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杜琴心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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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想好怎么做了吗？”
姜谦悠悠说罢，漆黑的眸子平静望向杜琴心。
杜琴心闻言一怔，眼神略微低垂，看着杯中的茶水，一时无言。
姜谦此时也在猜测杜家的想法，一边观察杜琴心的同时，一边以神识关注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他已经发现了几处阵法的痕迹，不过目前，杜家尚未有启动阵法的迹象。
整座杜家府邸，仍然是一片平静。
尽管这些阵法的痕迹十分隐蔽，一般修士是无法发现的，但这些阵法却是确实存在的，这也便意味着，杜家有着对他们一行人动手的心思。
不过一旦动手，不管成功与否，等待杜家的结果只有一个，灭亡。
杜家修炼玄阳谷明令禁止的功法是事实，但杜家却不清楚玄阳谷是否已经掌握了相关信息。
而姜谦在岷化山待了半个多月后才带队前来杜家，这一点也让杜家忧虑不已。
姜谦此行的目的，真的只有处理杜家打伤玄阳谷弟子那么简单吗？
杜家不清楚姜谦的真实想法，姜谦也在猜测杜家动手的几率有多大。
而姜谦与杜琴心的这场交流，也会极大影响事件的走向。
是赌上杜家的一切向他们出手，还是放下所有，直接认罪？
姜谦望向杜琴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两种结局等待杜家的都只有血腥，但后一种，或许可以存活一部分人……
杜琴心望着茶杯，摩挲着杯身的指尖有些泛红，沉吟少许后，她微微抬头，目光对上姜谦，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对于此事，任凭宗门如何处置，杜家绝无半句怨言。”
此话一出，姜谦也大概清楚了杜琴心的想法。
想等他们进一步的动作再做决断，看来，这应该是杜家大部分高层的想法了。
姜谦面带微笑，点了点头，继续道：“既然杜家认罚，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惩处一事，暂且不急。
想必师姐也大概猜到了宗门让师弟前来杜家的原因。宗门知晓师姐对于师尊多有怨恨，故想让师弟替师姐开解开解。”
“师尊？”杜琴心闻言微微一怔，脑海中随即闪过一道眉目如画的女子身影，她的脸上也泛起丝丝回忆之色，不过片刻之后，这抹回忆便化作了怨恨，凝结在了杜琴心眼中。
“对，所以师姐不妨将自己与师尊之间的过往，说与师弟听听。”
“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为何不直接询问你师尊……哦，对了，那个女人已经不在宗门了。”
杜琴心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
随着玄阳谷的大肆发展，罗以蕊离开宗门的消息便很难再隐瞒了，如今，玄阳谷大部分弟子都已经知道青元峰的罗长老因事暂时离开了宗门。
“怎么，她也把你抛弃了吗？”
杜琴心随意道，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双眼之中的怨恨之色也有些许消退。
她对于姜谦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弟，知晓的不多，但也知道姜谦拜入罗以蕊门下并无多长时间。
对于杜琴心的问题，姜谦也愣了一下，虽然罗以蕊给他留了不少东西，但仔细想想的话，在某种意义上，他确实被罗以蕊“抛弃”了。
而正当他要开口回答时，杜琴心却自顾自地慢慢述说了起来。
“那个女人，根本算不上是一个称职的师尊。”
杜琴心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讲述起了她和罗以蕊相遇的故事。
彼时的她，还只是一名十一岁的青涩少女，在族里的灵根测试中，被检测出了三灵根资质。
尽管只是普通的三灵根资质，但对于当时杜家那样的练气家族来说，也算是不可多得的良才了。
而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罗以蕊来到了宁定城，意外发现了杜琴心，并察觉到了她身上的丹道天赋。
那时的罗以蕊，刚因为吴岛秉性不佳，无法作为传承人一事受了打击，故而时常外出寻找新的弟子。
鉴于吴岛的经验教训，此次外出，罗以蕊将挑选弟子的标准主要放在了心性上，对于修行天赋上的考察，有了略微放松。
宁定城杜家的杜琴心，修行资质平平，但心性上佳，且在丹道上也有着不错的天赋。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罗以蕊心念一动，便将杜琴心收入门下。
杜琴心一步登天，成了玄阳谷金丹长老的亲传弟子，杜家在宁定城的分量也因此水涨船高，逐步在宁定城中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
被罗以蕊收入门下后，杜琴心确实度过了一段美好的修炼时光，除却每日的必要修炼外，大部分时间便投入到了丹道之中。
将杜琴心带回青元峰后，尽管事务繁忙，但罗以蕊也时常抽空出来，细心教导杜琴心。
在青元峰优秀的资源环境和罗以蕊的教导下，杜琴心的修为境界稳步提升，很快便来到了练气中期境界。
这样的生活，曾经的杜琴心是想都不敢想的，而如今这梦幻般的一切都切实发生在她身上，让她无比激动。
然而这美好的时光，只持续到了杜琴心进行草木考核之时。
尽管杜琴心十分努力，但她的考核成绩仍然无法与吴岛相比，甚至在修为境界上，还停留在练气中期。
草木考核之后，罗以蕊对杜琴心的上心程度，便有了下降。
杜琴心当时还未察觉到，而吴岛却发现了这一点，继而在日常的修炼中，暗中给她下绊子，使杜琴心的修炼之途愈加艰难。
罗以蕊知道这一切，但因为体内阴暗之力的影响，诡异地没有阻止。
如此状况便一直持续到了杜琴心筑基时。
与杜琴心艰难状况相反的，便是宁定城杜家的情况，杜家因为杜琴心拜入青元峰的缘故，家族势力迅速扩张，终于成为了宁定城最强大的练气家族。
并且在杜琴心成功筑基后，玄阳谷给杜家赐下了三枚筑基丹，帮助杜家成为了筑基家族。
杜家正蒸蒸日上，另一边的杜琴心也逐渐察觉到了罗以蕊的异样。
她本以为是自身天赋不足的原因，但在她更加努力的修炼取得进步后，也没有引起罗以蕊更多的关注。
后来更是因为一次炼丹事故，杜琴心直接被罗以蕊外放到了宗门外，离开了青元峰优渥的修炼环境。
唯一好的一点，便是她被外放到了宁定城，也算是间接回了家。
这一切，也只是让杜琴心心中微冷，而真正让她奔溃的，还是在她离开宗门时，罗以蕊对她说的话。
“趁早放弃，对你和你的家族，也是一件好事。”
语气冰冷，不带丝毫情感，双眼之中还带着嫌弃。
眼前的这一切，让杜琴心彻底傻眼，这还是曾经那个温柔耐心的师尊吗？怎么突然之间变了，陌生得好似另一个人。
得知这一切的吴岛，更是对杜琴心不加掩饰地嘲讽。这时，她也逐渐猜到了，炼丹事故，很可能不是一次意外……
失魂落魄的杜琴心回到宁定城后，罗以蕊便再也没有与她有过联系，哪怕是她主动联系，也没有得到过罗以蕊的回应。
她被罗以蕊从宁定城带走，最后又被罗以蕊扔回了宁定城。过往的美好逝去，只剩下冰冷与淡漠。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挣扎之后，杜琴心进行了一次长达半年的闭关。
出关后，杜琴心仿佛看开了，安心在宁定城修行了起来，炼丹，修炼，并帮着处理家族的事。
杜家也在杜琴心的帮助下，将宁定城周边六成的修仙资源，掌握在了手中。
而宁定城乃至周边的所有丹药生意，全部都被杜家垄断。
杜家渐渐繁荣，而杜琴心在炼丹一道上的能力，也渐渐传了开来。
在外人看来，杜琴心是一个温婉柔和，极擅炼丹的女子，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心中埋藏着多么深刻的怨恨与愤怒。
而且，她在炼丹上的这些手段，也称不上多强。没有了罗以蕊的教导和青元峰的环境，她在炼丹上的进境也逐渐放缓了步伐。
为此，她只能尽可能地收集丹道典籍，同时全身心地投入到炼丹之中。
随着时间流逝，罗以蕊又收了几名亲传弟子的消息也传到了杜琴心耳中，而后续又有几名弟子如她一般，被外放出了宗门。
对此，杜琴心心中只有冷笑。
对于罗以蕊的怨恨，也在逐步攀升。
……
听着杜琴心的讲述，姜谦也从杜琴心那充满怨恨的语气中，感受到了罗以蕊的反复无常。
看来他师尊身上那诡异的阴暗之力，确实伤害到了不少人。
姜谦在心中唏嘘不已，幸好他跟着罗以蕊的时间短，而且那段时间罗以蕊也没怎么发病。
杜琴心讲述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握着茶杯的手不自主地颤抖，溅出了不少茶水。
已经凉透的茶水洒在手上，杜琴心这才回过神来。
“让师弟见笑了。”
“无妨。”
杜琴心灵力略微运转，蒸干洒出的茶水，调整了一番呼吸后接着道：“我与师尊的过往便是这般，不知宗门让师弟准备了什么说辞，来打算让我回心转意呢？”
说完自身的经历后，杜琴心仿佛卸下了一个包袱，对于罗以蕊的怨恨不再掩藏，而是直接展露了出来，语气与神态也同先前有了明显的不同，更加张扬直接。
姜谦微微一笑，道：“师姐不必如此，师弟我也只是为了完成宗门的任务罢了，至于结果如何，还是要看师姐内心的想法。
我其实决定不了什么的。”
杜琴心闻言没有说话，而是耐心地等待姜谦接下来的说辞。
见此，姜谦轻轻一叹，道：“要是我说，师尊所作的一切，都非她所愿，师姐，你相信吗？”
“什么意思？”杜琴心闻言表情有些古怪，接着追问道，“你想说是宗门高层逼迫她做的？
姜谦，你在逗我吗？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杜琴心有些激动，筑基后期的气息完全释放出来，震得桌上茶杯中的茶水不断激荡。
姜谦微微一笑，抬手稳住桌上激荡的茶水，平静道：“非也，其实干扰师尊决断的，是师尊体内的另一股奇异力量。
那是一股邪异的阴暗之力，师姐你可以回想一下，是不是曾在师尊身上感受到过一丝阴暗的气息。”
说完姜谦举起茶杯，饮了一口。
杜琴心闻言情绪仍有些激动，但有些失控的筑基后期气息已经控制了下来，随即也顺着姜谦的思路，慢慢回忆了起来。
邪异的阴暗气息？似乎，的确有这么一种感觉。
杜琴心回想起罗以蕊对她态度彻底转变的时期，当时她确实从罗以蕊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也是从那时起，她发现罗以蕊好似变成了另一个人。
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杜琴心缓缓吐出一口气，望向姜谦，道：“就算真如师弟所言，她是因为体内阴暗之力的干扰，才做出那样的事，但我内心的仇怨，也不会因你两三句话就消散。
而且，我还有一个疑问，她体内的那个阴暗之力，并非时时影响她吧？”
杜琴心双目逼视着姜谦，语气逐渐冷冽。
姜谦对此早有预料，于是点了点头继续道：“师姐猜得不错，师尊体内的那股阴暗之力，并非时时刻刻能影响她。”
杜琴心闻言轻笑了一声，眼神中闪过一抹自嘲之色。
“呵，也就是说，她就算是意识道自己做错了，且没被影响时，也没有做出任何补救行为。
我在宁定城这么多年来，她可曾来看过一眼！
甚至就连传讯都为有过一条！”
杜琴心神色冰冷，双眼之中重新被仇恨填满，身上的筑基气息再次失去了控制。
“可能那并非师尊所愿……”
“够了！”杜琴心站起身来，筑基气息完全释放，压向姜谦，“你也别再为她说话了，我与罗以蕊之间的恩怨，不会那么轻易化解的。
可能，你也说只是可能，足见你也并非完全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说完杜琴心哈哈大笑起来，姜谦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挡住了向他压来的筑基气息。
“筑基初期便能抵挡吗？看来你小子从她那得了不少好东西吧，怪不得愿意替她说话。”
见姜谦轻易挡住了她筑基后期的气息，杜琴心感叹了一句，略一思索后，接着开口道：
“既然师弟你也不清楚罗以蕊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她所愿与否，你就没有想过，你现在得到的一切，是真的如她所愿，还是被那阴暗之力影响的结果？”
杜琴心语出惊人，道出了一个姜谦心中思考已久的疑问。
姜谦收起微笑，但双眼之中依然平静，他看着情绪激动的杜琴心，淡淡道：“也许吧。”
“也许？！”杜琴心对于姜谦的此番回答显然有些意外，语气出现了些许凝滞，“你，你难道就不在乎这些吗？！”
“在乎了又有何用，师尊可是金丹修士，而当时的我只是一名筑基修士，过于在意这些只会令自身的修仙之路徒增烦恼。
师尊的真实意图难以揣摩，但修炼资源确是实打实的，依我之见，尽快将资源转化为自身的实力才是正事。
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应对后续可能发生的一切。”
姜谦注视着杜琴心双眸，有条不紊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