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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武术竞技会开幕 顶级方糖



  1

  「巴尔特大人,那个……」

  「堤格,怎么了?」

  「巴尔特大人和哥顿•察尔克斯十分亲近对吗?」

  「嗯,应该可以称得上盟友吧?我们一起旅行,还共同经历了许多冒险。」

  「是吗?请问……」

  就在堤格艾德欲言又止的时候,房间外传来声音。

  「请问这里是帕库拉骑士,巴尔特•罗恩大人的房间吗?」

  荣加立刻回答道:

  「正是,请您稍等。」

  荣加这么回答后,走到房间外面接待对方。

  「我是雪露妮莉雅•托尔特巴达公主派来的使者。为答谢巴尔特•罗恩大人助公主的学伴──多里亚德莎公主一臂之力,雪露妮莉雅公主希望能请他喝杯茶。」

  2

  巴尔特的注意力被桌上的三样物品吸引住了。

  桌子另一侧坐著原本不可能有机会同席而坐的公主。

  第一项深深吸引巴尔特目光的是茶。

  这是将完全熟成的茶叶仔细烹煮至散发出醇郁香味的茶,但是不单只是如此,还加了牛奶下去烹煮。巴尔特虽然喝过加了山羊(库伊库)奶的茶,但是跟这次喝到的茶完全不能比。高雅且味道深奥,每一口都美味。煮茶人将茶叶带有的涩味及苦味释放到了极限,反倒产生了一股甜味。同时透过加入口感极柔和的牛奶,抑制茶的刺激口感。

  第二项是起司。

  巴尔特曾吃过山羊奶做的起司,但是这与那个是天壤之别。这是用牛奶做成的起司。首先是香气绝佳,带著些许酸味的黏腻香气,一直在鼻孔深处缭绕不去。这是一种高雅却带著扎实存在感的香味。口感和入喉的感觉都很棒,最棒的还是在口中滑顺地化开来,刺激味蕾的那种感觉,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第三项是砂糖。

  红色、白色、绿色、黄色的方型砂糖,每块都透著浅浅的颜色。巴尔特不知道这方糖是用什么方法凝固制成,但是它的外表很光滑。原本端出砂糖是为了让巴尔特加在茶中的,但是雪露妮莉雅公主彷佛看穿了巴尔特的心思,出言请他直接将砂糖拿起来食用。

  说到这味道!

  将砂糖放上舌头的瞬间,馥郁醇厚的甜味让嘴里瞬间满口生津。这才称得上甜味啊!先以舌尖享受这股甜味,再狠狠将砂糖咬碎。幸福的感觉在整个口腔中蔓延开来,在下颚的两侧引起阵阵疼痛。身体感到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对如此惊人的美味做出什么反应。

  砂糖在边境地带是高级品,甜味和美味几乎是同义词,加了砂糖的料理或点心本身就是一种奢侈的飨宴。巴尔特从来没有想像过,会有精制到如此精美的砂糖。他现在才明白,纯粹的砂糖有多美味。若是能拿著十多颗彩色方糖,让它一个个地在口中融化,想必能度过一段幸福的时光。

  公主笑容可掬地看著巴尔特的样子。

  葛斯和朱露察卡站在巴尔特身后。这也是当然的,一般人根本不用想在皇女面前落座。但是巴尔特却坐著。当然是因为公主开口请他坐下,但是再怎么私人的场合,这都是破格的待遇。

  「能像这样跟巴尔特先生见面,我真的很幸福。而且,居然还能见到葛斯先生。要是告诉姊姊们,她们肯定会羡慕得不得了。」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雪露妮莉雅公主,那就是包在花中的砂糖点心。她的头发高高绑起,穿著粉红色的高雅礼服,肌肤更是如粉雕玉琢一般细致。巴尔特几乎从来没看过这么美的人,但是她身上又带著些许飘飘然的感觉,飘散出不会让人产生戒心的柔和气息。听说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踏出皇宫,至今的旅途上,每一样东西对她来说都十分稀奇。她虽然已经十八岁,但双眼发亮地叙述著这些事的模样,说是十四五岁还比较合理。话题虽然几乎都围绕在食物上,但是她也巧妙地藉著食物的话题,提及巴尔特的经历及为人。

  由于对方是泱泱大国的高贵公主,所以巴尔特一开始也十分拘谨。但是雪露妮莉雅公主在话题的安排上非常自然,最重要的是巴尔特彻底地爱上了茶、起司及方糖,所以现在放松了下来。

  只是他不能掉以轻心。会这么说是因为当巴尔特询问朱露察卡,雪露妮莉雅公主是什么样的人的时候,朱露察卡这么回答:

  「嗯~我只有一次稍微跟她说了两句话而已。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想起了洁德奶奶。啊,这个洁德奶奶是负责磨粉的班克爷爷的老婆。班克爷爷老是生气地骂洁德奶奶什么废物、冒失鬼或是慢郎中之类的话,但总是不知不觉间就对洁德奶奶言听计从。比如洁德奶奶说,下午好像会下雨呢,班克爷爷就很生气地骂她,你是白痴吗?然后在一番你来我往的争论后,结果就开始做下雨的准备,让粉不至于淋湿。而且,洁德奶奶呢~都会在口袋里放点心之类的东西。偶尔还会发给我们吃,真好吃。」

  既然朱露察卡感觉到了什么,那必定另有内情。

  话题回到了多里亚德莎身上。

  「多里亚德莎能平安回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巴尔特先生才好。一听到她真的要动身去击退魔兽,我都不知道责备了自己多少次,心想自己怎么会允许她这么乱来。但是,巴尔特先生,她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以前曾经有许多种颜色的线缠绕在一起,而她轻松地挑起一根线之后,很顺利地把线解开,理得整整齐齐的。她不会漏听神祇对她细诉的任何话语,也会毫不犹豫地踏上神祇所指示的道路。而事后,我们才得知那是正确的路。为了参加武术竞技会,她前去击退魔兽的事也一样。我本来在想,她为什么要去做那种事?结果她的冒险在神祇的保佑下顺利成功,在因战争连绵而疲乏的人们心中,吹起了一道心旷神怡的风。皇王陛下也非常开心,我的梦想也稍微实现了。我的其中一个梦想,是让全国上下的男人们觉得女人也有点本事。我非常明白女人有女人的责任,但是不知不觉间,男人们根深蒂固地认为女人是次等动物。他们认为女人只要听从男人说的话,遵守自古定下的规矩即可,不可以做其他事。有很多位本来可以活得更加精彩的女人,却为了社会和其他人,最后在一事无成的情况下逐渐老去。我看过很多这样的女人。」

  巴尔特突然察觉到一件事──为什么他看著多里亚德莎,会觉得心中一阵骚动?为什么会感到一阵甜蜜的酸楚?

  那是因为爱朵菈──多里亚德莎就是爱朵菈。她不是现实中的爱朵菈,而是如果一直以热爱冒险的凛然少女之姿成长下去,会长成如此模样的另一位爱朵菈。

  没错。爱朵菈正是一位本来可以活得更精彩的女性。如果世间能再给女性多一点自由,选择自己的生存之道,她必定能在世上做出贡献,为人们创造幸福及丰富的生活。

  这位公主或许认识好几位像爱朵菈的人,认为是世人的眼光束缚了女性。她希望在这方面能注入一股新风潮。

  「所以,巴尔特先生,我非常期待她能在这场武术竞技会中做出什么事;从这些事中,又能产生什么新的东西。我不会出手干预,只想抱著期待,在一旁守护。您、我,甚至是令人敬畏的皇王陛下,似乎都认可她想做的事,且出手助她一臂之力,或许大家都是试图引导她的神祇所派来的人。」

  这位公主不只是位被命运牵著走的女性。她既对自己身为大国公主的职责有所自觉,也理解并排斥世俗规定及习俗的不合理之处。她是一只想让命运大吃一惊,伺机而动的母老虎。她就是如此心高气傲,也可以说她就是这么不服输的个性。

  巴尔特也开始期待起来。将在两天后开始的武术竞技会中,多里亚德莎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呢?

  一回到房间,雪露妮莉雅公主就送来了礼物,共有一桶葡萄酒、两瓶烧酒、两块起司还有一盒彩色方糖。葛斯和朱露察卡也分别收到了礼物。

  3

  边境武术竞技会开始了。

  圆形竞技场直径约百步,四周被高及腰部的石墙包围著。它的四周是观众席,外围被高约五步的厚重土墙覆盖,从外面无法窥见战斗情形。

  北方的观众席是葛立奥拉皇国参加者的休息处,南方的观众席则是帕鲁萨姆王国参加者的休息处。

  主办人席次则设在西方略高一阶的地方,居尔南特和雪露妮莉亚将在此观战,周围还跟著护卫骑士及侍女。

  东侧则设了临时的贵宾席。巴尔特就坐在这里,葛斯和朱露察卡则是站著观战。遗憾的是堤格艾德和荣加无法进入竞技场。

  附带一提,虽然朱露察卡吃喝拉撒睡都是待在葛立奥拉一方的房间里,不过听说在比赛期间会以巴尔特的随从身分观战。巴尔特本来心想这样好吗?不过好像没有人出言责备。

  开幕仪式极为简朴,先由翟菲特•波恩骑士团长做简短的致词,再由祭司进行祈祷,最后在裁判长说明规则后结束。由于此次的会场是由帕鲁萨姆王国准备,武器和盾则是由葛立奥拉皇国准备。而马和盔甲是由参赛者自行准备,武器和盾要使用大会提供的物品。因为武器和盾是由葛立奥拉皇国准备,由帕鲁萨姆王国的参赛者先挑选武器和盾。葛立奥拉皇国派出一位裁判长,帕鲁萨姆王国则派出两位副裁判长。

  每个项目将由两个国家各派出四个参赛者,第一项竞技到第三项竞技则是采淘汰制。

  第一天将举行第一项竞技,是马上枪比赛。竞技场一隅设有武器放置区,摆了几面盾和长枪。

  听到唱名人员的声音后,双方参加第一场比赛的参赛者从休息处走了出来。葛立奥拉的骑士是个壮汉,但是帕鲁萨姆的骑士更加高大。参赛者身后是各自的勤务兵牵著马匹入场。在马匹后方,有一位两手空空的勤务兵入场。

  巴尔特的眼光被帕鲁萨姆的骑士吸引住了。

  这是位壮汉。但不是单纯的壮汉,他有异样的存在感。在板甲的覆盖之下,看不见脸和身体。不过巴尔特看得出来,他的肌肉如野兽般强韧。偶尔会出现这种打出生以来就拥有猛兽般体魄的战士。

  但是比起他的体型,那位骑士的异样之处反倒是头部。

  好奇怪的头盔,看起来像是把鸢形盾牌直接贴在脸上。形状扁平却极为巨大,而且不知道是哪来的构思,扁平的头盔上装设著筒子,里面还插著一朵花。

  看到这位打扮出奇的骑士,葛立奥拉方掀起一阵骚动。

  两位骑士在选好盾和长枪后给勤务兵,走进了竞技场中央。在裁判长高喊两人的名字之后,两位骑士向西边的主办人席次行了一礼。原来那位将盾当成头盔戴著的骑士名为苟斯•伯亚。

  ──嗯?

  巴尔特感到奇怪。因为苟斯在走到自己马匹的所在之处前,看向坐在东边贵宾席的巴尔特。这绝对不可能是错觉。他清清楚楚地转过头来,瞪了巴尔特一眼。虽然这些动作仅在数秒间完成,脸庞也藏在头盔之下,但是巴尔特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他的瞪视──也可说是感觉到了杀气。

  ──哎呀,我可不记得我曾得罪过帕鲁萨姆的骑士。

  苟斯借助勤务兵的协助骑上马,再从另一位勤务兵手上接过盾及长枪。就在竞技场的另一边,葛立奥拉的参赛者也正在做同样的动作。两人的位置几乎靠近竞技场的最南方及最北方。换言之,两人之间有约一百步的距离。

  据闻在大陆中央举办的马上枪比赛都相当讲究排场,也是赌博的对象。马身上也会挂一些奢华的装饰,不过在这场边境武术竞技会中,马虽然也穿了盔甲,但依大会朴实刚建的主旨,盔甲上只做了极少的装饰。

  巴尔特压抑不了雀跃的心情。这是他第一次观赏这种类型的大会,特别是马上枪比赛让他十分期待。

  比赛以钟声作为开场信号。在与竞技场中央拉开足够距离的位置,有拿著钟的大会人员正在待命。他们左手上所提的钟是一种圆筒形的筒钟,长度与人的上臂相当。右手则是拿著铁槌,等待裁判长的信号。

  裁判长向大会人员发出信号。铁槌击中了筒钟的最上方,强而有力的铿锵钟声响遍竞技场。

  不一会儿,两位骑士开始冲刺。

  这场面真是惊心动魄。

  骑士是战争中的怪物。让一个人类具备最强的攻击力、最高的防御力及最大的机动力,即为骑士。特别是在马上枪比赛中,这些特质更表露无遗。毫不吝啬地投入了大量金属的全身盔甲、精心培育的巨马、高大且高质量的金属长枪,其破坏力相当强,只要结实地挨上一击,连葛尔喀斯特或魔兽都能一击毙命。光看就觉得吓人的暴力集合体踩踏在大地发出隆隆声响,冲刺而来。即使比赛用的长枪尖端都已磨圆,视击中的方式也可能造成死亡。

  马上枪的比赛很单纯。只要落马就算输,仅此而已。

  只要双方都没有落马,彼此会调头,互相交换突击开始位置,再次开始冲刺。只要其中一位连输两次,比赛就此结束。双方会重复冲刺,直到分出胜负。

  双方在转眼间抓住了对方武器的空档。

  葛立奥拉的骑士手上的长枪被苟斯的盾弹开。

  苟斯的长枪也击中对方的盾,然后直接击碎了盾,手上的长枪刺中了对方骑士身体的正中央。对方骑士弹飞出去摔下马匹,倒在地面上。

  「苟斯•伯亚阁下,一胜!」

  对方的骑士完全无法动弹。药师们飞奔到他身边,为他进行治疗。由于对方被判定无法继续比赛,所以宣布了由苟斯获胜。

  苟斯把马骑回原来的位置之后才下马,在随从的协助下脱下了头盔。

  巴尔特倒抽了一口气。

  异于常人的长相。

  那是一张怪物的脸。他的脸极长且宽大,最接近的形容词就像把马的脸压扁摊平开来似的。高高上扬的细长双眼之间距离很远,与其说是长在脸的前方,更像是长在脸的两侧。即使跟他的魁武身体相比,脸的尺寸也压倒性的巨大,看著他的脸会产生远近感错乱的错觉。

  苟斯走到主办人席次前行了一礼,回到了休息处。

  4

  最后在马上枪比赛中胜出的人是苟斯•伯亚。

  马上枪比赛的优胜者跟其他项目的优胜者不同,无法参加第六个项目的综合竞技。但是,相对的大家似乎会视此优胜为较大的荣誉,不论参加什么战役,得到此竞技优胜的人都能担任领头冲锋的人。

  巴尔特能够欣赏七场如此魄力十足的比赛,内心感到非常满足。

  虽然如此,但是巴尔特心里有件事放不下。那就是帕鲁萨姆方的参赛者都会瞪视他。

  在晚餐后,翟菲特告诉了他缘由。

  「巴尔特阁下,请容我先为了骑士们的无礼致歉。」

  「为什么帕鲁萨姆的参赛者们都要瞪我呢?」

  「直截了当地说,这都是居尔南特殿下的错。」

  近几任的帕鲁萨姆国王都在著手进行改革,包括税制及军制等各项制度。居尔南特被以王子身分迎入帕鲁萨姆后,立刻了解了其中的涵义,并开始为了推动改革而采取行动。他毫不避讳的说话方式让某些人觉得很痛快,另一方面也有人对此反感。据说这些抱有反感的人都称居尔南特的做法为「边境流」,借此奚落他。

  「此次的参赛者中,似乎有对他反感的贵族之亲戚朋友。这些人在一旁大肆地煽风点火,而那位教导王子『边境流』的人──也就是您也出现在这场武术竞技会中。而且大家都知道,您将在示范比赛中出场。他们正等著看您在比赛中一败涂地,去嘲笑居尔南特殿下。」

  若巴尔特输了,这些人会议论纷纷地说:「居尔南特王子虽然讲得很厉害,但那位师父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王子说的那些话也只不过是耍嘴皮子。」这些将会成为居尔前路的绊脚石。万一处理得不好,可能也会影响立太子一事。

  ──哎呀呀,事情怎么变得这么严重。这下子,我不就输不得了吗?

  5

  第二天举行的是第二项竞技。

  由拿双手剑的参赛者进行对决。双方不骑马,而是穿上盔甲,举起长剑对击。果然所有人都穿了板甲,最后是由人高马大的葛立奥拉皇国骑士获胜,不过第二名是个头略小的帕鲁萨姆王国骑士。每一场比赛都非常精彩,两国的年轻骑士的技艺果然都十分精湛。

  这天晚上,多里亚德莎到访。

  「巴尔特阁下,请您一定……一定要帮帮我。昨晚我和公主一起用晚餐,但是在席间,她说的全是关于居尔南特殿下的事。从公主的眼神、说话的态度还有叹息看来,我敢肯定,公主爱上了居尔南特殿下!」

  ──什……么?

  由于巴尔特听说过,两国没有计画让居尔南特和雪露妮莉雅共结连理,所以他完全疏忽了这件事。话说如此,反正巴尔特对现今的居尔特的婚姻完全没有影响力,也无法判断什么样的对象比较适合他。

  「多里亚德莎阁下,关于这件事,你是不是找错商量对象了?」

  「这件亲事很难由皇国开口。一方是帕鲁萨姆王国英雄之王的长子,再过不久后会被立为王太子。我听说除了上军正将之外,他还身负众多显赫的职位。另一方虽贵为葛立奥拉皇国的皇王之女,但是她是么女,王位继承顺位也较低,是位没有特别的身分地位的公主。如果由皇国提出这场婚事,必须付出不少的嫁妆。不对,更重要的是,就算提出这桩婚事,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接纳。当然会做出政治联姻的判断,但是事态远比这样更严重。简单来说,那个……该怎么说呢?就算一点点也行,不知道殿下对公主是否心怀爱慕呢?当、当然,公主如您所见是位优秀的人,我觉得殿下肯定会钟情于她。」

  「多里亚德莎阁下,换句话说,就是这么回事吧?你希望我去问问居尔南特殿下,他对雪露妮莉雅公主有什么想法。然后如果印象不错,再由公主写封信给他之类的。」

  「怎、怎么可能!不能让公主做出写信给殿下如此不成体统的事。而且如果写了信,最后两人走到结婚这一步,整件事会变成是由公主写信起头才成了这桩婚事,这样可就糟了。如、如果可以,那个……也就是说,是否能请您为公主和殿下引见呢?这么一来,公主也能再次确认自己的心意吧?而殿下也能了解到公主的出色之处。」

  「就算你说要让他们两人见面,但他们不是已经见过面了吗?在帕鲁萨姆主办的晚宴上应该也有交谈过,在武术竞技会观战的时候,两人也坐在隔壁。我也听说等武术竞技会结束之后,这次将换葛立奥拉皇国举行晚宴招待众人。如果你觉得这样还是不够,那在武术竞技会举行期间举办餐会或茶会不就成了吗?」

  「王族间的会谈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晚宴是十分制式化的流程,两位主办人虽然并肩而坐,但是几乎没有面对面的机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几乎都是决定好的。要是在两国骑士拚命较劲彼此的武威时,擅自举办餐会等活动,会被人说是不合时宜。此外,是由哪方让两人见面的事在将来也会成为问题。我实在是投鼠忌器。然而,巴尔特阁下您在这里,巴尔特阁下帮助了执行公主任务的我,所以您也是公主殿下的恩人。而且,您还是居尔南特殿下的师父兼引导人。巴尔特阁下,就算您以个人名义邀请雪露妮莉雅公主及居尔南特殿下畅谈,也是十分自然的事。」

  ──这可是极不自然!在哪个世界里会有流浪骑士,把大国的公主及相当于其他大国的王太子叫来喝茶聊天的?

  巴尔特压下想怒吼的冲动。虽然这是个意图明显的方法,但是如果这个方法可以保全两国颜面,又能给这两人确认彼此心意的机会,倒也不算坏事。虽然两人进行面谈一事也可能带来危害,但是这部分应该由居尔南特来判断。

  「嗯,先让我去跟居尔南特殿下聊聊吧。」

  6

  「老爷子,这提议不错呢。嗯,不错。不管由谁来介绍都很麻烦,但是如果是由老爷子来引见就没问题了。」

  「我听说你正在跟两个公爵家的千金谈亲事,那边不会有问题吗?」

  「他们打的是利用下一代争夺王位的算盘,所以似乎正在动手破坏其他的亲事,但是他们无法影响到本国以外的对象。我一直在思考,要是后宫被有力的公爵家把持,我将难以与之抗衡。如果对方是葛立奥拉的皇女,我可以迎娶她为我的正妃。那群家伙肯定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不能让他们这么著急吧?」

  「也不是不行,不过还是让事情合理地进行吧。我会赋予夏堤里翁王位继承权。夏堤里翁的祖母是王家出身,所以他有资格获得王位继承权。由于他不是王族,所以无法登上王位,但是对于阿格莱特家是相当高的荣誉。贝斯白朗家那边容我再想想。」

  「嗯,你如何看待雪露妮莉雅公主的为人?」

  「我觉得她很了不起。她装做和侍女说话,却是在对我准备的料理及一切表达感谢之意,还不著痕迹地关心我的身体状况。她长得花容月貌,看起来也很健康。我也中意她老奸巨滑地利用老爷子来说媒。但是,没想到老爷子会来牵这条红线,真不像你会做的事。」

  巴尔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先是要我这副老骨头做东做西,还说不像我会做的事,这也太过分了。居尔南特听见后大笑出声。

  最后订在第三天的竞技结束后,在巴尔特的房里进行会谈。巴尔特决定不端上饮料及食物。因为一旦端上这些东西,两国的试毒人员似乎就会排成一条人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话说回来,老爷子,在这里的生活怎么样?有没有不自在的地方?」

  此时,巴尔特突然想先将堤格艾德引见给居尔南特。

  「没有,非常舒适。毕竟翟菲特阁下派了一位特别的专属随从给我。这位年轻人心地善良,也相当机灵,对我的照顾可说是无微不至。」

  「那位特别的随从是什么人?」

  「是翟菲特阁下的亲生儿子。」

  「什么!」

  巴尔特简略地将波恩家的情况说了一遍。

  「嗯嗯,老爷子,我想见见那位名为堤格艾德的从骑士。」

  「了解。」

  回到房间后,巴尔特写了一封信托给堤格艾德。

  「堤格,不好意思,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去给居尔南特殿下吗?」

  巴尔特让荣加也一起跟去。

  不久后,回到房间的堤格艾德一脸兴奋地向巴尔特报告道:

  「王子殿下对我在哈林家修行的状况做了许多探问,还说他对我的将来抱有期待!不只是我,他还放下身段,亲切地跟荣加攀谈,叫他要好好地支持我。愿意对我这种小角色都用心至此,巴尔特大人对王子殿下来说,是位相当重要的人呢。」

  一直到很久以后,巴尔特才知道此时他将堤格艾德引见给居尔南特一事,简直是上天的巧妙安排。

  7

  第三天的竞技是打击武器的项目。

  武器放置区里摆满了战斧、战槌、棍棒、链锤等武器。巴尔特抵挡不了诱惑,在取得裁判的许可后,走近检视武器。虽然禁止触碰,但是巴尔特很好奇自己是不是能拿得起最大型的棍棒(库拉布)。

  居然有位参赛者选了超大型棍棒。这是帕鲁萨姆王国的骑士,他第一战的对手单手持盾,使用流星锤当武器,但他愚蠢到想以盾抵挡巨型棍棒的一击,结果盾被击飞了出去,想必他的手腕也受了重伤。即使如此,他依然挥舞著流星锤追击。拿著巨大棍棒的骑士毫不闪躲流星锤的球体,举起棍棒后往下一挥。这一击直接击中了对方的头盔。对方颓然倒地,再也不动了。裁判长立刻宣布手持巨大棍棒骑士的胜利,并唤来了药师。所幸,似乎保住了一命。

  结果是由手持巨大棍棒的战士获得第一名,第二名则是使用两把战斧的葛立奥拉骑士。

  8

  傍晚时分,巴尔特的房间。

  在桌子的另一头,居尔南特和雪露妮莉雅坐在巴尔特对面。房间的四个角落站著一位帕鲁萨姆骑士、一位文官、一位葛立奥拉骑士和一位侍女,还有葛斯和朱露察卡。

  居尔南特和巴尔特交谈;雪露妮莉雅也与巴尔特交谈;居尔南特和雪露妮莉雅不直接进行对谈。简单来说,这状况只是由两人分别与巴尔特交谈,而不是由居尔南特和雪露妮莉雅进行会谈。

  「老爷子,我听说你从临兹出发,一路旅行到了雅德巴尔奇大领主领地。越过边境山谷的旅途十分辛苦吧?南方和北方的山岳及树木样貌是否有不同?」

  虽然居尔南特说得好像很熟悉,但是在不久前,他应该也对雅德巴尔奇大领主领地这个地方一无所知。看来到了帕鲁萨姆后,他也学了很多。

  「山岳形态没有太大的差别。生长的树木感觉越往北方,长得笔直的树木越多,树叶也较为细长。」

  「嗯,那花朵应该也有南北之别吧?如果要把北方的花移到南方种植,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看起来像是在问巴尔特,事实上并非如此。他是在问雪露妮莉雅是否已做好心理准备,要嫁到气候及文化都不同的帕鲁萨姆王国。既然如此,巴尔特回答这个问题就不能太过逾越分寸。

  「随花的品种而异吧。」

  不出所料,公主立刻开口对他说道:

  「巴尔特大人,多里亚德莎说过跟您一同旅行时,每天都能吃到美味的料理。请问北方料理和南方料理的味道是否不同呢?」

  「嗯。即使是同一种鱼,栖息在不同的河川,味道也会不同。盐巴的味道也会根据采集地有所不同。我认为人类在味觉方面,若要说是依每个地方而异,确实也是如此。当然随著地区不同,能采收到的蔬菜及辛香料也不同,料理方式和喜爱的口味也不相同。虽然我不太了解奥巴河西岸的情况,不过如果是极端的南方和北方之间,料理的口味应该也有很大的差异。」

  「巴尔特大人,您是否练就了不论走到哪哩,都能立刻适应不同味道的本事呢?」

  「在艾古赛拉大领地的时候,常常吃到以水炊煮的布兰果实。这个名为炊布兰的料理有股独特的风味,隔段时间就会立刻变硬,所以起初我完全不觉得它好吃。然而,某一天我却遇上了让我觉得美味的炊布兰。于是不可思议地,我完全喜欢上了炊布兰,后来在吃当地料理的时候,没有配上炊布兰一起吃就觉得少了什么。我也得知最能突显当地料理滋味的是布兰酒。我是这么想的,或许每片土地都有最适合当地的食材及料理方式,当地的酒则是配上当地料理才最适合。这样是否有回答到您的疑问?」

  「哎呀,真是精彩的故事。我也想前往新的土地,以当地的方式尝尝看当地的料理呢。一开始或许会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我想过了一阵子,我一定能明白当地料理的美味之处。而且呢,巴尔特大人,虽然这会是很久以后的事,但是当地食材配上我所学的调味方式,或许能产生新的料理呢。」

  听完这段话,居尔南特勾起唇角一笑。

  巴尔特则是感到佩服不已。

  她向巴尔特提问,再利用他的回答婉转地回应居尔南特的问题。不仅如此,她还透过味道的比喻向居尔南特发出了邀请,问他要不要一起共创新的时代。

  这位公主是谈话高手,也就是说,她也是位外交高手。

  对话持续了一阵子。

  当中有些对巴尔特来说意义不明的互动,也有些他不明白的互动。

  将两人送出房门的时候,巴尔特已筋疲力尽。他瘫坐在椅子上,喝起烧酒。

  ──居尔南特完全适应了那个世界的运作方式,真是不简单啊。

  巴尔特取出一颗彩色方糖咬下,依然十分美味。越是感到疲累时,甜食吃起来越美味。

  这天晚上,巴尔特喝过烧酒后沉沉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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