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千里直驱赴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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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苍子问完，莫怀远却是一阵沉默。
凌苍子似乎颇为着急，又道：“实不相瞒，昆仑山出了变故，希望翟师弟能速回门派一趟。”
又沉默一会，莫怀远才道：“我听翟前辈讲过，他十多年前，已被逐出师门了……”
凌苍子脸庞上的焦急之色顿为一变，眼眸里渐渐露出追忆和惋惜的光芒来，叹道：“翟师弟当年身负家仇，心不在道，宗门比试又误伤了我，师尊他老人家自小将他养大，身为掌门，逐其下山，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翟前辈其实也一直挂念师恩……”莫怀远拱手道：“只是，在下不敢隐瞒前辈，翟前辈如今正困于一处险地，难以脱身，前辈便是知晓他在哪里，也是无用。”
凌苍子急道：“师弟他因何所困？他毕竟曾是昆仑的人，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杀人越货，我等自要竭力救他。”
莫怀远却叹道：“一言难尽，翟前辈目前的处境可谓他困自困皆有，就是再多人去，也无法解救，不过他并无性命之虞，前辈倒是不必过于担心。”
凌苍子越发焦急：“这，这如何是好，师尊他老人家……恐怕撑不过几日了……”
莫怀远一听立时怔住了：“前辈师尊……翟前辈师尊，是染疾患病，还是……”
凌苍子面色复又变得极为痛苦，沉声道：“师尊乃是被人所伤……”
“被人所伤？”莫怀远心中忖道：“翟前辈，乃至这位凌苍子道长剑术已是如此超绝，想来他们师尊功夫定是出神入化，神仙般的人物，昆仑又地处西域，何人能够伤之？”
待委婉将疑问说出，凌苍子却陷入了沉默，许久后感叹一声，才道：“近百年来，佛门东进北上，不仅在中原与我道门分庭抗礼，庙刹在吐蕃、西域诸国更是如雨后春笋，耸立不绝，吐蕃大小昭提、桑耶、西域白迦蓝诸寺绝僧辈出，偌大西域，岂是我昆仑一家独秀？”
“六十余年前，中原朝代更替，道、佛相争，我派祖师西出昆仑，欲驰援中原同宗，既为人所阻……此番师尊听闻我道宗真君重出江湖，要与诸佛决一死战，亦是立即出山，动身前往中原，孰料半途又遇阻截，重伤而回……师尊本就年迈，如今已是……挺不住了。”
说到后来，这半百道人竟落泪哽咽，莫怀远虽未正式拜入道宗门下，不过自小研习道藏，又得瞎眼老道、翟流云提点照顾，算得半个玄门之人，此刻一听如此，不由拍案怒道：“岂有此理，究竟何人敢对堂堂昆仑掌门暗下毒手？”
凌苍子摇头道：“对头恐怕来头不下……原本我昆仑众弟子及两位师叔也百般追问，要去寻敌报仇，师尊他老人家定是深知我们不是仇家的对手，始终咬口不说……”
说到此处时，凌苍子苍白的脸上涨出一片血红，额头上青筋竖起，显得愤怒而又悔愧，顿了一顿又道：“翟师弟天资远胜过贫道，师尊当年私底下便常常称赞他是罕见的剑术奇才，这么些年，他老人家嘴上不说，心底却十分挂念翟师弟……如今师尊他重伤之下半昏半醒，清醒时不论，昏迷时却总是念叨起翟师弟名字，一声声听得贫道好生心酸凄楚……如今贫道好不容易打探到翟师弟传人的消息，便星夜赶来与小友见面，原想着能将翟师弟寻回，好了却师尊的一桩心愿，没想到竟是这般结果……”
“师尊已将昆仑掌门之位传于贫道，贫道自知受之有愧，心煎愈胜……若是翟师弟在，了却师尊多年牵挂之情不说，我等同门联手，说不定能手刃仇敌，为师尊老人家报仇雪恨……”
莫怀远此刻却又陷入了沉默，心道：“怎么办？这位昆仑老掌门若是就这般不明不白地死去，将来翟前辈得此消息，怕是要悔恨发狂……只是他如今身中情蛊剧毒，如何能脱身？就算能脱身，苗疆、昆仑相距何止千里，此刻去传信，如何能来得及？”
思来想去，两人皆无计可施，苦恼沉默许久，凌苍子突然灵机一动，拿目光不住朝莫怀远身上打量，看得莫怀远心中一凛，犹豫道：“前辈，你莫不是打算……”
凌苍子陡然起身，冲莫怀远一揖到地，恳切道：“贫道厚颜，斗胆请小友念在翟师弟份上，随我去一趟昆仑山……”
莫怀远叹道：“前辈，非是在下心中不愿，只是翟前辈既是令师尊一手教导长成，旁人如何能轻易冒充？”
凌苍子道：“实不相瞒，师尊伤重，已近弥留之期，神志难免时有昏愦，小友仪容出众，身形气度原本就与翟师弟年轻时相像，更兼剑术得自翟师弟真传，只需在师尊床前施展一套剑术，其余之事，贫道自会见机行事……”
见莫怀远沉默不语，凌苍子长叹一声，又道：“届时即便师尊识破，小友便以实言相告，师尊听到翟师弟平安无事，又觅得如此良才为徒，后继有人，必可含笑酒泉……若贫道去禀，难免师尊将信将疑，唯恐我等宽慰于他……”
莫怀远原本就有心相助，听他之言又有道理，如何不愿？当即应承下来，又问道：“何时可动身？”凌苍子自是回答“愈快愈好”，于是留书一封，草草收拾行囊，便与对方一道出城，趁着漫天星光，二人施展轻功，朝昆仑山飞驰而去。
西州离昆仑山隔着大半个大漠，相距自是极远，幸亏凌苍子识得路途，二人又皆轻功卓绝，待天明时，便已奔出数百里地。那凌苍子见莫怀远一纵两丈许，身法极快，更兼气力悠长，不禁暗暗称道，莫怀远却心知对方此前一路奔波，已是极为疲乏，路过一处绿洲小镇，便购了两匹好马，与他一道驱马前行。
大漠中穿行极难，一日驰骋下来，二人尚可忍受疲倦，两匹骏马却口吐白沫，再也驱使不动了，两人便又施展轻功，弃马而行。如此这般星夜兼程，到了第三日午后，但见远处群山起伏，座座雪峰直插天穹，这西域昆仑山，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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