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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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还没打起来的时候，海都市内相对和平。整个城市的管理权，被两大势力分割。来自北方的左系势力强大，与本地艾系势力分庭抗礼好多年。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左系突然撤出海都市，随着家主的失踪而渐渐没落，再后来，开始打仗了。

时斐对这座城市的记忆并不多，准确的说，他对童年时代的记忆都很模糊。就好像他的整个人生，是从被左让收养时开始的，至于在那之前，他什么都不记得。左让也从来没有对他说过，收养了他之后，就送他去读书，读了几年，时局动荡起来，又送他去了国外。每年会通几次电话，发几封信件，问问安好之后就挂了。

他们之间的亲情看似非常淡漠，但在时斐心中，左让是他最重要的亲人。是他改变了自己的生命，就像一道光，突然刺破了长天黑夜。

虽然有的时候他也疑惑，为什么养父对自己会如此冷淡，仿佛只要他是活着的就行，至于怎样活着，那都不重要。甚至一度想不通，养父收养自己到底是为什么？闲得慌，找人继承遗产吗？可他所有的遗产都给自己读书了。后来实在想不通，也就不想了，时斐在心里还是很感激他，记着他的好。

李博楠开着车绕过半个海城市，停在一间老旧的商业街前，这条街道在战争前是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但是现在已经破败萧条。李博楠停好车，带他走进一间不起眼的咖啡厅，铁门上的锈迹层层叠叠，蜿蜒的藤蔓植物交织在窗台上，犹如一张绿色的网。

咖啡厅有内外两间，外面的大厅点着一盏昏黄的电灯，仿欧式的壁炉前摆着三张大沙发，中间是黑色的木质茶几。壁炉的墙壁上挂着十二个挂钟，每一个都指着不同的时间。

吧台上摆放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瓶，站在后面的旗袍女郎正在擦拭一支高脚杯。透过光滑的玻璃杯，将她的脸折射出一个奇怪的弧度。

看到门被推开，她咧嘴笑了起来，“李教授来了？先生等你好久了。”

李博楠向她挥挥手，拉着时斐穿过大厅，走到里面隔间的一个壁炉前，李博楠矮身钻进壁炉，向时斐招招手。

“你这是干什么？”时斐匪夷所思。

“过来。”李博楠催促着。时斐有些犹疑，最后还是走了过去，两个大男人站在壁炉里面，这个画面太奇怪了！时斐一度怀疑李博楠是不是在耍自己。

待两人并排站好后，李博楠一手遮住时斐的眼睛，耳边似乎传来风声。时斐想要歪头看一看，立刻被李博楠将脑袋掰回来。

“待会见到的那个人，他问你什么都说不知道，明白吗？装做一只纯良小白兔。”李博楠在他耳边低声说。

时斐挑起眉毛，正要发问，李博楠放下了手，不知何时壁炉已经转到他们的身后，眼前是一条走廊，尽头是一个房间。时斐讶然，方才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若是机关，什么结构能做到这种效果？

他仔细打量四周，从建筑结构的修建方式来看，这似乎是外国人的设计风格，并且曾一度被军方使用过。时斐心中有些忐忑，李博楠这是要干嘛，不是要把自己卖了吧？

推开走廊尽头的门，一名四十多岁的男人站在桌前，桌子上是一张平摊的地图。时斐瞥了一眼，是西北沙漠的地形。男人抬起头看着时斐，左眼上有一条陈旧的疤痕，眼窝凹陷，应该是年轻时受过的伤。他的肩背笔直，看得出来曾经当过兵。

“先生，我把人带过来了。”李博楠恭敬地说。

独眼老人抬头看着时斐，仅剩的一只眼珠，在看到时斐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森冷的笑意。

“时斐，字玉君。原来就是你。”独眼老人缓缓说道。

时斐心里升起一丝惧意，“您好……”

“他是我们这次考古对的赞助人任老板，你不用害怕。”李博楠拍了拍他的后背，似乎想安抚他。

可时斐反而觉得更加不安。

任老板点点头，“看来左让并不愿意帮我们，他还是想独自藏着这个秘密。”

时斐不解，“对不起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的父亲失踪了，我正在找他。”

任老板哂笑了一下，绕过长桌，走到时斐身边，低头仔细看着他，“不用找了，他是自己离开的。他以为离开了，你才会安全。”

“？”时斐。

“我和左让认识，已经有几十年了。那时候，还没有你，曾经我们一度以为，会彼此联手，成为那个时代的统治者。可是直到你出现了。”

时斐内心不安，关自己什么事，这位暴躁老哥要干嘛？和自己老爸有仇，于是来找自己算账吗？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李博楠。

只见站在不远处的李博楠摊了摊手，示意他不要紧张。

“这个故事，要从更久之前说起，坐下吧，年轻人，让我想一想。”任老板指着沙发，让时斐坐下。时斐觉得这个场景好像在哪见过，转念就发现，这不就是几个小时前，李博楠坐在左让面前，准备听他说过去的故事时一模一样的画面吗！？接下来李博楠是不是要去倒杯水？

“你们先聊，我去泡壶茶。”果然，李博楠说出了这句台词。

时斐，“……”

任老板看着时斐的眼神，总让他感觉瘆得慌。只见对方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才开始慢悠悠地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