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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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陈英一连几天来到临时搭建的候车大厅里观察客流情况。快到春运了,这几天客流还算比较平稳,稳中显升的趋势,陈英仿佛提前嗅到了春运的味道。陈英就是想提前把情况摸清了,好制定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以保证春运的顺利进行。

陈英在人满为患的候车大厅里,仔细清点着每趟车乘车旅客的人数,拿出笔和本,时不时地记上几笔。对现在这样一种状态,陈英不无担心,还没到春运的客流高峰期,凌水站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如果一但客流的高峰期提前来临,那么他们将面临着旅客乘降更大的问题。临时的候车大厅,根本容纳不下那么多的旅客,东北的冬天寒冷,总不能让旅客在零下三十几度的天气里在外面候车吧。

陈英想着工作上的事,眉头拧成了个疙瘩,眼下的燃眉之急,就是快点把新的候车室盖完,那样的话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了。陈英一想到正在建设中的新候车室,心里微微的颤了一下。也不知道杨斌那头怎么样了,工程的进度能不能赶得上。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真的是跟自己纠缠不清,也许这就是缘份吧。但愿他的新候车室能按时交工,陈英在心里默默地祈祷。陈英找到谭连民的时候,谭连民在站台上检查客运工作,她对谭连民讲了自己的担心。

谭连民与陈英并肩走在站台上,他对陈英说:“你说的情况我还真没有想到,工程如果不能按时交工的话,我们的工作会很被动。到了春运客流高峰期,没有一个好的候车环境,客流肯定会流失,收入受影响不说,跟路局也没法交待。”

陈英说:“其实这问题的症结就出在新建的凌水车站能不能按时交工上,如果能,那一切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你家杨斌是这项工程的负责人,你可以私下里跟他交流一下,看看他有什么打算,然后我再打电话跟他沟通一下。”谭连民忽然想到了这即可以把工作的问题解决了,又是让陈英两口缓和关系的好机会。

陈英有点为难,但还是答应了:“那好吧,我一会儿去工地,把这件事落实了。还有,我觉得在春运前,咱们能不能派人到各个院校跟建筑工地跑一下,如果够团体的,直接给办了,不够团体的,有多少算多少,这样可以保证‘学生流’和‘民工流’两个较大的客流牢牢地掌握在咱们手里。”

谭连民很赞同陈英的想法。

“好,我回去就把报告给您送过去。”陈英非常高兴,说话时语调也很轻快。

两个人边走边谈,吴彩霞正好从对面的站台往这边张望,看到陈英和谭连民并肩走在一起,脸上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陈英来到建筑工地,新的候车室已经拔地而起了,外面裹着脚手架,看不清里面的全貌。陈英看到一个头戴红色安全帽的背影,手一会儿指指图纸,一会往墙上比划,仿佛在跟工人说着什么。这个背影再熟悉不过了,陈英犹豫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杨斌转过身来,看到站在那发愣的陈英,迎着她走了过来。

“唉哟,陈副站长,不对不对,现在应该叫你陈书记了吧,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杨斌阴阳怪气地说。

“杨斌,我不是来跟你堵气的。春运在即,你的工程要是不能按时完工,你就卷铺盖离开,那时你身败名裂,也弥补不了损失!”陈英说完扬长而去。

杨斌一下子愣在那里,他从陈英的话里,听出了点眉目。这不只是一句气话,而是在提醒自己。春运快要开始了,要是在春运开始之前还不能交工,那麻烦可就大了。杨斌想着不能按时交工的后果,不寒而栗,同时也对陈英心存一份感激。毕竟是夫妻,关键时刻她还是在替丈夫着想。杨斌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脸上有点发烫,他不好意思地晃了晃头。

杨斌召集工地上的所有管理人员,开了一个短暂的分析会,嘱咐大家,一定要加班加点,保质保量地赶进度,无论如何要在计划时间内完工,决不能耽误春运。从开完分析会那天起,杨斌每天吃住在建设工地上。

2

路局的改革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王志康做出一项让全局干部职工大为震惊的举措,对全局三十万干部职工公开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号,手机号以及电子邮箱和通讯地址。这在北方铁路局是史无前例的,并且以通报的形式下发到每个站段,要求传达到每个干部职工,局报也在醒目的位置刊登了这一消息。王志康说:“如果有没传达到基层职工的,问题出现在哪一层,我就处理到哪一层。我随时在全局三十万干部职工的身边,无论是谁有问题,都可以随时向我反映。”

王志康局长开始对扒站工程进行验收,第一站来到了原凌水分局。黄主任带队来到凌水车站,迎候局长的到来。

这一次,凌水车站的上上下下,都不敢轻意怠慢。车站这帮领导们,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再有丝毫纰漏。直到从北方局开来的那列车驶进站台,停稳后王志康局长的身影准时地出现在车箱门口的时候,全站台人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王志康从车上下来后,只是与前来迎接的领导们打了个招呼,没有停留,匆匆地钻进汽车里,一溜烟地直奔办事处去了。看着远去的汽车,谭连民深深地出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次王局长又带来什么新的指示。

天还没亮,三台丰田吉普车驶出了凌水办事处的大院。第一辆车里坐着王志康、黄士炜,后面的两台车里座几个办事处的随行人员。第一辆车里的两个人谈笑风生,而后面那两辆车里的几位都昏昏欲睡,唯独一个人还瞪着眼睛想心事,这个人就是杨启才。一连几天,王志康带着他们沿线各站地转悠,总体上来说对他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也不知道这种满意还会不会延续下去。

王志康坐在车里对黄士炜说:“从这几天的验收情况来看,还是相当不错的,我看这个杨启才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

黄士炜附和着:“是呀,杨启才一直在基层工作,对基层的情况非常了解,所以干起工作来也得心应手。”

“那你觉得杨启才和谭连民搭档工作怎么样?”王志康问。

“他们两个在一起搭档有年头了,现在看来还不错。”黄士炜不敢轻意评论。

“怎么个不错法?”王志康反问。

“嗯,凌水车站的问题确实存在,不过……”黄士炜跟着局长的话风跑。

王志康严肃地说:“做大事应该不拘小节,但是要在不涉及原则的前提下,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这样才能不拘一格地选拔任用人才。”

“我同意局长的观点。”黄士炜不知道王局长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王志康听了黄士炜的恭维,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将脸转向窗外。

三辆车在凌水车站建设工地停了下来。一行人来到新建的候车大厅,杨斌急忙跑过来,把工程的总体设计方案和施工进度一一向局长进行了详细的汇报。王志康看着新建的凌水车站很满意,听了杨斌的汇报,对身边的随行人员说:“凌水车站是我们局的门面,不仅要把它建成标准的美观的车站,而且要具有现代化的技术装备,无论是在软件上,还是在硬件上,都要是一流的。要加大力度投入资金,一定把凌水车站打造成全局乃至全路一流的、现代化的车站。”

谭连民为石油企业的事忙得焦头烂额。那个石油销售处的处长在石油运输的方面总是时断时续,见了面也是阳奉阴违,先是两个月新设备安装,接下来又以种种借口搪塞凌水车站,一晃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那家石油企业的运油计划一点动静也没有,谭连民马上把于东和陈英叫来商量对策。

谭连民建议带上祁局长,反问陈英有没有什么好想法。

陈英思考了一下,说:“站长,你看能不能把李群也带上?我看李群这人还比较有办事能力,最起码他的社会关系是个值得我们使用的资源,把他带上,为以后多经工作打基础。”

“好,就这么定了。小陈你去把李群叫来,于东你去联系车,我给祁局长打电话,咱们马上就走。”谭连民立即给祁一军打了电话。

谭连民把意思一说,祁一军满口答应了。

陈英找到李群,说:“站长让你跟着去石油企业跑跑运油车的事,这可是个好机会,你不但可以将功补过,而且还可以在站长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

李群有点受宠若惊,“既然站长这么瞧得起我,那就看我李群的吧。”

他痛痛快快地跟陈英从站台下来,这时车已经停在地道口了。他们上了车,李群看到谭连民,有点局促。一车人又顺道接了祁一军直奔石油公司。

石油公司老总听说财政局的祁局长来了,急忙来到会客厅,一看车站的谭连民也在,对他们的来意猜个八九不离十,“祁局长,什么事还用劳您大驾呀,打个电话吩咐一声不就行了。”

老总给在座的每个人都递上一颗中华,递到陈英那里停住了,“这位是?”

“这位是陈英副站长,现在同时负责我们站的党务工作。你看,我们车站的党政一把手就算都到了。”谭连民介绍说。

“谭站长是我哥们,你们两家的事我也搞不懂,反正谭站长的事就是我祁某人的事,希望老总还多多帮忙哟。”祁局长的话说得很明白,谁都听得出来,言外之意是谁要是找谭站长的麻烦,就是跟祁一军过不去,利害关系明明着呢。

老总很爽快:“祁局长您放心,谭站长的事我知道,马上我就安排,以后我们运送石油的罐车,全都在凌水车站,在原有的基础上我每个月都增加,在半年内把我们安装设备那两个月的损失给谭站长补回来。”

谭连民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顺利,而且还比以前多要了些车。谭连民站起身来,“我代表祁局长和车站的全体职工谢谢老总了,今后老总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您的事我们肯定特事特办。”

老总咧开嘴笑了,摇着手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谭连民看了一下表:“该到吃饭的时间了,为了咱们今后能够合作愉快,我作东,请大家吃顿便饭。”

祁一军看事情办得顺利,也觉得自己很有面子。几个人带着老总到酒店庆祝了一番,在酒桌上,几个人痛快淋漓地畅饮了一顿。尤其李群,在酒桌上劝酒功夫很是了得,不但会说,而且酒量惊人,喝得老总也非常高兴。

谭连民在心里暗暗合计着李群这个人怎么使用。现在要是没有个好酒量,开展起工作来会有一定困难。尤其是多经这块,经常要跟社会上各个单位接触,这酒是免不了的。看来李群这小子还真是干多经的料,让他与石油企业这一块接触,石油企业不会不给祁一军外甥这个面子的。

他们回来的路上,一直处于兴奋之中,李群更是乐得手舞足蹈。

3

王志康带领的验收组还在继续验收凌水地区各站的拆建工作离凌水办事处越来越远。王志康对身边的黄士炜说:“咱们没有必要再赶回办事处了,我看走到哪就住在哪吧,现在汽油价格这么涨,咱们也节约点不必要的开支。”

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王志康告诉司机,住在就近单位的宿舍,明天天亮再去下一站。一行人精疲力尽,找到最近的工务段的养路工区,联系好宿舍住下休息。杨启才和黄士炜被安排住在了一个房间。

洗漱过后,黄士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屋子里。杨启才给黄士炜递上一颗烟,转手把灯关了。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黑暗中两点火光一明一暗地闪动着。

“小杨呀,分局说撤就给撤了。原来分局机关大院一千来号人,每天出来进去的,也算得上是车水马龙。转眼间剩下百十来人,弄得人去楼空,每天我进院,感觉冷冷清清的。你说这算什么事呀。”黄士炜发泄着不满。

“黄主任,这也是改革的需要啊。”

“这个我明白,只是分局存在这么多年了,连个过渡都没有就给撤了呢,这步子是不是跨越得大了点?”

“从撤消分局到现在也几个月了,下面的生产运输情况没有受到影响,站段管理也都井井有条,我看是成功的。”杨启才说完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我这岁数,现在铁路局是实体,办事处既无财权,又无人权,人事任免都说了不算,什么事都没有必要通过我们办事处了。”黄士炜转移了话题:“小杨呀,这验收马上就要结束了,我看王局长对你的工作很满意。今天在车上王局长跟我谈你的工作,你是不是回去还跟谭连民搭档啊。”

一提到跟谭连民搭档,杨启才有点生气,他沉默着没有接黄士炜的话茬。

“咱们验收马上要结束了,借着王局长的高兴劲,你应该找机会谈一下自己工作安排的情况,你也不能老在这儿悬着呀。下一步还要合并站段,那么多的干部往哪里安排呀。”黄士炜给杨启才提着醒。

“看吧,等有机会再说。”杨启才在心里感激着黄士炜。

两个人谈到很晚,黄士炜翻过身去睡了。杨启才琢磨着黄主任的话,又想着该如何跟局长开口,不知不觉地伴着黄士炜如雷的鼾声睡着了。

谭连民召集全站中层以上领导干部开站务会。

“从反馈回来的信息看,路局领导对我们凌水车站的建设很满意,而且准备把我们新的凌水车站建成全局,乃至全路一流的,现代化的车站。路局加大了车站建设的资金投入,这对我们凌水车站的干部职工来说是一次机遇,是一次发展的机遇。”谭连民说得慷慨激扬,振奋人心,他说:“所以,我们站领导班子决定,车站的中层以上领导,分期分批地去运输学校进行学习,但是这次学习不同以往,不脱产,利用休班和业余时间去,不能耽误正常工作。这次学习由陈副站长全面负责,下面请陈副站长对这次学习进行一下安排,提一下要求。”

谭连民讲话的时候,吴彩霞撇了一下嘴,她在妒火中烧。

“我们从北京交通大学请来了运输管理学院的教授,针对运输工作中的管理进行教学。我先提一下要求吧,这次学习希望大家要端正态度,本着提高自己的原则去学,不要走形式。”陈英耐心地跟大家讲解着。

会开完后,陈英走在谭连民的后面,路过站长的办公室时,谭连民叫陈英,陈英跟着谭连民走进了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开着。走在他们后面的吴彩霞看到两个人进了谭连民的办公室,紧走了几步,在门口停了一下,侧着身子向里面张望。

吴彩霞下了楼,直奔建筑工地,她径直来到杨斌的办公室。

吴彩霞笑着说:“你们这里的工程进度怎么样了,看看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杨斌说:“我们正在加班加点地赶进度,可是时间太紧了,而且施工量又大。”

“可不要光顾着赶进度,而把工程的质量降下来呀。”吴彩霞半开玩笑地说。

“这件事你们放心,工程质量绝对不会下降,我杨斌拿脑袋做担保。”

“你的脑袋我们可不敢要啊。”吴彩霞笑着摇了摇手,她看到杨斌的办公室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小杨呀,怎么跑这过日子来了?陈英也不关心关心你。”

杨斌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解释:“不是,大伙都加班加点,我更不能例外,我得在这里盯着点。”

“小杨呀,不是我这个当大姐的说你,你家那个陈英是得管管了,车站上上下下风言风语的。大姐可不是个爱在背后搬弄是非的人。好了,你忙吧,大姐先走了。”吴彩霞说完,心满意足地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杨斌像吃了一只苍蝇。

4

王志康带领验收组一行人马,对凌水管辖区一个站一个站地进行验收。验收进行很顺利,平时经常板着脸说话的王志康,最近脸上也荡漾起了春天般的笑容。

王志康对杨启才的工作很满意,而且很得意自己做的这个决定。他对杨启才的任用,有着更为深远的打算。这次扒站工作,是对杨启才的工作能力的肯定,他打算委以重任。杨启才不知道局长的想法,自己心里老是忐忑不安,工作的事一天不落实,他就一天不踏实。

王志康这几天虽然感觉有些劳累,更多的是激动。如此大规模的工程,在铁路的发展史上是前所未有的。撤消分局,改革的步伐会越迈越大,铁路的市场会越来越广阔。

在验收休息期间,杨启才敲响了王志康的房门。

一进屋,王志康正在沙发上看报纸,见杨启才进来了,放下手里的报纸。

“来坐一会儿吧。”王志康指了一下旁边的沙发。

杨启才小心翼翼地坐在王志康身旁,并接过王志康送过来的烟。

王志康说:“你的工作效率很高啊,从验收的情况来看,你负责的凌水地区的扒站建线工程,在咱们整个北方局里是名列前茅的,回去要把经验总结一下,抓紧形成文字材料,回到局里,要向其他的办事处推广你的经验。”

“好,我回去马上就办。”杨启才犹豫着。

“找有我事吧?有什么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王局长爽朗地说。

“局长,你说我还能回凌水车站工作吗?”杨启才是想侧面了解一下自己的工作安排情况。

“你跟谭连民在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了,你觉得他怎么样?”王志康反问道。

“谭连民这人工作能力是可以肯定的,而且办事果断,干净利落,这是他的优点,是做领导干部的先决条件。”杨启才客观而公正地评价着自己的搭档。

“这些我不想听,我想听听他有哪些不适合的地方。”王局长盯着杨启才问。

杨启才没想到局长抓住谭连民的话题不放,这让他不好问自己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说:“谭连民工作上也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这也很正常,毕竟车站上上下下,几千号人,不是那么容易管理的。”

“那你觉得提拨陈英合适不合适?”

“从能力上来说,陈英无论在业务方面还是管理方面,都能胜任这个职务,我知道这是你的意思,谁也不能说啥,只是她太年轻了。”

王志康没言语,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王局长,你看为了这次大提速,车站该扒的扒,该建的建,这工作基本上也接近尾声了,你看我是不是该回凌水车站了?”杨启才兜了半天圈子,又回到自己的事情上来。

王志康还是没有任何态度,只是淡然一笑。他这一笑,杨启才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看来这次回车站是没有什么指望了。其实杨启才误解了王志康的意思。

凌水车站中层以上的领导们开始了学习生活。周末,谭连民来到车站看了一圈,没什么事,叫司机来接自己,准备去运校听课。下楼的时候,碰到陈英。

谭连民叫上陈英一起坐车去了运校。

北京交通大学教授的课讲得精彩而生动,经常被学员们的掌声打断。从国内到国外,从过去到现在,教授在上面旁征博引,学员们在下面或思考,或伏案疾书,听得都很认真。谭连民更是听得全神贯注。

田小彤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照顾父亲,今天要复检,她用轮椅推着父亲楼上楼下地跑了好几个来回,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护士看到她,笑着说:“田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呀,你家老谭星期天也不休息呀。”

听护士这么一说,田小彤才恍然大悟,打电话给谭连民,想找他好好谈谈,可手机关机。田小彤把父亲安顿好,怒气冲冲的直奔车站。

吴彩霞看到田小彤着急的样子,明知故问对她说:“嫂子,谭站长出去了,他跟陈英坐车一起走的。”

田小彤一听火冒三丈,去车队问调度,调度说站长去运输学校了。

田小彤来到运输学校的时候,正遇见谭连民和陈英并排走着,她气得转身就走。谭连民和陈英都看到了田小彤,陈英感到特别尴尬,脸一下子红了。谭连民急忙追上去:“是不是有急事啊?”

“当然有事了!爸爸还在医院里,今天复检,我一个人跑上跑下的,打你的手机还关机。谁知你们在这里!”

谭连民一听,感到很难过,因为那天田小彤说不知谁是他的岳父的气话,一直也没有回去探望岳父,他忙说:“这不是在听课嘛,手机关了,刚下课。”

陈英忙说:“嫂子,用不用找人到医院去帮忙。”

田小彤狠狠地瞪了陈英一眼,什么也没说怒气冲冲地走了,她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哭,可是不知不觉眼泪像断了线一样。

谭连民也下不来台,跟陈英硬挤出一个笑:“你嫂子就这脾气,听风就是雨。”

陈英叫来了司机,劝谭连民赶紧去医院帮忙。

5

田小彤打车没有回医院,而是去了办事处,径直走向黄士炜的办公室,王志康带队的验收组刚铡回来,他们都集中去了小会议室,准备总结验收报告。黄士炜回来取材料,在走廊里碰到了田小彤,见她脸色不对,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我跟你汇报点情况。”田小彤一边说一边抽泣着。

黄士炜把田小彤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小彤,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田小彤把事情的经过详述一遍,说:“他跟陈英的事已经满城风雨的了,如今居然出双入对了,我让主任给我做主,这样的干部能不能用!”

“小彤啊,这是你们家里的事啊。谭连民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比我更清楚。他跟陈英是工作关系,他们凌水车站的中层以上领导干部去运输学校学习,这件事我知道,这也是为了提高干部队伍的整体素质。谭连民今天去学习,我这里有车站报上来学习计划。”黄士炜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凌水车站关于中层以上领导干部培训学习的安排,扔给田小彤,黄主任语重心长地说:“你自己看看。他们上课必须关掉所有移动电话,这是谭连民自己规定的。而且你想想啊,他们要是真有事的话,也不会去运输学校谈情说爱。”

田小彤看了看黄主任扔过来的报告,翻了几页扔到了一边,她觉得黄主任说得有道理,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王志康见黄士炜迟迟没有回来,让杨启才去找。杨启才来到黄主任办公室,撞见一脸泪痕的田小彤。杨启才对黄士炜说:“主任,局长叫你过去。”

黄士炜站起身对杨启才说:“我马上就去。”

田小彤见到杨启才,难为情地打着招呼,对黄士炜说:“那我先回去了。”

杨启才看到田小彤的状态,能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黄士炜来到会议室,会议室里只有王志康一人了。

“刚才我简单地分配了一下工作,让他们分头写报告了,你怎么去了这么才的时间啊?”王志康没等黄士炜回答,递过来一支烟,自己也拿出了一支叼在嘴上,两人相互点着了烟,王志康深深地吸了一口说:“我杨启才去找你,对了,杨启才打算回凌水车站,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杨启才是块好材料,办事果段,干工作干净利落。无论是搞政工还是搞行政,都能独挡一面,他回凌水车站肯定没有问题。”黄士炜把自己对杨启才的看法毫无保留地对王局长讲了出来。

王志康吸着烟,沉默了一会儿。屋子里很安静,烟雾在袅袅地上升着。

“老黄啊,杨启才的工作能力的确很强,从这次施工的工作就可以看出来。那么多的中间站,说取消就取消,站舍说扒就扒,我知道这是一项很大的工程,工作难度非常大。杨启才干得干净利落,这充分证明了他是一名合格的干部,他做车站的管理工作一点问题也没有,这是无庸置疑的。”

“现在正是用人的之际,像他这样的人放在这里不是浪费资源吗?”黄士炜不解地问。

“我们撤消分局已经顺利地实现了,下一步就是撤并站段,取消重复建设,进行资源整合。这样可以把原有的管理机构进行精减,压缩干部编制,最大限度地释放生产力。那么,撤并站段需要什么样的管理人员呢?就需要象杨启才和谭连民这样的管理人员。”王志康详细地分析着当前改革的形式“撤并后的站段党政一把手,还将面临着更多的问题。我安排杨启才负责施工的工作是有特殊意图的,目的是让他在扒站舍的工作中,有机会来了解整个车务系统的情况,这样在改革合并站段时,才能够保证平稳的过渡。”

听了王志康的话,黄士炜恍然大悟,他感叹于王局长的长远打算。这不仅需要对全局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且还要有独到的眼光和深远的考虑。王志康这样一个40多岁的干部,能走上路局的领导岗位,在工作中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这不是一种偶然。

6

谭连民在办公室里看材料,派出所的林所长找上门来。谭连民见林所长一身笔挺的警服,开玩笑地说:“林所长穿得这么精神,这是去参加什么宴会呀。”

林所长一脸焦急,“还有心思开死玩笑呢,老谭呀,出事了。”

谭连民一听“出事了”这三个字,心里就紧张。在铁路工作,整天讲安全,就害怕出事,无论是人身伤亡事故,还是行车事故,只要出事就是大事。他脸上的笑容也僵在那里,急忙问:“到底怎么了?”

“今天一大早,有货主来派出所报案,说昨天晚上运到我们凌水车站的货还好好的,今天准备卸车,结果发现货物被盗了。而且价值不低。”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所长,你给我详细地说说?”谭连民心里清楚,这货物被盗不是件小事情,这件事会影响到铁路的信誉。

“货主运的是一车皮五粮液酒,昨天晚上到我们凌水车站。货主来这里看了,棚车的车门封着。因为太晚了,找不到车运不走,所以今天一大早找了车来卸货。可是到车站一看,车门开着,锁绑车门的钢筋也被剪断了,粗略地看了一下,车门正面,估计至少被人搬走了十箱酒。这十箱酒价值四五万元。虽然钱不多,可是影响不好啊。现在货主已经把这件事报了案,公安处的人正在勘察现场。”林所长跟谭连民讲着事情的经过。

“那你们有没有点什么头绪?”

“我接到报案后就出了现场,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我们分析是内盗。第一,货物到咱们车站只停留一晚的功夫,外面流窜作案的,不会知道这件事,即使知道有货物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不会轻意地来车站冒这个风险。第二,从被剪断的钢筋来看,使用的是专业工具,这种工具,一般的盗窃犯不会具备。第三,从现场初步勘察来看,犯罪分子应该是用汽车运走的货物,而且从车轮留下的痕迹看是小型车,应该是出租车。能从我们货场用出租车把货物拉出去的,应该是内部人。我从以上的情况初步来判断,应该是内盗。”林所长凭借他多年的从警经验,把整个案情分析得条理清晰,思路明确。谭连民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

“这样吧,林所长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你们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无论涉及到谁,一律按照法律追究刑事责任,我们这儿也一定严肃处理。货主那边,我一会就去联系一下,毕竟东西是在我们凌水车站丢的。”谭连民跟林所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过来就是把这件事情跟你通报一下,那你先忙吧,我去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有什么情况我们随时保持联系。”林所长说完起身走了。

谭连民心里着急,怎么越忙越添乱呢。谭连民抓起电话:“喂,吴副站长,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过了一会儿,吴彩霞来到谭连民办公室:“谭站长找我有事?”

“昨天晚上货场被盗了,你知道不知道?”谭连民生气地问。

“知道啊。怎么了?”吴彩霞一脸的不在乎。

“怎么了?你怎么不向我汇报?”

“咱们货场前些年也被盗过,这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何况公安处的人都在那破案呢。”吴彩霞不服气地说。

谭连民火冒三丈:“吴彩霞,你作为主管货运的副站长,怎么能这么不负责呢!林所长他们估计是内部人作案,你又怎么解释?”

吴彩霞也火了,瞪起了眼睛,声调也高了八度:“内部人作案又怎么了,又不是我干的,你冲我发什么火,你不就是瞧着我不顺眼吗!”

谭连民拍着桌子吼道:“吴彩霞,你别不讲理!货物出现内盗,第一个就要追究你的责任,这是管理上有漏洞!追究你的管理责任不应该吗?”

吴彩霞不服,摆出一副家庭妇女耍赖的架式:“现在案子又没破,你凭什么肯定就是内盗!你愿意处理我就处理吧,你是领导,你嘴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时谭连民桌上的电话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谭连民顺手按了一下免提键,电话里传来了林所长的声音:“谭站长,我是老林啊,案子基本定了,是货场雇的几个临时工干的,看大门的说,昨天夜里他们几个人打了辆出租车,说回来有事,直接进了货场,过了二十分钟,又坐着车走了。这几个人我们初步问了一下,其中一个一吓唬就全都招了,我看可以定案了。”

林所长的话无疑给了吴彩霞一个响亮的大耳光。吴彩霞瞠目结舌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谭连民放下了电话,他并没有得理不饶人:“你先回去吧,我们下午开个党委扩大会议,研究对你这件事的处理意见。”

吴彩霞转身走出办公室,把门重重地关上,整个走廊里都听到了那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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