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话 朋友的妹妹的朋友被不讲理地炎上

  「呜呜……好难过……真好吃……好难过……真好吃……」

  「你到底要哭还是要吃，选一个啦。」

  茶茶良一面哭，一面不停地吃著盘中的松饼。

  这里是车站前的时尚咖啡厅。

  店里有许多放学后还穿著制服的国高中女生，正三五成群地开心地聊天。

  这间店的松饼，在网路上（似乎）很有名。

  光是因为男性客人很少，就让我觉得有点坐立难安了，更何况我们这桌的气氛还比其他桌沉重了约两公斤左右，因此显得更格格不入。

  幸好有个人能让气氛不那么凝重。多亏了她散发的阳光气场，才能中和惨澹的氛围。

  那个人不用说，就是彩羽。

  「嗯——♪真好吃。啊，学长你不吃蓝莓吗？那就给我吧～☆」

  「笨蛋！我不是不吃，是要特地留到最后吃的！」

  「太慢了！喜欢的东西要趁早入手，否则会被抢走喔！」

  「你们两个到底是要安慰我还是要打情骂俏，选一个啦……呜。」

  三人中有两个吵闹的话，就不会那么格格不入了……吧？

  茶茶良嘟嘟嚷嚷地抱怨著，但是吃松饼的动作还是没有停。

  「……是说，我们已经知道有人在PG的留言说你坏话，而且还私讯骚扰你。但炎上的原因是什么？」

  肚子被甜食填饱后，茶茶良总算能正常与人对话，我这才切入正题。

  「其实是我帮某个企业做矿泉水的广告……」

  「广告……」

  我心跳加快一拍。

  同时也确定，花时间听她诉苦，没有置之不理，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毕竟我也打算请茶茶良帮忙宣传《黑羔羊》，所以对这种因广告而出现的炎上问题，不能当成事不关己。

  「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帮矿泉水公司代言的艺人被爆出劈腿的丑闻，所以找那个艺人代言的公司一定也很垃圾，介绍那间公司的商品的你肯定也是个贱货』，我被说成那样——……」

  「啥？」

  有种听到奇怪的内容的感觉。

  保险起见，我又问了一次。

  「对不起，我刚才没听清楚，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帮矿泉水公司代言的艺人被爆出劈腿的丑闻，所以找那个艺人代言的公司一定也很垃圾，介绍那间公司的商品的你肯定也是个贱货』啦。不要让我重复那么多次黑粉的话好吗？那些话想起来就会很生气呢！」

  「我真的没听错耶……」

  我傻眼了。

  如果是茶茶良本人劈腿，被炎上也就算了，这完全是无妄之灾嘛。

  根本不用理那些人啊。虽然想这么说，但茶茶良被伤害了也是事实。我正在思考该怎么开口时——……

  「不是吧，垃圾是那些黑粉才对吧。你根本不用在意他们啊，好好笑耶，嘻嘻！」

  说了——！彩羽那女人，直接说出来了——！

  说不定茶茶良是意外地纤细，什么事都先认为自己有错的类型，随便鼓励她，也许会造成反效果——……

  「我也不是那种挨打后只会哭不敢还手的人啊……所以我有确实地反驳喔。」

  「反驳？你怎么回的？」

  「『别人劈腿又不关我的事，我和那个人又没有交集，烦死了』……这样。」

  「这不是提油救火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要笑啦……」

  「对、对不起，因为很像你会说的话嘛。」

  彩羽爆笑著，擦了擦笑出来的泪水。

  尽管茶茶良泪眼汪汪地捶她肩膀，彩羽还是无法停下笑声。

  「吼……我是真的很难过啊……」

  「对不起啦。来，我的松饼给你吃一口，原谅我吧～☆」

  「不要把我当小孩……」

  「那你不吃吗？」

  「要……啊嗯……真好吃……」

  茶茶良毫不犹豫地含住叉子，看样子受到的打击没有严重到需要担心的程度。总之有精神就好。

  是说，虽然那些话是提油救火，不过茶茶良本身又没做什么坏事，而且那些话也没有过分到需要谴责的程度。

  应该不会炎上太久吧。

  ……先不管那个。

  我一面看著彩羽与茶茶良的可爱互动，一面滑起手机，调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况确实和茶茶良说的差不多。

  对知名人士的八卦感兴趣的人似乎很多，劈腿事件几乎独占了今天所有热门话题。看著这么简单就能炎上名人的世局，如呼吸般惯性外遇的月之森社长应该也是在玩火吧。

  不过话说回来，就不知道炎上事件的我这个旁观者看来，大部分的人都对于把与劈腿事件无关的茶茶良扯进来很不以为然。

  趁机攻击茶茶良——PG网红SARA的，很明显都是从以前起就眼红SARA的人气的家伙，真正的粉丝几乎都是挺SARA的。

  「看起来大部分的粉丝都不怎么在意你说的话啊。」

  「可是，有一些人因此对我失望了……被爆料劈腿后，那个演员的偷吃历史也全被挖出来，变成女性公敌。所以连我都无凭无据地被怀疑和那个演员有一腿。」

  「虽然有人那么说没错，不过那些人应该不是你的粉丝吧。他们写了什么？」

  「例如这个……『居然帮那种打炮王说话，你也是他的炮友吧？身为你的粉丝，我对你太失望了』这样！」

  「不对这绝对不是你的粉丝写的。」

  「真的吗！？……难怪我以前从来没看过这个名字的留言……」

  你也太单纯了吧。我在心中吐槽。

  连网路上的常套句都不懂，当成真的全盘接受。

  「可是，就算不是粉丝，我还是会觉得受到打击……」

  「嗯？」

  「我啊，只要看到有女孩子说因为我的PG而变漂亮了～或是变正面积极了～我就会觉得很开心。」

  「这种感觉我懂。」

  我也是。知道《黑羔羊》玩家的现实生活变顺利时，我也会觉得很高兴。

  不论是阿宅取向的创作，或是对现充写的文章，在根本之处的喜悦应该都是一样的。

  「就算不是粉丝，我还是希望我写的东西能让更多女生看到。所以被女生说『你是女性公敌』、『贱人还是快点从地球消失吧』之类的话时，还是会觉得很消沉……」

  「喔——那样确实会受不了呢。」

  基本上，我也是尽心尽力为喜欢虚构故事与角色的人制作游戏的。

  假如被不是阿宅的人说我对萌角没兴趣啦这游戏好无聊，是啊我们八字不合可以请你离我远一点吗？我也只会一笑置之；但如果被喜欢玩游戏的人说这游戏好无聊，我就会觉得心痛了。

  由于我还有制作人的立场，必须考虑该不该接受那些意见，修改方针……所以还能以较为超然的心态看待那些话；但如果是创造作品的创作者听到那些话，一定会更难过吧。

  「顺便问一下，那女生具体说了什么？」

  「就是这个。『虽然我是女的，但是像你这种婊子，一定有在援交对吧w』。」

  「这是男的吧。」

  「啥！？真的吗！？咦？咦？可是留言写自己是女生喔！？」

  「听好了友坂，在网路上说『虽然我是女的』的家伙，十之八九都是男的喔。」

  「我、我不知道……咦……真的假的……那些人为什么要骗人？我不懂……」

  「好的出局～你也是骗班上同学你有男朋友啊——☆」

  彩羽突然插嘴，像小学生似地指著茶茶良大声取笑。

  是啊。我也想讲这个。

  「呜……那是因为我想让班上的人羡慕……是有好处的！但是在网路上装成女人，有什么好处啊！」

  「有没有好处因人而异。说不定他们觉得那样做有好处。」

  无法理解我或茶茶良的人，我们也无法理解他们。

  话是这么说，但是茶茶良平常很受欢迎，不论是在现实中或网路上，可能都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被恶意攻击吧。

  会因此感到不安、消沉，也是当然的事。

  「放心吧。我已经请人帮忙灭火了，应该马上就没事了。」

  「咦？灭火……怎么做？」

  「让那些烦人的家伙消失——不过实行的人不是我，是我朋友，所以我也不能说得太了不起就是了。」

  其实刚才我滑手机时，不只调查炎上事件而已。

  还以LIME委托我那可靠的同伴——乙帮忙。

  虽然说是委托，但也不是多夸张的事。

  『帮我把攻击这个叫SARA的女生的留言删光，顺便挖出他们的个资，以便有需要时打官司。』

  『瞭解。』

  只是两句普通的日常对话而已。

  「你的朋友？」

  「知道小日向乙马吗？在二年级中很有名的美男子。只要他出马，这种问题一下子就能解决了。」

  「啊～他在我们班的女生之间也很有名，我记得是彩羽的——」

  「没错，是我哥哥。」

  「对！俊男美女兄妹档，让我很不甘心呢……咦？他能帮我什么呢？」

  「应该说是已经帮完了喔。」

  「咦？……欸！？真的耶！那些骂我的话都不见了……用我的名字搜寻时，搜寻建议也不会跑出奇怪的单字了！？」

  「让乙出马的话，不用一个晚上，只要十分钟就够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没多问。尽管不明白他用了什么方法，但总之就是做得到。因为小日向乙马是天才，我就是这样解释的。

  「哥哥的话，只要一瞬间就够了吧。他还是一样厉害呢～」

  「啊……！？彩羽，难道你是因为知道你哥可以瞬间解决问题，所以才一直表现得有点随便吗！？」

  「答对了——☆」

  「呜咕……既然如此，你直接带我去找你哥不就好了？有必要先找大星学长吗？」

  「友坂，你要注意一下遣词用字啦……」

  别人会受伤喔。

  是说她才刚被卷入祸从口出的完美范例里而已，就又这样说话。真希望她能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嘴巴。

  「非常有必要喔。」

  彩羽「啧啧啧」地摇著手指：

  「我哥是学长的全力推，比起我，由学长拜托的话，哥哥的速度会更快喔。对吧？学长？」

  「是没错。」

  「咦？嗯嗯？彩羽的哥哥是，大星学长推……？推不是喜欢的意思吗？是偶像宅爱用的说法。」

  「没错没错。不管学长说什么，我哥都会一秒答应喔。」

  「那是什么绝对服从的关系！？咦？搞不懂啦，他们两个在交往吗？」

  「才没有咧——所以说现充就是这样，不管什么事都会立刻往恋爱方面联想，目光浅短。」

  「为什么把我的反应讲得很奇怪！？再怎么想，都是我的反应比较正常吧！？」

  对茶茶良来说，我和乙的关系似乎超乎她的常识了。

  既然有很多朋友的她那么说，她的说法也许比较对吧。

  毕竟我的朋有只有一个，就是乙。只有一个样本的话无法讨论什么叫常识。

  「而且乙还顺便写了能自动分辨恶意中伤的留言，把那些留言隐藏起来的软体。这样一来，应该就不会有怪家伙来烦你了……放心地吃美食吧。」

  「嗯，嗯……谢谢。」

  也许因为心灵受创吧，她难得地坦率道谢，开始吃起松饼。

  「嗯～真好吃♪」

  只见她笑逐颜开，眼睛变成爱心状（当然只是幻觉）。

  觉得幸福就好。

  「话说回来，先不说你，那个爆出丑闻的演员，演艺生涯应该玩完了吧。名人还真辛苦呢。」

  「被很多人喜欢时，也会被很多人讨厌呢。」

  「唔——」

  彩羽噘起嘴，似乎在思考什么。

  虽然现在事不关己，但早晚会和自己有关。

  尽管对于目前隐瞒真实身分活动的彩羽来说，还不需要面对：但是有朝一日，她的才能开花结果，被世人注目时，说不定也需要面临这种负面的风险。

  也许是对此有什么想法吧。

  我确认茶茶良眼中只有松饼后，以只有彩羽听得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不用担心。就算被卷进麻烦里，你还是只要看著前方前进就好。麻烦的事，全部交给我处理。」

  「学长……」

  「支持天才，是我这种凡人的工作。」

  「……你是以制作人的身分说这些话的吗？」

  「是啊。」

  「……………………」

  「……不只如此啦。如果你像今天的友坂这样消沉的话，我当然也会想帮你一把了。」

  「……！哼，哼——学长真是有心呢。」

  彩羽难得地红著脸，声音也拔高了几度。

  不过她又啪啪地拍打自己脸颊，恢复成平常恶作剧般的笑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以我可以尽情制造丑闻了☆」

  「我才没有那么说。要适可而止啦，呆子。」

  「号外！爆红新人与制作人陷入热恋！即将结婚！？」

  「不要把我卷进麻烦的中心啦！那样一来就算我想保护你，也只会变成提油救火，不对，是把火丢进油田里啦！」

  「咦？所以说如果变成那样，你就不会保护我了吗？」

  「……我还是会保护你……可是啊……」

  「喔——也就是学长接受了和我热恋这个前提呢……你很想和彩羽妹妹制造丑闻对吧！？」

  「当然不是……是说你不要烦我啦，会被友坂发现喔。」

  「嗯呵呵～没办法，这次就放学长一马吧。」

  缠够了我，彩羽满意地放开我的身体，我轻松许多。

  虽然有那么一瞬，她似乎露出了害羞的表情，可是又立刻变回平常的模样，所以应该只是我的错觉吧。

  …………

  刚才的互动，应该没被茶茶良发现吧。

  我完全忘了注意她，而且刚才好像还愈说愈大声。

  我战战兢兢地看向茶茶良。

  「嗯呼～♪这松饼做得很可爱，味道又超棒，我快要要迷上了～♪」

  她还在享受甜食。

  以游戏来比喻，就是给了食物之后会有一定时间无法行动，可以尽情殴打的类型的怪物。

  ……是说，见到彩羽不安的模样后，我重新审视彩羽和茶茶良的关系，觉得两人能成为朋友，真是太好了。

  会发生在名人身上的问题，大多是由茶茶良先体验。

  将来，她应该能成为彩羽商量的对象吧。

  ……对我而言也一样。

  看看别人想想自己。对《5楼同盟》来说，茶茶良的问题绝非他人之事。

  这次不是茶茶良本人出包，也没有被真粉丝炎上，所以没出什么大事。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包，不论创作者或作品内容，都会立刻失去信用的。与一般玩家的对话、沟通，是非常重要的事。

  《黑羔羊》也不例外。而且麻烦的是，官方的说法，玩家不一定能全盘接受。

  紫式部老师因为副业过于忙碌，无法作画，所以官方将暂时推出没有新图的妥协版更新应急——这样的说法，玩家不可能接受。

  官方的内情与玩家无关。玩家没有必要体谅官方。

  紫式部老师愿意接稿，真是太好了。

  我也知道教师与插画工作兼顾非常辛苦，但是至少，在能抬头挺胸地成为Honey place的新成员——达成下载次数突破三百万次的目标为止，我希望她能再努力一下。

  「我吃饱了——！」

  「我吃饱了——☆」

  时间在我思考中飞快消失，喀嚓喀嚓，茶茶良和彩羽已经吃完松饼，双双将叉子放在空盘子上了。

  「害大家担心了，真的很对不起！而且还给彩羽和大星学长带来麻烦，所以这次由我请客吧。」

  「谢啦～！」

  重新振作起来的茶茶良一说完，彩羽立刻回答。

  就算茶茶良再怎么旁若无人，这次的事还是对她造成打击了吧。她难得地做出这种提议。

  「虽然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你不用在意啦。再说让学妹请客也不好看。」

  反正可以从《5楼同盟》的经费出。

  不过我当然不能明说。

  「可别小看我喔。我比一般JK有钱多了。这点小钱我出得起啦。」

  「不是。虽然说人气网红的话确实会比一般JK有钱，不过问题不在——」

  「啊～是是是，我不要听你说教。服务生——！」

  茶茶良单手制止坚持付帐的我，把店员叫过来。

  不是去柜台结帐，而是让店员过来结帐。

  在时尚的咖啡厅里请客。由走在时尚最前端的超人气网红做这件事，看起来就像一幅画似的。

  似乎能看见她身边散发的艺能界前辈的气场。

  「让您久等了，这是帐单。」

  「谢谢——我看看多……少……！？」

  「嗯？友坂？你怎么了？」

  茶茶良一面看著帐单，一面伸手翻找书包，接著突然像触电般全身一震。

  沙沙……沙沙……

  只见她的手在书包里左右移动。

  沙沙，沙沙。

  只见她的手在书包里制造漩涡。

  唰唰唰唰！

  只见她突然把书包整个倒转，把其中的东西全倒出来。

  人们说女生总是随身携带一堆东西，看来真是如此。只见包包里各种用途不明的物品，几乎要淹没了整张桌子……啊，那是化妆品组合。多亏了前阵子提升女子力的特训，我至少搞懂了这点。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

  茶茶良一一检视著自己的物品——……

  脸色愈来愈苍白。

  眼角泛泪。

  「我把钱包，忘在家里了……」

  「友坂……我说你啊……」

  到头来，还是由我付了所有人的帐。茶茶良不断低头，拚命对我道歉。

  ……对了，刚才说的艺能界前辈的气场的部分，请大家自行在脑内删除吧。

  我要撤回前言。

  ✽

  『最近网路上的诽谤罪，成立的门槛似乎降低了呢。』

  『看你笑著说这些话，总觉得那些黑粉会不得好死呢。』

  『才不会呢……只要他们不针对你或《5楼同盟》攻击的话。』

  『啊，如果是针对我们，你尽管杀别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