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迪勒特攻
沙漠的夜空泛起鱼肚白……露易丝等人乘坐的『东方号』正伴著猛烈喷出的黑烟，全速飞行著。
已经没有任何敌军的阻碍。因为由十艘战舰与六艘巡洋舰组成的精灵空军舰队，已经被露易丝的「爆发」一扫而空了。
但是熬过猛烈炮火的『东方号』，也已经满身疮痍。船身开了好几个大洞，一直猛催动力的蒸汽机也濒临报销。目前仍还能顺利飞行，即使说这是奇迹也不为过。
「让！可以看见了！」
靠在舷墙上的齐儿可，探出身子喊著。
「那就是精灵的都市，阿迪勒吗？」
精灵国度『奈芙蒂斯』的首都，「阿迪勒」。
是一座被建造得犹如耸立在海洋环绕的沙漠之上，巨大的人工都市。
整然有序的白墙建筑、纵横交错的巨大运河。周围的海上漂浮著许多呈同心圆状的填海地，更有诸多船只正往来运行其中。
受到难以想像的庞大规模震慑，寇伯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与哈尔凯尼亚迥然不同的光景，清楚显示了精灵与人类压倒性的技术差距。
同时寇伯特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接下来要对抗的，是有能力建造这种都市的对手吗……
耸立在海洋上的阿迪勒，其中央更峨然矗立著一座巨大的雪白高塔。
目测大约有两百制尺高的巨塔，完全不像哈尔凯尼亚的任何建筑。舍弃了一切无用的装饰，使它有著机能性的外观。
那栋建筑物肯定就是「卡斯巴」，精灵最高权力机关「评议会」的所在之处。
距离阿迪勒的中心部位，只剩下十几古里的距离了……
就在众人正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之中时，基修开口一问。
「寇伯特老师，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格拉蒙先生？」
「我们该在哪里降落呢？」
塔顶似乎有像是风龙起降场的地方，但看起来无法起降这么大型的船舰。
「冲进那座塔内。」
寇伯特说得很果决。
基修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旁的齐儿可也睁大了眼睛。
「拜托，你是认真的吗？」
正操纵著舵轮的埃莱奥诺大喊道。
「当然，只有疯了才会这么做。」
「啊？」
「正因如此，或许有可能稍微让精灵不知所措。」
寇伯特非常认真地开口。
其实这不是什么攻敌不备的奇招妙计。但就算与精灵正面冲突，也没有万分之一的胜算。所以只能想到这种方法，赌上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不管怎么说，都太有勇无谋了！」
「从决定冲进精灵的根据地的时候，就已经无谋到极点啦。」
寇伯特如此反驳道。
「要、要是，失败的话呢？」
「就等著被轰成飞灰啰。」
马里寇奴用事不关己的轻快口吻说著。
「我说你啊……只要稍有差池，可是会没命的啊。」
「所以责任才重大呀。一切都靠大姐的驾驶技术啰。」
「你是想被踹下甲板吗？」
「反正，如果是和美女大姐一起携手共赴黄泉的话，感觉也没有那么坏呢。」
「谁要跟你携什么手共赴什么黄泉啊。」
埃莱奥诺一脚将马里寇奴踹到舷墙上，随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再度握紧舵轮。
「我可不会死在这种地方，因为我还没放弃结婚呢。」
『东方号』的航向径直朝著卡斯巴而去。
而齐儿可正静静倚在带著严肃神情，站在甲板上的寇伯特身边。
「让，即使这是一趟通往地狱尽头的旅程，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直到最后一刻。」
「谢谢你，查伯斯特小姐。」
这时，齐儿可忽然注意到，自己那位蓝发的友人，正坐在甲板的一处角落中。
「真是服了你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看书？」
塔帕莎闻言，视线依然不离开书本，只点了点头回应。
「你这孩子还是一样的我行我素呢。」
究竟什么内容那么有趣……齐儿可偷偷溜到塔帕莎身后，想看看那本封面已经破烂不堪的书本中、究竟有何玄机。
但看到当中内容后，却让她大感不解。
塔帕莎看的是一本有插图，给小孩子看的书。
「真是难得，你平常看的书不是都有点艰深吗？」
「这是重要的书。」
「唔……」
失去兴致的齐儿可嘟哝了一句后，视线朝船首望去。
在那儿的，是正枕在谢丝妲膝上沉睡的露易丝。
露易丝在朝精灵舰队发动特大号的「爆发」后，就因精神力耗尽而沉睡至今。
「真是可怜。看来你待会就要被吵醒啰。」
「你说蛮人正要攻入此处？」
「阿姆兰上将到底在干什么！」
这时候……『卡斯巴』的评议会陷入一片混乱。
这也难怪，毕竟现在国内的空军舰队不但全军覆没，蛮人的船舰又趁虚而入、径直往阿迪勒冲来。即使是在精灵与人类长年战争的历史中，这也是破天荒头一遭。
「哼嗯，看来我们似乎有点轻视了蛮人的野蛮程度呢。」
听到议长席上的老精灵，堤琉克口中的嘀咕，在场议员们不禁面露难色。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执政官阁下。那些家伙肯定是来夺回恶魔的『承担者』。」
一名议员开口。
「想不到他们竟然打算直接冲进这座『卡斯巴』里来。」
「这里的卫兵数量可不多啊。」
「怕什么。区区蛮人，就算冲了进来又能怎样。」
听到一位年轻的精灵议员如此嘲笑，随即有几人跟著附和赞同起来。
的确，评议会的每个精灵都是强大的『先民魔法』运用者。根本不用害怕区区蛮人魔法师，也难怪他们瞧不起敌人。
眼看众人兀自吵嚷不休，堤琉克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忧虑。
『真是一群无可救药的呆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悠哉地开会。
几百年来的和平与安宁，让评议会腐败。因此才会导致「铁血团结党」这群疯狂信徒的势力抬头。
「纵使对手是蛮人，也不可以大意。难道没看到我国舰队才刚全灭了吗？」
众人在争论之际听到堤琉克的当头棒喝，这才勉为其难地闭上嘴。
「总之，还是别太小觑蛮人比较好。他们可能会以出乎我们意料的方式进攻。」
虽然如此劝说，但议员们似乎只有不以为然之意。
堤琉克叹了一口气，以无可奈何的表情将视线移开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姐……瓦利埃尔小姐，请赶快醒来。」
「唔、唔唔……」
谢丝妲轻轻地摇晃露易丝的肩膀，但露易丝却只是翻了个身。
「……才人，不、不要啦，怎么可以戴著项圈在庭院里这样……讨厌，你想干什么啊……」
「你到底是在梦什么东西啊。」
谢丝妲闻言，不由得白眼以对。
「不要再赖床了，请赶快醒醒啊。能对抗精灵的，只有瓦利埃尔小姐的虚无啊。」
「……唔……我再也不饶你了……这次绝对饶不了你。竟、竟然让身为贵族的我，打扮成这么、见不得人的模样……」
谢丝妲叹了一口气，把脸凑近露易丝耳边。
「拜托赶快醒来吧。快点，快醒来……赶快醒过来。给我起来，没胸部的。」
惊。
抖动。
「贫乳、洗衣板、塔尔布大平原。」
惊动。
再次抖动。
「平坦、平坦、平坦的胸部，一眼望不完～」
每当谢丝妲的谜之歌声响起，露易丝的耳朵就随著旋律开始抖动。
「瓦利埃尔小姐的平坦胸部～连绵相延到天边～」
露易丝这才猛然惊醒。
「女仆！你、你、你是唱够了没！」
「啊，终于醒来了呢。快点，要冲进去啰，请赶快做好准备。」
「冲进去？」
睡眼惺忪的露易丝反问。
「是的，似乎要连人带船撞向那座塔。」
「啊？」
露易丝顿时睡意全消。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这时候，『东方号』的甲板开始剧烈倾斜起来。
「等、等一下，这到底……呀啊啊啊啊啊啊！」
露易丝与谢丝妲就这样抱在一起，在甲板上滚来滚去。
「要冲进去了！格拉蒙先生，快对舰艏施加『硬化』！」
听到寇伯特下达的号令。基修与众人在死命抓著舷墙的同时，开始咏唱『硬化』的咒语。霎时只见魔法的光芒一层层覆盖到船舰的装甲之上。
「仰角三十度！所有人，抓住身边的扶手！」
向下倾斜的『东方号』就这样迅速俯冲而下。
「哼，既然这样就看我的吧！让你们瞧瞧嫁不掉的女人有什么本领！」
埃莱奥诺手中紧握舵轮，同时自暴自弃地大声吶喊道。
「就是要有这种气魄！大姐！」
「你闭嘴！」
埃莱奥诺再度将马里寇奴踹到舷壁上。
塔上的精灵们见状，这才了解到己方的意图。精灵卫兵们慌忙跑到塔外的露台上，开始咏唱起了先民魔法。
船舰的各处装甲在他们发射的无数火球、光箭与风刃攻击下，被接连不断的击碎。看来他们认为即使无法击落质量如此庞大的物体，至少也要让它偏离轨道。
「烦死了，给我轰掉他们。」
「小的在，那就奉送他们一份大礼吧。」
马里寇奴连滚带爬跳上前甲板的『主炮』，跟著在上面舔了一下。
炮塔上漆著『324』三个数字。
『东方号』的主炮可不是普通大炮，而是寇伯特硬是加装到船身上的『虎式战车』八八毫米战车炮。
马里寇奴的视线透过著瞄准镜，瞄准精灵们所在的露台，然后将发射杆猛力拉下。
磅！
随著一声轰响，从炮身中喷发出熊熊浓烟、并弹出巨大的弹壳。在此同时，那只笔直往前射出的光箭，已经将塔上的露台给轰得粉碎了。
「挺有一套的嘛，肥仔！」
手上不停转动著舵轮的埃莱奥诺，一脚踩在被冲击波震飞的马里寇奴脸上。只见马里寇奴满面春风，完全无意离开埃莱奥诺的脚下。
『卡斯巴』的巨大威容逐渐逼近了。
五十制尺、四十制尺、三十制尺、二十制尺……
「要撞上了！」基修如此大喊。
下一瞬间，『东方号』的舰艏就撞上了塔壁。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超乎想像的冲击，让露易丝和谢丝妲都不由得松开紧抓舷壁的手。
身体被拋出船舰外，感受到一瞬即逝的飘浮感后。啊，要掉下去了……如此心想的瞬间，突然感觉被谁揪住了衣领，一把拉了起来。
「咦？」
「啾咿啾咿，你这粉红小不点，真会给人添麻烦！」
惊魂未定的露易丝抬头一望，只见载著塔帕莎的希儿菲朵，以爪子勾住了露易丝与谢丝妲的衣领。
「谢、谢谢。」
听到露易丝的轻声答谢，面无表情的塔帕莎只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扬起的漫天烟尘逐渐散去。
只见到巨大的『东方号』舰艏，拦腰插进塔中的模样。
虽然大部分装甲破损，但动力部位勉强没事。如果这是木造船舰，就算施加了『硬化』魔法，肯定也会一撞就折断。
「所有人都没事吧。」
寇伯特咳嗽著站起身。
「埃莱奥诺小姐，真是精湛的操舵技术哪。」
「真是太乱来了……」
埃莱奥诺边咳边抱怨。
「好，接下来要攻进精灵老巢了。你们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听到寇伯特所说的话后，所有人纷纷默默点头、一个接一个的拔出自己的魔杖。
「很好。」
于是寇伯特一马当先，自船舰甲板上跳下。露易丝、齐儿可、基修、马里寇奴与塔帕莎也紧随而上。
非魔法师的谢丝妲，以及操舵手埃莱奥诺留在『东方号』上，以备胁持精灵为人质后能立刻起飞。
「小心一点啊，小不点，啾咿啾咿！」
担心众人的希儿菲朵喊著，塔帕莎点点头，说了声「不要紧」。
从舷壁上探出身子的谢丝妲，也向露易丝开口说道。
「瓦利埃尔小姐，务必要带才人和蒂芬妮亚回来喔，一言为定。」
「嗯，我保证。」
「瓦利埃尔小姐也必须平安归来才行喔。」
「那当然。」
「绝对，绝对要喔。」
「知道了啦。」
「如果……如果瓦利埃尔小姐回不来的话，我就会抢走才人啰。」
「你别想。」
听到了露易丝毫不犹豫的回答后，谢丝妲微微一笑。
「哎呀，你的脚在抖喔，基修。」
「你懂什么，这叫武者震。」
听到齐儿可的调侃，基修壮起胆子回道。
「就算对手是精灵又怎样。才人即使被我的哥雷姆击倒在地过无数次，却依然坚持战斗、不愿认输，他证明了平民也是能挑战魔法师的。与这相较，和精灵作战根本算不了什么。」
基修紧紧握住魔杖。
「再说，这次我们所参加的，可是为了拯救伙伴的荣耀之战。这就更不在话下了，你说不是吗。」
「没错，为了拯救伙伴与……巨乳精灵呢，就是要这样才像样嘛。比罗马利亚那些人高喊的什么圣战来得要简单明瞭多了。」
马里寇奴说。
「对啊，还可以顺便拯救世界。你想想，如果我们能成功活著回去，不就能成为万人迷了吗？」
「基修，你不是已经有蒙蒙了吗。」
「那是两码子事。桃花运永远不嫌多啊。」
「也对。」
两人互拍彼此的肩膀、相视而笑。
「你们啊……」
露易丝不禁对这两人白眼以对。
寇伯特「哼」轻咳了一声。
「冲进去之后，尽可能要挟可能身居高位的精灵作为人质。然后要求他们以才人交换。」
「那我们又要怎么分辨哪些精灵可能身居高位呢？」露易丝询问道。
「至少我想那些精灵不会作一身卫兵打扮吧。」
那就是像阿罕布拉的那些精灵对吧，露易丝在心中有了定见。
「由我负责挡住从下层攻上来的卫兵。」
塔帕莎说道。
「一个人没问题吗？」
露易丝担心地询问。
「没问题，我习惯单独行动。」
「要小心喔。」
塔帕莎微微点头，随即咏唱「飞行」咒语，从高塔往下飞去。
「瓦利埃尔小姐，虚无大概还能再使用多少次？」
「我想应该还能再放个几次吧。」
虽然露易丝嘴上说得坚定，但不过是故作逞强。实际上，为了击沉舰队而发动特大号的「爆发」后，她的精神力早已所剩无几。
但是，露易丝心中那股「绝对要救出才人」的念头，此时正在她的心头震颤著。心中的震颤，那就是咏唱虚无的精神力来源。那份力量超越了愤怒、超越了喜悦、甚至足以超越悲伤……只要这股为思念才人而生的震颤仍然存在著，无论遇到何种困境，一定都能杀出一条生路。
才人，再等我一下就好……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说不定他已经被精灵夺去了记忆，忘记了我。但即便如此，我也绝不放弃。
因为他是我的使魔，而我是他的主人，也、也是情人……没错，等到重逢后，这次要让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然、然后让他吻我……
「拜托，你在发什么呆啊？」
只见一脸疑惑的的齐儿可皱著眉头问道。
「我、我哪有发呆啊！」
露易丝闻言，不禁满脸通红。
「那就出发吧，为了救出才人和蒂芬妮亚小姐。」
将魔杖高高举起的寇伯特如此说道。
于是所有人在默默的交叠高举的魔杖后，一起冲入了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