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有疑惑
杜扬岚不不知道皇上打什么主意，只屏气凝神，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但是，皇上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杜扬岚，眼中似乎含着泪光。
杜扬岚这边等了一会儿，见皇上不似刚才那么激动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皇上声音苍老嘶哑：“朕终于见到你了……”
杜扬岚眼波流转：“多谢皇上挂怀，民女没事……”
说道这里，她微微顿了顿，不动声色，继续问道：“皇上……这些天民女一直被关在暗室里，不见天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您今天见了我，怎么会这么激动？”
杜扬岚心知肚明自己问题的答案，但是现在她还摸不透皇上的套路，于是这么说道。
皇上这边在听了杜扬岚的话之后，果然轻轻叹了口气。
杜扬岚不动声色，等着他开口。
“你可知，你是谁。”皇上问道。
杜扬岚回道：“我？我是杜扬岚啊……”
“不，你不姓杜，你姓萧。”皇上说道，“你是朕的……”
说道这里，九五之尊轻轻哽咽了一下，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改口喃喃说道：“你是他的女儿。”
“他的？”杜扬岚依旧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九王爷，你可知道他？”皇上问。
“知道。”杜扬岚说，“皇上跟民女说过他。”
皇上的精神似乎有些好转，冲杜扬岚说：“你便是他的女儿。”
“什么？”杜扬岚瞪大了眼睛，一副吃惊的表情，“皇上，莫要开玩笑了，我怎么会是……”
“不会错。”皇上说，“你就是他的女儿，朕绝对不会认错……”
说道这里，皇上似乎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原先，不是这种相貌，怎么这几日，变化这么大？”
杜扬岚回道：“变化大吗？我也不清楚……”
她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大夫给我看过，说我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所以会变得又胖又丑……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好多人都说我的形貌发生了变化。”
杜扬岚一边说，一边观察皇上的反应。
她还摸不透皇上的底牌，不知道姚燮跟皇上这场斗争，究竟鹿死谁手。
虽然说眼前的皇上年纪打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杜扬岚不太相信一个稳坐皇位这么多年的皇上，会这么轻易被姚燮打到……
虽然，姚燮那边说他准备潜伏了二十多年，几乎是胜券在握，但是，杜扬岚还是不会轻敌。
不管是要姚燮还是眼前苍老病榻的皇帝，她知道，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确定究竟鹿死谁手。所以……作为一个局外人，确切地说，是被逼入局，但是内心把自己当做局外的人杜扬岚，她要做的就是时时刻刻保持警戒。
而保持警戒的最好的样子，并不是处处试探或者避而不答，而是要就是装作自己一无所知。没有什么比“一无所知”更能让对方放松警戒了。
“皇上……”杜扬岚开口说道，“您真的把我说糊涂了？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皇上轻轻摇头：“朕说的都是事实。”
“事实……”杜扬岚一脸怀疑，“可是，您忽然说着话，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你不用怎么办。”皇上说道，“你只要开开心心平平安安活下去就好了。”
杜扬岚闻言有些诧异，按照姚燮说的，皇上当年杀死了她父母，按理说，今日也不会放过她才是，如今怎么会……
是有什么阴谋吗？
杜扬岚心里吃不准皇上的心思，于是又试探着说道：“如果皇上说的是真的，我为什么会在相府？”
这才是她最关心最想问的问题，杜扬岚说完，就盯着皇上的表情观察。
此时皇上的回答，直接关系到他对杜冕的态度，只迁怒还是饶恕，皇上就算想隐瞒，表情眼神也是骗不了人。
“杜冕。”皇上开了口，声音愈发嘶哑几分。
杜扬岚暗道不好，看皇上此时的表情，应该是迁怒了。
“扬岚，你怎么看他？”
皇上没有回答杜扬岚的问题，反问转过来问她。
杜扬岚稍微顿了顿，说道：“我怎么看？”
“不错。”皇上喘了几口粗气，嘶哑着嗓音问，“你怎么看杜冕，你恨他吗？”
“我，我为什么要恨我爹？”
“他不是你爹。”皇上纠正杜扬岚，说道，“朕已经告诉你了，你爹是九王爷。”
杜扬岚舔了舔嘴唇，说：“不管怎么说，我是相府养大的，养育之恩不能不报。”
“你跟杜冕……”皇上缓缓闭上眼，“倒是父女情深。”
杜扬岚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说道：“皇上，您这话什么意思？是要怪罪我爹吗？”
皇上看着杜扬岚：“你的父亲只有一个……杜冕是小偷。”
杜扬岚心口“怦怦”直跳：“皇上！您这话我越来越不明白了……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朕是什么意思？”
杜扬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道：“我一小女子，怎么能知道皇上的意思……皇上，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吧。您要对我爹………”
杜扬岚的话顿住了，因为皇上明显对她喊杜冕父亲这件事，有些排斥。
没办法，杜扬岚只好顺势，改口说道：“您要对杜相爷做什么？”
皇上闻言，不置可否，而是说道：“若是朕杀了他，你会不会恨朕？”
杜扬岚抿嘴，并没有马上回答……
如果皇上杀了杜冕，她会不会很恨皇上？这还用问吗？自然是恨之入骨，而且依杜扬岚的性子，不单单是恨就完了，她绝对有仇必报。
“好了，你不用回答了……”皇上看着杜扬岚，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虽然杜扬岚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是姜还是老的辣，杜扬岚眼中的杀气与愤怒虽然一闪而逝，但是还是被皇上捕捉到了。
皇上轻轻叹口气说：“看来……这些年，杜冕对你不错，你不想他死。”
杜扬岚回道：“皇上，您今日跟我说的事情太过突然，虽然您跟我说，我亲生父亲是九王爷，但是……在我心里，起码在我您跟我说身世之前，我都一直当杜冕是我父亲，如今，您忽然说要杀死他……”
说着，她缓缓抬起头，直视皇上的目光，一字一顿补充说：“在我听来，您就是要杀我父亲。”
“若是朕真的杀了他，你会如何？”皇上反问。
杜扬岚猛地攥紧了拳头，她没有回答皇上的问题，而是往后退了一步，朝着皇上的病榻行礼：“请您不要这么做，我爹……杜相爷为国为民，这么多年一直对朝堂尽心尽力，他是一个好官，您是一个任君……”
“好了。”皇上忽然打断了杜扬岚，说道，“朕每天都在听这些漂亮话，现在，朕不想听了。杜扬岚，你只要告诉朕，若是朕杀了他，你会怎么做……”
杜扬岚深吸一口气，皇上此时要听的都是真心话！她若是再“冠冕堂皇”恐怕事情会越来越不妙。
“好……皇上先听真话，我就实话实说……”杜扬岚说着，咬了咬下唇，她看皇上的眼神一点点也冷了下来，声音也宛若寒霜，缓缓地说道：“若是皇上杀了我爹，我就是拼了命，也会为我爹报仇！”
皇上听罢，没开口。
室内一片死寂，杜扬岚也不再开口，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一个年轻气盛，目光澄澈，另一个老态龙钟，目光浑浊但是眼神凌厉。
若是杜扬岚此时没有被杜冕的事情搅的心烦意乱，此时的她应该会注意道皇上的病情。
他不似刚见到时候那般虚弱了。
“好。”皇上许久才缓缓开了口，“不愧是他跟无双的孩子，你倒是跟你爹娘像极了。”
杜扬岚不知道皇上这话里，到底含了几分意思，于是就抿着嘴唇不发言。
皇上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自然也不会杜冕了。”
杜扬岚闻言，有些诧异吃惊。
这也确实难以让人相信，皇上竟然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放过她爹了？
杜扬岚直觉事情有些太过简单了，简单到像是假的。
皇上看着杜扬岚，也知道她心中不信，于是说道：“扬岚……你其实不叫扬岚。”
杜扬岚眨眨眼，稍稍反应过来。
“你有名字。”皇上说，“其实，你的名字是萧楚伊。”
杜扬岚：“萧楚伊？”
“是的。”皇上说，“这是你还没出生前……不，是你爹还没认识你娘的时候，他幻想过自己有一天当了父亲，若是生了女儿就取名楚伊。”
皇上顿了顿，望着杜扬岚的目光越发柔和了几分，继续说道：“所以，这才是你的名字……”
杜扬岚对于这个名字，只能趁着嘴角笑了笑。
什么萧楚伊，在她心里，她就是杜扬岚。
不过既然皇上说的名字，杜扬岚也不能明显表现出来什么反感，只好硬着头皮又笑了笑。
“皇上……忽然说这个做什么？”
“因为，朕想你认祖归宗。”
“什么？”
“当然了。”皇上又说道，“对外，不能说你是九王爷的女儿，朕会将你认作义女，以后，你就是朕的女儿了，所以，你之前的名字，便不要了。”
杜扬岚简直瞠目结舌，眨了眨眼。
原来皇上说什么萧楚伊，是为了给她改名字？！
不对！皇上到底要做什么！
杜扬岚心中惊愕，不由仔细盯着盯着皇上看，以确认眼前之人就是那个九五之尊，而不是被什么人夺舍了，或者说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
杜扬岚随即快意识到事情的不对，皇上似乎没她进来时候那般虚弱了，虽然脸色还是苍白的，但是他的呼吸跟说话，都不似之前那般要断气一般。
还有眼神……
杜扬岚想心中暗道，这可不是什么行将就木之人该有的眼神，那是算计谋划的眼神，因为别有目的，所以藏在目光后面的是野心与侵夺，即便是这张病恹恹的苍老脸颊，也掩饰不住溢出来的“贪婪”。
杜扬岚舔了舔嘴唇：“我，我不明白……”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上早就不装柔弱了，只是杜扬岚这才发现而已。
“我记得没错的话……皇上口中的九王爷，曾经……”杜扬岚轻轻吞咽一下。
“曾经怎么样？”
“曾经……”杜扬岚舔了舔嘴唇，“说是造反……”
后面的两个字，杜扬岚说得很轻，像是印着头皮才说出来的。
“造反……”皇上有些愣住了，讷讷重复了一下杜扬岚的话。
杜扬岚点点头：“我是这么听说的。”
“听谁说的？”皇上沉着脸，问道。
杜扬岚说：“就是在街上……听人说的，听谁说的，我也忘了……”
虽然皇上将九王爷的事情还有梅如晦的都压下去了，大齐几乎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但是，这个世上最封不住的就是悠悠众口，特别是九王爷跟梅相爷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小事情。
就算皇上下旨不许乱议朝政，但是，老百姓该说还是会说。
皇上轻轻按了按眉心。
杜扬岚又说道：“如今……我看皇上的意思……是不是九王爷的事情有误会？”
“没有误会。”皇上的脸色不是很好，本就苍白病恹的脸添了一丝阴沉。
杜扬岚说：“可是……若是九王爷当初做了那样的事情，皇上现在怎么会……”
“会怎么？”皇上反问。
“会对我这么好？”杜扬岚说，“按照正常的说法，我应该是罪人之后吧？”
“什么罪人！”皇上道，“小九不是罪人！”
杜扬岚看皇上的反应，越发吃惊不解了。
皇上对九王爷的态度，不要说是怨恨了，甚至像是怀念。
那这件事就当真奇怪了，一个打算谋朝篡位的人，怎么会得到被谋朝篡位者的原谅？这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啊！
可，展现在杜扬岚面前是，皇上对九王爷感情很深，并不像姚燮说的那么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