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秋意浓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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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殿外落了一地枯黄的枝叶。这些曾经葱绿的树叶啊，此时像无力的老妪，趴伏在地下，即使她已如此可怜，还有不少人从她身上踏过，在欢愉的“沙沙”声中，把她弄的支离破碎。
青述回到宫殿已近正午，殿外的落叶早已被宫人清扫干净，此时石砖上不见任何肮脏。
所以说，她看不见很多东西。
她用完午膳，吃了浮离呈上的瓜果，便卧在榻上小憩了一会。
午后，最毒辣的时候过去，太阳正意兴阑珊地垂在偏西的天边，昏昏欲睡。
没有什么梦。
她的五感紧闭，只有一丝浅薄并游离着的意识在隐隐躁动，令她恰好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她能感受到翠翠为她掖了一次被子，顺带着填了几勺熏香，甚至连浮离悄悄从门口走过，自己都能感受的到。
她拼命地想要起来，可总有什么东西压迫着她，令她不能动弹。
不行！
还差一点！
一点！
“呼呼”她猛然起身，睁大了双眼，却不知道自己的瞳孔已涣散无神。
浮离听到声响，连忙赶过来。
青述随后冷静了下来，发现自己已是一身冷汗，不知怎么的，两行清泪无声划下。
浮离伸出手来，轻轻地拍打着青述的肩膀，柔声地询问：“长公主，怎么了？”
青述无奈地叹了口气，擦干眼泪，摇了摇头，“大概是想起父皇母后了吧”。
其实不是的。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她总是能感受到在这皇城中，另一个女人的悲伤。
但她毫无根据，甚至连方向和琢磨的机会都没有。
从什么时候开始地呢？她又想起了另一些事情。
…………
大概是自己十六岁的时候。
皇后薨，皇帝疾。
“哥哥，我恨那些人。”静柔的眼圈通红，眼里含泪，半倚在大哥赵恒宇的木椅旁，瞪着那些来来往往哭祷自己母后的妃嫔。
大哥赵恒宇看着不远处的黑木棺材，阴沉着脸，他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的膝盖一下空空荡荡，凉风吹过更加印了他是个残缺之人的事实。
“为何？”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响起。
静柔咬着嘴唇，“刘贵妃哭哭唧唧，却在心里想皇后之位必定是自己的了。晖嫔安静不语，但在思量着没了母后，她需要重新找谁做靠山。呵呵，”静柔冷笑着，眼里的悲伤带着了些讥讽嘲弄，“更可笑的是……母后生前一直照拂的妍妃，却在欣喜母后的死去。还有……一直与母后以姐妹相称的梅妃窥视着皇后之位，想着如何令皇上封自己为后。”
“人心本就狡诈，否则为何外面要裹着一层人皮。”赵恒宇摇头轻叹，“对了，你怎么会知道她们心中所想？”
“我刚刚不知道怎么地，确实能听到他们心中所想，但……我也说不明白。”
“柔儿，你说你能窥心？”赵恒宇抬起微微低垂的头，惊奇地看着静柔。
窥心？
想来是了。
青述点点头。
赵恒宇心里升起疑云，但还是神色不变，言语如常，“你催动神力，再去倾听。”
静柔乖巧地照哥哥所说的做，果然能窥探人心。
“哥哥？”静柔不解。
赵恒宇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严肃地询问：“你怎么会？怎么能？”
“不知。”
“好，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他看着静柔，目光灼灼。
“我也是刚刚发现。不曾告与他人。”
“好，那就好。”赵恒宇好似舒了一口气，“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眼里闪烁，好像有什么话说，最后只是重复说，“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身边的人。”
“九哥也不行？”
九哥，当时的赵祁阳。
“不行！”赵恒宇少有的态度坚定。
“为什么？”
“以后再说，但绝对不要告诉别人，知道了吗？”
静柔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母后刚刚逝去，自己心烦意乱，也不想在意其它事，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那天过后，大哥就封了静柔的心窍，令她只能感受到他人的感情，而不能详细地知道旁人的心意。又将自己的十侍卫之一――翠翠安排到了她身边，并且开始有意无意地教她培养自己的暗士。
但是，待静柔再过问窥心这件事，大哥却总是避而不答。
好像……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自己就能感受到那份不来自于自己的悲伤了。尤其是在这宫中，情感格外强烈。
“公主？”
青述回过神儿来，对上了浮离担忧的目光，她看到浮离恭敬地候在一旁，不由得心里温暖。
浮离自小便跟从自己，知冷暖，懂进退，在失去父皇母后的日子里一直陪着自己。
“浮离，我没事。”
浮离退身拿来衣物，服侍着长公主起身。
青述沐浴更衣毕，冲去了一身冷汗，也冲淡了心里的愁丝与悲伤。
“浮离，今日，哥哥说他的工匠有空为我制作兵器，现在几时了？”青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询问道。
“回长公主，未时。”
“好。”时间差不多，她便带着翠翠，欲出门。
“长公主，”浮离拿了件大氅，递给青述身后的翠翠，“秋日最是伤人，别让风伤了长公主。”
青述微笑着点了点头。
…………
“老伯，你看我适合怎生的兵器。”青述恭敬地垂头询问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面前的老伯摇了摇手中的蒲扇，眯起眼来，打量着青述。
这上好的兵器乃是每个武士梦寐以求的东西，而好的兵器必定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每个制兵器的手艺人都多少有几分傲气，青述自然要将态度放低。
“嗯。”老伯对青述的诚恳很满意，“既然是皇上委托，老匠自然不敢怠慢了。”
老伯将手背到身后去，围着青述转了一圈，“身七尺，臂细弱，扶柳的文弱小姐而已，为何要置办兵器？”
“为人为己。”青述回道：“正因为自己的不足，才需要外物弥补。”
老伯赞成地点点头，伸出手理了理灰白的胡须，“我可以为你再造一个兵器，但我这里也已有了不少好兵器，你也直接可以找个趁手的兵器带走。”
“多谢老伯，青述想新打一个，您看成不成？”
“也成。”老伯倒没有再多嘴，直接开始询问：“想要杀人还是要自保？想要威力大还是灵巧些……”
青述都一一作答。
而后，青述又同老伯商讨了一番关于翠翠的兵器。
兵器打造的时间不定，还要靠运气，青述说明自己不赶时间，力求极致，便辞别了老伯，出了门，拐到了大街上。
“青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