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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黄粱(二)

  是梦非梦,是醒非醒,如梦幻泡影,醉生梦死。

  殷岚再一次拿出了当初那个锦盒,里面的玉佩当初尹璇玑早就将它拿出来挂在了殷岚的腰上,里面只有一本当初的旧书,和一块师傅的锦帕。锦帕上绣了一个君字,师傅您到死还念着这个约定对吗。

  这个七年之约是尹璇玑在传授给她功法之前特意叮嘱的,这段往事她曾经在刚到玄机阁养病的时候有听下面的人讲起来过,当时她只当是些底下人乱嚼舌根,编些段子来打发无聊的时日,却不想这些故事竟是真的,都是师傅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可没想师傅竟记了那人一辈子。

  也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这个七年之约,若是忘了,那还真是替师傅她老人家不值,若是记得,那她又能怎样呢?师傅已经走了,这个约注定是个悲剧。

  算了,想这个干什么,这关山,去了便是。

  月光下,沙城军营的马厩里,顾远山依偎着他的小马驹,借着明亮的月光争分夺秒的读着那本将军给他的兵书。其实这书顾远山已经读了好几遍了,可每一次读,这本书总能给顾远山带来不一样的领悟,肖若尘每次看他读本书读成这个样子都会笑话他是个书呆子,顾远山也懒得和肖若尘争论,那家伙蛮不讲理,争论没太大的必要。

  “追风,你说你长大了会愿意跟着我上战场吗?”顾远山放下了手里的书,想起了白日里宁将军打趣自己的那个问题,很是认真的询问身后倚着的小红马。

  “看不出来你家‘追风’不打算搭理你么?要我说,它肯定不乐意跟你去前线。”这声音是肖若尘。

  “你少来,我的马才不像你说的样子。我告诉你,‘追风’将来会跟着我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的。”顾远山满眼骄傲的看着身后酣睡的小马驹。

  “是吗?那我就拭目以待咯。对了,你这马能吃到这边槽里面的草吗?”肖若尘装作不经意的开口。

  “现在‘追风’的个子还够不到,而且这里的草有些发硬,‘追风’瘦弱,我担心它吃下去会不舒服,它的草是我带着它去河边自己找的。”顾远山淡淡开口,“对了,你问这个干嘛?你平时也没说帮我养个马的,今天干嘛这么关心它?”

  “没什么,这不看到你靠着它嘛,顺口一问。早点休息吧,将军说了,过两天要开战。”肖若尘笑着离开了,一转身肖若尘脸上布满了凝重,“顾远山,记住,战场上别太相信任何人,千万不能把后背交给自己以外的人。”

  “你也不行吗?”顾远山笑了,这家伙今晚怎么神神叨叨的。

  “我说的是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我。”肖若尘丢下这句话就加紧了步伐赶紧离开了。

  这家伙这几天怎么怪怪的,感觉哪里出了问题的样子,算了,这家伙三天两头闹别扭,正常正常。

  顾远山摇了摇头,就离开了马厩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

  顾远山一走,肖若尘再次回到了马厩,月光下,肖若尘犹豫了好久,终是下定了决心,将手里的药粉混在了马厩的粮草里,嘴角微微紧抿。

  对不起了,可我不得不这么做,只希望今晚顾远山那小子能把自己讲的话好好放在心上。

  数日后,两军正式交战。

  “将军,属下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顾远山站在城楼上眯着眼睛看着城楼下气势汹汹向他们冲来。

  “不管对方打算使什么手段,你只要记着,在你的身后是千千万万的大熵子民,一旦我们没有守住,那么遭殃的就是身后的子民。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能退。下去准备吧,通知兄弟们……”宁武侯握紧了手里的长枪,眉宇间是顾远山从未见过的严肃。

  西狄的军队很快就出现在了百尺之内。哒哒的马蹄声自远处踏飞沙而来,铁骑滚滚,一场厮杀又开始了。

  “弓箭手准备!”

  一声令下,城楼上的弓箭手全体自动排列成三队,依次排开,不间歇的发射箭矢,肖若尘也在其中。

  “将军!不好了!”一道声音慌慌张张的从身后传来。

  “什么事?”宁武侯压低了声音问,他知道若是自己表现出急切的样子,军心难定。

  “咱们马厩里的马……”

  “马怎么了?”肖若尘神色闪烁的问。

  “……”

  “说啊!”宁武侯见那个马厩的伙夫迟迟没有说下去,催促。

  “咱们的战马全都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啊!咱们的骑兵没了马,这该怎么办!”

  “……”宁武侯站在城楼上目光如炬的看着城墙下气势汹汹的西狄戎兵,“原来如此,难怪这戎兵今日的气焰这么嚣张。”

  “传令下去,骑兵营穿戴好甲胄,就算没有马,咱也不能输了阵。城中的火器营里还有不少四年前方士玄将军当初用剩下的雷火弹,若是真的到了那个迫不得已的境地,为了大熵,小小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宁武侯斟酌了一会,看着下方不断传来的来自兄弟们的惨叫声,一声声撞门的声音。

  “李木,你去统计一下有多少人愿意拿上雷火弹跟敌人拼命,记录下来。记住!莫要勉强。”

  “是。”

  李木在四年前那一站之后就成了方士玄的副将,去年方士玄将军战死沙场,宁武侯就将他收作亲兵,留在了自己身边效力。

  弓箭手还在源源不断的放箭,可城楼下的兵有增无减。顾远山右手拿着刀,刀刃向前,一往无前的冲在前头,可是他明显没有把肖若尘那晚讲给他听的话放在心上。

  顾远山第一年学兵器的时候,师傅问他想学什么,他想也不想就选了剑。使剑者,乃君子,顾远山一开始只是想当一个君子,堂堂正正做人。可是自从他选择再次回到军营,选择面对战场,他便开始用起了刀,刀只有一面是利刃,刀刃向前,他便无所畏惧。

  就在顾远山深入敌军,左砍右劈的时候,身后一支箭破空而来,扎进了他的后背。顾远山吐出一口鲜血,回头满眼震惊的看着城楼上的弓箭手。

  是谁?

  顾远山就这样倒在了西狄戎兵的铁骑下,不知是生是死,究竟是谁上的自己,他已经没有力气过问了。

  “顾远山,我已经提醒过你了,这是你自己太蠢,别怪我。”

  肖若尘依旧面不改色的放着箭,城楼上的宁武侯忙着安排雷火弹,根本没有注意到顾远山倒在了敌人的铁骑下。

  许久,一场战争结束了,顾远山却没有再回来。很奇怪,下去打扫战场的士兵竟然没有一个找到顾远山的尸体。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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