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前面就是张家口堡。”万全右卫指挥使指着不远处的城池道。</p>
李自成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一座小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河，正立在坝下。</p>
这里所谓的“坝”，并非汉语，而是一个蒙语山岭的发音。</p>
蒙古人以山为坝，所谓“坝上”，即指张家口堡以北被山岭阻隔的坝上草原；所谓“坝下”，即冀西北坝下平原。</p>
这张家口正坐落于“坝下”至“坝下”的出口处，其北狮子屯一带草原，乃诸部落驻牧之地，故为要冲，又为互市之所。</p>
那李自成观望了半天，便让张胖子前去喊话。</p>
那张胖子打马上前，大声喝道：“舜王仁义，素不念旧过。”</p>
“而今万全右卫、洗马林、新河口、新开口及膳房诸堡皆下，尔等大势已去，坐守孤城，焉得幸理？既然如此，何不早降，仍不失富贵之位！”</p>
“沐猴而冠，也敢称王？”不意张胖子话音刚落，早有张家口堡守备大声斥道，“如今我大清国大军一到，尔等灰飞烟灭就在眼前，还敢狂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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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识相，赶快投我，仍不失新朝富贵！”</p>
“哦？‘大清国’？”张胖子闻言不由冷笑道，“任‘大清国’右翼大军早为舜王所破，上至名王阿济格，下至马夫走卒，不曾走漏一个，不知灰飞烟灭却是哪个？”</p>
“什么？”张胖子此话一出，顿时把张家口城上诸人骇的面如土色。</p>
众人皆知“大清国英武郡王”阿济格入关以后，率领大军往山西太原方向去了。</p>
先前为了鼓噪声势，以一当十，号称“三十万大军”。</p>
结果这牛皮吹的越大，戳破的时候就炸的越响。</p>
本来眼见义军抵达了宣府，这些人虽然不曾细想，心中未必没有不好的猜想。</p>
如今一经张胖子“证实”，顿时那股心气顿时泄了七七八八。</p>
“怎么办？怎么办？连英武郡王阿济格、饶余贝勒阿巴泰都被人斩了，我等数千人如何抵挡的住这如狼似虎的‘顺贼’大军？”城上一干商贾早已经面如土色，纷纷沮丧道。</p>
那张家口堡守备一见情况不好，不由大喝一声道：“大丈夫不能九鼎食，即九鼎烹。如今诸位身家性命全寄于此，岂能退缩？”</p>
“更不消说，尚有把都儿、青把都儿和合罗气等部助我，吾又何惧其千军万马？”</p>
别看这张家口堡守备喊的震天响，结果士气愈发低落起来。</p>
你道为何？</p>
原来这张家口堡额兵一千二百九十五员名，下辖来远堡一座，边墩五十八座，火路墩三十一座。</p>
其中来远堡驻兵三百，各处边墩、火路墩大则十人，小则五人不等。</p>
如此算下来，整个张家口堡实有战兵不过五百员名。</p>
为此张家口堡内诸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筹集了丁壮护卫八百名。</p>
至于把都儿、青把都儿和合罗气等部落，其实因为林丹汗和洪太先后西征，早迁徙的不知去处。</p>
不过被张家口堡守备借机招徕了三四百丁壮，聊胜于无罢了。</p>
且不说张家口堡守备如何计较，且说那张胖子眼见城上被自己吓的哑口无言，连忙打马折回，向李自成汇报道：“‘闯将’，城上敌胆已破，请速攻之！”</p>
“好，上炮！”李自成也老于兵事，没道理那张胖子能看得出来的破绽，他看不出来。</p>
随着李自成一声令下，只见顿时又两支骑兵从义军阵中分离出来。</p>
仔细一看，这两支骑兵后面各拖曳着十门火炮，正是张顺所谓的“飞骑铁炮”是也。</p>
十骑一炮，对战马紧缺的义军来说，奢侈是真的奢侈。</p>
但是，好用也是真的好用。</p>
如李自成这边马军，按理来说应该和深入义军腹地的后金阿济格部一样。</p>
虽然士卒的机动性和冲击力大大加强了，但是攻城能力遭到了极大的削弱，一旦遇到无法靠堆人拿下的城池，便束手无策。</p>
“炮，他们哪里了的炮！”就在义军两个炮兵旗在城外展开的时候，张家口堡上的守备、商贾和士卒不由大吃一惊，纷纷叫嚷起来。</p>
“‘闯贼’善攻，‘曹贼’善战，‘顺贼’善炮之说，果然名不虚传！”那张家口堡守备顿时也有点傻了眼。</p>
“怎么办，怎么办？咱们还能守得住吗？”范、王、靳、粱一干商人顿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唠唠叨叨没完起来。</p>
“不必惊慌，我这就派人向羊房堡、宁远站堡求援。”</p>
除了上西路本路以外，羊房堡和宁远站堡距离张家口堡最近。</p>
然而，这两个城堡都不甚大，驻军不过二三百人而已，哪里能抽调出人马来助他？</p>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由士气愈发低落。</p>
然而，就在义军火炮不断摧毁城上防御设施的同时，早有斥候赶到向李自成汇报道：“将军，我们在城北五六里处又发现一处堡垒，抵近边墙，不知唤作什么堡。”</p>
“唔？”李自成闻言不由扭头向万全右卫指挥使问道，“不知这唤作什么堡？”</p>
“啊？”那卫指挥闻言看着李自成面无表情的脸色，连忙应道。</p>
“这个唤作来远堡，驻有士卒三百人。原本是隆庆和议以后，专门为了和鞑子市马而设。”</p>
“其中最盛者，在大同为德胜堡，在宣府为张家口堡，如此而已。”</p>
“哦？”李自成和张胖子听到此处，不由相视一眼，嘴角露出了微笑。</p>
这厮不老实啊！</p>
“‘闯将’，你先忙，老子出去熘达熘达！”猜测到堡里可能有好东西的张胖子，不由连忙开口道。</p>
“好吧，那你去吧！”李自成有几分无奈道。</p>
为了坐实张顺对自己封王的许诺，他已经尽力了，可是还是没想到这张胖子简直是个“福将”。</p>
自己累死累活的还没捞到什么，他已经取得了攻下三座城堡的战绩，真是人比人气死人。</p>
完了，全完了！</p>
那卫指挥使见状，哪里还不明白被他们猜到了虚实，顿时面如死灰。</p>
“怎么了，那里面究竟有什么？”眼见这厮如此反应，哪怕素来沉默寡言的李自成都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p>
“没……没什么……”那卫指挥使连忙否认道。</p>
只是他刚否认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这才哭丧着脸承认道：“其实也没啥，就是有些战马……和粮食。”</p>
“战马和粮食？”李自成闻言一愣，不由奇怪道。</p>
“不是说张家口以北的驻牧部落已经七零八落了吗？”</p>
崇祯七年虎蹾兔汗西征土默特部，带走了不少部落。随后洪太西征虎蹾兔，又击溃俘获了不知多少部落。</p>
如今这坝上草原到底还能有多少鞑子，能有多余的马匹换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