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好事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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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微黑的脸,饮了这么多酒,此时已泛红,听到卫鞅的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说道:“秦国虽然穷,可说快要亡国了,恐怕言之所虚了。先生不见,历来魏秦交锋,魏国不是败多胜少。石门之战,到底是秦军胜还是魏军胜,谁也不知。反正秦军斩了魏军六万是毋容置疑的,魏王说斩了秦军十二万,怕是有真有假。”
卫鞅和他越来越开心,不知不觉的喝得有点多,脸也红了,笑道:“就算秦军打赢了,也得亡国,因为秦国人蠢,秦国人都是猪。秦国人要不是蠢得像猪一样,偌大一个国家,怎么会越来越穷呢,越来越弱呢。以我看来,能把一个国家搞成那破样,那也是要真本事的。换做是我,我自问还真没那本事,能将一代霸主,搞成如今的破样儿。秦国得亡,不亡就没天理了。早亡早好,好歹低下的劳苦大众得以早日解脱。”
屈原哈哈大笑,道:“先生醉了,话多了。不说那秦国了,来,饮酒。”
“失态,失态,屈兄见笑了。”卫鞅连连抱歉。眼看夜色已深,楼下的论战早已结束,其他客人也有不少已经离去,百香村酒肆内人头显得有些希拉,“时候不早了,不敢再叨扰屈兄。小弟另有些小事,多坐一会,屈兄请便。”
“不敢当,不敢当,得先生相邀,在下荣幸。他日在下做东,请先生饮酒,盼着先生能予些薄面。”屈原起身拱手,笑容可掬。
卫鞅只好也爬起来,拱手相送,“一定,改日再会。”
蓝衣侍女路过卫鞅座位旁边,卫鞅悄悄的打了个询问的眼色。蓝衣侍女脸上一红,微微摇头,脚步显然更快。
人家姑娘家被他撩动芳心,答应和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几步,那是对他莫大的信任。当然也是对大魏国的信任,大魏国安邑城白水街自来平安得很。小姑娘还在盘算着,偷偷的出去,快些回来,同住的姐妹们不发现。谁能料到,这无良的家伙,已经打听好开房的旅馆。若是姑娘家晓得了此节,非得一酒坛子抡他脑袋上不可。至于砸完之后,还跟不跟他到白水街去散步,就不得而知了,答案至少九成九是否定的。
卫鞅是怎么想的,散了步,还开不了房,还算是老子么。
好不容易等到百香村里没剩几个人,恰好那位蓝衣侍女又经过。
“姑娘,劳驾,会账。”卫鞅笑着叫道。
蓝衣侍女这次端着空托盘,在卫鞅案子侧边跪坐下来,低着头说:“中庶子大人,一共十八金。”
卫鞅摘下钱袋,手伸进去数着钱币,低声说道:“我在门外等你。”
姑娘抬起头,脸还是那样的红,只是两眼泪汪汪的快要流出来。卫鞅这才发现不对,忙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姑娘咬着嘴唇不答,忽然一手抢过卫鞅的钱袋,砸在托盘上,端起托盘扭头就走。
卫鞅一愣,喃喃的说道:“难道是我欺负你了?明明还没有啊。”
泡妞黄了,卫鞅很扫兴,闷着气,老老实实回相国府睡大觉。
好一段时间,卫鞅都很忙。
每天跟着相国公叔痤学习政务,卫鞅习惯用这样的说辞。完了之后,经常就撒腿往府外跑。
这家伙揣着相国府的牌子,跑去找安邑城的一些商家,也不说什么。人家见是相国府来人,当然盛情接待。好家伙,拉住人家的主家东聊西聊,一聊就是一整天。各国的商情怎样啊,各地的物产如何啊,人情世故怎样啊。还有哪家商社跑的地方比你们多,去的比你们远。扯着人家闲聊一整天,却让人不发半点火气,反而越聊越开心,那也是一项本事。末了,卫鞅来一句,你们商社去年交的税,是没问题的。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卫鞅一共跑了七家商社,这才作罢。
“听说你把千亩良田卖给公叔冒了?”公叔盈问卫鞅。
“是啊,怎么了?”卫鞅奇怪了,他和公叔冒交易田地,还算隐秘,他没说,料想公叔冒也不是大嘴巴,这才一个月,她怎么知道了。转念一想,这才了然。高门贵族家中后院的用途,一个是蓄养女人,一个是天气好的时候,把库存的钱币一箱箱搬出来晒。卫鞅从魏国朝廷得来的奖赏,全存放到相国府的库房里。从魏昂那里搞到的那份,全部是黄金,当然放在房中。应该是这女人晒钱币的时候,顺手翻阅一下账房的记录,发现从公叔冒头上划了一笔钱财到老子帐中,然后打听到的。
其实卫鞅挺遗憾的,自己的千亩良田,还没看过一眼,就改姓公叔了。
至于她为何直呼公叔冒的全名,很简单,因为公叔冒是公叔痤前妻生的,而公叔盈是公叔痤的后妻也就是魏王魏昂的亲姐生的。公叔冒从来不认这个后娘,顺带也不认公叔盈这个妹妹。来而不往非礼也,公叔盈便也不认这个哥哥了。
“没什么。”公叔盈示意卫鞅动作继续。
卫鞅继续,心想这女人开始要管老子的账了,嘿嘿。不会是她想做我老婆了吧,这才见不得我卖自家的田地。
“想什么呢,又停下来。”公叔盈果然有点不悦。
“不想了。”卫鞅只能让公叔盈由不悦转悦。
过了一会,公叔盈忽然又说道:“前些天,我一位朋友提到了你。”
卫鞅怒道:“我最恨在这种时候,你发出有内容的声音。”
旋即,卫鞅妥协,此时他不在主动位置,“别停下来啊,好吧,我陪你聊天。恩,你也有朋友?男的女的?”
公叔盈恢复应有的动作,道:“女的,你没朋友?”
“如果魏昂他们也算的话,有。我恨这种时候提起别的男人。”卫鞅说道,“你的女的朋友提起我什么了?”
“没说什么。”公叔盈开始不喜欢发出有内容的声音了。
过了不久,公叔盈的声音中夹着一句“你不是个好人”,然后趴下来不动了。
卫鞅待她歇息够了后,反转身形,开始耕田,“老子当然不是好人,好人不长命,老子要好好得活到一百岁。”
两刻钟之后,公叔盈完事马上起身穿衣裳。
“只有耕死的牛,没有犁坏的田,古人诚不欺我。”卫鞅如此感慨。
“我的朋友问我,府上是不是有个中庶子叫做卫鞅的。我问她怎么认识卫鞅,她说不认识。不过她又说,卫鞅不是好人。”公叔盈缓缓说道。
卫鞅怒了:“谁他娘的坏老子名声,老子又没那个啥她。”
“你那个啥了她的好姐妹。”公叔盈笑了。
“关她屁事啊。”
“你确定没惹过她?”公叔盈问,似乎不怎么相信卫鞅的人品。
“老子这辈子除了你,谁也没惹过?关键她谁啊?”卫鞅道。
公叔盈笑盈盈的说道:“她是谁,你最好别知道。你说的话,真的?”
“真不真,你不知道吗?就好比你真不真,我能不知道吗?”卫鞅无语。
“在我之后呢?”公叔盈。
“没有。”卫鞅斩钉截铁。
“好好想想。”
“艳来楼,才进屋,没开始,楼塌了,太子那小子的跟屁虫干的,这也算?”卫鞅道。
“没了?”
“没了,跟路边的大娘问个路,四十多岁有你两个身形的,算不算?”
“不算。”
“那就真没了。”
“父亲快回来了,我走了,不纠缠你了。”公叔盈穿戴完毕,满意的笑了笑。不知道是对卫鞅的表现满意,还是对卫鞅交代问题的答案满意。
“中庶子大人,相国大人下朝回府了,传大人过去。”屋外传来一个声音。
卫鞅对外叫道:“请告知恩师,我在背诵兵书,即刻便到。”
“喏。”外面的家将应道。
公叔盈低声道:“父亲今天回来快了。”
卫鞅说道:“是你今天慢了。我说你过来,没人看到吧?”
公叔盈掐了卫鞅一把,说道:“这是我的家,我愿让人看到,就有人看到。我不愿人看到,谁也看不到。”
卫鞅对她翘起大拇指,也起身,穿戴整齐去见恩师,不知道今天什么情况。
见到公叔痤之后,才知没什么大事,是魏王过问河西大营、河东大营的筹建情况。最近魏国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筹建两座大营,相国府主要忙的也是这事。建设地远在秦魏边境,公叔痤是开府相国,相国府便是大魏国人力物力调度枢纽所在,征兵,调兵,调度钱财粮草的方案和核准都要经过这里。今天公叔痤喊卫鞅过来,只是询问几个相关的数据,核实大营建设的进度,各种人力物力到位情况。
“鞅,这是河西大营和河东大营的建造图,你来看看,有什么看法。”公叔痤往案子上铺开两块绢布。
卫鞅反退开几步,笑道:“恩师,还是别了,这是机密,我看的话不合适。”
“不打紧。”公叔痤头也不抬,招手。
卫鞅心想,你不要紧,我要紧啊。开始让我参与机密了,不是个好兆头。你就不怕万一哪天我跑去秦国,带兵反过来打你的河西大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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