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连篇 第二十话
「外头似乎热闹了些。」
在马兹拉克骑士团几乎全军覆没的时候，铎卡察觉到中庭的异状，喃喃自语了起来。
「应该是短兵相接的声音吧？」
「不太一样，少了兵器互相撞击的声响。而且听起来似乎是起了什么争执。」
就战斗中的情况来看，确实是不太自然。
尽管心生疑惑，铎卡并没有忘记眼前的欧德奈尔。
欧德奈尔好歹也是骑士团团长，实力虽说不怎么样，还是强过一般士兵，不过就铎卡的标准而言，也只是在误差范围之内。
「咕哇！」
欧德奈尔的武器和盔甲没三两下就碎裂了，无力地软瘫在地。在铎卡面前，欧德奈尔根本毫无抵抗能力。
「与其猜测，我还是过去确认……」
然而，铎卡还来不及把话说完，玄关大厅就出现了异变。
「……怎么回事？」
马兹拉克骑士团的肉体突然出现了变化。
有些人的手臂暴增数倍，成为连食人魔都会退避三舍的肌肉男；还有人的头发变成触手。得以维持人形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有的骑士甚至无法保持人形，变成了全身黏液的魔物。
这些突变生物的共通点，在于身体膨胀了数倍有余，以及全身释放出浓浓的瘴气。
「……真是令人作呕。」
铎卡绷紧神经仔细观察眼前这仿佛足以成为，让稚龄幼儿难以抹灭的恶梦般的诡异景象，语中难掩内心的厌恶。
「该不会跟外面的骚动有所关连吧？」
「不知道。我只知道绝对不能轻易放过这些家伙。」
「……如果外面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情况可能有些棘手了。」
蕾娜说中了铎卡的心事。只见铎卡点点头，举起手中的长枪。
马兹拉克骑士团的人数大约在百人之谱。虽然不知道肉体的异变与战力的强化是否呈正比，威胁性应该远不及灵府守门犬。
不过若这些魔物依然保有人类的知性，很难预期他们会利用异变之后的战斗能力做出什么好事。速战速决应是上上之策。
「蕾娜，一口气解决他们吧！」
「请您突破重围，支援中庭的友军！」
「嗯？」
「对付这些家伙不需要顾忌什么。就外表来判断，这些家伙的身上没什么可以利用的材料，而且宏和其他人应该也不想使用从人类变化而成的魔物身上所取下的素材。既然如此，就算大开杀戒，也不会有人有意见的。」
蕾娜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冷笑，一刀将率先发动攻击袭来的变种魔物砍成三段。
「独自对付这么多魔物，不会太吃力吗？」
「只不过是稍微突变而已，我可无法容忍这些蠢货在我面前猖狂。而且这也是合法的复仇机会，可以让我好好奉还这段期间的仇。就算吃力点，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只，会彻底歼灭敌人。」
蕾娜回应铎卡语气有些困扰的问题，同时又解决了两只魔物。
普通的斩击对变种魔物无效，因此蕾娜采取的是属性攻击，更显得霸气十足。
「……好吧。不过突围之际可能得了结几只挡在路上的魔物，到时候可别怪我抢了妳的猎物。」
「明白。」
两人的对话似乎传入了成为突变魔物的欧德奈尔耳中，只见他发出讪笑。
「无论人数或是力量，我们都占了绝对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居然还打算支援中庭的友军？妳的脑袋真是不怎么灵光，男人婆！」
无视于欧德奈尔的嘲讽，蕾娜为了掩护正在蓄劲的铎卡，又砍杀了好几只魔物。
经过一秒钟不到的蓄劲后，铎卡瞄准正面玄关通往中庭路上最多敌人聚集的方向，释放出他的大绝招。
「用在你们身上实在是牛刀小试，不过为了争取时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轰天枪霸！」
释放出最强的大绝招之后，铎卡朝着正面玄关飞奔而去。
化作巨大枪尖的铎卡贯穿、粉碎了挡在行进路线上的突变魔物迅速前进。
除了正前方的魔物之外，甚至连行进路线两旁的魔物也受到波及，惨遭撕裂。等铎卡从容地突破玄关的时候，已经有超过三十具的尸体躺平在地。
马兹拉克骑士团的人数骤减为一半，然而他们的苦难尚未结束。
「一只一只解决太麻烦了！全都给我死吧！」
趁著敌人的注意力被铎卡的大绝招吸引过去之际，蕾娜也完成了招术的准备。
大范围攻击的破坏技，伴随着浓厚的杀气轰下。
「喷射火焰！」
挟著强大斗气的利刃横空一闪，高密度的能量沿着利刃的轨迹释放而出，将沿途的物体燃烧殆尽。
由于火焰的威力随着距离而衰减，难以消灭所有敌人，不过接连遭到两次大绝招的蹂躏之后，侥幸从两次攻击毫发无伤地逃过一劫的幸运儿，就只有欧德奈尔而已。变种魔物遭受致命的打击，只剩下三十人勉强保有战力。
「好啦，头脑不灵光的男人婆要正正当当地把怒气发泄在你们身上，可别临阵脱逃喔。」
看到以狰狞的笑容向眼前的变种魔物展开全体挑衅的蕾娜，马兹拉克骑士团虽然已获得变异之后的强大力量，还是打从心底恐惧她。
☆
「春菜！」
「不要紧！」
将拿短刀往自己侧腹部刺的欧莉亚一把推开后，春菜一边警戒着插在腰间的短刀上的诅咒，一边小心翼翼地尽量不握住刀柄将刀子拔出。同时她也回应了真琴的关心。
短刀虽然施加了提升攻击力的诅咒，却还是不足以完全贯穿春菜身上的盔甲。
或许是自身的体力被先前的必中攻击彻底抽干，欧莉亚在被春菜推开之前，就已经失去了意识。这种特殊攻击本来就会依对方的力量消耗相对体力，失去意识也是必然的结果。
而且严格说来，攻击本身能够顺利启动，就已经是一大奇蹟了。
必中攻击与无视防御力向来是大多数RPG游戏的必备要素，『幻想编年史』当然也不例外。不过在『编年史』的设定上，这一类技能非常少，顶多存在于高等级魔王的攻击技能或是附加技能，以及极少数的掉落装备或制造装备的特殊机能之中罢了。除此之外，在高级技能当中也有少数无视防具或是抵消部分防御力之类的简化版功能，但也就仅止于此。
由于发动之际往往会根据敌我的力量差距，抑或是对方的各项数值消耗执行者的体力，如果无视宏或铎卡的防御力对他们造成伤害，恐怕得付出相当程度的代价。
和上述例子相比之下，针对春菜施展必中攻击的消耗虽然较低，但对于平常疏于锻炼的战斗菜鸟而言，还是会落得耗尽体力陷入昏迷的下场。
就算这并非技能，而是装备的特殊功能也一样，每当发动之际，都必须消耗相当程度的体力。
不过，这毕竟是无视物理法则的招术，当事人自然得付出程度不一的牺牲。
就这点而言，欧莉亚的战斗天分并不差，只是她本人对此应该完全高兴不起来吧。
「我感觉到刀刃的前端已经碰触到贴身背心了，真是千钧一发呢……」
「听见了没有？除了贴身背心之外，也替她做几套真正的胸罩和内衣吧？」
「别乱出主意啊……」
诅咒的短刀果然厉害，不但贯穿了翼龙的皮甲，刺破了蜘蛛丝制成的衣物，甚至还深达防御力几乎跟一般皮甲不相上下的丝绢背心。
试着轻触短刀所刺出的破洞，贴身背心确实有一种被异物抵住的微妙触感，真的是生死一瞬间。
如果贴身背心不是出于宏之手，而是澪代为制作；或是当初不是从搅丝织布的阶段开始着手，一旦遇上昨晚那种训练有素的暗杀者，春菜恐怕早就身受重伤了。
而且，在没有人知道短刀施加了什么诅咒的情况下，即便只是被轻轻刺伤，后果也可能不堪设想。
「现在回想起来，幸好当初有让你帮我做这件背心。」
「其实那件背心跟男用衬衫没什么差别，制作时没什么压力，不过……」
回想起那段得在仓促之间赶制五件背心的过去，宏的眼神不禁凝视远方。
之前拜王宫方面准备了大量的生丝之赐，数量十分充裕。然而必须自己前往蜘蛛巢采丝后，份量便稍嫌不足。
宏当初虽然对生丝的品质不甚满意，不过市场上也找不到品质更好的生丝，只好冒着功能不如预期的风险凑合著用。
至于特地制作贴身背心的动机也很简单，纯粹是为了预防敌人针对后卫采取必中攻击罢了。
当初虽然没有料到对方会透过一名受到操控的侍女，手持拥有必中攻击的诅咒短刀发动攻击(事实上欧莉亚在事情发生之前，身上从未携带任何凶器)，不过正所谓有备无患，事前的防范总比事后的懊悔来得好。
而且宏的防御工事还不到完美无缺的地步，多一分防备总是比较好。
「总之，先别开玩笑了，看来似乎有必要检讨是否要叫阿宏替在场的所有人都制作一件内衣了。」
「拜托不要……」
面对达也义正词严的提案，宏垂下肩膀，嘴里拒绝著。
就算是尚未开始发育的艾莉丝，也会造成他莫大的压力。宏真的很不想替即使跟写真偶像相比也丝毫不逊色的少女制作女性内衣。
「内衣裤的话题就到此结束吧。」
「也好，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应该是被巴尔多利用了。」
艾莲娜俯视著昏迷不醒的贴身侍女，语气十分沉痛。其实她早就发现欧莉亚对宏和春菜抱持著称之为敌意也不为过的感情。
艾莲娜确实接受治疗回到王宫后，化解了欧莉亚将宏和春菜视为骗徒的怀疑，然而治疗的过程完全被屏除在外的不满与焦虑，在巴尔多的催化下逐渐转变为憎恶与仇恨。
艾莲娜虽然察觉到欧莉亚内心的不满，考虑到她平时的言行举止以及过于强烈的忠诚心，判断若真的带着她一起前往工房，不难想像她会针对房间又脏又小，或是伙食过于寒酸的问题大作文章，严重影响治疗进度。
如果抱怨的问题只限于环境或是伙食，那也就罢了。
万一她挑剔起治疗所需的药物，一个处理不好，可是会造成攸关艾莲娜性命的大问题。
她很想说是自己想太多了，然而——尽管宏的全面接手造成欧莉亚不满，给了巴尔多趁虚而入的机会；可是只要观察她陪同艾莲娜就诊之际对宏和其他人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实在很难视为杞人忧天一笑置之。
「而且她似乎也对你们以甜点收买人心的做法颇有微辞。」
「看来无法参与姊姊的治疗，让她非常怀恨在心啊。」
「我已经提醒她很多次了，可是……」
「这种心结不是说解就能解的，即使本人愿意释怀，还是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勾起新仇旧恨。更何况巴尔多最擅长的就是见缝插针。」
艾莲娜一边叹气一边回答。雷奥德附和之际，脸上也毫不掩饰地露出「真是给人找麻烦」的表情。
「姊姊，父王他们已经先行离去了。为了安全起见，妳也请尽快跟他们会合吧。」
「我知道。」
「……不妙，迟了一步。」
宏敏锐地察觉到周遭的空气再度出现变化，不禁喃喃说道。
「这种感觉……难道是隔离结界？」
「类似，但不尽然，比较偏向异界化。」
春菜一脸凝重地问道，脸色同样不太好的宏这么回答她。异界化的空间有个特性，那就是进入容易出来难。
「父王他们应该不要紧吧？」
「就陛下等人的移动速度与异界化的步调来判断，他们应该已经顺利脱离了才对。根据我的估算，早在我们针对内衣的话题闲扯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离开异界化的影响范围了。」
「只是艾莲姊现在出发也来不及了。运气不好的话，反而会遭到孤立。」
原本澪也应该跟着国王等人一起前往工房，但为了等候艾莲娜，最后被迫留在原地。
听到澪的意见，艾莲娜绷紧著脸，点了点头。
万一真的遇上敌人，自己至少还能提供必要的支援，扮演后卫角色。而且自己跟艾莉丝都具备宏所赋予的攻击手段，到时应该可以发挥作用。
「总之请大家做好准备，随时面对可能出现的敌人。最坏的情况是，这或许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
春菜的语气异常严峻，两名公主也以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头。
如果只有艾莉丝一个人，再怎么样阿尔费米娜都会保护她；不过考虑到体力上的负荷，有没有办法支援艾莲娜，还是个未知的问题。
「这里一旦化为地下迷宫，情况就不妙了。说不定还得打出王家的王牌。若事情变成那样，就请带着姊姊和艾莉丝设法逃离此地吧。」
「……雷雷，这事非得由你来做吗？ 」
「很可惜，只有国王、王太子和前任国王才有资格打出这个王牌。只要国王依然健在，改立其他王太子并非什么难事。我只是可有可无的王太子，但目前国内的政治局势少不了父王。」
听到这句话，来自日本的客人们这才对最后王牌所代表的意义有所领悟。
尽管是王家所肩负的使命，也未免太残酷了些。
「这么说来，可以让异界化的空间恢复正常吗？」
「如果跟游戏中的副本战斗相同，只要打倒幕后黑手，净化所有瘴气之后，一切就会恢复原状才对。」
真琴以明快的语气回答春菜的疑问。
在某种意思上来说这是预料之中的回答，自然没有拟定计画的必要。他们要做的事没有改变。
「……敌人出现了。」
澪压低音量轻喃。
就在大家反射性地绷紧神经之际，某种半透明的物体出现在半空中。
「亡灵……」
「阿宏，可以让那些家伙集中在同一处吗？」
将昏迷不醒的欧莉亚移动至仪式之室的门前，展开净化系攻击魔法的准备后，达也如此对宏说道。
「我试试看。」
宏点点头，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发动集团挑衅。
「来吧！！」
大喝一声的同时，他释放出浓厚的压力。
结果亡灵在集中于一处之前，就被强大的压力吹得七零八落、消失无踪。
「……怎么全都消失了？ 」
「呃，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利用集团挑衅就消灭亡灵……」
现场顿时笼罩在无言的气氛之中。
脸上挂著三条线的雷奥德缓缓开口。
「……亡灵只是脆弱的精神体，哪禁得起那种高密度的压力？」
「是喔？」
「没错。尤利乌斯或是艾伦斯特碰到这种等级的亡灵，多半也都是以集团挑衅轻松解决。」
听到一脸傻眼的雷奥德进一步的解释，两人才勉强接受。
这时真琴突然小小声地从旁边插嘴：
「对付亡灵这种鬼魂类的魔物，春菜的歌声应该就足够了吧？」
「……有可能。」
「……理论上确实如此。」
既然可以净化瘴气，超渡鬼魂类的魔物应该也不成问题。
不过，既然游戏中的常识并非完全适用于这个世界，春菜也从未以歌声对抗不死生物，是否真的能够奏效连她本人都不清楚。
虽然并不是没有其他具备歌唱技能的玩家，不过基本上咒歌的特质并不适合在战斗中咏唱，因此没人去实证。
而且鬼魂或是亡灵类的魔物不怕单纯的物理性攻击，打倒之后又不会掉宝(除非是头目级)，向来就不是玩家会特地积极狩猎的目标。
再加上牠们的出没场所只限于少数地点，打倒之后的经验值也不是特别丰厚，出没场所更是缺乏高CP值的材料或是魔物。
大部分玩家顶多在副本任务中跟亡灵交手，除此之外几乎没什么遭遇的机会；不只这次提到的技能，玩家们自然不会刻意去研究还有哪些技能对亡灵特别有效。
再说，这个世界的集团挑衅或是神之歌的效果，未必等同于游戏中的设定。
因此宏和达也对亡灵很陌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好像又有敌人来了。」
「春姊，交给妳了！」
「没问题！」
在澪的鼓励下，春菜开始针对自地面涌上、释放出阵阵腐臭的不定型物体唱起歌来。
由于事出突然，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唱些什么才好，只好选择每个日本人都琅琅上口的蓝色貍猫——应该是猫型机器人的动画主题曲，而且还是大家耳熟能详的片头曲。
如他们所预料的，那些物体果然也是不死生物的一种，在春菜的歌声影响下纷纷停止动作，散发恶臭的半透明身躯逐渐消失，甚至连些许肉片都未留下，显然受到了完全净化。
只是，每个日本人一定都看过的动画主题曲，将大量涌入的亡灵彻底净化的诡异场面，实在是太过于超脱现实。
「……那首歌是甚么？」
「敝国的儿童歌曲。」
「童话故事吗？」
「有点类似，但不太一样。」
在宏的解释之下，雷奥德这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眼前的局势虽然一片大好，在场人士却仍一副状况外的模样。
☆
「……既然听得到歌声，代表那名侍女应该失手了。」
「真是没用的家伙……」
位于城堡制高点的巴尔多和卡塔莉娜，观察神殿瘴气逐渐稀薄的样子，忍不住因为恶劣的情况叹了口气。
他们原本就不期待那名侍女能够造成致命的伤害，却没料到居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过对方似乎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立刻驱逐六千人的怨念，趁现在一股作气了结对手比较好吧。」
「真是一群可恨的家伙。」
眼见局势的发展不如预期，卡塔莉娜不禁露出嫌恶的神情。见到卡塔莉娜现在这副模样，大概没有人会盛赞她为法连王国最美丽的公主了。
在春菜出现之前，卡塔莉娜一直以自己为荣。
不可思议地，即使动机和理由再怎么不合理，只要对自己的荣耀之心有所坚持，即使跟大多数人的认知有所差异，依然不会让人产生丑恶的印象。
卡塔莉娜就是最好的例子。过去的她绝对不是什么正派人物，却也不失为容光焕发、魅力十足的恶女。
然而现在的她并非如此，端正的五官以及美丽的容貌反而更加突显出内心的丑恶。卡塔莉娜已经舍弃了自己所有引以为傲的事物，单纯成为一个整天乱发脾气，只会怨天尤人的失败者。
没有任何美学的成分，没有坚强的信念依据，自然欠缺足以服众的说服力。如今的她就像是只长身体不长心智的小孩，全身上下散发出丑恶的气息。
尽管卡塔莉娜早就被巴尔多当成过河的卒子，但如果一同起事的其他贵族，在还算正经一点的时候，见到她现在的尊容，肯定会深刻体会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选择。
只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卡塔莉娜不过是镜中的自己。
「总之只要解决那个小丫头和巫女，卡塔莉娜小姐必将胜券在握。接下来就任您予取予求了。」
「是呀。既然如此，本小姐就亲自从那个光是跟我拥有一半血缘就令人火冒三丈，从没把我这个姊姊放在眼里的嚣张小丫头下手吧。」
事到如今，已经别无选择了。就算过程一切顺利，也会被当成篡位的叛徒，即使成功了结艾莲娜和艾莉丝的生命，现在也很难以正常的手法侵蚀地脉。
只要有巴尔多在身旁，卡塔莉娜就拥有骇人的力量。卡塔莉娜陷入大量瘴气之中，牺牲了思考能力，替自己换来禁忌的力量。
然而就算拥有这股力量，也会在地脉受到彻底污染之前的反扑下失去生命。
再说国王和马克已经顺利脱逃，更是替卡塔莉娜的未来宣判了死刑。
不过巴尔多认为这样也好，更多的哀叹与怨恨才是奉献给他所信仰的神最丰盛的祭品。只要铲除姬巫女，像乌鲁斯这种大型城市很快就会变成受诅咒的大地(对于巴尔多而言，应该是被祝福的大地)。
卡塔莉娜是巴尔多实现愿望之际不可或缺的棋子。
「好，准备进行最后的决战吧。」
巴尔多已经不再奢求最完美的结果。
他打算放手一搏，执行最后的豪赌。
☆
「情况似乎不怎么乐观……」
「铎卡爵士！？」
地点是中庭。就在近卫骑士团疲于应付蜂拥而至的不死生物之际，意想不到的援军出现了。
「您不是负责把守玄关吗！？」
「那边的战事已经大致底定，接下来交给蕾娜一个人就够了。」
以一派轻松的口吻回应近卫骑士团团长之后，铎卡高举盾牌，直接冲向敌人大量集结的地点。
盾牌的杀伤力虽然不比长枪，但在那大质量与加速度的催化下，依然不失为压倒性的凶器。
以一记盾牌强击瞬间压制投入战场的不死生物后，铎卡环视四周，确定战场的局势。
「好像没看到变种生物的影子。」
「全都被我们悉数歼灭了。」
「原来如此，看来之后就是长期抗战了。如今整座王城已经异界化，光是打倒眼前的敌人，也无法结束这场战争。」
听到团长的报告，铎卡直接做出结论。
骑士团的成员虽然面露「果然只能这样了啊」的疲色，却还是不忘举起手中的武器，面向魔物可能出现的地点。
「放心，几位公主依然固守仪式之室，应该很快就能够分出胜负。我们的任务就是固守阵地，阻止所有外敌入侵，直到神殿中的同志打倒巴尔多为止。咱们人多势众，应该不成问题才是。」
「结束的善后工作才是真正麻烦的地方。相较之下，固守阵地确实是轻松许多。」
聆听从神殿方向传来的轻快歌声(搭配令人说不上来的歌词)，副团长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似乎是受到刚才便依稀传来的歌声影响，笼罩四周的瘴气逐渐稀薄，不死生物的战力也明显降低。只是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光想到装备的重整以及兵力的补给就得花上一番工夫，状况称不上轻松。
「总之我先挡个五分钟，你赶快趁现在确认部下们的状态，重整队形吧。」
「收到。」
在铎卡的指示下，团长检视起麾下骑士的情形。
敌人的实力其实不强，问题在于数量真的太多了。经过交锋之初的激战，许多骑士早已耗尽了体力，甚至连主要武器都出现严重的破损。备用武器的性能虽然不弱，还是无法造成太大的敌方战力消耗。
至于站在第一线抵御敌人攻势的骑士更是狼狈，身上的盔甲严重损毁，几乎不堪使用，甚至还有部分骑士受到药水不足以治疗的重伤。
没有第一线骑士的拚死抵御，骑士团肯定不可能在无人牺牲的情况下一路撑到现在。
团长一一确认团员的状况，视个人的伤势调动位置，重整全队的队形。他只花了五分钟就将数千人的部队调整完毕，果然是个杰出的将才。
「完成了。」
「好，现在让我小憩片刻吧。我这身老骨头可耐不住长时间的战斗。」
「包在我们身上。」
副团长回答气定神闲的铎卡后，带领第一小队站上前，接替铎卡的位置，对付新出现在战场上的魔物。
神殿的方向传来感叹人生无常、令人联想到昭和年代的悠扬歌声，与现场肃杀的气氛格格不入。
由于歌声异常优美，在场士兵无不听得出神，很难专心去对付源源不绝的魔物。不过歌声确实具有消弭瘴气的效果，就算撕破嘴，他们也无法叫歌声的主人闭上嘴。
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之中，骑士团将战场上所剩无几的魔物一一歼灭。
☆
「抱歉，中场休息。」
连续唱了四首歌之后，春菜感到喉咙有些不适，决定暂时中止演唱。
虽然春菜本人并未察觉，不过其实唱净化瘴气的圣歌比一般歌曲更加耗费体力。
「辛苦了，我这里有喉糖。」
生性敏感的宏早就发现春菜的歌声跟平常在酒吧唱歌的时候略有不同，立刻仿效*大阪大婶的招牌动作，拿出喉糖丢了过去。喉糖的成分以类似金橘的某种东西以及蜂蜜为主，比较接近大众口味。(编注：关西一带的中年妇女常会携带糖果在身上，并分发给路人。)
顺带一提，用来当做材料、类似金橘的东西，其实是取自某种魔物，并不是一般人所能随随便便利用的材料。经过宏的制作与加工后，即使是普通的喉糖也具备药物的疗效。
「在春菜吃完喉糖之前，就只能靠我们来对付敌人了。」
「没错。而且歌声才刚停止，似乎就有某种东西开始凝聚成实体了。」
宏赞成达也的意见，同时指出问题的症结点。
异界化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即使瘴气逐渐稀薄，依然不时冒出许多活蹦乱跳的魔物，相当棘手。
「管他是什么，放马过来就对了！」
面对形似甲虫的魔物，达也扯开喉咙下马威，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大哥，这家伙的肠子经过干燥处理，应该可以制成治疗肝病的药物。」
「又来了……」
「不过现在没时间慢慢解体了，直接把他们烧成灰烬吧。」
「收到，顺便连周围的瘴气一并烧个精光。」
三只甲虫在宏的身边飞来飞去。
掌握甲虫的飞行轨迹之后，达也立刻咏唱咒语，准备将甲虫连同笼罩四周的瘴气一网打尽。
「我们上吧，阿宏！」
「好！」
「狱炎圣波！」
达也大喝一声，分不清是什么颜色的火焰将盘据四周的瘴气烧得精光。
宏则是以击球的要领，一棒将三只甲虫轰进火焰之中。
狱炎圣波的名字听起来虽然不像圣属性的魔法，却是兼具圣属性与炎属性的净化系高等攻击魔法，效果在于召唤出地狱的火焰烧死所有不净之物。
达也只能透过这种具备净化功能的攻击魔法，间接净化现场的瘴气，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办法。艾莉丝和春菜可以直接针对瘴气进行净化，不会对周遭环境造成物理性的伤害，达也却没有这种能耐。
「……敌人的老大出场了！」
三只甲虫被烧成灰烬、盘据四周的瘴气受到净化之后，清新许多的神殿又冒出了性质截然不同的浓厚瘴气。察觉瘴气的侵袭，宏立刻提出警告。
「即使各位不乐见*圣气满溢，也用不着赶尽杀绝吧？居然违逆大自然的真理，你们这些人类到底有多么傲慢自私呀。」
「这种口吻怎么听起来有点类似见树不见林的某种保育团体……」
面对一登场就提出指控的巴尔多，达也顿时露出厌烦的表情。
顺带一提，除了巴尔多之外，卡塔莉娜也现身于神殿之中。
「达哥，这话怎么说？」
「简单来说，就是人类的活动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免洗筷便是最典型、也是最有名的案例。以法连王国而言，大概相当于竹签吧？」
「什么意思？」
「曾经由人类之手大幅整顿过的森林，如果不定期砍伐多余的杂木，藉以维持生态的平衡，迟早会变成光秃秃的山丘。免洗筷其实是由被淘汰的杂木制造而成的，完全跟环境的破坏扯不上关系。不过现在市面上几乎看不到免洗筷了，造成被淘汰的杂木无处可用，反而形成另一个问题。」
达也的解说引起雷奥德等人的共鸣，大家的脸上都浮现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法连王国的人虽然没见过筷子，但只要代换成竹签，对他们来说似乎就不难理解了。春菜和真琴对于杂学多有涉猎，宏在学习农业土木采伐的技能之际也吸收了不少专业知识，众人听闻都点头如捣蒜。
「唉，事情就是这样。就算按照你们的自然法则改造这个世界，也未必能够建立让所有魔物都能够安居乐业的国度喔？」
「不适用的世界必将遭到毁灭，这也是大自然的法则。」
巴尔多以强硬的态度反驳达也的质疑，达也不禁露出无奈的神情。
在这种争论中，就算提出确实的证据，对方也不会接受跟自己的意念相左的事实。
「妳也听见了吧？妳认为这样好吗？」
「我一点也不在乎这种国家的未来。」
达也本想借此挑起巴尔多跟卡塔莉娜之间的矛盾，想不到卡塔莉娜的回应却远远出乎达也的意料之外。
「身为王族，理应时时刻刻磨练自己，以服务大众为宗旨。从小我就是在这种八股教条之下长大的，然而当比我更具有姬巫女天赋的妹妹出生以后，周遭的人却开始对我不屑一顾，完全无视于我的存在。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付出，结果还是因为天赋稍微不如人而被弃之如敝屐。像这种丑恶的国家，理所当然应该遭到毁灭吧？」
日本人阵营对卡塔莉娜的说词感到很是疑惑，视线同时落在艾莲娜和其他王族身上，却只见他们苦着脸摇了摇头。
「卡塔莉娜，没有人可以干涉妳的想法，然而如果将妳过去的所作所为视作妳的努力，甚至当作对他人的奉献行为，想必也难以获得其他人的赞同。」
「艾莉丝之所以比妳更能得到大家的支持，跟姬巫女的天赋一点关系也没有。要是妳所谓的努力只是敷衍了事，平日的宗教服务更只是表面工夫，完全不曾站在对方的角度试着替对方着想，当然不可能赢得大家的好评。姊姊，难道妳笨到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透吗？」
卡塔莉娜的说词全部遭到艾莲娜和雷奥德斩钉截铁地否定。
或许是与生俱来的个性，也或许是教育上的偏差，卡塔莉娜总是认为自己才是对的，行动之际也总是以自己的逻辑为前提。
卡塔莉娜无法看清事物的本质，进行作法正确、实际上却毫无意义的宗教服务时，也总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面对群众。大家虽然还是很感谢卡塔莉娜的付出，然而她所主持的祭祀活动往往起不了什么影响这件事，仍是有迹可循。
即使如此，在她八岁遇见巴尔多之前，卡塔莉娜一直往自认正确的方向努力着。
因此王家的成员虽然格外留心她的言行举止，却未跟现在一样全盘否定她的存在。
艾莉丝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才会引起卡塔莉娜的厌恶。为了避免刺激卡塔莉娜，艾莉丝总是不敢忤逆她的意见，拚命达成她的要求。
结果反而更将卡塔莉娜推上了性格扭曲的不归路。
两姊妹即使做同样的事情，卡塔莉娜只会遭到家人否定，但艾莉丝的努力却获得了肯定。虽然两人所为之事没有差别，妹妹却永远是获得称赞的那一个。
其实卡塔莉娜会跟大家关系这么糟，也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总是执拗地进行着被旁人否定的作为。然而在她的心目中，应该觉得大家总是偏爱着艾莉丝。
「雷奥德是天之骄子，而艾莲娜姊姊做什么都获得大家的一致肯定，你们又怎能体会我内心的感受？」
「……若妳真的这样想，的确有必要请世界第一的名医来治疗姊姊的眼睛和脑袋。」
「既然这个世界不认同我、容不下我，干脆毁灭算了。」
双方始终没有交集，卡塔莉娜完全听不进亲生姊姊和弟弟的劝说。雷奥德和艾莲娜见状，也只能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艾莉丝开口了：
「卡塔莉娜姊姊。」
「妳在叫谁啊？少恶心了！」
「妳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姊姊冷静下来？」
「……好一个傲慢的小鬼。我打从心底厌恶妳的诞生，到底要说几次妳才明白？就算妳现在死了，过去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事实依然让我全身不舒服。妳真的笨到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插图013
卡塔莉娜全盘否定了艾莉丝的一切。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让这对姊妹心意相通。
正如卡塔莉娜所言，她从未因为艾莉丝的诞生而喜悦。
卡塔莉娜对于雷奥德和马克这对血脉相承的兄弟还保有手足之情，然而得知母后怀上艾莉丝的瞬间，就将尚未谋面的亲生妹妹视为憎恨的对象。
艾莉丝熟睡的时候，旁人对她的百般呵护让卡塔莉娜感到很不是滋味。
起床后大声啼哭，引得众人为她忙得团团转的画面，也令卡塔莉娜看不过去。
甚至连她呼吸的模样都相当碍眼。
而且兄弟姊妹的注意力都放在艾莉丝的身上，更是让卡塔莉娜气到恨不得将艾莉丝大卸八块。
就连艾莉丝试图为改善两人的关系所做出的任何努力，都只是让卡塔莉娜对她更加憎恶。
「对喔，妳倒是可以为我做一件只有妳办得到的事。」
卡塔莉娜的脸上浮现强烈憎恨，露出只能用丑恶形容的微笑，幸福陶醉地说道。
艾莉丝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意识，立刻拔出护身用的怀剑摆好架式。
仔细一看，卡塔莉娜的影子逐渐变化成可说是异样的轮廓。
「那就是死在我的手上。让我把妳弄个稀烂，不剩一点能辨认的血肉！」
话才刚说完，卡塔莉娜的影子突然窜出疑似触手的物体。
触手以惊人的速度扑向艾莉丝，准备刺穿她，宏和真琴等人完全来不及护住她。几乎在同一时刻，不知不觉增殖为十人的巴尔多从众人身后发动了奇袭。
不过敌人的袭击早在意料之中，就算是从未接受过肉搏战训练的艾莉丝和艾莲娜，还是赶得及启动最后的王牌——
「锋芒！」
卡塔莉娜话音刚落，艾莉丝率先开口。
「之舞！」
巴尔多增殖完成之际，艾莲娜也说出关键的咒语。
两人的身旁立刻浮现出单边六把、合计十二把的怀剑，守护她们；外围则环绕着单边二十四把、合计四十八把大小形状都差异甚大的利刃。
艾莉丝身边二十四把利刃的其中一把贯穿了长有钩爪的触手，紧接着数把利刃纷纷刺入巴尔多直扑而来的分身——抑或是伪装。
截至目前为止，只动用了最外围的二十四把利刃。
其他触手与分身才刚突破攻击用的二十四把利刃所构成的防线，就被防御用的六把短剑所阻，在其他利刃的蹂躏下遭到贯穿或被斩裂。
仔细一看，两人的身边常保二十四把攻击用的利刃，以及六把防御用的短剑，这代表了自怀剑所浮现的利刃具备自动补充的功能。在无限增殖的利刃面前，巴尔多的分身以及触手所构成的饱和攻击可说是毫无意义。
就在化作实体的利刃粗估超过三位数的时候，巴尔多终于舍弃了饱和攻击。
「……又是你耍的小手段对吧。」
「为了防御，不这样不行啊。」
就过去的经验来判断，这种恼人的小伎俩绝对是出自这个废柴男之手——巴尔多这么想着，恶狠狠地瞪了宏一眼说道。宏的身体虽然微微颤抖，却还是以戏谑的口吻回答。
即使再怎么不甘心，巴尔多仍不得不承认这次的计画确实是毁在宏的手上。
「……原来如此，难怪艾伦斯特将那把怀剑称之为武器。一次最多能够出现多少利刃？」
「根据先前的实验，一万把左右也不成问题。但一万以上就没试过，因为太麻烦了。」
「那如果拿来对付翼龙呢？」
「如你所见，每一把利刃的杀伤力十分有限。如果要对付十公尺长的猎物，不知道要出动几把才办得到。」
经过宏的解说之后，雷奥德心里面总算有个底了。
实际上，利刃虽然封锁住巴尔多分身的行动，却无法将之一击繁命。
这招对于生命力普通的巴尔多分身仅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万一出现翼龙等级的爆发力，难保不会突破利刃的防卫网，直接攻击到艾莉丝和艾莲娜。
而且以第三者的角度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方法存在明显的破绽。万一在启动阶段落入敌人之手，就无法发动决定性的反击。之前宏在入侵神殿时并未启动这项功能，恐怕就是基于这层疑虑吧。事实上一旦让敌人迫至眼前，不管手边有没有这把怀剑，结果应该都一样。
「看来艾儿和艾莲姊已经大展身手，接下来就轮到我们表现了。」
「没错，先从碍事的跟班下手吧！」
真琴俐落地拔出巨剑，一挥就解决了最接近她的分身。
紧接着达也以狱炎圣波扫荡战场。
澪舍弃惯用的长弓，利用手中的短剑精准剜出分身的核心。
宏负责牵制再度增殖的分身，用身体独自挡下足以让等级不到一百的玩家死亡的强大攻击，结果连一点小擦伤也没有。
少数流弹虽然波及到其他人，造成些许伤害，但威力却已降低许多，初级的回复魔法即可立刻治愈。
战况陷入胶着，不过局势显然对宏阵营较为有利。
「光是打倒分身，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反而帮助我们增加了不少圣气，让你们更加不利呢。」
「没错，而且我们尚未动用真正的实力！」
巴尔多的分身愈杀愈多，他们异口同声地用高傲的语气愉快地说道。
其实不必巴尔多提醒，在场众人也十分清楚。只要回复的能量高于消耗的能量，不管敌人增加多少，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更何况宏阵营握有消灭巴尔多分身的法宝。现在他们只是在拖延时间，静待春菜的歌喉恢复正常罢了。
「春菜，差不多了吧！？」
「没问题，要点什么歌呢？」
「最好是让对方听了之后会发火的那种，*ズンドコ节如何？」(编注：演歌歌手冰川清志最广为人知的歌曲，改编自日本战时歌谣。)
「没问题〜」
回应达也的询问、接受宏的点歌后，春菜开始演唱那首集某演歌歌手与漂流者组合版本之大成于一身，也被称为海军小呗的歌曲。
当初宏只是基于半开玩笑的心态做出提议，想不到春菜竟然二话不说立刻答应，这个女人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
「好一首历尽沧桑的曲子……你老是挑一些怪歌呢。」
「虽然听不懂歌词里那些奇怪单字是什么意思，不过显然不是首适合在这种场合演唱的曲子。」
雷奥德和艾莲娜听了，以微妙的表情道出微妙的感想。
不过这首歌曲尽管微妙，似乎还是净化了现场的瘴气。触手纷纷干枯萎缩，刚才被利刃刺穿的那些触手则崩毁消失，卡塔莉娜和巴尔多也露出痛苦的表情。
「别唱了！」
巴尔多难以忍受强大的净化作用，终于舍弃人类的外表，变化成恶魔的形体，准备袭向春菜。可是……
「你打算去哪里！？」
宏立刻发动集团挑衅，挡住巴尔多的去路，顿时撞飞了他。
浓厚的压力形成坚固的屏障，将宏的身躯放大了好几倍。眼见春菜的所在位置已经无法以肉眼辨识，巴尔多集结了十几个分身，朝着宏直扑而去。
「看来得先从你开始下手！」
「做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啊！」
只见宏奋力横劈手中的长斧，正面迎战展开突击的巴尔多。
看着宏破空而至的长斧，巴尔多一心以为又是那一千零一招的重击。然而当巴尔多准备破解的时候，赫然发现对方竟然还留了一手——
宏所发动的攻势，并非重击。
而是初级的强打技•痛击。它与重击的不同之处，在于不具任何击飞对手，或者是让对手的身体失去平衡的附加效果，只是单纯的攻击技。宏直到艾莉丝举行茶会之前才学会痛击，威力自然十分有限。
虽然比不上重击，好歹也比一般物理攻击强多了。
不管怎么说，宏所发动的高威力攻击不再只限于重击这点相当重要。虽然痛击发动之后会让施术者破绽百出，又需要较长的蓄劲时间，目前的威力还远远不及真琴两次基本攻击加总起来的效果，充满许多问题，但在躲过反制重击的招数之后趁隙命中对手方面，确实派得上用场。
于是宏硬生生地用身体接下了巴尔多的反制重击，先前所释放的痛击也同时命中对方。
由于双方的攻击都使自身破绽百出，率先站稳脚步的人果然是毫发无伤的宏。
「接下来才是这个！」
不等对方稳住身形，宏立刻以手中的长斧施展重击。
「真琴小姐！大哥！」
「收到！毁灭乱踏！」
「去吧！圣天八极砲！」
在利用重击将巴尔多的身体抛至半空中的宏指示之下，真琴祭出了巨剑普通技能当中等级最高的大技，达也则是发动具有部分净化机能的集束型大魔法。
只见真琴全身笼罩于火红色的光芒里，以巨剑技能当中极为罕见的乱击模式施展连续攻击后，旋即脱离战线。
她在短短三秒之内的攻击高达二十次，每一击的威力都足以将灵府守门犬一分为二。同时也跟重击一样，具备将敌手的身体远远抛出的效果。
而后达也释放的八卦阵能量接踵而来，蕴藏森罗万象之力的砲弹精确命中巴尔多的身躯。
「……看来起不了什么作用。」
「顶多只是削弱他部分的战力而已吧。」
一击命中的手感并不怎么扎实，再加上巴尔多再怎么说也是大魔王等级的角色，真琴和达也注视著爆炸后的烟雾，互相交换意见。两人所使用的虽然都是高等级的大绝招，却不具备最强的攻击力。
毁灭乱踏算是大自然之舞的简化版，性价比虽然颇优，单次攻击的力道却足足少了两个等级。
最糟的是这个招式并不具备大自然之舞能直捣敌人要害的特性(不过这点倒是对拥有极度强大之魔法抗性的宏无效)。
因此才会产生如此吊诡的现象——经过数值修正之后，两者的落差不到两成，实际上的威力却相差许多。
至于圣天八极砲的多属性攻击模式虽然强大，然而并不是没有性质类似、威力却更为强大的魔法。光是一般技能，至少就有两种这样的魔法。
它具备以这种威力的魔法来说较容易习得、咏唱时间较短，且随着熟练度的上升还可以降低咏唱成本的特性，因此获得了广大人士的青睐，但完全称不上最强的魔法。
单就威力而言，比它更凶恶、残暴的魔法比比皆是。
而且达也只能勉强算是中上级的法术使用者，他的强项在于蒐集材料之际的手法多样性，输出伤害的强度向来不是重点。
如今面对这个无法抓准弱点攻击的敌人，更是突显出达也身为魔法师的力有未逮。
八极砲的烟雾散去时，春菜的演唱也刚好告一段落。
从烟雾后方显现出身影的巴尔多果然并未受到致命的伤害，如同众人的预期一般。
☆
「……你们到底要让我不爽到什么程度……」
「你说呢？我们莫名其妙被卷入事件，为了存活下去，当然得拚死抵抗才行。」
虽然称不上满身疮痍，却也伤得不轻的巴尔多愤恨地开口，结果换来达也冷笑着嘲讽道。
达也跟明明怕得发抖还虚张声势的宏完全不同，丝毫没有故做镇定的迹象，由此可见两人的长处不同。
「不要怪我没提醒你，我们还没打出所谓的最后王牌。若想继续顽强抵抗，最好尽快亮出你的底牌吧。」
达也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摆明了就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艾莲娜见状，不禁慌忙说道：
「达也，没必要故意刺激他吧？」
「这家伙的实力不只如此，手边应该还有不少好牌没有打出来。既然如此，趁着我方战力充沛之际逼他亮出底牌才是最恰当的。」
面对惊慌插嘴的艾莲娜，达也依然以从容不迫的神情如此断言。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巴尔多完全无法让达也脸色大变，这项事实削减了他平时的冷静。
「原来如此，情况似乎真是如此。为了让你闭嘴，我也只好打出其他的王牌了。」
巴尔多话才刚说完，立刻召唤出超过十只的灵府守门犬。
眼见敌人的声势陡增，真琴和达也明显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多达十几只的灵府守门犬，让春菜和澪担心战况失利而略感不安。
宏则是恐惧地开始在内心计算——自己会吃上灵府守门犬几记攻击。
看着众人的反应，巴尔多顿时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就在他满心以为局势逆转的时候，盘据在入口处的三只守门犬被刺成了蜂窝，而位于国王避难路径上的四只守门犬则在一瞬间化成肉酱。
「怎么回事！？」
「你好歹也是幕后大魔王，就不能召唤出更像样的魔物吗？ 」
「刚刚也用灵府守门犬挡住陛下的去路，你就只会放狗咬人吗？ 」
分别从入口处和避难路径方向现身的铎卡和尤利乌斯，忍不住傻眼得摇头叹息。
以这两人的实力而言，即使必须保护近在身边的人，对付几十只灵府守门犬也一点都不成问题。只见两人又各自了结一只守门犬，才与宏等人会合。两人分别严密据守阵型的左右两翼，藉以保护艾莲娜和艾莉丝的安全。
「看来似乎额外耗费了不少时间嘛。不说费尔诺克大人，铎卡爵士您倒是有点力不从心的迹象呢。」
「如果只是防御你的攻击，是消耗不了什么体力的。反正我方还有尤利乌斯和真琴负责攻击，春菜的手中也握有最后的王牌，根本轮不到我这个老头子出来多管闲事。」
铎卡话还没说完，宏阵营又出现了新的援军。
「抱歉，我来迟了！」
和刚才现身的两人一样顺手解决了挡在面前的灵府守门犬后，蕾娜道著歉跑进神殿。
她的左手看起来明显骨折了。
「迟到无所谓，不过妳的左手是怎么回事？」
「说来惭愧，对付欧德奈尔的时候，我被他最后的自爆所伤。要我释放大绝招虽然有点吃力，收拾几只灵府守门犬应该不成问题。」
面对达也的询问，蕾娜略带羞愧地回答。
真琴以外的日本人小组听到这出乎意料的回答，不禁哑口无言。发现过去受到自己利用、落入陷阱的人物竟变得如此强大，巴尔多脸上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
「所以那个人渣已经被妳完全摆平了吧？」
「妳是指欧德奈尔吗？他连碎片也没留下，应该不会复活了吧？」
「收到。就算真的复活了，再生怪人也只是没有威胁性的小角色。」
日本人小组当中唯一保持冷静的真琴主动向蕾娜询问任务的成果。
两人的对话结束之后，春菜以女神的疗愈治疗了蕾娜的伤势。
虽然无法再生欠缺的肉体，但治疗一般的骨折倒是不成问题。
「感激不尽！」
「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战力大幅降低嘛。对了，欧德奈尔就是妳之前提起的那个家伙吗？」
「嗯，马兹拉克私人军队的头头。想当初我居然把宏跟他视作同类，真是太丢脸了。」
总之以各种层面来说，蕾娜已经确实了结两人之间的恩怨了。
所以现在只要打倒出现在眼前的幕后黑手，就可以结束这次的事件。
「既然战力已经获得补充，这场战争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别太天真，我可没那么好对付！」
就在众人准备反守为攻的瞬间，巴尔多的气势陡然暴增，释放出强大的冲击波。
宏立刻往前踏出一步，接下对方的攻击。
昂扬的斗志突然受挫，众人不禁停下脚步，愣愣地站在原地。
「你们居然能走到这一步，令人大为钦佩，不过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我的！」
阴气逼人的巴尔多大叫一声，话声甫落，他的肉体突然出现了变化。
除了巴尔多之外，勉强保有原样到现在的卡塔莉娜，身体也开始变形。
「不、不会吧？游戏初期的小魔王居然也会两阶段变身，这个游戏的难易度有没有问题啊卜！？」
「真琴，初期小魔王未必都是弱者喔！」
对话虽然轻松了些，日本人小组还是绷紧了神经。
现场弥漫着厚重的瘴气，宏他们无法趁著两人变身之际发动攻势。
就这样呆呆地等著两人变身也不是办法，于是众人利用这个空档解决残存的灵府守门犬，并做好支援魔法的准备。
厚重的瘴气一消失，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体型放大好几倍，散发不祥氛围的巴尔多，以及头发和下半身化为蛇型，令人联想到蛇发女梅杜莎或蛇妖拉弥亚的巨大版卡塔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