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话 嘉内和路赛莉丝的婚姻观

  在大叔顺势求婚的几天后。

  事情没有任何进展，路赛莉丝和嘉内仍过著一如往常的生活。

  伊莉丝看著她们，在意她们两个心里在想什么在意得不得了。

  毕竟是结婚。伊莉丝本人是觉得自己要结婚还早，不过在这个世界里有些跟她同龄的人都已经结婚了，所以她的想法并不适用于此。

  在十几岁就结婚是理所当然的事，其中也不乏年龄差距极大的夫妻。而且也承认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的婚姻。

  杰罗斯会顺著当下的一股气势对两人求婚，也是基于在地球上，和有这种年龄差距的对象成为情侣，果然会让他心里产生罪恶感。

  要是大叔年纪轻轻就结婚了，就算有个和路赛莉丝跟嘉内同龄的孩子也不奇怪。

  要跨越这道心理障碍，伊利丝也觉得杰罗斯是得鼓起不小的勇气。

  「结果你们两个都要跟叔叔结婚啊～……」

  「你、你忽然说什么啊！结、结婚这种事……」

  对伊莉丝几乎是在无意间低声说出的这句话起了反应的人，果然是嘉内。

  「我是打算接受他的求婚喔。接下来就看嘉内你的心意了。」

  「路！你……这种事情不该那么轻易下决定吧！」

  「为什么？我们已经快二十岁了。我反而松了一口气，觉得不会变成错过适婚年龄的老姑婆真是太好了喔？」

  「你稍微烦恼一下吧！」

  「与其烦恼，不如就乾脆点决定结婚吧。我知道嘉内每天都窝在棉被里烦恼喔？」

  「不是，我也觉得路赛莉丝小姐太乾脆了一点喔？你当场就做出决断了耶。」

  路赛莉丝对于跟杰罗斯结婚一事十分积极，嘉内却无法下定决心，现在仍在烦恼著。

  虽然这是很普通的反应，不过伊莉丝是觉得嘉内好像在逃避大叔。

  「伊莉丝你也这么认为对吧？路马上就做出决定太奇怪了。」

  「可是既然会烦恼，就表示你对杰罗斯先生多少有那个意思？你该不会还在介意过去的事情吧？」

  「不……不是那样。」

  「会说到过去，是嘉内小姐曾经交过男朋友吗？」

  「你觉得我会有男朋友吗？我可是抄起木棍痛揍了附近的小混混耶……真想哭。」

  「……路赛莉丝小姐也是造就这黑历史的原因呢。」

  「既然有人企图危害自己，不主动做些什么对应，那就等于是放弃生存了喔。应该要诚心诚意地抵抗，把对方打回去才对。」

  「路赛莉丝小姐比我想像中的还激进耶……」

  「别被现在的路给骗了。她从以前就这么激进。」

  受某个放荡祭司长锻炼过的路赛莉丝，外表看来是圣女，内在却是个破戒僧。

  她不会主动做出违法的行为，可是心中怀抱著若是有人恶意相向，她将会凭实力除掉对方的觉悟。尤其是为了守护弱小的孩子们，她更是下了要全力抵抗到底的决心。

  「所以说，嘉内小姐要结婚吗？不结婚吗？」

  「又回到这个话题上了喔……对象是那个大叔耶？他一定只是在耍我们玩啦。绝对是这样。」

  「是吗？以杰罗斯先生的立场而言，他是要对连自己年龄的一半都不到的女性告白喔？我是觉得他没办法像嘉内在看的恋爱小说那样，挑个有月光照耀的夜晚，在海边做出爱的告白啦。」

  「你为什么会知道啊！不对，先不管那件事，假设他是认真的，也该有点告白的气氛吧。他跳过太多东西了，这样我很难回答啊！」

  「咦～那如果他在充满情调的情况下跟你告白，你就愿意跟他结婚吗？嘉内小姐。」

  「这、这个……」

  被问起要不要结婚这件事，嘉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仅有年龄差距，她也无法想像自己结婚、踏入家庭这件事。

  就算结了婚，她也没打算放弃现在的佣兵生活，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给小队其他伙伴添麻烦，所以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除此之外，嘉内心中还留有过去的心理阴影，让她对结婚这件事不抱任何期望。

  虽然她看恋爱小说是看得津津有味……

  「嘉内……」

  知道她过去经历的路赛莉丝，静静地守护著心底深处有著创伤的好友。

  ◇ ◇ ◇ ◇ ◇ ◇ ◇

  半夜，路赛莉丝来到了嘉内所在的房间。

  她有先确认过教会的孩子们和伊莉丝都已经入睡了。

  因为她是要来说些正经事的。

  「嘉内，你还醒著吗？」

  「哇！不、不要忽然开门啦，你至少先敲个门吧！」

  「我有敲喔？是因为你没回应，我才会开门确认你是不是醒著……」

  只穿著内衣趴在床上认真的看著恋爱小说的嘉内，没注意到路赛莉丝的敲门声，结果被朋友看到了自己丢脸的样子，因此口气不好的凶路赛莉丝，藉此掩饰自己的害羞。

  「哎呀？你今天不是在看总是梦想著要和王子殿下在一起，爱作梦的女主角跑去睡他人男友的小说啊。」

  「不要说那种破坏人家梦想的话！」

  「不过那个故事的内容是脑袋里面开小花的女主角横刀夺爱，去抢本来有未婚妻的王子对吧？一般来说，这故事不是会让人担忧起那个王子的国家未来吗？」

  「你是想对恋爱小说有什么要求啊？这种时候加进现实的问题，就没办法好好享受故事了吧。」

  「我认为在重要的地方加入严苛的现实，反而能添增故事的写实感就是了。至少我看了觉得没办法产生共鸣呢。」

  「你居然看过了喔！你是什么时候……」

  路赛莉丝有偷偷的在看嘉内的恋爱小说。

  说实话，她对那种软绵绵充满粉红泡泡，设定又不严谨的世界观无法产生共鸣，反而比较喜欢反派大小姐那类的角色。

  包含王子在内，那几个身为贵族继承人的主要角色真的很让人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长脑袋。现实主义的路赛莉丝对这部小说给出了如此过分的评价。

  「我们稍微聊点正经事吧。嘉内之所以对和杰罗斯先生结婚这件事犹豫不决，果然是因为以前的事情？」

  「……老实说那是最重要的理由。我不管怎样都会想起我那个老爸。我明明已经想不起他的长相了，却还是清楚地记得他对我做过的事……」

  「……果然是这样。」

  嘉内最早的记忆，是受到父亲虐待时的记忆。

  记忆中没有母亲的身影，只有爱喝酒的父亲不知道在大声嚷嚷著些什么，毫无理由的对嘉内施暴。

  而这样的父亲也在某天失踪了，一个人被留在家里，变得十分虚弱的嘉内后来是碰巧被人给发现，才送到了孤儿院来。这就是她内心深处的心理阴影。

  她现在依然忘不掉父亲当时的所作所为，无法信任男性。

  就算对杰罗斯产生了恋爱症候群的病症，也无法打从心底让自己顺从于那股感觉。

  就算知道对方跟自己很合得来，她也没办法相信自己结婚后能得到幸福。

  「可是，照这样下去……」

  「快的话还有两个月，不，三个月吗……一想到会出现那种症状……」

  「『恋爱症候群爱恋失控现象』……别称是『爱的暴露大会』。一想到自己也会出现在那其中，就觉得很可怕呢。」

  「我们现在不就有可能会变成其中一员吗。为什么好死不死会是那个大叔啊……对象是同龄的男性也无所谓吧。」

  「是因为爱撒娇的嘉内很适合跟具有包容力的年长男性在一起吧？」

  「谁爱撒娇啊！路你又如何啊？」

  「我的情况是……单纯只是跟对方合得来吧。因为在做神官修行的时候，我身边也有不少男性，可是感觉他们都只会做表面工夫，本身满是谎言，无法信任呢。」

  想让喜欢的女性觉得自己看起来很帅气、优秀，这是许多男人都会有的愿望跟虚荣心。

  这个做法本身是没有错，可是他们这些含著泪所做出的努力，反而只让路赛莉丝无法信任他们，对不愿露出自己缺点的人抱有戒心。

  杰罗斯虽然年长，可是先不论是好是坏，他是可以用平常的态度跟路赛莉丝好好沟通的异性。

  「你那是很奢侈的烦恼耶？见习神官一般来说是不错的结婚对象吧。」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背后的隐情，才能这样说。他们表面上装出一副圣职人员的样子，实际上脑子里只想著要怎样一脚踢开对手。我曾经听人说过好几次『等我当上枢机卿之后，希望你能嫁给我』，而且每次都是不同的人……」

  「这野心还真大啊。明明只是见习神官……」

  「圣职人员不过是虚有其名，全是些庸俗之人啊。一身肥肉的枢机卿也跟我说过『我可以命你为圣女，来当老子的妻子吧』这种话。虽然他的内心比外表还丑陋，不过我搬出梅尔拉萨祭司长的名字，他就逃跑了。」

  「那个国家到底有多腐败啊……是说祭司长以前是在那个国家做了什么啊！」

  在神官修行时期，路赛莉丝的周遭没个像样的人。

  比起那个，这段话真让人在意，至今仍让梅提斯圣法神国的神官们恐惧不已的梅尔拉萨祭司长，以前到底在那里干了什么事。

  「唉，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有野心啦。」

  「那是当然的吧。人人都野心勃勃的宗教国家，应该早就灭亡了。」

  「现在……我是希望那个国家不如灭亡算了喔？」

  「就算只是见习，你这也不是神官该说的话吧！」

  梅提斯圣法神国就是腐败到了路赛莉丝会做出这种凶狠发言的程度吧。

  可是「就算是见习你也好歹是神官吧！」嘉内有好几次都在心里这样想著。

  「把话题拉回来，我想你也差不多该下定决心了喔。嘉内也不希望自己社会性死亡吧？」

  「不，话是这样说没错……」

  「而且杰罗斯先生也不是满脑子欲望的人喔？」

  「他不是有时候会说出一些性骚扰言论吗。」

  「毕竟他那个年纪的人，多少会开些黄腔吧。梅尔拉萨祭司长也会说些露骨的话喔？『你们赶快找个男人一起去开房间啦』之类的。」

  「唉，这……是比祭司长好一点啦。」

  「还是说，你希望他在约会回程的夜路上抱住你，然后把戒指戴在你手上，对你说『我们结婚吧』这样吗？这种情侣反而是少数喔。」

  在这个世界，结婚对象大多都是父母介绍的。不然就是从以前就认识的人，或是工作的同事，能遇见好对象的场合并不多。

  一见钟情这种事更像是恋爱症候群发作的结果，事实上根据统计，在初夏时对人一见钟情而失控的人数会大幅的上升。

  是个不希望自己社会性死亡的人每年都会很害怕的季节。

  如果事先就知道自己喜欢对方，那还有办法对应，但是其中也有不少一碰面就突然跟人告白的人，一定会出现做出奇特行动的人也是个大问题。

  「可、可是啊……结婚就表示，要……做那件事吧？」

  「你说那件事……啊，你是指初夜的事啊？『一开始或许会紧张，不过熟悉之后就会习惯了』祭司长是这样说的。」

  「她也说得太直白了吧，那个人真的是神官吗！」

  「反正总是要体验的，现在紧张也没有意义吧？啊，嘉内是会害羞吧。」

  「我才不想被路你这样说！你不是也没经验吗！」

  「可是我的裸体已经被他看过了啊。」

  「……咦？」

  路赛莉丝曾经被杰罗斯看过她一丝不挂的样子。虽然不知道这个经验带给了她什么影响，但她并不排斥和大叔发生关系。

  不如说她很积极的希望能有个家庭。

  不，她一开始确实害羞得快要爆炸了，但随著时间经过，她开始有了『结婚的话就会被他看光吧。反正到了那个季节时，我也会无法控制自己，那不如乾脆一点，下定决心吧』这种想法，往奇怪的方向想开了。

  「你、你被他看过裸体这是……」

  「以前为了让那些孩子累积实战经验，我们有暂时离开教会，外出几天过对吧？我那时候不小心睡傻了……」

  「你从以前早上就很难清醒呢。等一下，我是不这么想，但你该不会……」

  「杰罗斯先生一次都没对我出手喔？他很绅士呢。」

  「路……虽然由我说这话也有点奇怪，但你知道自己的个性很不合常理吗？明明发生了这么害羞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这么积极正面啊。」

  「我觉得这比跟魔物互相厮杀健全多喽？我反过来问你，你觉得持续在可能会丧命的地方战斗，跟在床上培育爱情，哪边比较需要勇气？」

  「你的基准太奇怪了吧！」

  在有魔物潜藏其中的森林或平原赌上性命战斗的勇气，跟从朋友发展为男女关系的勇气。

  前往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命的战场，跟孕育下一代的场所。到底哪边比较符合自然生态呢。

  虽然毫无疑问的，两边都需要做好觉悟就是了。

  「你觉得这两者不同吗？毕竟嘉内也是女性，也是很向往结婚的吧。不然你就不会看那些恋爱小说了。」

  「这，这个……毕竟是我从小的梦想嘛。」

  「那我们就两个人一起获得幸福吧。既然正好喜欢上了同一个男性，只要两个人一起嫁给他就好了。顺从本能。」

  「你这想法太奇怪了！一夫多妻确实是合法没错，可是一般不是多少会有些抗拒吗？」

  「至少我没有啊。」

  在那之后，路赛莉丝仍继续用那些几乎可说是歪理的话，持续说服嘉内。

  ◇ ◇ ◇ ◇ ◇ ◇ ◇

  杰罗斯非常不解。

  现在的大叔中了「麻痹」的魔法，身体无法自由行动。

  而不知为何身中了同样魔法的嘉内，正以抱著大叔的姿势，坐在大叔的腿上。

  「……哈啰？伊莉丝小姐，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对不起……是路赛莉丝小姐拜托我的，我不是故意的喔。为此被迫用掉我珍藏的稀有道具，我才想哭呢……」

  杰罗斯的魔法抗性非常高，大部分的异常状态魔法对他都起不了作用。

  虽然大叔很讶异伊莉丝手上居然有能让他麻痹的稀有道具，然而创造出眼前这个状况的主谋是路赛莉丝的事实又更胜一筹。

  他完全不懂路赛莉丝的目的为何。

  「路赛莉丝小姐？」

  「对不起。因为嘉内很不擅长跟男性相处，我想试试冲击疗法，麻烦你协助一下。」

  「这你有事先确认过她本人的意愿了吧？」

  「因为是冲击疗法，所以是突然趁隙下手的喔。毕竟先跟她说，她会逃跑啊。」

  他愈来愈不懂路赛莉丝在说什么了。

  唉，虽然这对杰罗斯来说是很值得高兴的状况啦……

  「……嘉内小姐。」

  「别问我……拜托你现在什么都别问我。」

  满脸通红的嘉内低著头，不让大叔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有如在呻吟似地低声说道。实在不是能问她话的状态。

  「我要出去一下，就麻烦杰罗斯先生你暂时维持这个状态了。」

  「咦？等一下！」

  「对不起喔，叔叔。我也要和强尼他们去城外狩猎……」

  「真的假的？不是，这样做是爽到我，所以我是没差啦。不对，不是这样！」

  伊莉丝和路赛莉丝没听他说话，便迅速离开杰罗斯面前了。

  现场剩下的只有对眼前的状况十分困惑的杰罗斯，跟一直沉默的抱著大叔的嘉内。

  「……这是怎样？」

  他完全搞不懂。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一直到杰罗斯透过自我回复解除麻痹之前，他就这样感受著嘉内的体温，被人丢著不管。

  然后等路赛莉丝回来之后，她的手上拿著写有她和嘉内名字的两张结婚证书，同时也努力地说服起大叔。

  眼前的状况让不看场合就开口求婚的杰罗斯在吃惊之余也十分烦恼，可是解除麻痹后的受害者嘉内闹起了脾气，结果他们最后还是没送出结婚证书。

  虽说是题外话，不过这时的嘉内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