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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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墨檀风把他的坐骑卧风换到了楚家提供的马车上。

他和齐放几人换上了华贵锦袍，带着楚家为他们准备的行囊，向洛央出发了。

只是出城的时候，车头却转了个向，往普兰山跑去。

到了山下，沐迟对墨檀风和齐放说道：“哥哥们且等着，我去找他们下来。”

那二人点了点头。

一旁的莲泱递给他一个包裹，说道：“这里面是换洗衣服，让他们沐浴更衣后再下山，切莫失了体统。”

此时的沐迟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衫，一副翩翩少年的模样，清秀地让人怜惜。

他微微一笑，说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

说完，转身走下了马车。

齐放一身水墨色锦袍穿在身上，峻色之中又多了一丝温情，天生的贵气逼人，却被他温柔地敛去了一些，让人心生敬畏却又不失好感。

墨檀风仍旧素袍加身，淡雅如兰，清隽如画。他本就长得漂亮，这素袍不禁缓和了那张扬的俊容，反而衬托了他的气质。

车里唯一的女子莲泱，此时也换上了浅灰色的长纱裙，飘飘渺渺，娇柔妩媚中更多了一丝灵动之感。

马车夫坐在车头，心里感叹着：这一车子的主子，各个仙气十足。这哪里像是去皇庭啊，倒是更像是去天庭的。

车里的几人悠闲地品着茶，吃着点心，甚至还下了一盘棋。

在出发之前，楚家三公子楚檀争带着几个小厮，搬了一大堆东西到马车上。

他年纪比墨檀风略小些，模样长得可爱俊俏，性格也爽朗。

“殿下，檀风哥哥，这些吃食你们都带着，这一路去洛央也不会太无聊。还有这个！”

说完，他从身后一个小厮手里拿过一个木盒，递给莲泱。

“这是什么？”

莲泱掂了掂手里的木盒，觉得有些沉重。

楚檀争看着莲泱，有些羞赧地说道：“这是我的私藏，送给檀风哥哥。”

墨檀风的紫眸闪了闪，唇边带着笑，问道：“送我的？还是私藏，那我怎么敢收呢？无功不受禄啊。”

楚檀争抿了抿唇，轻轻说了一句：“只是件小东西，檀风哥哥别嫌弃才好。各位保重！”

说完，他对齐放行了个礼，就转身回了楚府。

齐放对墨檀风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上了车。

墨檀风也并未在意。直到沐迟上了山，他才好奇地打开了木盒子。

里面原来是一套围棋。

那白子晶莹剔透，黑子墨玉润泽，棋盘也是用上好的梨花木雕制而成的，是棋中上佳之品。

齐放垂下头看了一眼，说道：“楚家的人，对你倒真是不错。”

墨檀风心里好笑，抬眼看他，说道：“这天下的人对我都很不错呢。殿下不也是如此吗？”

齐放眯起眼睛，目光在墨檀风脸上转了转，又转头看向窗外，没说话。

莲泱拿起一枚白子，放在手心里瞧了瞧，说道：“这棋子真美。”

然后，她又拿起了一枚黑子，放在白子旁边。

过了一会儿，她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这棋子，一白一黑，就像公子和殿下一般，好像没了谁，都不成局了。”

墨檀风和齐放都正各怀各的心思，想着些什么，突然听她这么一说，都怔怔地朝她看去。

“你什么意思？”

墨檀风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齐放，转头问莲泱道。

莲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齐放，把那棋盘从木盒中取了出来，放在车座中心的茶几上。

“你们看，这像什么？”

墨檀风和齐放同声问道：“像什么？”

莲泱笑了笑：“像这片天下。”

说完，她取了一些白子和黑子，分别放在了棋盘之上。她不懂下棋，所以放得随意。只是，她放得巧妙，白子和黑子错落有致，看着竟是成双成对的。

然后，她看着棋盘说道：“殿下和公子，在这片天地里，是不是就像这样？无论少了白子，还是黑子，看着都不如意。”

墨檀风拿起其中一枚白子，轻轻说了一声：“但是，下棋者却是要取了对方的棋子，才能活呢。”

说完，他落了他手中白子，把一枚黑子取了出来。

莲泱不明所以，看着他问道：“不是把棋子布满棋盘，棋盘好看不就行了吗？”

墨檀风笑了笑，说道：“这是围棋，又不是作画。这棋盘，确实就像这天下一样。谁的棋子多，占地就多，是为胜方。我若是和殿下分别是这白子和黑子，那岂不是得厮杀一场？最后不是他赢就是我胜，终有一方会输的。”

齐放挑了挑眉尖，说道：“未必，和局也说不定。若是我不愿让步，却也不想伤了和你之间的和气，平局了呢？”

墨檀风咬了咬唇，轻声说道：“那殿下得要得废尽心思才能做得到呢！揣摩对方的心意是件很难的事情，若是失了分寸，结果或许会更糟的。”

齐放沉默地看着棋盘，没说话。

一旁的莲泱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讲什么，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却挑动了两人的心思。

这棋盘，说是像这天下，却更像是这两人所处的世界。

齐放赢了，墨檀风便要放弃自己，跟随着他。墨檀风赢了，齐放就要忍痛放手，给他自由。

平局？谈何容易！若是可以，两人又何必费心伤神，心里计较着，为自己考虑却又为了对方隐忍？

莲泱把棋盘上的白子和黑子都收回了棋罐中。

她对着二人说道：“沐迟他们没那么快回来，公子和殿下若是无聊，不如下盘棋吧？”

齐放和墨檀风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这二人之间，始终会为了那看不见摸不到，却又纠结无比的东西对弈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