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不可能的光景

  「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发动幻惑之术攻击的呢……」

  我盯着水岛离去后合上的门扉，轻声嘀咕道。

  「艾莎莉娜，你怎么想？」

  「不知？」

  「也是呢……」

  艾莎莉娜从手背上观察着我反应给出的这句话，让我垂下了肩。如果能这么简单知道就不用辛苦了。我叹了口气，用手指戳着伸到我面前的艾莎莉娜。

  每戳一下，艾莎莉娜的身体就会波浪状扭动一下。

  好玩吗。

  我倒是感觉有点意思。

  「不对。现在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

  「主？」

  「仔细想想，到底是『是怎样的人』……或者说『是怎样的存在』使用了幻惑，确实是个大问题」

  听到水岛的疑问，我注意到了。

  「那个葛贝拉，居然完美地中了幻惑之术。『敌人』到底怪物到什么地步……？」

  君临树海深部的白色蜘蛛可不容小觑。

  以前的葛贝拉，哪怕是面对君主怪物安东的幻惑，也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等级在那之下的根本不可能有用。

  如果是同级别的高级怪物，或许能够让她中幻惑。

  但是，要让她连自己中了幻惑都察觉不到，这可难说了。

  长年在树海生存下来的葛贝拉感知危险的能力极其优越，对敌意十分敏感。

  面对这样的她，要让她毫无察觉地中幻惑，就算是作弊者都不一定能做到。

  可是，现在她确实中了幻惑的攻击。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既然实际如此，就应该想定『敌人』是此等存在。

  现状可以说是糟透了。

  唯一算是幸运的，就是现在，『敌人』还只是对我们施加了幻惑，并没有要加害我们的样子。

  这件事仔细想来也很不可思议。

  既然都已经中幻惑了，那早点攻击过来不就好了。

  结果，现在却是处于莫名其妙的胶着之中。

  但是，这不知道能持续到什么时候。既然不知道『敌人』施加幻术攻击的目的，就算现在相安无事，也不能保证日后还会平安。

  「话虽如此，除了保持警戒以外别无办法这才是最急人的啊」

  「主、人？」

  正当我咬着嘴唇，艾莎莉娜缠上了我的手臂。

  「怎么了，艾莎莉娜？」

  陷入思索的我，视线落到了绿色的同伴身上。

  「大家、危险……注意到。不是吗？」

  艾莎莉娜似乎是有什么想法，很拼命地在组织着语言。

  可是，我无法理解她在说什么。

  「呃，什么意思？」

  「危险，大家……会注意到！」

  沙哑的声音说出了同样的话语。但我还是理解不了。

  「不。她们没注意到吧？」

  「不是。会注意到……」

  「不是的吗？」

  「主——……」

  艾莎莉娜萎焉了下去。

  似乎不是这样。

  艾莎莉娜的话好难懂。

  这也是当然的，就算能够说话，也不代表能够传达出意思。

  我困扰地挠着头，艾莎莉娜忽然挺起了头。

  我以为她还要说什么，只见她向开着的窗户那边伸了过去。

  「外面有什么东西吗？」

  「主——」

  似乎是有东西。我追着艾莎莉娜，来到窗边。

  从窗口往下看，看到了紫兰和惠。

  两人都装备着仿骑士的木剑和大盾。似乎是紫兰在帮惠训练。大概已经有好一会了，惠满头大汗。

  紫兰的皮肤上也有些许的汗水，但看起来还轻松得很。苍蓝色的双眸里是指导者的冷静，望着惠的一举一动。

  「……」

  头痛，又来了。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大概，这次是紫兰那边。

  已经开始习惯这份违和感的我，仅仅皱了皱单边的眉头撑住了这次的感觉。

  在这期间，眼下传来木剑交击的声音。

  「这里，下手太轻了」

  「是、是！」

  紫兰举盾接下惠认真打出的一击，冷静地指摘道。

  就这样数次让对方进攻之后，紫兰发动了攻击。惠拼命地进行抵抗。攻击有时被盾挡住，有时则是没被挡住在击中前一刻停了下来。看起来，紫兰是算着惠勉强能反应过来的程度在出剑。

  「……果然，好强啊」

  紫兰挥剑的样子感觉好久没见到了。最近，她都没握剑过了。貌似是有什么理由，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紫兰那久违的剑技，唯美一字可以形容。

  在奇利亚要塞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是这样，有种很是吸引人的感觉。

  在我被紫兰的剑技夺取目光的时候，训练时间过去，最后惠被击中了胸部的防具倒在了地上，训练结束了。

  「今天就到这里」

  紫兰稍作呼吸说道。

  大字躺在地上的惠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

  「十、十分……感……谢」

  「真努力」

  紫兰以与训练时候截然不同的温柔声音说着，把水筒和擦汗的毛巾拿了过来。惠在这期间缓过气来，摇晃着坐起了身。

  惠接过紫兰拿来的水筒润了润喉。然后大喘一口气。

  「……姐姐大人。还能拜托再练习一会吗？」

  「勉强不好」

  紫兰劝道，惠嘟起了脸。

  「但是，孝弘哥会更加努力直到极限的」

  「孝弘阁下的态度很好，你以此为榜样想要努力的心态也值得褒奖。可是，你的身体还没发育完全」

  紫兰语气沉稳地劝说道。

  「要是太过勉强，会给身心都留下不好的影响。……会长不高的哦」

  「……才、才不会咧。你骗人。我听说姐姐大人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拼了命的在训练的，现在姐姐大人，长得这么高，身材还这么好」

  「为什么你会知道……啊啊，肯定是哪个前辈骑士吧。大概就是马卡斯吧，那个人真是……」

  「我只要和姐姐大人一样就好了」

  紫兰叹息着，惠半耍赖半撒娇地申诉道。

  紫兰不由苦笑。

  「和我一样可不行啊，惠」

  「但是……」

  「你必须要在真正的意义上，成为更强的骑士才行」

  说着，紫兰伸手要把惠拉起来。

  惠虽然还在赌气，但老实地打算握住紫兰的手。

  可是，那只手却没能抓到。

  「姐姐大人……？」

  因为紫兰手伸到一半，不自然地停了下来。

  「……不。没什么」

  紫兰摇摇头，把手伸了过去。

  惠满是不可思议地握住。

  紫兰在骑士的锻炼下十分有力，轻而易举地把惠拉了起来。

  然后，双手抱住了站起来的惠。

  「姐姐大人？」

  「惠。你……」

  紫兰用沉稳地声音说。

  「你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骑士。同盟第三骑士团虽然解散了，但阿可尔还有护国骑士团。成为骑士的道路不仅仅是一条。等到团长从帝都回来以后，和她商量一下这事吧」

  在我的位置，只能看到紫兰的背影。

  我不知道她带着怎样的表情。

  只知道，现在的气氛很是祥和。

  「真的……？姐姐大人，真的觉得我能成为姐姐大人这样伟大的骑士？」

  紫兰用笨拙的动作抚摸着惠的头。

  「是啊。因为你可是那位兄长大人的女儿……是我，骄傲的侄女」

  「姐姐大人！」

  惠叫了出来，抱紧了紫兰的身体。

  「我好开心，姐姐大人！……但是，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这是为什么呢。不知道怎么，总觉得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两人看起来很幸福，再看下去感觉不太好。我离开了床边。

  眼前这份光景的温馨，以及不小心看到了最后的这份内疚，让我叹了一口气。

  然后，顿了一会，我发觉。

  「啊啊，那个明显有问题」

  「人？」

  刚才那一幕，绝对不可能发生。

  当然，我指的并不是紫兰抱住惠这件事。

  也不是。虽然这也有点奇怪，但是至少我察觉到的不对不是那里。

  「紫兰，不可能会没有注意到我正在一旁看着的」

  紫兰有契约精灵。从和她见面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在她的面前是不可能偷窥的。

  这就有问题。

  可是，真正有问题的还不是这里。

  「……为什么只有这次，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即便知道了有哪里不对，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这才是我现在的状态。

  然而，刚才我却知道哪里不对劲。也就是说，这很异常。意味着这次和之前有着不同。

  虽不知道哪里不同。只是……。

  ——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要做这种事？

  水岛口中的疑问，划过我的脑海。

  因为精灵的感知失效，我得以偷看到紫兰和惠。

  如果说这就是『敌人』利用幻惑所要达到的目的……。

  或许，这位『敌人』正是想让我看见这一幕。

  看见紫兰和惠那幸福的模样。

  「但是，为什么……」

  我还想进一步思考下去。

  然而，却没能如愿。

  「主上！」

  下个瞬间，随着一声巨响，房门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