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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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老夫人的寿辰，各房的礼物自然是早已经置办起来的。因为温老夫人素来就不是那种为着这个那个故意为难晚辈的人，是以每年的寿辰，执掌中馈的温大太太也不算是太费力。
可今年却不一样了，她存着心思趁着这机会好生的给大儿子相看相看，自然是想要面面俱到。何况前几日还因着想撮合莹丫头和宽哥儿丢了脸面，她自然是不肯让出嫁的小姑子温琳低看了的。
翻看着手中的花名册，温大太太微微叹息一声。
思来想去，她觉着承安侯府的二小姐算是不错的选择，加之承安侯府还出了个安嫔娘娘，如今可是正得宠的。可想到婆婆那性子，她就怕自己这点儿小心思瞒不过婆婆的眼睛。
温大太太有这样的心思其实并不意外，她的宽哥儿样样都好，什么样的女子相配不得。可当娘的，总想着能找个能有极大助益的。
一旁的李嬷嬷看她犯愁的样子，轻轻叹息一声，上前给她斟满茶，宽慰她道：“主子，奴婢看您也没必要如此心急。大少爷是老太太的嫡长孙，老太太心里还能没计较。到时候自然是不会委屈了大少爷的。”
“奴婢知道您想给大少爷好生谋划一番，安嫔娘娘如今的确是颇得圣宠，可后宫佳丽三千，凡事都说不准。您何必在这个事情上强争一口气呢？若是因为不想在姑奶奶面前失了面子，那大可不必。”
李嬷嬷是温大太太身边侍奉的老人了，说这些话也不算是犯了规矩。听着她这话，温大太太突地笑了起来，终于有几分释怀道：“听你这么一说，果然是我太过心急了。你说的对，安嫔现在得宠，不代表一直得宠。这样的岳家，其实也算不得好。”
李嬷嬷微微欠了欠身，“京城这么多侯门世家，大少爷又一表人才，满腹学问，您啊，就权且放宽心吧。到时候也少不了说媒的，总能挑出合适的。”
温大太太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感慨道：“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这当娘的，哪里能不事事费心。宽哥儿是个男孩，倒没什么。我这几日不知道怎么了，想到菡丫头和苏家大少爷那婚事，心里总是莫名的慌乱。这门婚事，是当年老太爷和苏家老太爷定下的，我只有顺从的份儿，哪里敢说不行。可我瞅着苏家大少爷，身上多少缺了些稳重。”
说着，温大太太或许也觉着自己太过多心了，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我这段时间大概真的忧思过甚了。所以才会这么莫名其妙吧。”
李嬷嬷听了温大太太这话，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微微顿了顿。
看她突地沉默，温大太太忍不住抬眸看了看她，问道：“怎么？嬷嬷，你可是想说什么？”
李嬷嬷看了她一眼，犹豫道：“也不知道这话当不当说。之前苏家两位小姐隔三差五的总往府邸来，可这个月，竟是一次都没。连封信笺都没。”
温大太太还当是什么呢，笑着摆了摆手道：“方才还说我呢，嬷嬷这不也多想了。菡丫头就快出阁了，忙着绣嫁妆，定是苏大夫人约着两位姐儿，不让往府邸来叨扰的。”
温大太太才说完，却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没一会儿，便传来守门丫鬟的声音：“荷香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荷香是温菡身边的大丫鬟，鲜少这么匆忙的往太太这边来的。
屋里的温大太太听着外面的动静，也是急了，忙让荷香进来。
熟料，荷香一进门，竟是哭泣的跪在了地上。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可是菡儿有什么不好？”
明个儿就是老太太的寿辰，该不会是涵儿病了吧。
荷香听了她这话，脸色却是更加苍白，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半个时辰前小姐收到了苏家大小姐苏澜的信笺，她才看小姐笑盈盈的拆开信，可没几秒，小姐竟然整个人浑身颤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像是看到鬼一般。
荷香忙上前把信笺拿过来，这一看不要紧，她差点没惊叫出声。
怎么会，怎么可能呢？小姐大婚在即，苏家少爷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了这等丑、事。
看自家小姐差点晕过去，荷香忙嘱咐其他几个丫鬟好生看着小姐，就急急的来找温大太太来了。
出了这样的乱子，她只能来找太太了。
温大夫人看她颤抖的递上手中的信，整个人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再怎么，她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丑、事。
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温大太太嘴唇微颤，明显还没晃过神来。
她一双犀利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手中的信，这苏大夫人也好生欺人，出了这样的乱子，竟然还敢隐瞒他们。这若不是因为澜丫头素来和菡儿要好，心生愧疚在信笺中透露了风声，莫不成要等菡儿真正嫁过去之后，她们才会得知这桩丑、事。
欺人太甚，真的是欺人太甚。
李嬷嬷也急了，看着温大太太气喘吁吁的样子，她忙道：“太太，这可怎么办？明个儿是老太太的寿辰，苏大夫人肯定也会来。到时候，大小姐可怎么办？”
“以往她来府邸，就给大小姐摆婆婆架子，虽说面上慈善，可明眼谁看不出来，她已经在给大小姐立规矩了。这次少不得又要让大小姐侍奉她左右。”
温大夫人这会儿也是没注意了，她哪里想的了这么多，忙趿上鞋子就往温菡院里去了。
漪兰院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儿光亮。
温菡脸色苍白的倚靠在大迎枕上，脸上布满泪水。
温大太太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自己宠在手心里的宝贝闺女，她何曾见她这样过。温大太太忙让人点了蜡烛。
屋子里瞬间的光亮终于是让温菡回过神来，看温大太太颤颤的站在她床前，她终于是忍不住，哭泣出声。
等到温菡大哭之后，呼吸声稍微平稳一些，温大太太才拿着锦帕轻轻的替她擦去泪水。
温菡红着眼睛，满是无助的看着她：“娘，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她已经快要绣好嫁妆，不日就要出嫁了。箱奁中，母亲给她准备的嫁妆，各房姐妹的添妆，她只等那一日十里红妆，成为他的新娘。
她怎么可能想到，那个自小就订有婚约的人竟然会给她如此难堪。
难怪，难怪澜姐姐和蘅妹妹这些日子都不找她玩了，若不是那日三妹妹出主意让她给澜姐姐写信，这个时候，她恐怕还蒙在鼓里吧。
苏家到底把她当什么？因为自小就有的婚约，对于这桩婚事，她想过相敬如宾，可并未有过任何其他的想法。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闺房的诸位姐妹，偶也谈及哪家的儿郎文质彬彬，风度翩翩。而她，每每只会想起那个谋面不过几次的人。
苏大夫人每次来府邸，或者在别的侯府遇到她，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当做了儿媳妇，给她立规矩。对于这些，她虽然会有些微微的难堪，可从没有让苏大夫人不满过。
她给苏大夫人做的衣服，帕子，荷包，细细算来，几乎可以堆一小座山了吧。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可没想到，生了这样的丑、事，苏家竟然会选择隐瞒。寻常人家，这样的丑、事，当家主母定是动大怒，把那人给逐出府邸，如何会好生的让那贱、人养胎呢？
因为她的发问，整个屋里瞬间静了下来。
温大夫人想到信中所言，此刻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她紧紧攥着手，半晌之后，一字一顿道：“你莫担心，娘必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的。就是闹起来，苏家难道还有理了？”
“如不是澜丫头心生愧疚写信与你，难道要等你嫁过去之后，才得知此事？苏大夫人真是打的好算盘。你平日里总是顺着她的意思，虽未嫁过去，可已经把她当婆婆敬着。我看着眼里，也为你心疼，可总想着，若是能尽早的让苏大夫人认可你，也算是好事。”
“娘亲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欺负人。”
“你好生歇着，别多想。娘亲往瑞安堂一趟，被苏家扇了巴掌，我断然不会再凑上另一张脸让打的！”
丢下这句话，温大太太就踉跄的往瑞安堂去了。
温菡慌乱的站起身，也想跟着去。可才一起身，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西华院
温凝和温淑正陪着小周氏整理明个儿的寿礼，就见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司琴神色慌张的过来传话了。
小周氏闻言，大惊失色，踉跄的扶着白嬷嬷的手忙往瑞安堂去。
温凝抬眸看着一旁的三姐姐，心里也是一阵酸涩。
“三姐姐，大姐姐不会有事吧？”
温淑怔了怔，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复杂。因为她的干预，大伯母提早知道了苏家的丑、事。可大姐姐和苏家少爷的婚约是当年祖父和苏老爷子在世时定下的。苏家又是那种恬不知耻的人，大姐姐没做错什么，却因为这事吃尽苦头。
这一世，真的可以有所改变吗？
此刻温淑心里也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