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人心波动（上）

  这座学堂里真的只存在老师和学生两种身份吗？

  谢笙想到景铮学监对无忧的恭敬和少年们的目不斜视，摇了摇头。

  “小姐，头疼吗？”秋圆抱着装书的盒子，担心问道。

  明明小姐早上出门兴致还挺高的，可就进去听了一堂课，出来不是愣神就是摇头，秋圆没读过书，可也听说读书是越读越聪明，见谢笙反常，她不由得担心起了谢笙的身体。

  谢笙没有听明白，闻言疑惑地回头，看见秋圆担忧的神情，才明白自己在这想太多了让她担心了，于是笑道：“不疼，我们出去吧。”

  两人就一前一后出了院子，谢笙思路被这一打断，便也不再想那离她太远的权谋争斗，见四周屋舍俨然，便提起了游看的兴趣。

  这讲学堂建在山腰的最西边，谢笙两人便一路东去，只见黑瓦白墙的院落与绿树成荫的山林辉映成趣，不过这些院落大都门户紧闭，谢笙只能看到外面悬挂的牌匾。

  这些名字都奇奇怪怪，比如紧挨着讲学堂的就是一个叫修身馆的地方，接着还有讲书堂、礼乐院、文史馆、俗工坊……最东边还有一个演武场。

  演武场中间还有个高台，上面的架子上立着一些木棍、木刀、木剑……还有一些谢笙叫不出名字的木制武器。

  谢笙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想到难道这里还教武艺吗？

  演武场上倒是有四五个跟谢笙一样好奇的少年学子，有人还好奇抽出了那木刀比划了两下，只是大概从没碰过刀剑，随便舞几下那木刀竟也差点脱了手，吓得那少年赶紧放了回去。

  谢笙见状好笑，也想去比划两下，但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过去。

  一路上，她也见过三三两两和她一样对这地方好奇的青袍少年，只是她经过时，对方不是仰望天空谈论天气就是低头看地讨论蚂蚁。

  谢笙知道是因为无忧公主的身份，她倒也不方便过去打扰，想到无忧公主，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一路走来竟没有见到藏书阁的牌匾。

  ……

  ……

  藏书阁内，无忧正独自在三楼翻看着书页，这里倒没有侍女不能进楼的规矩，只是她并不想有人跟着她。

  她问了一楼登记书目的先生，这一层正是存放关于天道的书目，她在楼里搜寻了很久，终于看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名字。

  她将那本已经泛黄的薄本从书架里小心翼翼抽了出来，然后坐到临窗的座位上仔细翻看了起来，过了半晌，她终于在中间某页的第三行看见天道无亲四个字。

  这本书她在宫里就看过，在景铮念的时候她就回想起了，只是不太确定，才匆匆来这藏书阁搜寻，果然就是这一本讲天道自然的书。

  任何一个和皇宫有过接触的人，都不得不对“天”这个字格外敏感，尤其她这个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在第一眼看到天道无亲四个字的时候她就心头一震。

  林无知大将军是父皇留给皇帝哥哥的四位老师之一，战功赫赫，位高权重，南山学宫更是林大将军在父皇的支持下独力办起来的，这些年来宫里无人知道这里在讲些什么做些什么。

  没想到第一堂课就给她送了个这么大的见面礼，她怎能不慎之又慎！

  无忧皱了皱眉，光凭这一堂课，这一本书，就算告诉皇帝哥哥，恐怕皇帝哥哥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她并不清楚林大将军这些年来具体教了皇帝哥哥什么，只知道兵法和武艺都是陆大将军教的，但林大将军的入宫次数似乎也并不比陆大将军少，而且皇帝哥哥似乎对林大将军有着与众不同的信任与尊敬。

  无忧回想着来之前皇帝哥哥对她说的话。

  “无忧，木念送来的星象谕示出来了，是八个字，静极思动，动如参商。你每次都缠着木念给你讲星辰阁的事，应该知道参商的意思吧。参是指白虎七宿中的参宿，商是指苍龙七宿中的心宿，参宿在西，心宿在东，二者在星空中此出彼没，彼出此没。司星阁不知道是谁静极思动，但无论是谁，相信都和我们脱不了干系，所以我需要早做准备。你替我去南山学宫看看，我很好奇老师是怎么教导其它学生的。”

  这话的前半段当时让她心神俱惊，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倒也没仔细思索过皇帝哥哥这最后一句话。

  皇帝哥哥似乎半点没有对林大将军的怀疑。

  难道让她来真的只是好奇吗？

  无忧苦苦思索着，当时她没想起来问，这是便只好猜破脑袋。

  不过无忧觉得就算她当时问了，想来皇帝哥哥也不会告诉她其它答案的，这些年来，皇帝哥哥越发把心思都藏着掖着了，就算在她面前，关于朝政之事，也从不漏半点口风。

  过了半晌，无忧眯了眯眼睛，轻轻笑了起来，她明白皇帝哥哥在想什么了，皇帝哥哥并不怀疑林大将军，相反，皇帝哥哥想用大将军教出来的其它学生，甚至想收编整个南山学宫，只是不好直接对林大将军开口索要，所以希望她来能从南山学宫内部得到帮助。

  只是林大将军要是对皇帝哥哥忠心的话，为什么不主动交出南山学宫的学员名单，甚至两年前还拒绝舒朗哥哥和谢清梧入学呢？

  而且给天道单独开一门课，她怎么没见太学这么做呢？

  她叹了口气，合上了那书，看来南山学宫这一年时间并不容易过去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