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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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师父指明的方向，沐泽锦很快便听到熟悉练武声。
她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骤然加速！
若是有人看到，绝对不敢相信一个小女孩能做到这种地步。
脚尖点地的频率极快，身影急掠而过，轻盈的仿佛一阵风。这在江湖中就算是一般的成年人都做不到这么轻巧迅速。
但细细想来她能有这般成就却也不意外。
天赋，悟性。
有一些人习惯将杰出归为天赋，却不想，拥有天赋的人本就是万中无一，但人才却是层出不穷。其实卓越的人才，本身也只是从平庸中脱颖而出。相比之下，往往一些有天赋的人才若昙花一现，最终趋于平庸。
这并非是因为江郎才尽。天赋之所以是天赋，就是因为这是天生具有，不会随着时间的消磨，被上天收走。这只是因为他们太过放松，没有最大程度开发自己，任由懈怠消磨了自己最大的优势。
但是沐泽锦不会。
她上一世随军，总有一种紧迫感。虽然现在看似散漫，但是一旦牵扯到她所认为应该拼搏的地方，绝对会以极大的毅力坚持，并且近乎苛刻的努力下去。加上她有着成人广阔的视野和奋发上进的心。又遇到了名师，进行了系统的修炼方法。这才使得她远远超世俗界的大多数人而奋勇向前。
且不得不说，沐泽锦身上，有一种豪权子弟没有的严苛自律。
并非豪权子弟多纨绔。
事实上，家境良好的子弟出现人才的比率是相对较多的。因为他们有条件去为自己的后代提供更多的资源，让他们从小获得先于他人的捷径，有着前辈们积累的资历人脉。
沐泽锦能有今天的进步，有她本身的努力克制，也有沐家为她提供的一切便利。
通过她本身的底子，加上这些日子的集训——在悬崖料峭依旧如履平地的攀岩。沐泽锦在这略有颠簸的树林栅栏根本就是健步如飞。
跨过层层密密林子，她忽然又停住。先前急于见沐泽戚，又隔得较远，她没仔细听，现在却能较清晰的辨出，这可不仅仅是一个人在练武。长.枪舞动的猎猎风声，棍棒打击在地面的阵阵声响。难不成这里有人在打架！？
想到此沐泽锦不敢有丝毫犹豫，再一次飞扑过去……
‘下一个！！’轰然的大笑声响起。
“啧，这都第几个了？”
“哈哈哈！快给沐大哥认输吧！”
“就是，快喊大哥，大哥！”
孩童清脆得瑟嬉笑，伴随着棍棒在空中挥舞的声音。
沐泽锦小心翼翼的跃上一颗树，顿时一笑：得，她家小三还被称为大哥了。
一群男孩围城一个大圈助威，中央是两个男孩正在打斗。
其中那个矮小的拿着比自己还高的长.枪的正是三弟沐泽戚。他的对手是一个十岁左右持长棍的大男孩。
甫一看这场景沐泽锦差点被逗笑。等再仔细观察却发现两小孩年纪不大，打的还确实是有声有势，至少在上一世，她沐泽锦这个年纪根本连这俩小孩的手指都碰不到。不，或者说，上一世的沐泽锦若没有内力，可能连这俩小孩都打不过！
想到这里沐泽锦忽然一惊。然后苦笑，她差点越活越回去，她能有远超上一世的进步，不仅因为她的思想和视野，还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得天独厚的环境以及沐家的帮助。现在沐泽戚能有这样的进步，不也说明这个世界对武者的助力么？
优越感可千万不能有啊。
沐泽锦感叹一句，然后忽然插口道：“左下七寸，旋手侧抖！”
沐泽戚下意识偏移七寸，手腕一翻，枪尖顺势猛地一抖直接将对方的长棍甩了出去，沐泽戚借机一腿扫过，对方后仰载倒在地。
“赢啦赢啦！”
“快叫沐哥。”
“卑鄙！”
沐泽戚这面几个半大的小孩欢呼，对面的孩子却不乐意了。
“你居然找人帮忙！！”
沐泽戚脸色冷漠，抿着嘴淡淡扫视对方一眼，那些叫嚣的孩子立即吓得闭上了嘴。这般震慑力，根本不像一个半大的孩子。
沐泽锦趁机跳下树：“我根本没出手，这样也算帮忙吗？”
“你偷偷出口提示他了！”
有一个小孩捏了捏拳，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头小声道。
那语气有愤怒，也有对浑身冷漠，仿佛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沐泽戚的害怕。
沐泽锦好整以暇抚平一路上有些皱褶的衣服，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偷偷啊…”
“即便没有提示，我也会赢。”沐泽戚冷声接道。沐泽锦立即察觉到，对于自己擅自提示，沐泽戚也闹别扭了。
沐泽锦反而来劲了：“我出口的话，你们都听到了，都听到的，还算是偷偷么？”她语笑盈盈，然后看了一眼沐泽戚接着不紧不慢继续道：“我正大光明说出来的话，你们都没有躲过，这根本就是你们自己学艺不精嘛！”
几句话顿时说的那几个小孩涨红了脸。而沐泽戚的脸色却依旧没有丝毫缓和。
见沐泽生气，又难得没被她几句话抚平，沐泽锦忍不住又笑起来。
“沐二小姐说的是，的确是我学术不精。”那个被沐泽戚打到在地的十岁左右的男孩插口道，他站起来抱拳，语气不急不躁，微微带点变声期的沙哑，却并不令人反感。
“呃....”这下反而是沐泽有些不好意思。
她其实本就有些欺负人，却不想对方这么诚恳，于是她立即抱拳歉意道：“泽戚从小便锻炼，有关枪矛之类的技巧也有专门训练。我看这位哥哥似乎并不擅长使棍，也许换一样武器，便有不同的结果了。”
此话一出，那男孩一楞，沐泽戚的脸色更冷了。
“沐泽锦。”沐泽戚眉目淡淡，执矛一甩，随后后退几步做了一个手势。
这是向她邀战？沐泽锦眉头一挑，看来今天沐泽戚是真被她惹生气了啊。
想到沐泽戚方才的身手，她心中也燃起跃跃欲试的想法。
小时候就是她时不时指点沐泽戚，这个弟弟也十分听她的话，可以说哪怕父亲的话都没她的话管用。而现在，才没过多久，弟弟主动向她挑战。
就让我看看你现在的进步吧！沐泽锦接受了邀战。虽然明白沐泽戚生气了，她也依然没有放水的想法。
你来我往试探几下，沐泽锦脚步一错，躲开了一个沐泽戚信心十足的刺挑。顿时，沐泽戚眼底闪烁出莫名的神采。
听着耳边孩子们的尖叫喝彩声，沐泽锦的眼眸渐渐热烈起来，而沐泽戚的眼中，早就燃起了更加热烈的色彩！
她终于恍然大悟。一直以来沐泽戚表现的都是十分克制成熟，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冷静淡漠。但他说到底还是个几岁的孩子，还是有好战，求胜心，想要被他人崇拜的孩子气。
为这难得的热血，沐泽锦也摩擦手掌，攻势更猛。
口中一声呼呵，她胳膊往后一伦，借势跃起，脚尖从空直踢下去，沐泽戚慌忙横起长.枪一挡，却被霸道的力量震的手腕发颤。
枪杆是有弹性的，沐泽锦一脚下去大喝一声，“松手！”枪杆立即剧烈的抖了起来，沐泽戚顿时拿不住松开了手。
“你输了。”唏嘘声一片。
沐泽戚紧紧的咬着下唇，“再来。”
“好！这次可要拿稳了。”沐泽锦戏谑道。
挑战再一次开始。
.......
然而沐泽锦的神色逐渐凝重下来。
一次次的被夺去武器，沐泽戚一次次的挑战，等到他的手腕都开始红肿。
沐泽锦迟疑了。
这个弟弟总是没有太多的表情，长相精巧，沉默不语。就像是一个人为雕刻的雪娃娃。但是他们年纪相仿，沐泽锦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面无表情，但是她说的话沐泽戚都会听，都会相信。这样一个弟弟她怎能不喜欢，而他对自己微微的崇拜，沐泽锦也是有感觉的，但这次，他却十分认真的，固执的要和她打，是将她看成眼前的山石，看成想要变强第一个也是必须跨过的障碍了么？
沐泽锦心中有些凝重。她明白沐泽戚的固执和自尊。也知晓对于一个武者来说，跨过心中障碍有多重要。在她最初学武，也是有那样一个人立在身前，而打败他，就是她当时最大的梦想！只有打败你，我才有资格变强，继续变强！这种想法，沐泽锦也有过。但现在，可能因为相处亲密年龄相当，又有大哥的事情刺激，沐泽戚已将她看成必须短期打败的目标。
可即便沐泽戚天分再高再努力，他现在也绝不可能赢过她。
面对这样子的沐泽戚，沐泽锦无端感觉一阵烦躁，她忽然把长兵一扔：“我不和你打了。”
沐泽戚没有说话，直接扔了手中兵器，赤手空拳的攻向沐泽锦！
她下意识的闪过，然后对上那双熟悉的漂亮眸子。沐泽锦愣住了，就在这一愣，她狠狠挨了一拳，肚子上钻心的疼，而沐泽戚紧紧抿住唇，不管不顾的再次攻向她！
那股狠劲将一旁的孩子们彻底吓住，不一会，他们大声尖叫起来“打架了打架了！！”
“有人打架了！！！”
等到有大人来阻止的时候，沐泽戚已经累的半跪在地，狼狈不堪，身上也有不少伤痕。反之沐泽锦，除了最开始的一下，便再没有受伤。
“都去祠堂跪着！”匆匆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威严的喝斥。
二人被强制拉开，沐泽锦站着没动，沐泽戚亦然。
“怎么，都不听话了？还要我多说你么，沐泽锦！？”快步走来的沐朗山眉间闪过一道锐利的神色。
沐泽锦低声道：“如果是为了我打伤三弟，我不服。父亲说过，他人约战若不认真应战，就是一种不尊重。我不会不尊重三弟的。”这也是她被沐泽戚打中之后，继续认真下去不放水的原因。要说是兄弟姐妹之间吵架打架，沐泽锦根本不会下重手，甚至不会去计较。但是沐泽戚分明是以一名武者，以最认真的态度，他那一拳告诉了沐泽锦这个信息，而作为姐姐，她怎么能不尊重自己的弟弟？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沐泽戚闻言，神色微微动了动。
沐朗山一皱眉头，冷哼道：“但在这个之前，你首先是姐姐！”
沐泽锦顿了顿，终究是没抬头，但是她却顺从的转身，走向祠堂的方向。
沐朗山看向沐泽戚：“你挑战后，真的有认真的反省自己的错误后再挑战？而不是为了争一口气而一次又一次的挑战！？”
沐泽戚面色一变。
未等沐朗山再说什么，沐泽戚却是头一扭，一声不吭的走了。看那个方向，大抵也是祠堂。
沐朗山气的吹胡子瞪眼。
姐弟二人一关祠堂，就是两天。
碍于沐泽锦是女孩，她只被关了两天一夜，而沐泽戚却是真正的两天两夜。除了水，不允许吃任何东西。
然而等到沐泽锦被解放出去的第一天，她就溜祠堂悄悄将自己的馒头塞给了沐泽戚。
哪知沐泽戚望着他，睫毛一颤，小嘴一抿，竟开始默默流泪！
吓的她手忙脚乱：“泽戚你别哭啊。你别吓我啊，是不习惯吃这个么？等着二姐给你偷个别的来。”说着沐泽锦便站起来准备再次溜走，却发现腿被拽住：“三儿你松手啊，二姐去去就来，诶诶诶这是怎么了？”一时着急，沐泽锦直接将习惯的昵称喊出来，而沐泽戚少见的没有立刻辩驳。
“三儿快松手！疼疼疼！”沐泽锦见三弟不理她，只得装疼转移他的注意力。沐泽戚立即松手了，但是借着屋外的月光，沐泽锦吓得目瞪口呆：“你....别哭啊...”
月华之下，沐泽戚脸色苍白，身形狼狈，可即便这样，那双眼睛却是格外明亮，小孩子细致的皮肤，精雕玉琢的面孔，长而蜷曲的睫毛下，便是两行泪珠顺着白嫩的脸庞滚落。
沐泽锦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长的最像母亲的，而她的母亲是远近闻名的美人，现在看来，一个男孩竟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不是他平日总板着脸浑身冰冷像是雪娃娃般，恐怕会有不少人看他入迷。
“对不起，二姐。”沐泽戚小声说道，孩童的声音清脆又带着少见的软酥。
“有什么对不起？”沐泽锦诧异道，沐泽戚的眼泪忽然流的更凶了。
沐泽锦顿时束手无策。
......
最后沐泽戚边哭边在沐泽锦怀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沐泽锦出来，满面憔悴，神态却是极为放松。亏得练武，不然这半大的孩子她抱起来还真费劲。
将沐泽戚送回屋子，沐泽锦也赶紧换了一身衣服。昨晚沐泽戚像是要把从出生就甚少的哭泣补完全，到后面哭累了睡着了，难为她大半个衣服都湿了，还给那小孩擦鼻子。
好在两人冰释前嫌，她也在沐泽戚从婴儿长大开始板着脸后，第一次见到沐泽戚像个普通的小孩一般哭泣，那件衣服，也算牺牲的有价值。
沐泽锦叹了口气，将脏衣服扔一边，赶忙赶向训练的地方。
拉掉了两天的课程，赶紧要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