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牝鹿
秋冬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等李涯回过神来时，走廊外已经黑了下来。
过道内的灯亮了，李涯打量了一圈周围，原本二十多间寝室一百来个人，现在就剩下他和一脸搞不清发生什么的诺登了。
“这个地方肯定是不能过夜了，诺登扶我起来。”
离开男生寝室的理由不仅是怕来自副本官方力量的追杀，李涯更怕的是第四位玩家突然出现。虽然说现在两人分别获得了5点积分和3点积分，是绝对不可能垫底的，但这并不能确认对方是否还会袭击自己。
第四位玩家刚刚杀死上官凌霄，李涯不知道对方现在的状态如何。但凡事要往最坏的方向考虑，万一对方遇到的也是一个半残的上官凌霄呢？
所以无论如何，离开这所学校都是目前的最优解。
只剩两点体力的他走几步路都要喘气，诺登搀扶着李涯回到了“学生李涯”的寝室。在这里他从衣柜里找到了一身秋冬季节的衣物，换掉了自己身上染成红色的校服，并让诺登也换上了苗厂的衣物。
李涯的衣服对她来说有些大了，苗厂的衣物却正好。她还将卫衣上的帽子戴在头上，盖住了自己的那对折耳。
“嗯...这衣服里还藏了几百块钱...现在被我征用了。”
李涯在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票子，点了点，共计500。刚好够他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带着诺登吃顿好的。而就在他打算离开这件寝室之前，一本放在李涯床上的棕色笔记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李涯’的笔记？”
李涯绝对没有偷窥别人**的癖好，但由于这是在游戏之中，自己又扮演的是名为“李涯”的学生，所以阅读这份笔记还是很有必要的。李涯拿着笔记本走到了过道上，诺登紧随其后。他翻开了笔记的第一页，另一个自己在这一页上写着龙飞凤舞的李涯两个大字。
“这笔迹，和我有些像啊。”
翻开第二页，笔记正式开始，但大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内容。李涯直接跳过前边的部分，找到了这两天的笔记。以下为部分笔记内容。
【05年10月30日：明天终于可以返校了，我又可以见到小雨了。话说过两天就是她的生日了...我知道她一直很想要一把《檀木匠》的梳子...不知道500块够不够。】
【05年10月31日：祁呼没来上学，听说是被顾乾给打了。这怎么可能，他们俩平时那么好...再说顾乾那样子，怎么敢打祁呼。我问了班上几个同学，他们都告诉我顾乾在我住院期间玩了一款通灵仪式，然后变成这个样子的...真是有点可怕。】
...
“小小年纪不学好，知道送梳子是什么意思嘛，就送人家梳子...”
日记到此结束，“李涯”并没有记录明天和蒲雨约会的地点，看来的确是伤到脑子了。笔记中大都是李涯已知的信息，新增的信息只有500块的用途。但李涯明天就要结束这个副本，刻意地讨好蒲雨这个NPC没有任何作用。自己之前和她聊了那么久的天也没有触发一个支线任务，可见这并不是一名重要的NPC。
在诺登的帮助下，李涯翻越了学校的围墙，成功地来到外面的世界。
这所学校建在郊区内，周围都是荒野，不远处只有几间工厂还在亮着灯光。现在他们需要到学校正门处的马路上，坐仅有一班的公交进入市区。
片刻后，李涯和诺登登上了今晚的最后一班公交。因为学生们这个时候要么早已回家，要么开始上晚自习，所以公交车内并没有什么人在。司机闻到了李涯身上的血腥味道，也没多说什么。在他看来，李涯又是持械斗殴的问题学生。这种学生在这所学校里并不少见。
就这样，公交车载着李涯驶入了市区。
两人在进入市区后下了车，李涯随便找了间宾馆开房住下。在这个世界里也有身份证这种东西，而且李涯和诺登看起来都不是成年人。但碍于李涯目光凶狠，浑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架势，老板还是放两人住下了。当然他并没有忘记多收李涯200块钱。
这是一件双人房，李涯打开了电视，并教导诺登应该如何操作这个黑盒子，之后自己走进独卫开始洗澡。
水龙头里流出温热的水流，李涯坐在塑料小板凳上，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他在计算着自己是否需要拿到第四位玩家身上的5点积分。李涯不知道自己的队友战况如何，如果玩家们都是人类的话，吴宇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燕妮估计要扑街。只要允文没拿到垫底的0分，那么他们的队伍应该能出线。
“不知道他们的战况如何...”
...
一夜无话，这次的副本内李涯没有【强欲者】状态，所以并没有发生喜闻乐见的情节。
第二天早上9点，李涯被【占据】的6点体力尽数恢复，支付了三点精神和三点感知作为维持诺登存在的代价。并且，李涯还通过反复使用【七的意志】的主动效果，将自己的意志指示物刷到了六枚备用。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唐城高级中学”发生了骇人屠杀的新闻，大意是：男生寝室二楼的所有人员全都失踪，现场只留下了人类的残骸和血液残留物。并且名为【上官凌霄】的女性学生也离奇失踪。而上官凌霄的男性同学恰好都住在二楼。结合不知名女同学所提供的信息，凶手应该就是【上官凌霄】。
“什么嘛...居然也叫唐城？还都是05年？”
李涯这才发现自己又来到了《乡村诡事》中的架空城市，大概怪他们的校服上并没有绣着学校的名称吧。
“这个世界里会不会也有叫做‘刘倩倩’的人存在...”
李涯不禁想起了那个难忘的梦境，名为伊卡丽丝，但面容音色都和刘倩倩相同的女人曾经告诉过他，只要带上【暗潮】，那么自己就会再见到她。在残破的，属于赤杯天使的记忆中，李涯确实是带上了【暗潮】，那么再遇到刘倩倩，也算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了吧。
并且《乡村诡事》发生在8月份，而这次的《牝鹿之死》则发生在10月末。
李涯的印象中，《乡村诡事》的结局是【李宝根】（他登入的人物）和【刘稳】（允文扮演的人物）最后一起逃离了李家村，回到了属于刘倩倩的《宝宝糕点》上班。如果真的是在同一个世界的话，那么自己此行还会碰到才出狼窝又入虎口的李宝根两人...
“很好...那么今天的任务就是寻找《宝宝糕点》。”
现在的李涯可不是新手副本里的萌新了，既然伊卡丽丝给了他这个再见刘倩倩的机会，自己肯定是要从她身上捞些油水的。
简单的洗漱后，李涯拉着还想看电视的诺登，顶着老板“你不行啊”的表情离开了宾馆。
听着大街上传来《倩女幽魂》的歌声，李涯只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只是可惜允文现在不在身边，要不然两人可以一起愉快地殴打刘倩倩。他先是循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新华书店，并在一直盯着人收银员看，搞得人家连补几次妆。最后，李涯终于确认了自己的推测完全正确。
“接下来，就是打的去找刘倩倩了。”
李涯这个时候却想起了刘佳的样子...
“这个时候，她也应该还活着吧。”
他虽然知道刘佳后来变成了【旱魃】，但不知道她为了将李宝根和刘稳送回到现在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力，原本属于尤莉叶的能量核心几经转手，最后还是到了刘倩倩手上。
“喂！”
“我不叫喂，我叫李涯。”
李涯狐疑地看向人群，并没有找到自己熟识的身影，可是刚刚那个声音明明很耳熟，难道说是叫别人的？
“是不是因为我少了三点感知所以产生了幻听？”
李涯牵起诺登的手，拦下了一辆的士，坐进了后排。
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有着家名为《檀木匠》的梳子店开在《新华书店》的不远处。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面对着这家店铺，在她的眼角，有几滴泪水划过。
接着，她想到了一些事情，掏出了自己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飞快地输入些什么。
...
唐城高级中学，高三五班内。
第四名玩家正在清点着班级内剩余的学生数量...没错，除了“顾乾”外，班上住校的男生全都丧生在寝室二楼了。但她却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昨夜死去了，她也知道上官凌霄并不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原因很简单，前者是因为她知道名为【沈星生】的玩家死于另一名玩家之手，她更倾向于对方是一位女性，为了避免身份暴露所以选择屠杀。而后者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她就是杀死上官凌霄的人。
杀死或许不太恰当，淘汰更为准确一些。
想到这里，她抬了抬自己的眼镜，对着同学们说道。
“好了，大家不要惊慌。学校方面建议大家先回家自习一段时间，务必在今天之内搬离学校。”
“可是，凤老师...”
“怎么了？”
说话的女生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她缩了缩脖子，说道。
“...没什么。”
“没什么那就好。学校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嘛。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吧。顾乾，你留一下，待会有警察要问你的话。”
“好了同学们，下课了。”
名为凤小梨的女性老师撂下这么一句话后，离开了教室。
“她是不是就藏在这些住校的女生内呢...可是我的能力为什么没有反应...难道是个穷鬼？”
（似乎已经认定了李涯是一位女性）
凤小梨所代指的能力唤作【代币猎手】，效果为：【占据】一点精神，锁定一位拥有最多“代币”的玩家。这里的“代币”不仅是游戏币，更是将【指示物】含括在内，并且会优先选择拥有最多【指示物】的玩家。该名玩家所拥有的指示物数量越多，凤小梨就会享有越高的属性伤害加成。
当然，如果你既没钱又没有指示物挂在身上，这个技能是锁定不了你的。
在这里再交待一下她的另外两个战斗技能，分别是【心灵之渊】和【妄念】。核心技能暂且卖个关子，大家可以猜一猜我会给它们安排上什么效果。
和允文这种正儿八经依靠运气才能进入游戏的玩家不同，凤小梨早在游戏刚刚开发完成后便接到了游戏内测的邀请。
当时她还在某女子监狱内服刑，死缓。
凤小梨曾经就是一位语文老师，还是一个虔诚的佛信徒。但后来，她杀死了一直在追求自己的男同事。原因好像是男同事觉得追求她无望，所以转向了她的闺蜜。
当然这些原因也只是我道听途说而来的，凤小梨真正杀人的原因或许只有她和已经死掉的男同事才知道。
也不知道疼讯是买通了什么关系，才能够让她这种死刑犯从监狱中出来。更让她想不通的事情还在后面，疼讯花了大代价买她出狱竟然只为了让她测试一款游戏...和她同期的还有来自其他监狱的犯人们。
在签订了许多不可泄密条例后，官方给出的解释稍微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凡是在这款游戏内淘汰掉的死刑犯，将直接在游戏内采取安乐死。但如果囚犯的队伍击败了所有其他玩家，拿到了内测的第一名，那么他她将会有一段新的人生。
还有一点不同的是，她没有什么新手副本，从一开始就是淘汰模式。至今，凤小梨已经度过了三场淘汰模式的游戏了。《牝鹿之死》是凤小梨第一次遇到非囚犯的玩家。这次她将会和另外三名囚犯组队，对抗其他的玩家。
走在久违的学校走廊上，凤小梨暗自想到：
“《牝鹿之死》...牝鹿指代的是成年的雌鹿。”
“如果他们所扮演的角色都是17周岁的学生，那么唯一成年的女性不就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