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毒医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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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雪夜带着封落相思出帝王别苑时，响午未至。一路上，宁家的马车畅通无阻地出了帝宫，出了章建路。
封落租了一条普通的白乌船，她们三人弃了马车，乘船而行。
快至晌午，阳光很是暴烈，幸好，湖面上时不时地吹来微凉的风。
船夫将白乌船摆至南面荫凉处，古树接天蔽日，垂柳蔓蔓，岸边聚集了不少游客，相思看着此处热闹非凡，不禁向封落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封落笑了笑：“你久居宫里，不知道不足为奇，此处是龙门郡上最热闹的地方，叫做鲤鱼居。此处也是帝都最为复杂的地方，卧虎藏龙之人甚多。”
她暗暗吃惊，不觉地谨慎了几分。
宁雪夜闻言轻轻笑了起来：“阿落，你越来越会吓唬人了。”
封落眨了眨眼，叹气道：“小姐，我不是怕相思被骗嘛。”
相思的目光早就被岸边各色景观，人声鼎沸给惊住了，只见各种杂耍，茶馆，吃食沿着湖区而设，热闹非凡。
“走吧，我们去喝茶，听小曲。”封落拉着她下了船，她才有些回神。
宁雪夜一人走在前面，闲散自在，如逛自家的庭院。
她与阿落快步跟了上去。
宁雪夜看着这龙门郡，淡淡地说：“鲤鱼居，取其跃龙门之意，此处聚集的都是各行各业的人物。阿落刚才说的没有错，这里的人不可大意。”
相思默默地听着，看着来往匆匆的人，果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三人停在了一家很是热闹的茶馆前。
还未进去，一些莫名的目光已经扫射了过来。
封落见状冷着脸取出了一块奇特的吊坠，系在手腕上，那块明晃晃的吊坠如同刺人般，一时之间，再无不善的目光敢打量过来。
想来是宁家专有的身份标记吧，相思未多想。
原本靠在柜台懒洋洋打盹的掌柜，迅速地蹦了起来，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三位客官，里面请。”
不知为何，相思似乎从那掌柜笑得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恭敬。
好在这茶馆有雅间，直到坐进雅间，相思才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不习惯这样的场所。
掌柜的很快就上了崭新的茶具和几样精致点心，无声地退了下去。
阿落笑眯眯地说：“小姐，你要喝什么茶？”
宁雪夜靠在雅间内柔软的软榻上，一手支起额头，淡淡地说：“阿落，清雅点的就行。”
“好嘞。”封落朝她挤挤眼神，“相思，今日你来评评我泡得茶。”
相思点点头，微微一笑。
“掌柜的，拿今春的翠尖来。”
掌柜的迅速就捧出了一个精致的白玉罐子，有小二快速地送上小炉和尖嘴茶壶。
封落神色有些认真地用小火煮着沸水，从盒子内取出茶具，那是一套晶莹剔透的碧玉杯，一看就知价值连城。
相思有些发愣，她跟随帝后身边多年，什么样的稀世珍品没有见过。只是纵然是当今的帝后喝茶也没有如此的讲究，相思看向软榻上的宁雪夜，想来这才是真正的世家小姐，雅到极致。
大约十几分钟后，尖嘴水壶内的沸水烧的直往上冒泡泡，封落手脚极快地将水水壶提起，淋罐淋杯。
然后将茶叶倒在一张白色的纸上，粗细分开，把最粗的放在罐底和壶嘴处，再将细未放在中层，最后才将粗叶放在上面。
相思在意旁细细看来，见她揭开茶壶盖，将沸水环壶口，沿壶边冲入盖好壶盖，再以滚水淋于壶上。
封落泡茶手法既快又准，程序繁多，不一会儿，茶香就弥漫了开来。
碧玉杯内翠尖舒展开来，翠色欲流，茶香袅袅，煞是可爱。
“极品翠尖，请品尝。”封落略略得意地说。
宁雪夜见状，不禁莞尔地摇摇头。
见两人的目光都看向她，相思取过一只杯子，细细品尝。只觉还未入口就已被茶香迷倒，不禁感叹，原来，她活到今日才真正喝了一回茶。
而此时，雅间外，人声鼎沸，貌似二楼的雅间全都坐满了。
宁雪夜看着屏风外的大厅，慵懒一笑：“相思，这有间茶馆的评书那可是帝都闻名，比宫里的戏曲有趣多了。”
评书？
相思侧耳听去，茶馆里，众人都在议论纷纷，很是热闹。
“喂，掌柜的，说书的怎么还没有开始。”
“对啊，老子都来老半天了。”
“诸葛老头上哪里去了，今日该说帝都芙蕖宴了。”
相思微微一惊，帝后的芙蕖盛宴设在帝宫，这外面的说书的怎么知道内情？
只听众人的欢呼声中，一记惊堂木响起，一个略带沧桑的老人家缓缓说道：“今日，老诸葛在讲述今夏最令人关注的芙蕖盛宴前透漏一个消息，当今刺客榜上排名第十一的刺客惊蛰于昨日在西漠挑战第一公子无蕴，身死。”
众人哗然。
相思愣愣地看向倚在榻上神色淡然的宁雪夜，再看看眉眼沉思的阿落，那个造型奇特的玉坠，恭敬的掌柜，沧桑的说书人，她只觉隐隐接触到了一个以往全然不知的世界。
宁雪夜隔着屏风看着外面的说书人，再看了看一直恍惚的相思，也许是无法接受吧。芙蕖盛宴不过是这几日的事情，而龙门郡的说书人已经将宴上发生的事情整理成段子了，这天下本没有不透风的墙，隐在这帝都明里暗里的也不知有多少势力。
“阿落，应该是他了。”宁雪夜淡淡地开口。
封落点点头就出去了。
相思在一旁愣愣地看着。看着那宁家小姐的目光投射过来，对她微微一笑。
今日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一时之间，这位在帝宫见惯了风雨的女官将满腹疑惑隐在心里。
这是第几条小巷了？相思随着宁家小姐，阿落无声地走在这些幽深的小巷内。出了茶馆，她们就七绕八绕来到了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相思只隐隐知晓，这里似乎依然在龙门郡，若如不是，也不会离得很远。
终于，阿落指了指一扇古老的有些褪色的朱红木门，低低说道：“小姐，那人是进了此处的。”
雪夜点了点头，伸手在门上扣了三响。
“谁呀？”很是苍老的声音，相思心一跳，她的听觉何其灵敏，这个声音明明就是刚才在茶馆说书的那人。
“吱呀——”门被打开了，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显出身影，“姑娘，请问找哪位？”
宁雪夜淡淡开口：“老人家，故人来访。”
“姑娘怕是找错地方了，老朽在这世上孤独一人，没有故人。”
宁雪夜看着眼前这位佝偻着身子，满脸皱纹的老人，微微一叹：“西漠容氏。”
那个本是佝偻的身子忽然迸发出一种骇人的气势，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如同错觉般消失不见。
“姑娘找错人了。”那老人咳嗽了几声，准备关门。
“有间茶馆的老诸葛，或者我该叫你明河。没有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毒医明河也有一日会做起了平常人。”宁雪夜淡淡地开口，隐隐威严。
那个佝偻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终于让开了路，让她们进来。
很是简洁的屋子，显然有些历史了，屋内的墙壁有些脱落，纵然是夏季，屋内却很阴凉，这样的房屋在冬季怕是十分阴寒吧。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世上知道我是明河的人寥寥无几。”这个叫做明河的老人立在屋内，一改苍老年迈之态，气势迫人，沙哑地开口。
相思只觉这个老人发出的气势让她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相思看向宁家小姐。
宁雪夜依旧一脸淡然地立在屋内，唯有阿落面色严肃，站在宁家小姐前方，手按上了腰间。
原来就是这位叫做阿落的侍女也是深藏不露的。
宁雪夜一言不发，只是慢慢从脖子上取出了一物，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珏。
那个叫做明河的老人见到此玉浑身颤抖起来，然后急急地看向雪夜，沙哑地说：“你是何人？你的昆仑玉是何人给你的？”
宁雪夜淡淡地开口：“明河，我是何人并不重要。如今昆仑玉在此，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明河闻言神色一变，目色奇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双十年华的女子。
他虽然隐在这帝都，做个说书人，可当年在道上也是赫赫有名的狠角色，又岂会被一个年轻女娃吓唬住。
明河目光一冷，心思一动，先不论这人是谁，昆仑玉是怎么来的，他先将这三个女娃拿下再说。当年道上赫赫有名的毒医明河怎么也不能让几个女娃吓唬住了。
明河身形欲动，却赫然发现这个近在咫尺的女娃突然之间如梦似幻般不真实，那女子一眼看过来，清清冷冷，他如陷泥沼般再也无法动弹。
“明河，你不想履行当年与玉主人的约定了吗？”那女子云袖微摆，一切又真实起来。
明河心中大骇，瞪大眼看着这个女娃，当才那一瞬间无法动弹的束缚感他想起来就万分恐惧，若是生死搏杀，那一瞬间就可毙命。
“我明河又岂是不守信用之人。”明河强自淡定，将颤抖的手掩在衣袖下，干咳了几声。
他隐在这帝都有四十年了，每日做个说书人，这天下之事他知之甚深，何时出现了一个这样神秘莫测的女子？
“你既有昆仑玉，我便履行当年的诺言，说吧，你要我做什么事情。”明河淡淡说道，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果真是老了，隐在这帝都，如今一个女娃都如此高深莫测，不是对手了。明河低低一叹，再也不敢探视这女子的来历。
“我要你配置幽冥兰草的解药，此后，你就再也不欠玉的主人了。”
“幽冥兰草？这世间怎么可能还存在这样的毒草，”明河大吃一惊，“它早就随着商族的灭族消失了。”
一旁的相思眉眼悲伤，身子隐隐颤抖起来。
“是你，你服用了幽冥兰草？”明河原本有些混沌的眼看到相思时迸发出了一丝亮光，双手如电般抓住了相思的手，皱起了眉头。
“毒入肺腑，常年食用，没死都是奇迹，你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宁雪夜淡淡地开口：“这天下只要是毒，就没有毒医明河解不了的毒。”
明河微微一笑，满脸皱纹舒展开来。
“当年的一些虚名，不提也罢。要想解毒也不难，不过有些药材到是难寻。”
“这位姑娘纵然解毒了，以后身体也会比常人差，寿命恐怕也要比常人短些。”
那位昔日的毒医絮絮叨叨地说着，显然说到毒，这位老人的兴趣全都被提了起来。
相思杵在那里，一颗心酸痛难忍，差点要流出泪来，结果什么也说不出，只是看着这认识才几日的主仆二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那个明河絮絮叨叨地说着，阿落拿出纸笔在一旁记着一些注意事宜，宁家小姐闲散地看着这简洁有些简陋的屋子，看着养在外面小院里的花草，爬在墙上的爬山虎。
“明河，半个月内，我会把所缺药材备齐，到时再来寻你。”
“好，不过，我想知道这天下何处还有幽冥兰草，它虽然有毒，但却是极其罕见的药引，相传当年商族就是用它来做药引炼制各类药丹的。”
宁家小姐的目光淡淡看过来，相思回过神来，咬了咬牙，在地上写下了两个字：帝宫。
“帝宫？帝宫？这帝宫怎么会有幽冥兰草？”明河喃喃念道。
“麻烦明河先生了。就此告辞。”阿落客气地说道。
相思木木地跟着宁家小姐和阿落走出这个极其寻常的屋子，出来后，阳光依旧刺目。
阿落看着这暴烈的阳光，嚷道：“小姐，快些走吧，好晒好饿。我要去天一阁吃饭。”
宁家小姐无奈地笑笑，叹道：“阿落，你果真是个能吃的，刚刚茶馆那些点心可全被你吃光了。”
“小姐，我只是能吃一点点而已，不会把小姐吃穷的。”
阿落嘻嘻笑了起来。
相思有些感叹，木木地跟着这主仆二人。
说笑间，阿落已带着她们从小巷绕了出来。
龙门大街上，因为半下午，日头还是很烈，行人并不多，游人大多呆在茶馆酒肆里。
三人快速穿过龙门大街，来到龙门郡的天一阁。
天一阁内，三人刚进门，就听见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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