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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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倚水榭阑干,将一袋鱼食撒入池中,成群的锦鲤立时游过来争抢不休。倾城抬头,阳光暖融融的洒在身上,刺眼的光线使得她眯了眯眼,倦意上头。

这样好吃懒做的日子,真是有些无聊啊。

回想起离开红人馆的那天,那热闹的场面仿佛如在昨日,居然已经过了很久。

他离开的第二天,一辆黑漆马车停在红人馆前,侍卫长手持官文来接她。

马车上一个烫金的烙印,那是太平王府的徽记,无人不识。

因为天还亮着,红人馆的小倌们梳洗未起,一群面容姣好的男人蓬头垢面,争相而出,纷纷凭栏张望,表情皆是目瞪口呆。

倾城的调/教手段闻名清平里,秦楼楚馆林立的清平里,倾城的罪奴身份和她的手段一样有名。太平王府好大的手笔,竟然消了她的罪籍,转为平民?并且还接她入府?

众多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唯有年轻的红人馆主负手微笑,对她从容叮嘱:“好好过日子。”风尘多年,她仍能独善其身,少不了这个男人的援手,只是不知道现在无聊透顶毫无刺激的清闲日子,是不是他想要她过的“好日子”?

倾城幽幽叹了口气,瞥了一眼身边小桌正熬着的药汁,估摸着火候到了,便又往里添上两味药,加一瓢无根水。

独家秘方的伤药膏。最好的灵芝雪莲人参虫草等名贵药材使劲往里扔,最后也只能喂得出一小盅。如果不是这人确实需要,而且有钱,她一辈子也不想熬这么奢侈的药膏。

“姑娘。”

倾城正熬着药,顺便晒着太阳、喂着鱼,听见背后有人叫她,于是回头。

那是一个娉婷婀娜的少女,乌发如瀑,飘逸的纱裙包裹着曼妙的身姿。少女手上举着一个红漆托盘,这是汉时古物,托盘之上是一个琉璃盏,盏上盛着满满当当的珍珠,几乎快要掉出来。

南浦合珠,颗颗圆润,大如龙眼。天生圆润的珍珠已是万中得一,要大到这种程度的珍珠,百万之中才得一粒了。

更何况它们是少见的黑珍珠。

“是九公子命奴婢送来。”少女的嗓音轻轻柔柔,婷婷跪下,双手举盘,将琉璃盏中黑珍珠递到倾城面前。琉璃盏本身晶莹剔透,略带橙黄,不但不会夺取黑珍珠的光彩,还会衬得它更加夺目。

只是,倾城脸上并无喜色,反倒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人,活得未免太过精致了些。

即便平日送件礼物,他也要用最合适的器物承装,不仅要名贵,还要能凸显礼物的美,各处细节,无一不讲究。

这样的事,偶尔一次倒是惊喜,但若这人时常不在,却还坚持每日派人如此送礼,任谁也会审美疲劳的。昨日是蜀中雪缎,今日是黑珍珠,明日或许又是大宛汗血马,再后日……这人似是极喜欢送她礼物,天马行空,看似毫无章法,却又个个名贵,件件精致,无一不是投她所好。

他认为她喜欢黑色,故而连珍珠也要挑色泽最上乘的黑珍珠。即便太平王府能富可敌国,也不是这种挥霍法子吧?

倾城又叹了口气。

扫了一眼仍恭敬地跪在地上的侍女。侍女的姿态是如此符合礼仪,却突兀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这是一个不甘的信号。

倾城笑了一下。

太平王府中侍女个个娇俏貌美,跪在她面前的这一个,其姿容仪态在成群的美貌侍女中依然算得上出色,虽因府中规矩甚严,她行事如谨,但心中难免存着向上爬的想法。

太平王长年见不到人,府中一切大小事务皆听世子命令,虽然世子也常常不在,但年轻英俊、武功高超又神秘莫测的世子,怎么能够不激起少女们的幻想?

更何况世子未曾纳过一房通房,起居自律,洁身自好,对女子而已,这样的男人,堪称良配。

或许很多人都想不通,为什么世子会把一个红人馆的调/教姑姑赎出,大费周章消去她的罪籍,对她的要求无一不满足,日日送礼不断,百般宠爱。

但没有人敢对宫九的决定提出异议。

倾城端起那盏琉璃盏,修长白皙的手指拂过一颗颗润泽乌黑的珍珠,随即将它重新放回托盘,淡淡道:“拿回去。”

“是,姑娘。”送礼多次,侍女当然知道“拿回去”的意思。她恭谨地答道,转身的瞬间,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偷瞧了一眼倾城。

倾城倾城,人如其名。能被九公子看上的女人,自是绝美的容颜,托腮凭栏,明眸半眯,不经意间的慵懒风情,便是女子看见也易沉醉。但七年风尘磋磨,这个女人的青春不再,幽深的目光里满是历经沧桑的透彻,令人看着心惊又害怕,不敢与其对视。

比起鲜嫩多汁如水蜜桃一样的少女,她已经过了容颜最美的盛开之际,九公子为何看上一个逐渐凋谢的美人?

侍女不甘且困惑地退去。

无论如何,九公子的女人,谁也不能对她不敬,除非不想要命。

按照倾城的吩咐,侍女将这盏珍珠放入倾城的院中库房。库房里已经堆了很多东西,任意捡出来一样,无一不名贵,有的已经蒙尘,可见主人对待这些宝贝多么漫不经心。

一盅药膏制成,已经落日西斜。

倾城百无聊赖地在院中漫步,推开库房,见里头堆积如山的礼物,居然多半都是黑色为主,乌鸦鸦的一片,看得人眼晕,禁不住想揉揉太阳穴。

虽然她爱着黑衣,却并不代表她真的喜欢自己所有的东西全是黑色的。

连问也不问,便执拗地认为理应如此,该说太平王世子傲慢呢,还是幼稚呢?

其实,她最不喜欢的颜色就是黑色。

当年满门惨遭灭绝,只留她一人幸存。那日的厅堂,乌鸦鸦地停满棺材,父母,兄弟,姐妹,叔叔伯伯,姑姑婶婶……漆黑压抑的画面如同醒不来的噩梦。故而,自那日起她便固执地只着黑衣——这和棺椁一样的色彩,仿佛这样做便能与家人同在。

望着满库房黑乎乎的东西,她不由得苦笑一声,该如何处理?

“为何这般笑?”

冷冷淡淡的嗓音,并不悦耳,却很有压迫感。它只属于一个男人。

倾城敛容,转身,扫了一眼悄无声息便出现在她背后的男人,淡淡道:“你回来了。”

宫九抬手,在她复又抿紧的唇角轻拭一下,又问:“为何这般笑?”

“无甚,”倾城懒洋洋地伸了一下腰,大大方方地抬脚进屋,“只是我不喜欢黑色,也不喜欢每天混吃等死。”

九公子的眸中掠过一抹困惑,但那只是一瞬,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困惑太久。

见宫九笔直地立在门口,久久不动,倾城侧身,抬了抬下巴,扬眉:“进来。”除了一心求死的人,没有人敢对九公子用这种命令式的口气,但是她敢。

在说话的同时,她长鞭出袖,顺势甩出去勾住宫九的脖子。如此,她只需轻轻一扯,他便会乖乖跟着她走。

倾城一向知道如何单刀直入主题。进屋,抬脚,关门,按肩,把他往桌上用力一推,俯身,长腿舒展,尖尖的指甲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艳丽的红痕,微笑,吐气如兰:“九公子,想我了么?”

一系列动作她一气呵成,不会有人相信她只对一个男人这样做过。

毕竟,在那种地方待得那样久,即便是看,也该看会了。

凝视着她衣领间不经意露出的那抹白皙,宫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说:“倾城……”

“咦?你叫我什么?”倾城勾起唇角轻笑,隔着衣裳布料,她依然能精准无比地找到他胸前的红樱。留着指甲的拇指压着,毫不留情地,用力按下去,尖锐的刺痛令男人不由自主地一躬身,修长的脖子绷直了向后仰,弧度完美。

“倾城……姑姑。”他的嗓音嘶哑。

倾城笑得更开心。她的大半边身子伏在他身上,拍拍他的脸颊,笑嘻嘻道:“乖。”姑且算她的恶趣味好了,听着他哑声叫她姑姑,总会有种仍在红人馆调/教新来小倌的错觉,不管要做什么,还不都是任她为所欲为?

而且今天呢,她特别需要这声“姑姑”给自己壮胆。

倾城捉住宫九的手,引领着他的手指解开自己的衣裳、腰带、盘扣,一层又一层,乌黑光滑的缎料,更衬得她肌肤莹白如玉。

“啧啧,”银簪取下,青丝如瀑,倾城抬眸望了一眼窗外尚未完全暗下去的天色,啧啧叹道,“天还未黑,似是不好呢。”说话间,她的衣裳已完全剥落,残阳的血色照进屋内,她窈窕曼妙的身姿在逆光之下,显出一种神秘的凄美。

注视着这一切宫九,他的呼吸骤然急促。

倾城的身体很美,浑然天成的美。

宫九是个正常的男人。虽然他获得满足的方式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但面对赤身的美人,他一样会有冲动。

如果不是倾城,他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原来自己需要这样特别的发泄方式。

“不许动。”倾城微微眯眼,牢靠地把他的双手绑在床头.宫九很不听话,一直企图贴近她的手、她的鞭子,贴近一切可以让他觉得舒服的东西。

今天他有些过分的激动。

“再动的话,我用这个惩罚你了哦。”倾城顺手拿过烛台上的一支蜜烛,燃着的烛上有些许液体烛油,稍稍倾斜,滚烫的烛油滴落在宫九的身上,呲的一声,在他苍白的肌肤泛起一大片红痕。

“啊……”宫九再次下意识躬起身子。他漆黑如墨的眼睛越发变得深邃,脸上浮现出潮/红。

然后,他的身体动得更厉害,虽然他没有动用一丝内力,但她还是钳制不住。

倾城不由得头疼。

这法子,以前是用来教训不听话小倌的惩罚,可是对亲爱的九公子来说,这不过是继鞭打之后,又一个令他兴奋的小手段而已。

真是……拿这个人毫无办法啊。

缓缓俯身,随着她手指的抚摸,在他身体上留下一道道滚烫的烛油。灼烧的钝痛,持久而新鲜,痛楚一刻不停地传达到他的全身各处,宫九的身体抑制不住兴奋,剧烈地颤抖起来。

倾城眼疾手快地捉住激动不已的小宫九,怒道:“不许!”

宫九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急需发泄而不得的迫切令他想要挣脱手腕的束/缚,这对他来说很容易,但倾城的一声怒再次传来:“不许乱动!”

他的身体一僵,淡淡的不耐浮上心头。

但很快,就在下一秒,他感觉身体的那一部分骤然滑入一个潮湿温暖无比的环境,极致的紧/缚痛得令他浑身一个激灵。

很舒服。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新鲜的血腥味。

这是宫九很敏/感的一种气味。

但他即使嗅到了,也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倾城的身体正与他完美契合。

这对谁来说都是第一次。

她很痛,她紧紧咬着嘴唇,咬得嘴唇发白,破皮,流出血来。

但她仍然还有力气给他一巴掌:“都说了不许动!”

这次宫九真的不敢动了。

接下来的事情,无论是他还是她,都记得不太清楚。烛光,鞭子,指甲,牙齿,血迹,痛楚与快/感,一股脑地混在一起,昏昏然,激烈又忙乱。

最后,倾城累极地维持着那个姿势趴伏在他的胸口,一动也不想动。

“为什么?”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帐顶,突然问她。

“为什么?”

比起负责施虐的她,承受痛楚的九公子身上惨不忍睹,鞭痕、掐痕、咬痕还有灼烧的痕迹遍布,但他气息稳健,精神状态居然好得很,神采奕奕地追问她:“为什么?”

“你本可不必如此。”他说。

倾城知道他的话中深意。

宫九从未强迫她献/身于他,他不屑如此,也不需要如此。只要她的鞭子能够满足他,只要她为他保守秘密,就足够了。

不过她却不这样看。

“做人得有良心,九公子,”倾城轻轻喘着气,累得趴在他胸膛前一动也不想动,声音细如蚊绳,浅浅解释,“姑姑且告诉你好了。房中事,若无女子合/欢,长此以往,男子……雄/风不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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