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成功?这算成功?
明明想了一大堆,却和高中时代没有两样,在反复推敲逻辑之后没多想就冲进现场,但我现在和高中时代截然不同,是平凡至极的人类,不足以介入白热化的吸血鬼对话。
格格不入的闯入者登场,两名金发金眼就只是如同扫兴般,一起露出傻眼表情。
「……变态?不对,是阿良良木学长对吧?」
女高中生这么说。
虽然她改口一次,但总之两个都是正确答案。
居然还愿意称呼这样的我为学长……不过,这个学妹也是裸体加上黑披风,服装品味和我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是贴交归依。也是变态。
从人类变态而成的鬼。
和我一样。
「初次见面,阿良良木学长。」
金发金眼的女高中生傻眼没多久,就露出老神在在的笑容。看来她也掌握我的经历。
「虽然是第一次像这样交谈,但是久仰大名。学长照例是来救人吗?不过这里没有任何人类喔。」
包括学长您。
她彷佛是这么说的。
您有资格阻止我吗?
她也彷佛是这么说的。
「…………」
八九寺在哪里……我不经意观察周围,却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以神明身分进入静观模式吗?
我自认关心过她的感受,即使她说别在意,不过到头来,我还是害得她夹在怪异与人类之间两难……我羞愧不已。
而且,躲在我影子的忍也同样处于两难的立场。现状确实扑朔迷离,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站在谁那一边。
刚才贴交扑向殊杀尊主袭击,所以我反射性地阻止,但如果这像是阿良良木历在十七岁春假所做的那样,是贴交为了回复为人类而采取的行动,那我确实完全没道理阻止。
即使是基于其他理由,正在担任专家卧烟助手的我,真的应该阻止没有无害认定的太古吸血鬼被猎杀吗?
我有这种资格吗?
如果神原或校友会那些人遭遇危机,我应该也会反射性地选择战斗,但她的行动扑了个空。说起来,这两人刚才在说些什么?
无从保证两人不是共犯。在这种状况,忍的行动也会受限。忍因为殊杀尊主而生的吸血鬼,对她来说,现在的贴交就像是年纪小她很多的妹妹。
不,我就承认吧。
现在最两难的是我。
高中生的我与大学生的我。当时的我与现在的我。
我陷入这样的两难。
「我说,贴交学妹。如同妳掌握我的经历,我也稍微掌握妳的经历……」
我承受不住这股无言的压力,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找不到妥协点,也不知道如何做个了断。
早知道应该先联络卧烟。
这是脚踏车无药可救的弱点。即使瞬间最高速度可以超越汽车,却无法在骑车的时候空出手来打电话。
「我不会说我懂妳的心情。实际上,我不太懂。选择孤立的我,根本无从想象待在团体会承受什么特有的压力。即使如此……妳下手还是太重了。」
居然袭击同伴。
居然将同伴变成木乃伊。
下手太重了。
「我不是下手太重,是放弃太多了。就算无法放弃社团,我其实也不需要放弃人生吧。」
「…………?」
她讲得像是自己主动成为吸血鬼……这是某种比喻吗?
「咯咯!」
她后方的殊杀尊主愉快地笑了……这个笑又是什么意思呢?
不,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现在还来得及。一起想方法吧。想方法挽回无法挽回的事物。让妳袭击的大家复原,让妳复原……」
「先不提我,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呢?」
贴交说完瞥向殊杀尊主,投以别有含意的视线。
「她们想回复为人类吗?现在这样比较轻松吧?我确实袭击了她们,但这算是她们的恳求……是她们求我袭击吧?我应该不是袭击她们,是救了她们吧?」
荒唐。她在说什么?
干枯到不行,不知道是生是死的那种状态……
「不知道是生是死?高中生不都是这样吗?不都是干枯到不行吗?」
成为大学生之后,连这种心情都忘了吗?
「阿良良木学长,我们看起来像是在快乐享受青春吗?看起来像是毫无烦恼的女高中生吗?」
「…………」
说得也是。
不只是无从想象的程度。
直到变成现在这样,我都不知道这种事,也没试着知道这种事。在社团活动团结一致挥洒汗水的家伙,我天真地打从心底羡慕。
「青春的青比您想象的还要深喔。是黑暗般的深蓝色。」
若是如此,那我度过的是淡淡的青春。
是淡黑色般的青春。
我自以为经历过特别的体验,说自己度过地狱般的春假与恶梦般的黄金周,但是我这段体验悲惨到匹敌女高中生开朗快乐的青春吗?
认为自己胜过任何人,认为自己是最重要的人,最辛苦的人,最悲剧的人,最悲惨的人。
「咯咯!」
此时,再度响起幼女的大笑声。
「早就忘记青春时代,已经步入玄冬阶段的本大爷,听你们这样讨论真是难为情啊。这种拌嘴不正是青春吗?笑死我也。就是因为没有早点决定,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喔。」
因为没有早点决定?决定什么?
殊杀尊主刚才逼贴交进行某种选择吗?
还是说我错过了某种选择───某种决定?
「本大爷说的是吃或被吃───想吃或是想被吃。或者说……想吃主人?还是想吃主角?」
殊杀尊主以意义深远却意义不明的话语扇风点火。
「也对。不管是深是淡,我已经受够青春了。因为我选择了红色的黑暗。我错了。」
所以,就错得更离谱吧。
不知道是启动了什么开关,刚才打算扑向殊杀尊主的贴交,如今反向朝我露出毒牙扑过来。这是如同受到破坏冲动驱使的毁灭性行动。
留有吸血鬼后遗症的我,勉强捕捉到她的高速偷袭。
不过,终究是后遗症。
即使看得见,但我没有力气阻止这一咬,也没有速度躲避这一咬。
如果是高中时代,这种时候我应该会事先让忍吸我的血,提升这部分的身体能力,甚至具备不死能力再走上这个战场,但是我已经知道这么做是错的。
深有所感,感有所深。
因为我曾经做错,所以在贴交即将做错时,我明明可以对她说得更多才对。
因为是毫无关系的外人,所以明明有话能对她说才对。
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我已经不是高中生了。
「啊,差点忘了!这次一定要!」
她大声说。金发金眼的女高中生大声说。
「我是贴交归依!四月十四日出生,十六岁,身高一七○公分,位置是替补球员,喜欢的打法是───假动作!」
一直隐瞒真相,抢先出招,故弄玄虚,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篮球选手,不知为何开始进行自我介绍,如同杀人之前自报名号是一种礼仪。天底下居然有这种前后呼应的伏笔技巧。
虽然缺少睡衣的说明,不过她已经化为在黑夜活动的吸血鬼,想穿睡衣也没得穿。
「这次一定要……吃掉主角!」
然而,我没被吃掉。
并不是八九寺从暗处冲出来救了我,也不是忍从我的影子窜出来救了我。
她们俩都来不及。
来不及避免贴交吃这记膝盖攻击。
换句话说,来不及避免贴交头顶挨这记膝踢。只能形容为飞弹从正上方打下来的人类膝盖,残忍正中吸血鬼的脑袋。
这种毫不留情的程度,无须多说。
「阿良良木小弟,好久不见。拖延时间到现在,辛苦您了。双马尾很适合您喔。」
无须多说───是影缝余弦的膝盖。
专门对付不死怪异的专家。
人称「暴力阴阳师」。
将我赌上性命的这场交涉断言只是「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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