你这……」

  钟木干彦不由插嘴。总觉得不太对。

  现在埃德加说的，听起来像是在打马虎眼。然而，不是出于恶意。像是在说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慌。

  这是这几个月瞒过了周围眼睛的少年的直觉。

  他忽而想道。

  结果而言，真岛孝弘抗住了埃德加的袭击，还撑过了边境伯领军的追击。

  埃德加说『如果真岛孝弘死在哪里，就说明泽尔坦是个瞎子』。但是，这么说的话『真岛孝弘成功克服苦难，就说明泽尔坦看人很准』。结果，埃德加像是在说一套做一套。

  但是，他自己似乎没注意到。

  刚才聊下来，他也没愚笨到想不到这点。

  是没注意到，还是注意不到。

  ……或是说，不想注意到。

  而且，在泽尔坦的死上也是一样。

  他是想要确认没有意义的事情。

  还是想要确认那是有意义的。

  这种情况下，两边要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再说了，为什么他会开始觉得战斗无趣了。为什么被人拼命保护，就让他这么愤怒。也许，埃德加被自己『战鬼』的行为处事所局限，考虑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不过，这都只是直觉。没有依据。

  所以，钟木干彦不再多问，转而提起别的事情。

  「我明白了。但是，就为了这种事情抽下下签真的好吗。你也知道吧，我们是弃子」

  这正是刚才和埃德加谈的时候说的。

  以毒攻毒。再在需要的时候断尾。

  钟木干彦只是减少了敌人的怀疑，并没有取得信任。就算没了他，圣堂骑士团也不痛不痒。所以，在正面迎击的阵型中，最前面的是他这枚弃了也不可惜的棋子。

  「哈。轮得到你来说」

  埃德加笑了。

  「你不也一样。还是说你是来寻死的吗」

  「……怎么可能」

  钟木干彦皱眉道。他做好了死的觉悟，但不是来寻死的。

  「但是，我能怎么办。只能这么做。只不过……」

  「只不过？」

  埃德加产生了兴趣反问道。因为少年嘴上说着放弃，眼神却还没有死。

  可是，这时候从钟木干彦拿着的远距离通信魔法道具中，传出了骑士的指令。

  《回话》

  钟木干彦发觉那是监视他心爱女性的男人的声音。

  这是怕他面对和挚友的战斗反水，提醒他项圈还牵在手里。这方法很有效，但对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人而言是多余的。被打断对话的埃德加发出咋舌声，钟木干彦回答道。

  「是是是。有什么吩咐」

  《有消息说真岛孝弘正往你们那边去》

  这是开战的狼烟。

  《和埃德加一起，击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