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vascript:;
当前位置:铅笔小说>轻小说の>Re: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 『卡拉拉基女孩与猫眼』

『卡拉拉基女孩与猫眼』

  1

  「真是的!这人怎么这么坏啦,亏人家都这么努力拜托了!」

  在晴空万里的天空下,响彻少女表示不服气的高亢声音。

  声调十分认真,怒气也并非虚假,少女以蕴含著强烈信念的浅葱色眼眸认真看著前方。

  不过可惜的是,不得不说这位认真少女的诉求,还是稍嫌缺乏魄力足以压过对手。毕竟少女的年龄只有十一、二岁,而且有著可爱工整过头的脸蛋,因此连生气的模样都令人不禁莞尔。

  「──唉唷,别让我说太多次啊,精打细算的丫头。」

  在这位可爱少女的正面,某个身如枯木的老人以沙哑声调如此回答。

  那位老人手脚细长且体态矮小,有著一头不算稀薄的白发,张开的口中还有许多牙齿已经脱落。穿的衣服破破烂烂,不论与本人或身处场所都是极为搭调。

  这也难怪,因为这里是城镇外围通称「极贫街」──没有家庭、工作以及未来。居无定所之人聚集在此,浑浑噩噩地过著生活的场所。

  在这种地方,老人散发出的气氛反而较为自然。该说是身穿整齐和服、将来能够期待成为绝世美女的这位少女才是异端。

  老人烦躁地瞪著这个身为异端的少女,搔著自己瘦骨嶙峋的胸前说道:

  「不管你来几次,咱们的回答都不会改变。这里不是像你这种穿著漂漂亮亮的丫头出入的地方,快滚快滚。」

  「哎呀!怎么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吶!?人家原本也是从极贫街出身的,老爷子不需要操这种心吧!根本晚了十年啦!」

  「喀哈哈哈哈!真是个口无遮拦的丫头,那就咱们就把你抓起来吃掉吧!」

  「有本事就试试看啊!先说喔,要是人家出了什么事,家里那条可怕的看门狗可是会一口把老爷子的头咬掉喔!」

  老人露出黄色牙齿咧嘴一笑,少女瞪起圆眼吓唬对方。看起来是颇为幼稚老人与高傲少女的争执,但实际上也差不多是这样。

  而两人年龄差距五十岁以上的争执──

  「──该收敛点了吧,安娜美眉。」

  「唔呀!」

  一道破嗓声传来,被抓起衣领的少女发出尖叫声。双脚浮起的少女回过头,朝抓著她后颈的对手嘟起嘴巴。

  「大叔,你做什么啦!」

  「哪有做什么,应该说谁是你的看门狗啊,俺还没有打算成为安娜美眉的东西哩。」

  「啊!还敢这样说啊!到时候变成人家的,就不帮你卸下项圈喔。」

  「俺是自己把项圈戴上的,轮不到安娜美眉决定要不要拔掉吧。」

  「唔唔唔唔唔……!」

  被吊起的少女面红耳赤地鼓起脸颊,少女眼前有个张开排列锐利牙齿的嘴巴,似乎看傻眼地眯起眼睛的狗脸兽人。

  身长接近两公尺的身躯被深褐色体毛覆盖,粗壮颈部嵌著粗犷的项圈。虽然体格看起来能一口将少女吞下,但少女望著牙齿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担忧。或许该说闹别扭的少女眼瞳、表情与声音满溢出亲情,被近距离这么一看,让狗脸男困扰地搔了搔头。

  似乎很同情狗脸男般,老人发出「喔唷」的声音说道:

  「狗哥啊,看来你很辛苦。靠你那张大嘴,一口就能把那丫头吃掉了吧?咱会装成没有看到,赶快解决掉她吧。」

  「开什么玩笑,老爷子。俺看起来有这么缺食物吗?」

  「对啊对啊!别说傻话了!大叔怎么可能把人家吃掉……」

  「应该说安娜美眉到底有哪里可以吃了,只有骨头和皮又乾巴巴的……痛痛痛!怎样啦!有人会这样突然拉人胡须的嘛!」

  「大叔这个笨蛋!」

  在回应插嘴老人的途中,被拔胡须的狗脸男对少女如此抗议。然而少女轻快落地说著「总之!」并回过头看著老人。

  她站在混沌的现场中心,将手中的兽毛随风丢弃,取而代之地用手指抵著老人。

  接著──

  「人家要说几次都没问题!绝对绝对要得到老爷子那边的猫人姊弟!给我做好心理准备!」

  「────」

  听到这番反而毫不羞愧的威胁,老人稍微瞪大双眼。另一方面,少女似乎对如此断言相当满足,狗脸男则是在她身后用手掌遮著自己的脸。

  来回看著两人,老人深深点了点头。

  「──快滚!你们这些偷猫贼!」

  2

  「真是的!那种态度是怎样啦!就连合辛说服自己人都只要三顾茅庐,人家到底花了几次……」

  「呃……好啦好啦,安娜美眉是个很懂得忍耐的孩子。」

  「人家才不是想听这种安慰!老板娘!牛奶再来一杯!」

  身穿和服的少女如此说著,将酒杯重重砸在店内的吧台上。对于嘴边喝得一片乳白的少女,店家老板娘提醒她「喝太多了。」

  「唔,说什么啊。不是刚开始喝吗?老板娘看到客人喝这么多应该也很开心吧……」

  「别说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话,安娜美眉。老板娘是担心你哩。」

  「如果真的是这样,大叔多帮我一点不就好了!」

  「这时候怎么会扯到俺啦!」

  狗脸兽人露出苦涩表情,感叹著自己多此一举的举动。身旁少女将新送上的牛奶递往嘴边,仍然不停地发著牢骚。

  「安娜还真气呢。虽然我一看就知道又失败了,里卡德就不能帮帮她吗?」

  「话是这么说啦,要是俺帮忙肯定会惹安娜美眉生气。所以俺只是别阻碍到她,陪她进出极贫街而已哩。」

  对老板娘的问题无奈地耸了耸肩后,狗脸男里卡德便发出低吟声。

  「喔……至少可以确定你是很疼安娜啦。」

  老板娘如此喃喃说著,对里卡德与少女──安娜塔西亚之间的关系眯起眼睛。

  这间酒馆的老板娘与里卡德的交情还算颇长。对安娜塔西亚而言,老板娘是首次工作的店长,也是值得信赖的人物。

  也就是说,在老板娘眼中,这个犬人与少女的组合一直有著难解之缘。

  「不过还是别做得太过火喔,毕竟安娜可爱到让人有点害怕呢。」

  「安娜美眉之前才差点被卖掉,她应该也有反省过了吧。俺也会把她盯得紧紧的,放心吧。」

  「结果还让她去极贫街?里卡德的父母心还真难懂呢。」

  怀著同等傻眼与信赖,老板娘便说著「慢用。」回去接待里卡德以外的客人。

  接著,只剩下里卡德与安娜塔西亚两人留在吧台座位──

  「大叔……」

  「喔,安娜美眉。你怎么会喝牛奶喝到醉茫茫的?真是个可怕的丫头……」

  「人家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没办法成功啊?」

  「哪有为什么。你说的好像是一段佳话,但对那个老爷子预告『绝对会抢走你的家人』,那当然会生气吧。好好想想要怎么说话嘛。」

  「大叔那时候不是很顺利吗?」

  「少胡说,别把俺说得好像是被安娜美眉追到手的。」

  语毕,里卡德用手指推了一下安娜塔西亚的额头,她则是说著「哪有啦~~」并看似不满地瞪著里卡德。

  「大叔真的很坏耶……明明人家只是想让咪咪他们也得到幸福。」

  对于安娜塔西亚嘟著嘴如此喃喃说著伟大展望,让里卡德不禁缓颊一笑。

  这丫头是认真觉得自己能让他人获得幸福,而且为了实现不惜付出任何努力──真是个贪心至极的女孩。

  她会如此持续唠唠叨叨地表达不满,原因来自稍早前里卡德与安娜塔西亚被牵连的某个事件。

  简单说来,就是安娜塔西亚被奴隶贩子抓走差点被卖掉。那名奴隶贩子的恶行被揭露,主犯群被里卡德等人消灭,而在事件发生时被囚禁的安娜塔西亚身旁,有三个猫人姊弟提供协助。

  三姊弟是由姊姊带著两个弟弟,事件后安娜塔西亚相当中意三人,贪心的她甚至想让三姊弟加入旗下。而她多次造访极贫街并试图说服的老人──也就是身为三姊弟监护人的老先生。

  然而,现实情况是已经辛勤造访十次以上,却没有任何成果。

  「安娜美

  (本章未完)

  眉这么有毅力是好事,俺是不会阻止的。不过为什么要这么拚命?现在把原因说出来也没关系吧?」

  「唉,大叔的想法真的很悠哉。听好啰,我是不会说凡事都要先下手为强,但越快的人越有优势。要是人家没有在那时候的巷子被大叔发现,现在就没办法在这里像这样喝牛奶了。」

  「────」

  「要是别人比我还早在巷子被人袭击,救那个人的大叔就不会碰到人家了,那样人家现在已经……」

  「那才是最傻的担忧吧。」

  当安娜塔西亚竖起手指滔滔不绝地说著,突然「咦?」地瞪圆双眼,只见里卡德用大手掌紧紧抓著安娜塔西亚的头。

  「俺倒是没有想过不论任何人都救,虽然奴隶贩子是让俺很气才揍下去,不过还没想到后面照顾的事哩。」

  「……意思是人家是特别的吗?」

  「是啊,特别骯脏的……痛痛痛!」

  「大叔你这个笨蛋~~!」

  安娜塔西亚将里卡德的胸毛拔下,大声嚷嚷地冲出酒馆。里卡德面露苦涩地目送她离开,口中还嘟哝著「是怎样啦……」

  「哎呀呀,搞砸了呢,里卡德。」

  「老板娘,俺会付清安娜美眉的分,别担心。」

  「我不是担心那个啦,真是的。都开始同情安娜了。」

  只拋下这句话后,老板娘将安娜塔西亚留下的杯子收走。她的话语让里卡德歪著头,表情变得更加五味杂陈──

  「──啧啧啧,看你好像还满开心的嘛,老兄。」

  「啊?」

  突然有名男子坐在先前安娜塔西亚坐的位置,此种装熟的声调让里卡德吃了一惊。回过头的他瞬间有些困惑,但随即瞪大双眼。

  那是眼睛与耳朵周边会呈现黑色为特徵、手脚还有长长深褐色体毛的「狸人」兽族。虽然以种族而言算是体格娇小,但这不能直接代表弱小。眼瞳中反而散发出克服差距的狡猾光芒,能够看出是个不能松懈的对手。

  然而,里卡德的惊讶并非是对于对方的整体气氛,他对里卡德而言是连结到难以忘却记忆的人物。

  「……莱杰尔。」

  「啧啧啧,真荣幸还记得我──你还戴著那个项圈啊?」

  被叫出名字并发出咋舌笑声的狸人──莱杰尔看著里卡德的粗壮颈项如此说道,颈项上还嵌著既沉重且冰冷的项圈。

  3

  在复数都市连接形成国家的卡拉拉基之中,卡拉拉基城邦的都市「巴那」是十大都市之一,也是位居第二都市的城镇。

  巴那在卡拉拉基国土中约位于中心位置,就各种意义而言是具有许多特色的城邦中心处──因此在好坏层面都会有各种文化流入。

  举凡被称为和风建筑的房舍建筑样式,以及由和服为首的和装文化便能看出端倪。

  在此种他国不会见到的文化大杂烩城镇中,从酒馆飞奔而出的安娜塔西亚气呼呼地鼓著脸颊走著路。

  「真是的,大叔根本不懂少女心……!」

  安娜塔西亚颇为气愤,对里卡德的不满正在心中疯狂席卷。

  在酒馆的对话只是让安娜塔西亚的不服气火上加油,真希望里卡德可以说话更经过大脑。像这样子,双方的信赖与信用根本无法对称。

  但考虑到目前自己的能力,这或许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就是这样,我才想走快点追上去……因为大叔和大家都已经先走在前面了。」

  虽然不是说人生一定要拔得头筹,但能抢到先机会较为有利也是事实。如同在酒馆对里卡德说的,这就是安娜塔西亚的人生哲学。

  而安娜塔西亚自己也有感觉到起步慢了。即使她意识到想快点起步,但迟迟无法弥补差距。然而她并不想让已经早一步的周遭人觉得她投机取巧,这也等同于是贬低自己。

  「这是人家最初的财产,要是搞砸就没有未来了……」

  安娜塔西亚盯著自己的手掌,并且紧紧咬著嘴唇。手掌很小,安娜塔西亚之前曾经试过,自己的小小手掌连十枚硬币都握不住。

  对于想要掌握且不肯放弃许多事物的安娜塔西亚而言,可说是前途堪忧。

  「所以我才想把大叔和咪咪他们变成我的……」

  「喔~~?在说咪咪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啊……」

  当她将视线离开手掌的瞬间,有个橙黄毛色的可爱猫人──咪咪的笑容映入眼帘。

  她突然出现让安娜塔西亚瞪圆双眼,咪咪则是「嘿咻」地甩著尾巴。

  「感觉是不是又去找老师了?从味道闻起来好像是这样。」

  「呃……嗯,是这样没错。因为我想要你们,所以去拜托他把你们送给我,可是他一直不肯答应……」

  「噫哈哈哈哈哈!想要我们好厉害喔!小姐眼光真不错耶!不过咪咪我们没那么便宜喔!要十碗饭!」

  「便宜!买了!」

  「卖了~~!」

  咪咪有精神地举起手,安娜塔西亚从正面紧紧抱著她。咪咪也接受她的拥抱,照理说这样应该就成交了。然而……

  「不、不行啦姊姊,要是随便决定会被老师骂的……」

  「对对,哥哥说得没错。」

  这时,有两个与咪咪长相相似的小猫人对他们这么搭话──是咪咪的弟弟黑塔洛与堤比。

  他们就是安娜塔西亚想得到的猫人三姊弟。三人可爱地在街上四处乱晃,有时候就会像这样在路上碰面。每次安娜塔西亚都会不认输地如此挖角,但无法获得监护人的许可而让交涉难以进行。

  在三姊弟齐聚的此种状况中,安娜塔西亚对两位弟弟的反对更加用力抱紧咪咪。

  「唔……你们两个是老爷子那边的,只有咪咪是站在人家这边~~」

  「是啊!咪咪是站在弱者那边!也是黑塔洛和堤比的同伴!老师太强了不想管他!好温暖!」

  「就是那个老师最难对付了,咪咪你们知道老师的弱点吗?」

  「那由我们说出口是不是怪怪的……」

  安娜塔西亚带著没有恶意的表情如此询问,黑塔洛回以苦笑。咪咪的表情稍微放松逞强,混合柔和气氛的神情十分可爱。

  身旁一脸伶俐的堤比说著「就是这样。」并将短短双手挽在胸前,模样也是很可爱。

  「就连我们也对老师有很多不清楚的事,他也有事不想告诉我们……」

  「对啊!感觉今天也是这样?今天还说有人会来,把我们赶出来!搞不懂!」

  「啊……姊姊,那个说的是……」

  接在堤比的话后面,咪咪在安娜塔西亚怀中嘟起嘴如此说著。虽然黑塔洛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但还是慢了一步。

  「──是喔,老师正在见连咪咪你们都保密的对象啊。」

  「────」

  「难怪今天会这么粗鲁把人家赶走。原来原来……这样我就懂了,可是这样的话……」

  「喔?感觉好像又在想很多事喔?」

  安娜塔西亚将抱著的咪咪转了一圈,变成从后面搂著她的姿势。安娜塔西亚没有发现此种态度变化,似乎正在思考事情。

  她那浅葱色的眼眸发出灿烂光辉,让黑塔洛与堤比不禁倒吞了一口气,他们有种不小心打开了不应该打开的门的感觉。

  「那个……其实我们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对吧哥哥?」

  「是、是这样没错!所以……我们要先失陪了,姊姊快走吧。」

  「咦,有这回事吗?跟小姊姊说完话再去也没关系吧?」

  「「姊、姊姊!」」

  黑塔洛与堤比分别展现出焦躁神色,咪咪却对弟弟们的提议歪著头表示不解,两人的计画就这样宣告失败。

  「可以听我说一下吗──人家有事情想拜托你们呢。」

  在微微露出笑容的安娜塔西亚面前,黑塔洛与堤比皆失望地垂下肩膀。

  因为──

  「喔~~我知道了!咪咪是站在弱者这边的~~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因为两位弟弟十分清楚,咪咪不可能会拒绝请求。

  4

  酒杯互相碰撞的高亢声响,从酒馆内部的座位轻快地传来。

  (本章未完)

  犬人与狸人互相面对面,多亏先前拜托老板娘先清场,因此不怕谈话被周围的人听到。在此种状况下,狸人将酒杯送往嘴边,酒与重逢的滋味让他缓颊一笑。

  「自从分开已经五年了吧?真亏两边都还能活著,是吧?」

  「是啊,毕竟你的个性总是不经大脑容易惹出麻烦事。就算到外头,俺还以为你差不多一个月就会挂掉了。」

  「啧啧啧,真敢说啊!明明你惹看守不爽还被揍个半死哩!」

  狸人莱杰尔一边如此说著,一边粗鲁地拍著里卡德的肩膀。虽然两人体格差距将近一倍,但里卡德并没有追究他那毫不留情的没礼貌态度,但反常地静静喝著酒的模样让莱杰尔眯起黑色眼睛。

  「你还真安静,『猎犬』的名号都要扫地了,

  里卡德。」

  「心情不好在酒席当然也会安静下来吧,你不可能会这么碰巧在这里遇到俺,找俺有什么事?」

  「这么好说话真是帮了大忙,不过你变得还真无趣啊,兄弟。」

  莱杰尔一口气将酒喝光,将酒杯放在桌面并吐出酒臭味的气息。对于这个展现不满态度的旧识,里卡德说著「那还用说。」并继续说道:

  「如果只是和老友聊聊往事,那酒也会比较好喝吧。」

  「哼,那种家家酒谁想玩。你想得没错,会像这样帮忙清场还满熟门路的嘛。」

  「────」

  「啧啧啧,这就是奴性。看你脖子就知道啰。」

  莱杰尔发出奸笑,指著里卡德的项圈不屑地如此说道。但他眼中散发出憎恨神色,能够明显看出那道笑容并非发自内心。

  这也难怪,因为这个项圈是奴隶的证明──莱杰尔也曾经戴过项圈。

  奴隶项圈是能禁止持有者反抗的「流星」。虽然里卡德脖子上的项圈已经失去拘束能力,但里卡德仍然留著做为警惕。

  理所当然地,从曾经以卸下项圈为目标的获释奴隶眼中,显然看了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不管是讲悄悄话还是出借道具,都得避免被看守发现,所以在狗屋里不能当孤独的狼。你还记得吧?」

  「如果你看到这个项圈还觉得想不起来,那你最好把眼睛挖出来换一副。」

  「──所以我问你是不是还记得啦。」

  「────」

  莱杰尔重复问出同样问题,被要求复诵让里卡德吐出一口气,然后他将整个身体转向莱杰尔。

  「还记得,就是还欠你人情的意思吧。」

  「唉呀,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不然特地过来这里就没有意义了。」

  「……你想叫俺做什么?」

  「没什么,很简单。几天内这个城镇会有某个东西运送出去。所以呢,袭击载货的车子把货抢过来,就是想拜托你帮忙这件事。」

  听到莱杰尔歪著嘴角提出的要求,里卡德闭起单边眼睛并哼了一声。

  内容大致如同里卡德想像,如果是听错反而会让里卡德在心情上较为高兴。

  「你还在做那种事啊。要是这次被抓到,可不是戴上项圈就能了事。」

  「我不是拜托你操这种不必要的心,所以怎么样?要帮吗?」

  「……为什么叫俺做这种事?俺不清楚详细情况,不过除了俺以外还有其他能帮忙的家伙吧?没办法理解你特地来拜托老朋友的理由。」

  「啧啧啧,不用去想无聊的事。我是期待你的打架本事,说实话我也曾经和很多家伙合作过,但没有半个能像你这么能干。」

  对于这番不令人开心的称赞,里卡德稍作思考。

  简单说来,莱杰尔就是想表达「靠著往日交情邀他加入强盗团」这种听来像玩笑话的内容。

  当然,照常理思考只有拒绝一途,成为获释奴隶的里卡德认真工作,现在也在这个城镇的忠甸商会担任保镳。

  完全没有任何理由舍弃此种立场,特地堕落成为流离失所的强盗。

  这是照常理判断的情况──

  「──好吧。」

  然而,里卡德却对这个愚蠢的邀约点头表示同意。

  「喔喔,真不愧是好兄弟!就觉得你会这么说!」

  「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应该说你早知道俺不会拒绝才会这么说的吧。」

  「那也是,我才不想变成甘愿打败仗还挑战的蠢蛋,不过这样我就放心哩。」

  发出「啧啧啧」的咋舌般笑声后,莱杰尔挥了挥手呼叫老板娘。点了两人份的新酒,感觉就像是要举杯庆祝一般。

  「然后哩?你说的那个货物应该有很多隐情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在老板娘过来之前,里卡德看著开心的莱杰尔侧脸如此问道。这个问题让莱杰尔回答「嗯。」并眯起眼睛说道:

  「──目的是有钱人靠著玩票兴趣收集的『流星』。」

  正面座位空了下来,里卡德仰头喝下不知道是第几杯的酒。酒喝起来没有味道──不,这并非是酒的问题,用这种方式喝酒对酒也是侮辱吧。

  莱杰尔离开后,里卡德仍然留在酒馆喝著无趣的酒。

  「感觉不是什么正经的朋友呢。」

  老板娘收下空酒杯,悄悄地用只让里卡德听见的声音如此呢喃。虽然店内还不到盛况空前,但只要仔细倾听,还是能听见周围的对话声传进耳中。

  很感谢她有这种贴心举动,光是这个理由就不能给周遭或老板娘添麻烦。

  「是在哪里认识的?」

  「是在成对嵌上这个项圈的地方。那家伙和俺不同,不是个适合项圈的家伙。」

  「……这样啊。」

  里卡德用手指弹了一下项圈,老板娘对他语带玩笑的回应没有继续追问。接纳老板娘的善意考量,里卡德用手背擦过嘴角并从位置起身。

  「那个同桌的人已经帮你付过钱啰。」

  「是喔。唉,这点程度至少会帮我处理吧。」

  「不过安娜的牛奶钱还没付。」

  「结果那个没帮忙付喔……」

  感觉被摆了一道的里卡德从怀中拿出铜板付钱,接著朝老板娘举起手,正当他准备直接离开店家时……

  「事到如今,我不会阻止你去做危险的事,不过要想想安娜。」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老板娘是吃错药了吗……对了,不过……」

  里卡德对老板娘的话回以苦笑,停下脚步在店门口回过头。然后他眯起眼睛盯著老板娘继续说著:

  「这件事麻烦别告诉安娜美眉──要是她紧咬不放就糟糕哩。」

  5

  「老师啊~~就是个感觉很厉害又搞不懂的爷爷!不过超级强的!」

  对于沿路询问关于老师的安娜塔西亚,咪咪挥舞著手脚回答出这番无法做为参考的说明。听完这个答案,安娜塔西亚说著「这样啊。」并微微一笑。

  「所以实际上是怎么样?黑塔洛还有堤比。」

  「姊、姊姊的说明没错啊?老师真的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

  「他是收养我们的恩人,不过详细情形我们也没有听说。已经三年了,我们现在已经五岁,所以……」

  「人生有一半以上都是受老师照顾的意思吧。」

  安娜塔西亚的确认让三人一同点了点头。

  咪咪之类的小猫人成长十分迅速,听说出生一年便能成长为与成人几乎无异的状态,之后就会一直维持著此种状态。

  咪咪等人表示见到老师是在两岁左右的事,那时候的三人应该与现在没有差别。

  也就是说,并非是在懂事之前的记忆。

  「老师教了我们活下去的方法,让被亲人拋弃的我们不在极贫街被人口贩子抓走,都是多亏姊姊与老师。」

  「哎呀~~咪咪很努力啦!不过被刺到肚子也许有可能会死掉!好危险!」

  「怎么听起来不是能老实表达高兴的往事……」

  咪咪摸著自己的肚子,一副若无其事地如此说著,让安娜塔西亚露出苦笑。然而,走在姊姊左右的两位弟弟则是朝她投以温和眼神。

  实际上那应该是很辛苦的过去,但三人以自己的方式跨越过了困境。

  「当咪咪危险的时候,是老师帮助你们的吗?

  (本章未完)

  」

  「是的,之后老师把我们带回家,还教了我们很多事。」

  「咪咪是力量!堤比是念书!黑塔洛是胆小!」

  「是、是慎重啦,姊姊!」

  黑塔洛连忙如此订正,听完内容让安娜塔西亚表示能够理解。

  老师似乎是看过三姊弟后,分别培育各自的长处。就此种层面而言,培育十分成功,咪咪勇敢、堤比聪慧……

  「黑塔洛是养育成慎重到接近胆小吧。」

  「对!胆小鬼!」

  「姊姊……」

  被连续叫成胆小鬼,黑塔洛失望地垂下肩膀。在咪咪说著「怎么啦?」并毫无恶意地用手肘顶著他时,堤比放下原先竖起的耳朵。

  「我想安娜小姐应该也有发现到,老师不是个普通人。虽然以前不知道,但现在我也有发现他很奇怪。因为……」

  「毕竟如果要能教这么多,就得是精通各方面的事才对吧?」

  「……是的。」

  安娜塔西亚早一步提出疑问,这段话让堤比露出复杂神情。

  这位老人收留小猫人三姊弟、分别给予适合的教育、但一直住在被称为卡拉拉基城邦黑暗面的极贫街──所隐瞒的真实身分究竟是什么?

  「算了,真实身分没那么重要,需要的是赖皮把你们要过来的方法。」

  「咦咦咦!?要用赖皮的吗!?」

  「啊,用赖皮好像有点太难听了!应该说是用合情合理的沟通补充手牌。」

  「合、合情合理的沟通……」

  得知安娜塔西亚的方针,堤比与黑塔洛总算正确地掌握状况。但为时已晚,她已经与咪咪等人来到老师家附近了。

  接著,四个人就这样准备造访老师──

  「──打扰了!」

  「唔喔喔喔喔喂!?怎、怎怎怎么来著!?」

  打开类似门板的入口,安娜塔西亚带著咪咪等人堂堂正正地闯进家中,盘腿坐在土厅的老师被此种气势吓得瞪大双眼。

  然而,当老师随即发现对方是安娜塔西亚与咪咪等人后……

  「喂喂,才刚离开又没头没脑马上冲过来啊,烦人也要有个限度。」

  「喔……看起来客人已经离开了啊。」

  「客人?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喂,兔崽子!是你们说的吧!」

  安娜塔西亚来回巡视著狭窄家中如此喃喃说著,老师则是对咪咪等人大声怒骂。但与绷紧身体的弟弟们不同,咪咪不满地嘟起嘴。

  「吼唷~~又没关系,而且这不能说吗?是迷密?都没有跟我们说过!」

  「呃……混帐!咱没说吗!不过每次都得说,这样不会很烦吗?还有是秘密不是迷密!笨丫头!」

  「说人家笨的才是笨!老师是笨蛋!啊,不过这样咪咪也是笨蛋耶!啊哈哈哈哈!」

  在抱头烦恼的老师面前,咪咪拍动著双脚在地面打转。先放著这位吵闹的少女不管,老师将视线转向安娜塔西亚。

  「对别人的家务事插嘴还真有胆啊,混帐东西。」

  「人家以为你会说家庭教育还真差,不过人家是孤儿,没有接受过亲人的教育,所以这就是人家的本性。」

  「────」

  「其实我想找老爷子见面的客人聊聊天,结果看起来没有赶上,不过感觉也不是白跑一趟。」

  安娜塔西亚如此说著,眯起眼睛指著老师的手边。盘腿坐著的老人手中有张看似摊开的文件,由于注意力放在文件上,才会慢一步对闯进家中的安娜塔西亚做出反应。

  「那上面写什么?」

  「──咱们该处理的事。」

  对于安娜塔西亚的问题,老师如此短短回答。

  虽然可以瞒混掩饰,但老师似乎刻意毫无掩饰地如此回答,因此安娜塔西亚也单刀直入地开口询问: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工作,但现在的身体能完成吗?」

  「────」

  「身体……?这是什么意思?」

  先前保持沉默的黑塔洛,对老师缄默的模样眨了眨眼。堤比也与兄长同样带著担忧神情,只有咪咪不解地歪著头。

  在视线注视下,老师短短吐出一口气后说:

  「真是讨人厌的小鬼,你是从哪里发现的?」

  「这在极贫街是很常见的。而且老爷子也一把岁数,用看的就看得出来了。」

  「更正,真是个眼光讨人厌的小鬼。」

  老师发出咋舌声,紧瞪著安娜塔西亚的圆眼。但安娜塔西亚毫不畏惧他的视线,静静地接下此种如针刺的眼神。

  包含这个举动在内,老师再度发出咋舌声。这时有道破嗓叫声朝著他的侧脸传来。

  「老师!别瞒混过去啦!身体是怎么回事?」

  黑塔洛发出这道叫声逼近老师。平常他的态度总是给人既温顺且内向的印象,这表示他是如此拚命。

  老师以平静目光回看著逼近的黑塔洛。

  「遵从自己的直觉,咱已经教过你们很多次了吧。你没有猜错,咱已经没剩多少时日了。」

  「唔──」

  「就是知道这件事才会过来这么多次,真的是个讨人厌的小丫头。」

  老师一边摸著黑塔洛的头,一边对安娜塔西亚如此挖苦,然而这时安娜塔西亚并没有插嘴。

  「喂~~老师会死掉吗?」

  结果这时是咪咪插嘴说道。这个很有她风格,颇为直截了当的提问,让弟弟们顿时绷紧身体,但老师只是露出笑容。

  「对对,没错,咱要死了。不好意思啊,看来死期比想像中还早来哩。」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黑塔洛和堤比还小,要是老师死掉好让人担心喔。」

  「你也是同岁吧!」

  对于咪咪忽视自己的结论,老师仍然带著笑容如此吐槽。接著,他用手指敲了敲刚才摊开的文件。

  「这就是咱的最后一份工作,任何人都别想插嘴干涉。精打细算的丫头,虽然不想把这种事托付给你……」

  「嗯,人家会好好照顾咪咪他们的。」

  「这不是该由你先说出来的吧。」

  安娜塔西亚挺起平坦胸部大方地如此回答,让老师歪起嘴角。接著,他看向还无法接受状况的黑塔洛与堤比并张开双手。

  「过来吧,你们这些小鬼头。」

  弟弟们被呼叫却无法动弹,咪咪牵起他们的手,然后拉著两人一起向前扑进老师怀中,老师则是将三姊弟紧紧抱住。

  「你们是咱自豪的小猫──真的……真的是……」

  「嗯……我说老师。」

  老师静静地如此说著,咪咪从怀中抬头看著他。圆圆眼中映照出老师的身影,让老师问著「怎么啦?」

  这个问题让咪咪先是说著「这个嘛~~」接著……

  「对不起喔?」

  「啊?嘎唔喀!?」

  瞬间咪咪的尾巴向上一甩,朝老师的后颈重重砸了下去。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来不及做出反应,老师发出呻吟声,翻著白眼倒地。黑塔洛与堤比见状便向后跳开,手脚俐落地开始准备绳子。

  接著,动作迅速地一同合作用绳子将老师绑了起来。

  「……看你们这么有默契,这是怎么回事?」

  跟不上眼前发生的状况,安娜塔西亚看傻了眼如此呢喃。听到她的话语,三姊弟先确定完全将老师彻底绑好后……

  「因为要是放著不管,老师就会勉强自己然后死掉对吧?不能这样,绝对不让他这么做。」

  「就算时间不长,我们也还想继续和老师在一起……」

  「我觉得姊姊根本不可能那么乖乖听话。」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以「三分加持」拥有密切关系的两个弟弟,似乎很清楚姊姊超乎常理的思考模式,老师在这点无法比拟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而且这种状况对安娜塔西亚也是方便行事。

  原本安娜塔西亚也不打算让老师在那个最后工作中丧命。

  「原本人家想趁机把工作抢过来,结果不是只有人家这么想,真是吓了一跳。」

  「咦?所以安娜小姐是……」

  「怎么了,黑塔洛也不打算把这个工作直接放弃吧?」

  只不过,把

  (本章未完)

  那个工作拋弃也不是好办法。事实上对老师而言,这份工作有著超出相对应的沉重价值,甚至值得将与咪咪等人相处的时间放在天秤上衡量。

  既然如此,做为将那个天秤去除的代价,就由这里替他解决掉那件事吧。

  「什么什么……」

  「喔~~上面写什么?是我们也能处理的事吗?能处理吗?」

  安娜塔西亚捡起老师的文件确认内容,咪咪将下巴放在她的肩头如此问道。一边感觉著此种重量,安娜塔西亚一边沿著文字看了下去。

  接著,她对内容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看起来老师是被吩咐去回收某个奇怪的『流星』呢。」

  6

  ──与莱杰尔见面时,里卡德当时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将奴隶囚禁的奴隶场,就像是监狱一般。说到与监狱的差别,顶多只有囚犯是犯罪者,奴隶是偶尔会有倒楣的家伙罢了。

  不例外地倒楣成为奴隶的里卡德颇为反抗,时常招惹监督奴隶场的看守发怒。态度傲慢的看守对他看不顺眼,而他即使成为奴隶仍不失霸气,里卡德的此种态度似乎也是被疏远的主因。

  每当被找藉口叫出去时,就会被项圈的功能虐待全身,被随心所欲殴打一顿又被丢回惩罚室。

  看守的暴力行为日益剧烈,在伤口痊愈前又会出现新的伤势。此种状况持续了两个月以上的时间,正当他做好心理准备一死的时候……

  「──啧啧啧,你还真猛,被打成那样还能活著啊。」

  从惩罚室外偷窥的狸人莱杰尔如此说著,里卡德则是与他对上目光。

  ──莱杰尔在奴隶场中似乎算是颇会做人。看守也记得他,多亏他才能让里卡德被看守虐待的暴力行为立刻停止。

  之后虽然还是身为奴隶的立场,但在奴隶场的生活变得轻松许多。当然还得从事辛苦的劳动工作,也没有获得充足的饮食,也有奴隶无法承受苦工而丧命。

  然而,里卡德的强健身心灵并没有屈服于此种奴隶生活。

  「为什么要救俺?」

  在山中挖掘山壁的作业途中,里卡德曾经向莱杰尔如此询问。这个问题让莱杰尔瞬间露出不知道指什么事的表情,但他很快说著「喔。」并点了点头。

  「就像你看到的,我是脆弱的狸人。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得要有力气,这点只要能靠你就够啰,兄弟。」

  「……是喔,那就好了。」

  里卡德很感谢他。多亏莱杰尔,才让里卡德没有丧命也是事实。但将恩情撇开不谈,里卡德实在无法喜欢莱杰尔这个人。

  就像是淤塞的池水般,他的眼瞳看起来混浊无比。也许是因为莱杰尔没有展露过真心,才会让里卡德产生此种确信。

  实际上这也是事实。没想到就在那场挖掘作业途中,莱杰尔扇动许多奴隶,试著从奴隶场逃出去。

  里卡德并没有被邀约逃狱,他只是被认为知道莱杰尔的企图而被看守包围,被修理到半死不活的程度。里卡德靠著自己的力量撑过那段苦难,直到卸下项圈获得释放奴隶的身分,都在认分工作。

  而现在他仍然戴著有权利卸下的项圈,像以前一样在莱杰尔身旁──

  「听说我离开之后,好像过得很惨啊?」

  里卡德坐在地面俯视著山路,莱杰尔对他拋出这个问题。

  虽然这个问题没有主词,但里卡德瞬间瞭解这代表什么意思。他用粗壮手指搔了搔自己的头,说著「是啊。」并吐出一口气。

  「真的很惨,说什么你们感情那么好一定知道,结果被揍得惨兮兮的哩。」

  「抱歉抱歉,没想到那些家伙会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那时候我很著急,而且动作怎么样都慢吞吞的。」

  「不,你不用再装哩。你那时候应该已经算好留下的我会被那些看守盯上,所以才会找上我吧?」

  面对里卡德的低沉问题,莱杰尔眯起眼睛选择保持沉默。

  两人目前位于远离都市巴那的山中,有条沿著陡峭山壁开拓的山路,载著目标行李的幽牛车将会预定通过那里。里卡德等人躲在树林中,在能够俯瞰山路的位置埋伏,摆出能够展开偷袭的架势。

  之所以会提起以前的往事,不过是打发这段无趣等待时间的一环。

  「……喔,有稀奇的鸟飞过去了。」

  里卡德朝头上传来鸟叫声的方向看了过去,并且低声地如此呢喃。

  「为什么?」

  「啊?」

  「既然你刚才那么说,为什么今天还接受我的邀约?用『根本没欠过人情』之类的理由拒绝也不奇怪吧?」

  对于仰望著天空的里卡德,莱杰尔以诧异眼神看著他。此种视线让里卡德耸了耸肩并发出磨牙声。

  「哪有什么好说的。你拿俺当成诱饵的事,和在惩罚室救我是两回事吧。人情就是人情,俺会好好还清,只不过要记得遵守约定。」

  「不能死人,只拿东西就赶快闪人是吧?」

  「不能因为无聊理由死人,现在的俺也得遵守这个立场。」

  里卡德瞪著莱杰尔,彻底地将界线划分清楚。听完这番话,莱杰尔举起双手并「好好。」地点了点头。

  「不管用什么形式,只要能瘫痪对方就没问题啦。幸好没有太多人护卫货物,车夫也已经被我收买了。」

  「还真是滴水不漏──差不多了吧?」

  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里卡德闻著气味并转头巡视,能够听见山路传来车轮回转的声音,远处缓缓地浮现出幽牛车的模样。

  幽牛是个性温驯的动物,与地龙和莱卡相比具有强韧耐力,在卡拉拉基以外的国家也受到重用,但胆量也与个性相符般胆小。

  ──例如被头上出现的犬人惊吓,就会完全停止思考之类。

  「喔啊啊啊啊~~!!」

  冲下山崖堵住路后,里卡德扛著大砍刀发出咆哮。听到这道叫声的瞬间,拉著货车的幽牛浑身僵硬,吓得发出叫声无法动弹。

  再来只要把货车交给莱杰尔和他收买的车夫,里卡德将负责护卫的家伙引开──

  「──唔!?」

  瞬间掠过脸部的闪光,让里卡德大大仰起身体。

  这个出乎意料的一击要是慢点躲开,头肯定已经与身体分家了。此种危机感让全身寒毛直竖,里卡德将视线转向施展出刚才那道攻击的对手。

  接著,对方旋转著两手握著的细刀,歪著头回头看著他。

  「怎么,居然被闪过啦。原本以为只是不怕死的强盗,还真行。」

  那个身材娇小的人一边如此说著,一边缓缓抬起头仰望里卡德。

  那是个用双手拿著与身高同等长刀、并且投以红色目光的白毛兔人。那身穿和服且叼著叶片的特徵,让里卡德察觉到来者何人。

  说什么没有像样的护卫,莱杰尔那个蠢蛋完全被假情报骗了。

  这个佩戴白色刀鞘的二刀流兔人是──

  「──是『斩首兔』希洛洛·托内立可吗?」

  「喔喔?知道我是谁啊。既然知道还这么做,还真是被看扁啦。」

  这个只有约一公尺高的兔人──希洛洛发出破风声,用双刀展现出剑风。虽然身高只有一半,但毫无疑问是个具有专家级能力的高手。

  说到「斩首兔」,就是有多数兽人佣兵隶属的「银之爪痕」其中一名队长级成员。关于他的传说不胜枚举,甚至有在一次交锋中砍下十个首级的传闻。原本希望这只是夸饰,但可惜的是这一击不像是过度夸大。

  「你啊,原本以为只是个不敢露脸的卑鄙家伙,看来身手还不错。怎么不乾脆把那个不舒服的面罩脱掉,把有男子汉的一面展现出来?」

  「────」

  希洛洛用刀指著里卡德,朝他投以这段话语。他握著的刀身映照出里卡德蒙面的模样。

  既然目的是避免出现死者,就得避免被相关人士看到脸。变装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但现在就连是否能完成一开始的目标都令人存疑。

  当然,里卡德还是不打算出现牺牲,但他反而开始担心自己是否会成为牺牲品。

  理所当然地,在这种状

  (本章未完)

  况下原本莱杰尔想抢的幽牛车──

  「──喔?」

  随后,希洛洛发出小小叫声往旁边跳开。他用敏捷动作躲开剧烈挖开地面的车轮,接著是幽牛车的直线冲撞。

  与希洛洛对峙的里卡德,当然也向旁跳开以免被辗过。穿过向旁滚动的里卡德身旁,在迅速离去的幽牛车驾驶座上──

  「────」

  剎那间与坐在驾驶座的莱杰尔视线交会,就这样被拋下留在现场。离去时的莱杰尔眼中没有任何忧虑神色。

  沙尘与尘土飞扬,将口中不悦感随著口水吐了出来的里卡德随即察觉。

  莱杰尔并没有被假情报欺骗。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幽牛车有高手护卫,所以才会挑选里卡德。

  他并非相信自己绝对能够获胜,而是想找个能适度争取时间的人才。

  「喔喔,还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要我相信我们家那个车夫是突然临机应变,感觉还是有点怪啊。」

  「────」

  「总之就是这样,不好意思不能拖太久了。得赶快把你的头砍掉追上去才行,要不然可是会被团长骂的。」

  希洛洛扭了扭颈骨,架起没有护手的白鞘刀刃。被放出的剑气烧灼全身,里卡德的意识从幽牛车转移,全神贯注在这个敌人身上。

  没有时间对又被利用的事抱持怒气,只能灌注仅限的所有时间将这个敌人打倒。

  接著──

  「──那个粗壮脖子感觉很有砍断的价值啊。」

  彷佛将里卡德的脖子切断般,迸射出的两条银色闪光直直地破风而来。

  7

  「那家伙不管到哪都没变,只有块头大的家伙都不会动脑,就是自己觉得好才那么没用。你也这么想吧?」

  「────」

  「喔,对了,你已经没办法说话了吧。」

  如此说完后,莱杰尔露出邪恶笑容朝身旁车夫踹了一脚。瘫软车夫的头被彻底切掉,已经是完全失去性命的状态。

  被踹倒的车夫身体从幽牛车弹出落下悬崖,莱杰尔丝毫不屑一顾,只是对自己的杰出手腕满足地咧嘴一笑。

  他加快幽牛车的速度,远离拋下的护卫与里卡德之间的战斗。虽然他大致理解里卡德的实力,但怎么说都不至于能与「斩首兔」抗衡。

  顶多只能多少争取时间,这样莱杰尔这边就能彻底封口了。

  再来就是──

  「──把目标物交出去,这样我就能完成委托了。」

  莱杰尔翻找怀中拿出一个卷轴,那是事前得到手的幽牛车运送品项清单,莱杰尔看上的就是其中某个物品。

  当然,他也想好好善用除了目标物以外的物品,但不要太过贪心才是活得长久的秘诀。虽然还有其他活下去的诀窍,但沿著思考下去,实在无法理解里卡德为什么会活到今天。

  「到底算是好运还是坏运,反正今天会在这里挂掉就没什么意义了。」

  他是为了什么活到现在,莱杰尔对这个问题没有兴趣。但若硬是要对里卡德的人生做出答案,那就是为了今天。

  ──今天为了实现莱杰尔的愿望,才会有里卡德的人生。

  「啧啧啧,谢啦兄弟。多亏你,才让我的人生能这么灿烂。」

  莱杰尔对这道想法发出咋舌声,朝著预定的道路驾驶幽牛车,确认没有追兵后准备开始检查货物。

  接著,当他带著迫不及待的心情确认载货台──

  「──啥?」

  他呆站在木箱内全都空无一物的载货台,发出这道哑口无言的声音。

  8

  「可、可是……会这么顺利吗?」

  「这证明了人好像会看但不太注意四周,不过人家也对这么顺利松了一口气。」

  摸了摸身旁浑身发抖黑塔洛的头,安娜塔西亚微微一笑。

  两人正在拉著载货车的犬车驾驶座上,操控著复数莱卡拉著的犬车,黑塔洛不断地注意著后方情况。

  虽然能理解黑塔洛担心是否会有追兵的心情,然而……

  「不用担心,不会那么容易追上来的。我们走的是反方向,在我们替换货车前是追不上的。」

  「也许是这样没错……」

  即使如此,行事慎重的黑塔洛似乎仍然无法挥除不安。总之不论如何,他对四周时时注意的作法相当令人期待。实际上,要不是黑塔洛逐一加强警戒,不知道这次的计画是否能够成功。

  ──安娜塔西亚等人将老师困住,决定代替他完成任务。

  任务内容似乎是回收被送上运输货车的「流星」,但安娜塔西亚等人并不打算轻易地完成这个任务。

  「要是我们代替他碰到危险,老师应该也会生气吧。」

  或许该说原本目的就是不让老师勉强自己,结果要是因为担忧让老师提早面临死期就没意义了,实在是不想多思考关于「死期」这个字眼。

  总而言之,在需要考虑这几种条件的情况下,安娜塔西亚想到的方法十分单纯──那就是将载货车掉包。

  「事前调查出目标的幽牛车,再准备外观很像的载货车。这样只要再让内容物看起来很像,出发前再巧妙调换过来就可以了。」

  「这些听起来就不简单了吧……」

  「咪咪和堤比不是做得很好吗?把车夫的注意力引开,再把护卫的兔子带出去,趁机会偷偷掉包……做得很棒呢。」

  不在这里的咪咪与堤比两人,负责支援直接掉包载货车的安娜塔西亚与黑塔洛。接下来预定与两人在约好的地点会合,再度对这次计画成功进行互相称赞彼此。

  即使如此,不论风险是大还小,这次仍然是铤而走险。如果此种事实是黑塔洛不满的主因,安娜塔西亚也是无能为力。

  然而,这似乎只是安娜塔西亚杞人忧天。

  「之前与安娜小姐一起被奴隶贩子抓起来那次,用伤痕画地图也是这样……」

  「────」

  「安娜小姐真的是个很胡来的人,总觉得就像姊姊一样。」

  黑塔洛如此说著,对安娜塔西亚投以笑容。这道笑容让安娜塔西亚瞬间瞪大双眼,然后也跟著微微一笑。

  「这样啊,那可以把缰绳交给你吗?人家去确认一下货物,要是没有老师要的东西就出大事了。」

  「嗯,我知道了。请小心喔。」

  将缰绳交给黑塔洛,安娜塔西亚跨过摇晃的犬车钻进载货台中。在帷幔包覆的载货台上,摆放著许多颇有气氛的货物。

  在塞满看似装满美术品与布料的载货台中,安娜塔西亚大略估计整体价值并抱头苦思。将来安娜塔西亚想要创业的必要金额,这些货物有可能会成为大幅缩短距离的关键。然而──

  「不行。除了目标的货物以外,全部都得还给原本的主人。合辛语录『低廉手段会让生命跟著低廉』,用偷懒方式抄捷径是最糟糕的。」

  人类只要不是流著汗水工作,而是学会用轻松方法赚钱的手段,就会轻易地堕落下去。安娜塔西亚能够轻易地想像出自己变成那种样子的模样。

  正因为如此,更得以意志力避免自己踏上那种道路,那就是安娜塔西亚的尊严。

  做为表明此种心情,安娜塔西亚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柔软脸颊。接著环视载货台寻找目标的物品──

  「──原来如此。明明如此稚嫩,却是个想法成熟的孩子呢。」

  「────」

  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让安娜塔西亚瞪大眼睛,然后反射地回头看往声音的方向。混进载货车的是偷渡客还是窃贼,不论是哪种都只会是怀著恶意的对手。

  安娜塔西亚思考著是否该立刻呼叫黑塔洛进行应对。

  然而──

  「等等,我没有危害你的意思。只是想确认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前来毁灭我,才会不小心……」

  「……你是谁?」

  安娜塔西亚将为了呼叫而吸进的空气用在疑问上。将这认为是回应对话的态度,传来声音的源头发出微微窃笑声。

  接著,在害怕著没有见到对方身影的安娜塔西亚面前,放在载货台角落的木箱盖子从内侧传来敲击声。敲敲、敲敲、敲敲──

  「…

  (本章未完)

  …打不开吗?」

  「看来是这样,如果你可以帮我打开就好了,我实在是没什么力气。」

  「人家也不是对力气很有自信……」

  如此喃喃说完后,安娜塔西亚战战兢兢地靠近木箱,悄悄将手指抵在盖子并掀开──其中的物体突然滑溜地窜出,落在载货车的货台上。

  安娜塔西亚连忙将视线转了过去,然后惊讶地瞪大那浅葱色的眼眸。

  「呼,虽然时间没有很久,不过自由果然还是比被装箱好多了。」

  「……你是……什么东西?」

  「喔?原本是问谁,结果现在是问什么东西啊。这很难判断是尊敬还是鄙视,不过看在你怀著满满疑问的分上,这里就优先回答问题吧。」

  兜圈子说完这段彷佛没考虑过不优先回答问题的话语后,那个物体将四肢抵在载货台上,那是一只浑身白色毛皮颤动的狐狸──

  「──我是艾姬多娜,总之是个命运多舛的精灵。请多指教。」

  9

  对于落在载货台上的物体,稚嫩的安娜塔西亚不禁皱起眉头。

  那是扭动蓬松白色兽毛细长身躯、眯起恶作剧般黑色眼眸且长相惹人怜爱的白色狐狸。如果只是单纯狐狸,也能理解这是会走私的稀有动物。然而──

  「会说话又是另一回事了。呃……你刚才说什么?」

  面对这个听得懂人话并能对话的白狐,安娜塔西亚歪著头表示不解。结果这个问题让狐狸露出喀喀一笑的模样。

  「我刚才不是回答了吗?我是艾姬多娜,是个精灵。如果这样还无法理解……」

  「那要怎么做?」

  「要是回答『是你打算消灭的危险遗产其中之一』,这样能接受了吗?」

  对于无法摆脱疑问的安娜塔西亚,自称为艾姬多娜的狐狸用前脚洗著脸并如此说著。

  此种听来有些挑衅意义的语气,似乎能够从中感觉到莫名的自傲与尊严,简直像是对即将杀害自己的对象做出最后抵抗。

  然而──

  「就算你说的那么有自信,人家还是完全没有头绪。」

  「……咦?怎么可能……」

  安娜塔西亚将短短双手挽在胸前再度歪著头,让艾姬多娜瞪大双眼。

  「不不,你的目标是我吧?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这里应该没有比我还要贵重的货物,特地冒这种危险调换货车的手段确实漂亮。来吧,狠下心把我杀掉……这里不是应该这样吗?」

  「人家只有听说一眼就能看出很危险。那就是你……艾姬多娜,但人家还是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艾姬多娜与其说是出乎意料,倒不如说是寻求解答的话语,让安娜塔西亚耸了耸肩。

  实际上这并非是谎言。

  安娜塔西亚等人的计画是代替老师完成最后的任务,但从老师那里得到的文件并没有写著详细的目标。

  上面只有写著一行字──「一眼就能看出邪恶之处」。

  「上面还写著看完之后要立刻烧掉,所以我们就把信烧掉了,不过那么短的信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一眼就能看出邪恶之处啊……那除了我以外没有别人了。」

  「为什么?人家不觉得艾姬多娜有什么邪恶的地方啊?只是单纯有毛皮……有肉也不能算是毛皮吧,只不过是普通的白色狐狸而已嘛。」

  「唔──」

  安娜塔西亚如此说著并不自觉地伸出手,艾姬多娜则是绷紧身体。

  「────」

  安娜塔西亚还记得此种反应。

  那是习惯被伤害的被害者突然戒备的反射动作──在极贫街的生活也是有许多规矩,年幼脆弱的孩子被迫得服从年长的强者,被称为管教的暴力也是时常见到。

  安娜塔西亚在见到里卡德之前,也曾经碰过这种事。

  因此,她无法责备艾姬多娜此种戒备的态度。

  「放心,人家只是想摸摸你的白色毛皮而已。」

  「────」

  「你看,没事吧……不对!反而是人家有事!这股触感是怎么回事!?摸起来太舒服了吧!」

  「可、可以稍微控制一点吗……?」

  安娜塔西亚露出笑容试图让她放下心,但表情与呼吸却极度兴奋。

  指尖彷佛被吸入的极品柔软毛质,对摸过里卡德与咪咪等人的安娜塔西亚而言,能够知道这是极致的触感──

  「这、这的确会让人著魔……!这就是危险遗产的真面目……!」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跟一开始的印象差那么多……」

  「唉唷……」

  艾姬多娜傻眼地如此嘟哝,滑溜地从安娜塔西亚手中逃出。

  极致触感从手中逃离,让安娜塔西亚露出不舍的眼神。在这位少女的圆滚滚黑色眼眸映照下,艾姬多娜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看来不是想让我放松戒心的演技。或许该说要消灭这么脆弱的我,也不需要耍这种奇怪的小把戏。」

  「就说人家的目的不是艾姬多娜了。要是不好好听人说话,被骂就不管你啰。」

  「你才是不好好听我说话吧……」

  耍著别扭如此喃喃说完后,艾姬多娜「大概」地继续说道:

  「应该说把我抓住,居然还敢把我当成小孩。别看我这个样子,我还是活了几百年光阴的真正精灵喔。」

  「艾姬多娜一直是待在这里吧?那知道人家想找的东西在哪个箱子里吗?要全部打开会累死人呢。」

  「可以好好听我说话吗!」

  艾姬多娜并非兽人,而是维持纯粹野兽的姿态,从脸很难看出表情。

  即使如此,从她发出吼叫的程度还是能看出表情改变,让安娜塔西亚回答「开玩笑的啦。」并挥了挥手。

  「不用担心,人家还没有那么傻呼呼的……人家已经仔细确认过装艾姬多娜的箱子了。这些是什么?」

  「──意思就是有需要这么严格封锁。」

  对于压低音量的安娜塔西亚,艾姬多娜的声调与音量也跟著改变,两人的话题焦点转回到封锁艾姬多娜的木箱中。

  娇小的安娜塔西亚踮脚探头看向箱子内侧,只见里面铺满了大量的魔石,看起来似乎不是品质很好的魔石。

  「以魔石交易来说处理得太过随便,照常理说也不会和动物一起装箱,是用来让人头昏脑胀的吗?」

  安娜塔西亚对此种企图皱起眉头,彷佛感到恶臭般挥了挥手。

  魔石是空气中飘散的玛那化为结晶的物体总称。

  与宝石之类相同,杂质越少就能够以越高价交易。从此种观点来看,这个箱子里的魔石没有半个算是合格,尽是不可能用来作为交易的废弃魔石──但废弃魔石只要数量足够仍能产生强烈威胁。

  原本生物在自身体内外拥有让玛那循环的器官「门」。虽然循环量具有个体差异,但不论是拥有多么强韧「门」的持有者,被迫曝晒在超过容许量的玛那中,便会出现被称为「玛那醉」的不适症状。

  玛那醉与酩酊大醉不同,并不是经过时间便会清醒的症状。

  因此似乎有刻意引发玛那醉,让危险罪犯能够安全护送的利用方式。

  「明明处在这种状况下,艾姬多娜好像没事呢。」

  「幸好我的门是特制的,对玛那很挑剔。」

  「也就是说,会挑选吸收的玛那才不会头昏脑胀吗?」

  「──原来如此,看来不是个只会耍小聪明的小丫头呢。」

  对于以自身方式理解的安娜塔西亚,艾姬多娜似乎佩服地吐出一口气。

  虽然以称赞而言有些微妙,但既然让眼前这个奇特存在表示出乎意料,现在就暂时不多做计较吧。

  即使如此,问题还是堆积如山。例如──

  「要遵循老师的信件内容到什么程度呢……」

  「──只可惜好像没时间说这些话了。」

  「──什么?」

  话还来不及说完。

  安娜塔西亚等人搭乘的犬车突然瞬间加速,加速度让脚下无法站稳脚步。

  安娜塔西亚发出「呀」的小小尖叫声倒在载货台上,尚未固定的木箱盖迅速地掉了下来,即将被砸中的少女

  (本章未完)

  随即闭起眼睛。

  然而理应传来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当安娜塔西亚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一看……

  「……我不适合做粗活,希望你至少能好好保护自己啊。」

  如此说著并用身体挡下木箱盖的艾姬多娜,带著怨恨眼神看著安娜塔西亚。

  艾姬多娜的行动让安娜塔西亚吞了一口气,她瞬间犹豫著究竟该先表示疑问还是感谢,但两种情绪都无法化为话语。

  因为在那之前,状况就已经出现变化了。

  「──安娜小姐!对不起!」

  「黑塔洛!?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突然加快犬车……」

  在加速犬车的驾驶座上,安娜塔西亚对握著大犬群缰绳的少年如此提问。听到这个问题,少年黑塔洛以难掩焦急的声音回答:

  「──后面有很多漆黑影子追过来了!!」

  10

  「喂喂,居然摆了我一道。是哪来的什么家伙?」

  狸人莱杰尔挤出充满怨恨的怒气,带著布满漆黑血丝的眼神如此喃喃说著。

  他那沙哑声调与胡乱搔弄著头的模样,能够感觉到明确的杀意。

  与和里卡德喝酒时、将他丢在敌阵中的瞬间、以及得到目标物而喝采的剎那间截然不同,是纯粹的野兽冲动。

  那无疑是对猎物被抢走时所展现的野性。

  「啧啧啧──你们以为做到这种地步得花多少心力事前准备啊。居然敢直接抢走?怎么可能让你们得逞啊。」

  莱杰尔发出习惯的咋舌声,从自己头上拔起兽毛。接著将手伸到幽牛车外头,把兽毛洒向空中。

  莱杰尔的短短兽毛如同金属针般坚硬,这些毛随风飘散并空虚地落到地面──就在这个瞬间,接触地面的兽毛突然膨胀,化为漆黑影子站起身。

  这些黑影没有脸,也没有表里的概念。简直就像影子直接从地面窜出的景象,与飘散兽毛同等数量涌现出人型的人影。

  与幽牛车的前进路线不同,从刚才开始莱杰尔重复做过许多次同样动作,已经创造出无数此种黑暗军队。出现的黑影四面散开,成为斥侯寻找莱杰尔的目标。

  寻找抢走猎物并爽快地发出大笑的窃贼──

  「──找到了。」

  莱杰尔咧嘴发出嗤笑,用缰绳操控幽牛车,驱车赶向目标的方位。

  穿过扬起的土尘驾车来到荒野,有辆远处扬起沙尘疾驰的犬车映入开阔视野,那就是目标。

  周围是荒芜原野,没有任何遮蔽物,对方犬车的速度与幽牛车不分上下。既然如此,追赶敌人的最重要因素会是什么?

  答案相当简单明瞭,就是大量物资。

  「别以为能从我的影子中逃走,这些蠢猴子。」

  在不屑地如此谩骂的莱杰尔眼前,沙尘将逃走的犬车团团包围。

  那并非是犬车全速在荒野逃走扬起的烟雾,而是无数黑色人影追赶攀附犬车拖出的烟尘。

  那些是遵从莱杰尔并替他完成目标的重要棋子──

  每个都是以漆黑影子构成的莱杰尔分身。

  「──能逃就给我逃逃看啊!」

  莱杰尔龇牙咧嘴地如野兽般发出大吼。

  在这个狸人脑中,只想对抢夺货物的敌人展开残忍报复。

  分身的影子具有实体,能够做出危害对方的举动。

  例如抓住手脚将四肢撕裂,也能做到影子接连压在对手身上,直到被压死为止持续堆叠的游戏。

  在梦想逐渐扩张并雀跃不已的莱杰尔眼前,被大量黑影攀附的犬车剧烈蛇行,能够见到即将翻覆。

  品尝到久违狩猎兴奋感的莱杰尔希望对方别直接被拋出犬车摔死,他的心愿也顺利实现。

  然而──

  「什……!?」

  结果却是色彩鲜艳的爆炸气浪,将攀附在犬车上的黑影炸得四处飞散。

  11

  犬车载货台上洒满的魔石引发连环爆炸。

  随后,攀附在载货台的无数人影被爆炸气浪吞没,能够见到人影被炸得浑身碎裂。

  虽然由来不明的人影在数量上构成威胁,但单体却是十分脆弱。

  「幸好人家在忠甸先生那里也学过使用魔石的方法。」

  拍著空箱子侧面,大展身手的安娜塔西亚如此喃喃说著。

  她利用为了让艾姬多娜产生晕眩感的劣质废弃魔石,将箱子推倒让内容物倒出,靠著魔石将外面的异常状况一口气恢复沉静。

  当然那并非是用说的那么简单。如果使用品质低劣的魔石,就算出现出乎意料的破坏也不意外。

  毫不在意这种结果,可说是靠著运气与胆量才引发如同想像般的爆炸。

  「越看越觉得你不是如同外观的少女了。」

  「人家只是照著艾姬多娜的话做,怎么说得那么难听呢。不过看来那个像玩具烟火的爆炸把那些都炸飞了,那些是……」

  「嗯,是我知道的『流星』没错。是『虚影装』。那才是你应该要毁灭的遗产之一才对吧?」

  「是这样没错……唉唷算了,先不管那个。」

  对于艾姬多娜揶揄的语气,安娜塔西亚摇了摇头不继续理会她。

  事实上是多亏艾姬多娜的建议,才想到使用魔石的击退法。要是没有她的建议,说不定现在犬车已经被翻覆了。

  即使如此,不代表现在状况就有戏剧性的改善。

  「──还有很多追上来了呢。」

  从载货台探出头窥探犬车后方,便让安娜塔西亚浑身发软。

  能够见到在宽广荒野中奔跑试图追上犬车的人影──这里或许反过来说是「影人」,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即使最初的爆炸多少减少了一些,但此种能够视为误差的气势还是让她忍不住冒出冷汗。

  「黑塔洛,没办法甩掉吗?」

  「别说这种无理要求!莱卡们已经很努力了!虽然我已经想办法找脱逃的路……」

  「总觉得那边没什么希望。艾姬多娜,既然这样只好和我们……」

  「在那之前──」

  安娜塔西亚与驾驶座上的黑塔洛会合,做出结论认为需要商讨突破的对策,但艾姬多娜却对这个结论提出异议。

  为求方便,这里还是以「她」做为称呼,她缓缓地摇了摇那纤细的头。

  「不把我告诉驾驶座的那个可爱小猫吗?虽然你好像完全没有实际感觉到,其实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异常。」

  「又说这种话……」

  「这与刚才的玩笑话……不,刚才那也不是开玩笑。总之和那不一样,这是更严肃的话题。」

  「────」

  「还有,虽然刚才是顺便给你建议,其实我自己也做好被消灭的心理准备了,所以我没有拚命反抗命运的意思。」

  艾姬多娜如此厌世地说著,用尾巴卷著身体躺在货车上。她的态度毫不虚假地表示放弃自己生命的权利。

  因此她认为没有必要抵抗接近的影人,只是俯瞰著安娜塔西亚等人的模样。

  而此种态度──

  「──真让人火大。」

  正好触动了安娜塔西亚最不能碰触的逆鳞。

  「────」

  ──不爱惜生命、不认同生命价值,安娜塔西亚最厌恶这类想法。

  并不是因为爱惜生命或是生命值得尊敬,而是人类所拥有的最初资产。不论任何人,或至少是自己都有这份资产。

  即使没有才能或家室,自己最初拥有的就是生命。

  「合辛语录『就算身无分文也要先看看自己的手掌』。」

  身为飞黄腾达代名词的「荒地合辛」,是从身无分文的状态建立起自己的国家,甚至连合辛都如此讴歌要理解自己的价值。

  自己能做到什么,或是为了什么必须轻易舍弃生命,要是不知道这些事就无法起步。

  因此见到艾姬多娜想擅自结束生命,让安娜塔西亚实在无法按捺。

  「──艾姬多娜,你说过已经做好把性命丢进臭水沟的心理准备了吧?」

  「如果要溺死,还是选个比较乾净的水池好了,不过是这样没错。」

  「既然这样,人家要在最低价买下你的性命。」

  「──什么?」

  艾姬多娜露出

  (本章未完)

  诧异神情,紧盯著站在正面的安娜塔西亚。被浅葱色的眼眸直直回看著她的黑眼,让白狐狸的细细喉咙无法成声。

  那是由含有惊讶,以及类似些许欢喜的感情所致。

  「毛皮既漂亮,摸起来又超级舒服。虽然说话有点嚣张,但既聪明又懂得厕所的位置在哪里──所以人家要对艾姬多娜定个价格。」

  「你是认真的吗?要对派那么多人来毁灭的这个我?怎么想你都不可能顺利保护我。」

  「要是没办法保护,表示人家的才干也就只有这点程度,到时候迟早人家会跟著艾姬多娜一起死掉。虽然话是这么说……」

  安娜塔西亚在这时打断话语,朝著艾姬多娜伸出手。

  艾姬多娜默默看著伸出的手,安娜塔西亚则是朝她露出笑容。

  「──不管是什么时候会死,都绝对不会是今天。」

  12

  「今天真是个好忌日啊?你说是不是啊?」

  「────」

  「事到如今还不说半句话真是笑死人了,你是小看我吗?」

  相较于听来悠哉的话语,狩猎性命的银色闪光却毫不留情地袭来。

  兔人希洛洛发出轻快笑声,将两把长刀如同手脚般操控。千钧一发地躲过凌厉剑技,里卡德大大地向后一跳。

  ──以细细山路为舞台,狼与兔的交锋越发激烈。

  但现状是里卡德处于劣势,全身无法完全躲过刀的斩击,被划过的些许撕裂伤流出鲜血。

  敌方希洛洛身材娇小,身高只有约里卡德的一半。但体格差距与武器大小并不能当成近身战的藉口,里卡德的大砍刀在武器中算是颇为重量级,希洛洛的两把长刀都有接近娇小兔人的身长。

  是纯粹身为剑士的技术,将里卡德逼到了此种地步。

  然而,处于劣势的原因并非只有这个。

  「看来被同伴丢弃让你很难受,这么漫不经心还能应付我,真是太令人惊讶了。但心技体一致是基础,脑袋那么混乱还能撑多久呢。」

  「……如果能说你看错就好哩。」

  虽然不甘心,但希洛洛的观察几乎没错。实际上里卡德的动作会如此无精打采,就是在意著不在现场的莱杰尔。

  当然他并非是担心那个无情的老友,而是正好相反。

  「俺还是必须和他做个了结啊……」

  「了结听起来还真不错,我也很喜欢做个了结。那个字眼听起来会有信义感,所以我也得在这把你的头砍下来才行。」

  「不好意思啊,俺戴项圈的头已经有人预约了──俺不打算让给其他人,你就先忍忍吧。」

  「你以为这么说就会过关啊!」

  面对用手指弹了一下自己项圈的里卡德,希洛洛让红眼发出锐利目光并纵身一跃,直直朝著里卡德的粗壮颈部使出斩击。

  符合那「斩首兔」的别名,夺走里卡德性命的银色闪光瞬间逼近──

  「唔嘎喔喔喔喔喔!」

  「怎么!?」「啊?」

  有道高亢怪声闯进这场赌命对决,让两名佣兵的注意力突然涣散。随后希洛洛举起白鞘,迎战以超高速冲来的小小踢击。

  被挡下的物体发出「哇哈~~!」的尖叫声在地面跳动,那是个将身体蜷曲缓和冲击的橙色毛球──不,是小猫人。

  「你不是和安娜一起玩的那个小鬼吗!」

  「啊~~!怎么能在咪咪报上名号前说出来!这是规矩!大叔很不懂耶!」

  「规矩你个头啦!这里很危险!快滚回去!」

  「怎么用这种口气说话!既然这样,只能顽强抵抗了!」

  咪咪当场盘腿坐下,表示出不肯听话的态度。她是安娜塔西亚想得到的小猫人长女,也曾经与里卡德见过许多次面。

  与两位能干的弟弟不同,已经知道她是个完全不听人说话的长女。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出来玩未免也跑太远了吧!」

  「人家不是出来玩的!我们是有很重要的师命?石命?正在处理这件事的途中!所以现在没空陪大叔玩啦!」

  「根、根本牛头不对马嘴……」

  见到咪咪一把别过脸,里卡德气得牙痒痒的。这样下去感觉只会毫无意义地进行著没有进展的对话。

  然而──

  「呃……看来被削弱气势这点我也是一样。」

  希洛洛灵活地折起单边耳朵,对里卡德与咪咪如此插话。他用剑尖将地面小石头挑飞到空中,然后砍成碎片。

  展露出这个以解闷而言太过超群的技术后,希洛洛发出叹息声。

  「居然把小孩子带来这种地方,你到底在想什么?这样不就得让我做事做得很不舒服吗?」

  「等等,跟这个小鬼没关系吧。你的敌人只有俺。和刚才那个先逃走的胆小鬼而已。」

  「说了那么多话还说没关系,哪说得通啊。我也不想动手,杀死小孩的哭脸好一阵子都没办法撇除哩。」

  「────」

  面对浑厚低沉嗓音的希洛洛,咪咪缓缓地退后并歪著头发出「喔?」的声音。

  她应该没有自觉到被希洛洛的剑气压迫,考虑到咪咪的幼小年龄也不能怪她。首先光是受到此种剑气能够活著,就已经是十分幸运──

  「看来你还真是对获胜自信满满啊。喂,你这小鬼头来这到底干嘛的?」

  「嗯~~啊!是很重要的事!那个啊,小姊姊和黑塔洛有危险!好可怕!有好多黑色的东西!超多的!」

  「你说小姊姊……是说安娜吗!?」

  有很多黑色东西,听起来像是恶烂虫聚集起来的感觉。但与语气相反,咪咪的态度显得相当紧迫。

  目前急迫需要处理的状况有两个──不,有三个。

  眼前的希洛洛、逃走的莱杰尔、还有面临困境的安娜塔西亚。

  要全部解决很困难,既然这样也不需要犹豫优先顺序了。

  「不管是要解决哪边,得最先处理的对手都没变。」

  「──喔,简直是判若两人。」

  里卡德吐出热气重新转过头,让希洛洛咧嘴一笑。

  那是欢迎强敌出现的战斗狂笑容。刚才那一瞬间里卡德出现变化,如果要用希洛洛的形容方式就是──

  「看来总算能心技体一致哩。」

  「表情变得像样多了。是什么改变你的?女人吗?是女人吧?」

  「──没错,就是女人。」

  里卡德用与对方期望中有些差异的意义如此回答。听到这个答案,兔人用抵销可爱外观的浑厚嗓音笑著回应:

  「那这样打输死掉也没问题了吧──毕竟有个女人会为你哭泣啊。」

  「只可惜是个哭完之后,就会跑来敲竹杠的坚强丫头哩。」

  双刀发出破风声流畅地架起。

  相对地,里卡德也同样将大砍刀扛在肩上。

  「『斩首兔』希洛洛·托内立可。」

  「──『猎犬』里卡德·威尔金。」

  「哈!是那个胡闹的家伙啊!」

  彼此报上战士的名号,原本隐瞒身分的里卡德将蒙面脱掉。对比长相与名号后,希洛洛磨著牙齿发出爽快叫声。

  随后,两人同时跨出步伐,踏进必杀的攻击距离中。

  13

  ──没办法完全攻下。

  此种事实让莱杰尔咬紧牙根,在心中愤慨不已。

  在这场追逐戏码的最初几分钟后,久违的狩猎兴奋感就已经冷却,后来只剩下对残忍报复的期待感。但期待感也没有持续很久,脑中即将被缓缓涌现的焦躁感支配。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扭曲的齿缝间漏出声音,莱杰尔的心中被焦躁逐渐侵蚀。

  用指甲抠抓身体的频率随著越来越快,脱落的体毛藉著「流星」之力获得形体,影人接连地出发前往狩猎敌人。

  没错,正是狩猎。正试图用压倒性的物量阻挡敌人逃脱并击溃。

  影人与本体之间依稀能共享触感,在影人不具有眼球的视野中所见之物,虽模糊但也能让莱杰尔看见。

  此种能力成功发现了掉包货物的犬车,因此采用这种战法没错。原本应该是没错的……

  「可是为什么会一直躲过

  (本章未完)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