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前往罗达尼亚

  利欧和沙月、夏洛特以及莉赛萝黛暂时告别后，便搭上雷斯托拉希翁提供的魔道船前往罗达尼亚。

  上船之后，他被邀请至克莉丝汀娜和芙萝菈所待的房间，一同等待魔道船抵达罗达尼亚。被克莉丝汀娜支开的攸格诺公爵则是在其他房间待命。

  「感谢两位邀请我前来。」

  利欧进入房间坐下后，便对公主姐妹道了谢。不过，因为在抵达卡尔亚克王国的王都之前，他们一直都是三人一起行动，所以利欧也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有些奇妙。

  「因为最近这阵子已经很习惯三人一起行动了，现在觉得很不可思议呢。明明抵达王都后才过了一天，却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姐姐也这么觉得吗？其实我也是呢。」

  看来克莉丝汀娜和芙萝菈的感觉也跟利欧一样。如果要说情况有什么变化的话──

  「因为在旅行的时候，房子里只有我们三人，我并不会一直用魔术道具改变发色。那时心情很放松，但现在就不能这么松懈了。这或许就是原因吧。」

  利欧表示差异可能来自于对内与对外的心境转换。换句话说，他们三个人一起旅行时，他是以「利欧」这个私人的身分与态度，和克莉丝汀娜及芙萝菈相处，但现在却是以「春人•天川」这个对外的身分与态度面对两人。

  「这么说来，和组织会合后，我们的心态的确也变得比较紧绷。」

  「原来如此……」

  克莉丝汀娜与芙萝菈恍然大悟。

  「其实在抵达罗达尼亚前，我有几件事情想跟你谈谈，才会把你找来这里。虽然可能会害你无法好好休息，但能请你稍微抽空陪我们一下吗？」

  「当然可以，我很乐意。」

  「那就从应该可以迅速解决的话题开始吧。你说过会带美春小姐她们一起前往卡尔亚克王国，这是否表示连同莎拉小姐在内的那些人目前是在罗达尼亚呢？因为莎拉小姐她们曾经帮了我大忙，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正式和她们道谢及打招呼。」

  克莉丝汀娜提起第一个话题，询问莎拉等人的所在地。

  「其实除了我们在旅行时使用的岩之屋，我还有另外一栋岩之屋。我把它藏在罗达尼亚近郊的森林里，让她们住在里面。」

  「原来如此。」

  「因为我知道地点，所以只要联络一下，就可以请她们在一两天内抵达罗达尼亚。不过，正如我之前所说的，莎拉小姐她们是某个少数民族的千金小姐，因为族里教诲的关系，必须避免干涉他国政治。所以如果是政治色彩较强烈的场合，我认为她们可能会避免出席，但要是能够注意这方面的细节，改成私下接触的话，或许就能和她们见面。条件这么多，真的非常抱歉……」

  利欧低下头这么说道。他想让当事人自行决定是否前来，所以即使面对两位公主，他仍旧设下了明确的条件。

  「我明白了。那么，要是莎拉小姐她们要来卡尔亚克王国的话，能不能找个时间点让我们前往天川阁下的宅邸，或是在送我们前往卡尔亚克王国的魔道船上抽空聊聊呢？」

  克莉丝汀娜提出了这项建议。

  「这我当然是不介意……但还要劳烦贵为公主的两位特地走一趟，这样好吗？」

  虽然是他自己先设下条件的，但让两名公主亲自前往宅邸感觉也不太妥当，所以利欧有些迟疑。毕竟王族的人实际上是很少亲自前往贵族宅邸的。

  「是的，因为是要向对方致谢，所以由我们主动赴约才合乎礼仪。如果我们要前往的是天川阁下所拥有的宅邸，不管找什么理由都可以，不会有任何问题。那延续刚才天川阁下的回答，如果莎拉小姐她们要来罗达尼亚，我会安排雷斯托拉希翁的人在她们暂居于天川阁下的宅邸时回避。」

  克莉丝汀娜态度坚定地向利欧如此保证。

  「真的很感谢你愿意体谅她们。那么，莎拉小姐她们抵达时，我会再联络两位。」

  利欧恭敬地向她低头致谢。

  「是我要请你们多多指教才对。那么，接下来我想谈谈关于瑟莉亚老师的事。」

  克莉丝汀娜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起瑟莉亚的名字。

  「老师她怎么了吗？」

  利欧最近不能在其他人面前称呼瑟莉亚为「老师」，所以目前大多是直呼瑟莉亚的名讳，但大概是因为现在已经不需要在公主姐妹面前隐藏自己的身分，所以听到克莉丝汀娜称瑟莉亚为老师后，他也跟着用老师来称呼她了。

  「我认为应该告诉瑟莉亚老师，我们知道了天川阁下的真实身分这件事。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如果不先让双方都得知现况的话，的确会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才好呢。」

  利欧苦笑着同意她的说法──

  「如果可以设法支开第三者，就算要直接当面告诉她也无妨，但要是有困难的话，也可以由我先口头转达，然后再让你们三位一起谈谈。」

  利欧如此提议。

  「那么，要是抵达罗达尼亚后有办法安排我们四个人独处的话，我会趁机向她说明；但若是找不到机会，就要拜托天川阁下代我们向瑟莉亚老师说明情况了。」

  克莉丝汀娜认为第一次解释事件经过时应该让利欧在场，所以便如此拜托他。

  「我明白了。」

  对此提议没有什么意见的利欧点头答应了。

  「还有，关于雷斯托拉希翁针对这次事件要赐予天川阁下的奖赏，我想稍微和你谈谈。」

  虽然克莉丝汀娜的坐姿原本就十分端正，但当她提起奖赏的事时却把背脊挺得更直了。连利欧也似乎感觉到克莉丝汀娜的紧张──

  「好的。但我希望你们在决定时不要把这件事想得太夸张。因为我并不想造成你们的负担，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利欧一脸困扰地这么说道。

  「虽然你这么说让我十分感谢，但我们在这件事上也有些无可奈何的苦衷。」

  「是因为像佛兰索国王陛下所说的，必须足以让周遭的人信服才行吗？」

  「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但其实是因为有人问我，要不要安排天川阁下跟雷斯托拉希翁势力雄厚的贵族千金相亲，来当作奖赏。」

  克莉丝汀娜十分疲惫地叹了口气。

  「相亲吗……」

  要是对方用此事当奖赏，他的确会很伤脑筋。

  非常伤脑筋。利欧这么心想。

  「这件事果然会对你造成困扰吧？」

  克莉丝汀娜似乎发现利欧的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又叹了口气。

  「虽然我觉得十分荣幸，但是……」

  「真的很抱歉。虽然我知道这会给你造成困扰，但要是不先告诉你有人提议这件事的话，之后的情况会变得有些麻烦。」

  克莉丝汀娜这么说道，向利欧低下头。大概是因为如果不先制造出已经告知利欧的既成事实，就会有人来质疑她为何还没告诉他吧。

  「不，殿下你不需要为此道歉……不过，我真的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找我谈这种事。」

  「因为天川阁下就是如此地具有魅力吧。目前攸格诺公爵也对此事表现出十分积极的态度。」

  「你的意思是要我和攸格诺公爵家的千金相亲吗？但我并不知道他有女儿……」

  「……他说想把他与第二夫人之间的长女许配给天川阁下。但考虑到攸格诺公爵的儿子之前对你做过的事，我也认为这椿婚事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正打算找个理由驳回这项提议。」

  克莉丝汀娜直截了当地否定此事。

  「虽然说这件事并不是他长女的错，但你愿意这么做的话，我会很高兴。」

  「我知道了。只要说我已经试着向天川阁下提起相亲的话题，但他并没有兴趣的话，攸格诺公爵应该就会退让了吧。但他也不是那种会老实放弃的人。他很有可能会观察时机，再次询问天川阁下是否愿意相亲。」

  「……原来如此。」

  「另外，就算不是以奖赏为由，我认为之后也会有愈来愈多其他的贵族，询问天川阁下是否愿意相亲。如果能靠我的个人意见否决所有提议的话当然最好，但现在的我恐怕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所以我认为必须准备一个足以让其他贵族打消念头的理由。这也是我想和你商量的事情。」

  「……具体来说，怎样的理由会比较有效？」

  「虽然这么说实在太直接了，但如果要我老实说的话，用其他婚事来杜绝相亲邀请是最有效的。」

  克莉丝汀娜看起来十分伤脑筋地这么说道。

  「这听起来的确满有道理的。」

  利欧苦笑着表示认同。

  「举例来说，如果已经决定正妻是谁，目标是正妻的人就会因此放弃了。虽然这招对不介意担任侧室的人来说没什么效果。」

  「……我想请问一件事。我也必须跟其他贵族一样采用一夫多妻制才行吗？」

  「位高权重的贵族大多会被要求采用一夫多妻制。虽然天川阁下的身分以贵族来说十分特殊，但考虑到你的功绩，我想应该会有许多人认为你应该采用吧。」

  面对利欧困惑的疑问，克莉丝汀娜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被要求……也就是说，如果本人坚持的话，也有可能贯彻一夫一妻制吗？」

  利欧反过来解释克莉丝汀娜的话并向她确认。

  「是的，贵族的家主会采用一夫多妻制的最大理由，是为了尽可能让流有本家血缘的人处理本家负责的重要职位。不过也有少数的有能贵族认为，将重要工作交给分家的人或值得信赖的家臣也无妨，所以只和正室缔结婚姻关系。但也有一些人的例子是后来被迫采取一夫多妻制，因无力拒绝，只好迎娶其他侧室……」

  克莉丝汀娜详细地解释了一夫多妻制度的运作方式。

  另外，本家指的是由目前家主负责生计的家庭，分家则是从本家独立出来后另寻生计的家庭。一般来说，没有家主继承权的贵族娶妻时，就会从本家独立为分家（因为嫁去其他家族而离开本家的人则不算独立分家）。

  虽然一夫多妻制还有借由侧室来延续香火的用途，但要是家主可以在完全没有子嗣能继承本家时，干脆地将家主位置让给分家的话，其实也没有必要贯彻一夫多妻制。（虽然抱持这种想法的贵族非常少……）

  「原来如此……我学到了很多，非常谢谢你。」

  利欧语带佩服地沉吟了一声，向克莉丝汀娜道谢。

  「从刚才的话来看，天川阁下似乎不太能接受一夫多妻制？」

  「是的，的确是这样……」

  利欧看起来毫无兴趣，点了点头。

  「……那个，很抱歉突然这么问，但这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特定的对象了吗？」

  「特定的对象……吗？我没办法断定是否有这样的人……」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太失礼了。如果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用勉强告诉我。」

  克莉丝汀娜猛然回过神来，向利欧道歉。

  「不，并不是这样的，不过…………我现在可能还没办法考虑恋爱或结婚之类的事情。」

  利欧一脸伤脑筋思索许久之后，以有些忧郁的表情吐露了自己的想法。但他对这件事的态度也并非完全否定的──

  「不过，如果我能对自己再多一点……多一点自信的话……到时我会积极考虑这件事。」

  他露出一抹笑容，表达了对婚姻的想法。「要是复仇成功了，就改变想法和人结婚追求幸福。」他没办法像这样干脆俐落地切换自己的心情。他仍旧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不过，现在的利欧或许已经开始认为「未来可能会有所不同」了。

  克莉丝汀娜和芙萝菈仿佛被利欧的表情吸引住，一直凝视着他。过了片刻之后──

  「这……这样啊……」

  克莉丝汀娜以不太自然的语气回应他。

  「我好像害气氛变得有点奇怪了，真是抱歉。」

  利欧苦笑着低头致歉。

  「不，是我问了你奇怪的问题才对。」

  克莉丝汀娜慌张地摇了摇头。

  ◇ ◇ ◇

  在那之后过了几小时。

  利欧他们搭乘的魔道船终于抵达罗达尼亚。或许是因为先行出发的魔道船已经把克莉丝汀娜和芙萝菈生还的消息传了出去，一大群隶属于雷斯托拉希翁的贵族都聚集在罗达尼亚湖旁的港口。

  利欧、克莉丝汀娜、芙萝菈以及攸格诺公爵下船后，罗登侯爵率先靠近他们，对两位公主生还一事表达喜悦之情。

  接着，因为一直站着说话也不太好，他们便直接搭上马车，前往兼具领馆用途的城堡了。

  （……瑟莉亚好像没有在人群里啊。艾西雅应该有注意到我靠近才对，大概是因为瑟莉亚正在授课吧。毕竟天色还很亮。）

  在搭上马车之前，利欧朝人群扫视了一遍，却没有发现瑟莉亚的身影。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

  （春人，欢迎回来。）

  艾西雅以感应术向他打了招呼。

  （……我回来了，艾西雅。）

  利欧忍不住扬起嘴角，在心里如此回应。总觉得只要听见艾西雅的声音，他的心就会变得十分平静。

  （瑟莉亚目前正在教课。她好像很想赶快见到春人、克莉丝汀娜和芙萝菈，但又不能因此停课，所以觉得很不甘心。）

  （啊哈哈，这样啊。我会直接前往领馆，等她结束授课。）

  因为瑟莉亚教书的地方也在领馆，两人正好顺路。

  （知道了，我会再转达给瑟莉亚。）

  （那我们就趁等待的时候先来交换必须知道的消息吧。）

  利欧一边和克莉丝汀娜、芙萝菈、攸格诺公爵及罗登侯爵一同搭上六人座的豪华马车，一边对艾西雅如此提议。

  （嗯。春人不在的时候，罗达尼亚也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我也要向你报告。）

  （我就是想问这个。因为我在卡尔亚克王国听说，瑟莉亚老师看见列斯了。）

  （我们并没有向雷斯托拉希翁报告所有事情。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

  （好。）

  利欧一脸严肃地答道。就在这时──

  「天川阁下，你怎么了吗？」

  坐在对面的克莉丝汀娜似乎察觉到利欧的表情变化，一脸担心地问道。

  「不，没什么。」

  利欧一边笑着蒙混过去，一边向艾西雅询问情况。

  （可以在我移动时告诉我详情吗？）

  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