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其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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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渊把人哄得晕头转向，感觉差不多了，把桑叶放开，轻轻摸了摸他的背。
桑叶没有转过身。
他背对着黎渊坐在沙发上，双手抚在脸颊上，本想用自己冰凉的手心来缓解脸上的温度。
可惜的是，黎渊刚才的举动弄得他浑身燥热，连手心都是滚烫的。
黎渊旧事重提：“你还没回答我，你对左医生是怎么看的？”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描述不太准确，于是他换了一种说法：“你认识的那个左医生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他说的隐晦，桑叶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做了那样的事，说了那样令人害羞的话，为什么他反而是两个人中间镇定自若的那个啊！
他本想这么说。
但是他现在太需要一个转移视线的话题了。
末世的左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优秀。”他下意识的回答道：“非常受欢迎。大家都会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他思考着黎渊的问题，回想着左医生在末世时候的经历脱口而出。并且下意识的回头想寻求别人的认定。
认定是没有的。
只有黎渊一张醋的发黑的脸。
桑叶眼珠子转了转，主动凑了过去，掰着手指头给黎渊数：“很温柔，稳重有富有耐心。学识很高，博学多才。”
“能不动声色的面多很多议论和压力，坚持自己的信念。”他想到解雨景，后头又补上了一句：“还很坚强。”
“还有心里善良，乐观向上，责任感很重啦。在末……在我们这群人中间是最受欢迎的那个。”
“重点是长得还帅啊！”
桑叶每说一句，就要偷偷摸摸的打量一下男人的脸色。
看着黎渊面色发黑，活像是喝了几斤老陈醋的样子，程序员在心里暗爽。
该啊！
他变本加厉：“为人正直努力，爱好广泛，生活充实朋友众多……”这就是在胡扯了。
在解雨景昏迷不醒之后左医生过的仿佛是一位修行多年的苦行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是没人给送饭，桑叶都觉得他会饿死在自己的研究室里。
但是这些事情，黎渊又不知道，对不对！而且他也不是完全撒谎嘛！至少这段话的前半部分都是真的。
相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绝对是恼羞成怒之后，紧跟而来的幼稚报复。
那么黎渊是明眼人吗。
很明显。
他是。
当然，有句老话说得好，恋爱中的人智商等于零。
一开始的时候黎渊也并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他和许多人一样，被恋爱冲昏了头脑，足足喝了一缸醋。
但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了。
怎么说呢，桑叶的说辞，越听越耳熟。
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会，啊！是那种网上一搜一大把的，求职简历里面最没有营养的那种自我介绍！
黎渊摸着自己为数不多的那点良心对天发誓，这种简历至少可以排到HR最厌烦的简历第四名。
接下来的几名分别是毫无意义的兴趣爱好，让人茫然的实践经验和完全不想知道的生活规划。
黎渊曾经见过一份，爱好是舞龙舞狮，自我介绍写了家里有几口人谈过几个女朋友，然后在什么时候打算结婚，最后是因为以上这些原因所以很需要这份工作。
因为太过奇葩，那天看简历的同事和黎渊在茶水间遇到的时候忍不住将这件事当成笑话讲给他听。
甚至还用手机照了相片。
前半段和桑叶现场编的那几句话一模一样，非常标准的百度范文。
黎渊将桑叶那副打着小算盘得意洋洋的样子尽收眼底，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悄悄地在小本子上记了几笔。
黎渊自从刚才抱上手以后，像是打开了什么奇妙的开关，虽然看上去还正常，实际上脑子里已经越跑越偏。
记完了，他就带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桑叶表演。
桑叶说着说着，就看见黎渊的表情从喝醋变成了意味深长。
多半是吹过头被他猜到了。
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摆正了脸色，仿佛刚才在在那里瞎说的人根本不是他：“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谈到正事，黎渊也不在同他开玩笑，他食指朝着桑叶勾了勾，示意他靠过来，他的视线向下，桑叶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想一把毛绒绒的刷子，心里暗骂了一句睫毛精。
“你不觉得……”黎渊斟酌了一下用词：“这位左医生的性格和你描述的有些不一样？”
他尽可能说的委婉，不过桑叶却没有当回事，他挡开男人的手，把黎渊的手按在沙发上，满不在乎：“这我也没想到，他以前是这种性格。”
虽然身处敌营，不过找到左医生的喜悦让桑叶的心情极好，他这回已经完全被转移了视线，眼中带着一些笑意和黎渊解释：“毕竟是那种时候嘛……总体的气氛都不好。我认识他的时候已经挺晚了。真的搭上话的时候……”
真的搭上话的时候就是解雨景出事的时候。
面对着解雨景的师兄，桑叶把后半句话给藏了下去：“真的搭上话的时候他已经是那种性格啦。”
他不再去看黎渊，目光放空的看着前方：“我跟你说过的嘛……那个时候所有关于医学方面的人才待遇都不怎么好。”
他抿了抿嘴：“你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突然变成了蜘蛛侠之类的，会是什么感觉？”
他没想着等黎渊的回复，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当然是会膨胀啦！”
“不说所有人，十个人里面只要有3个，那全中国这么多人，就会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特别是有治愈系异能。这可和小说里写的不一样啊，经过统计，末世之后觉醒了治愈系异能的人口达到了异能者中间的10%，剩下的异能者中，植物系与水系的异能者拥有些许治疗恢复能力的又占了25%。”
“当然，异能也无法治疗丧尸病毒的感染。但是，治愈系的异能能治疗大部分的伤病。随着时间的推移，治愈系异能者不断晋级，4级的异能者可以替别人接上断肢。”
黎渊还是第一次听桑叶这么详细的描述末世之后的异能者，他皱起眉：“如果专业储备完善的，资历深厚的医生也能做到。”
“但是医生的限制太大了，普通的医生是没有办法跟着异能者上前线的。”桑叶扭过头：“而有异能的医生更有可能是被派上前线打丧尸而不是留在相对安全的后勤。”
“你不得不承认，在那种时候，一个一级的治愈系异能者比一个坐诊20年的医生要有用的多。”
黎渊：“……”
桑叶继续说：“比如说，有一个人在战场上受伤了伤的很重，流血不止，人已经开始晕了。这个时候作为医生你会怎么做？”
“用手里的器械做基础的止血，伤者尽量不要乱动，最好是能有担架把人运到安全且经过消毒的场地进行输血。”
“那我告诉你对于一个治愈系异能者来说，只需要消耗十分钟的异能就能让愈合他身上的伤口呢？高等级的异能者甚至能让人重新回到战场。”
“这不可能！”黎渊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这违反了人体循环系统最基本的常理。”他一手按着头，眉毛凑得紧紧地：“就算异能者可以轻易愈合开放性的伤口，但是血液呢？”
人类本身的循环系统是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补充上这么多流失的红细胞的。难道末世的异能真的可以凭空造血不成？
“如果把异能比作魔法。”桑叶的表情带上了一些不自觉的悲天悯人，他看着黎渊，问道：“你有见过魔法世界需要医生的吗？”
黎渊张了张嘴。
这比喻太过犀利，像是一柄利剑插入黎渊心口，让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他的双目微微瞪大，瞠目结舌的看着桑叶。表情少见的带着一些茫然无措。桑叶还是头一次看到黎渊脸上摆出这副表情，和刚才抱着他说甜言蜜语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心疼。医生这个职业和别的工种不一样，他的专业性和针对性很强，学医的人最开始都是凭着未来能治病救人的一腔热血而报的专业。
这些医生们，接受着专业的指导和培训，如果没能成功成为一名医生，踏上社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恐怕黎渊也是这样的吧。
而现在，桑叶则告诉他，在未来，他会被剥夺治愈他人的机会，平日里拿着手术刀和试管瓶的手，在未来只能去工地搬砖。一直要等到五六年以后才能苦尽甘来。
医生有多少个五六年可以荒废呢。五六年不碰手术刀的手还会有勇气再次站在病房前与阎王夺人吗？
整日只能思考温饱的大脑还能记住多少过去的知识？
哪怕是桑叶自己，在许久不碰代码的情况下，光是复建就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
他觉得他完全能够理解男人现在的心态。
这种事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很恐怖。
他靠过去勾住了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摸到他脸上轻轻地扯了两下。
刚才那一系列的暧昧之举的确是有点用，黎渊能感觉到，他和桑叶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就像是突破了原本划分好的距离之后，反而就没什么顾忌了。
黎渊低头看他。
“好啦。”桑叶像是怕他捏疼了他一样，又小心的揉了揉他的脸：“这些不都是过去的事吗？而且我说了这也只是一开始……”
他轻轻把脑袋靠在黎渊的肩上，半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忆当时的状况。
其实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医生的价值的，只不过那时候灾难刚开始，许多人都自顾不暇。偶尔有人为医生说两句话之后也会被重点针对。
治愈系异能的存在极大幅度的削弱了医生的存在感，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医者们的地位下降算得上是情理之中。
在这世界上，也许什么人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看热闹的人。
这其中的区别就是：在和平年代，会有心善之人会替你反驳，有受恩之人会为你辩解。而在末世，他们连保住自己的命都是一种奢望，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吃饱穿暖，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自己都尚不能明哲保身，还有谁会愿意替别人强出头呢？
“我认识的左医生，在来到基地之前，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末世的环境这么恶劣，性格硬生生的被扭曲成另一个样子实在是太正常了。”
桑叶曾见过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在末世觉醒了异能之后当即抛下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左拥右抱的带着那些攀附上来的年轻女人离开了。
那个人还是白骨精的同事，据她说，她的这位同事以前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和晒妻狂魔，平日里朋友圈无时不刻不再展示他和妻子的甜蜜生活。
桑叶听白骨精将这件事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那位不自量力的同事的尸体。刚刚觉醒异能的他并不能熟练的操纵这份力量，明目张胆的带着他新收的女人们大刺刺的走在街上，最终的下场只能是被丧尸围攻分食。
他和那两个趋炎附势的女人一个都没能逃掉。
“不管怎么说，左医生还是很值得信赖的。”他突然伸食指挠了挠自己的脸。
黎渊眼皮一跳。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桑叶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其实我手上有一份以前左医生写的报告。大概在和你聊过以后才想起来的。我凭着记忆把它默下来了。虽然不完整，但是总比抓瞎好吧？”
“再说了一开始不是和你不熟吗，我也不好意思让你看呀。”
黎渊面无表情：“你们俩压根就不认识。”
“那不一样！”桑叶微微拔高声音：“这东西毕竟是他自己写的呀，有自己风格的东西肯定能认出来。像我们平时上班，如果实在是搞不清是这玩意是谁弄的，也会靠分析编程风格找人啊！”
黎渊想了想医院里医生开病例的字体，决定保留意见。
不过说到底桑叶还是心虚的，他见黎渊不说话，放低了声音服软，忸怩地说：“那我也不是不给你看啊，正好你和左医生都在，我不是第一个就告诉你了吗？你别生气啊……”
黎渊哭笑不得，小骗子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不眨，现在倒知道慌了，他板着脸，嘴唇拉平成一条直线，干巴巴地说：“我没生气。”
桑叶握紧男人的手，有些不信：“真的？”
黎渊避开视线：“……报告呢？”
“……我没带在身上，这东西这么重要，我也没这本事重新默一份出来。当时是好好藏起来了？那报告……”
黎渊伸手点在他的唇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既然都已经决定给我看了，总会看到的。”
桑叶张嘴，想说他真的不介意告诉黎渊。
只是还没开口，就听见另一边传来解雨景疑惑的声音：“报告？什么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