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扬和顾清寒全副武装，坐在饭店靠窗的散座，从这里能够清楚地看到饭店门口。</p>
“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来这吃饭？”路扬挠头，“我爸妈也是，来魔都也不跟我讲一声。”</p>
“于姨说的。”顾清寒欲言又止，“你当时把我描绘成......你当时让顾添衡教你追我的时候，也没跟我讲啊。”</p>
“哪有直接问人怎么追的？”</p>
“你就是！”</p>
“......你说得没错。”</p>
他们在饭店里坐了半个小时，始终没看到任何一方的父母到来，桌上的饭菜都快凉了，两人都没有动快的心思，闷得要靠斗嘴消磨时间。</p>
路扬的手机震动起来，上面显示着他老爹的名字，接通的下一秒，果不其然是路远的质问：</p>
“我现在越想越不对劲，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愧对小顾的事情？”</p>
“我对她绝对是一片真心，没有别人！”路扬狡辩，惹得对面的顾清寒脸红得侧过头去。</p>
“真没有？”</p>
“没有！”</p>
“没有就好，我这里还有事，先忙了。”</p>
电话挂断得很迅速，好像这通电话只是为了这个答桉。</p>
路扬看着手机发呆，时至今日老爹还是不愿意告诉他两老过来魔都的消息。</p>
他感觉自己被蒙在鼓里，唯一掌控全局的顾清寒什么话都不想透露。</p>
“来了。”</p>
顾清寒变成了瓜田里发现瓜的猹。</p>
路扬往门口看去，他爸妈没来，顾源和方菲到了，他们笔直地站在那儿。</p>
饭店是顾家的企业，他们身边没有外人，冲过来打招呼的经理也被顾源摆摆手赶走。</p>
根本不需要外人，他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戴着墨镜，两只手插在后腰，活脱脱一个准备问罪的黑老大。</p>
就连路扬都觉得不好惹。</p>
“你爹那样子，好像有点生气。”路扬轻声说。</p>
“他就是在生气。”</p>
“你不是说跟他解释吗，解释什么了？”</p>
“我说我能接受你噼腿。”</p>
“我屮艸芔茻......”路扬长大了嘴巴，除了感叹，一时间想不出其他的话来。</p>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父亲，女儿跟他说要找一个噼腿的男人，还说能接受......</p>
刀都能砍废几把吧？</p>
“不行，我要解释一下。”路扬腿都是软的，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p>
“我帮手马上到了。”顾清寒看了一眼手机。</p>
“不行，要解释。”</p>
“你没事。”顾清寒恨其不争地说，“如果出事，想演什么戏演什么戏！”</p>
路扬坐了下去。</p>
归根结底都是误会，一旦有问题他当面承认，大不了就遭一顿打。</p>
他被打，他也可以打她啊，这生意......</p>
不亏！</p>
...</p>
“明明约好六点，我们五点半就要在这等么？”方菲不理解顾源的行为，“就算见亲家，也没必要那么着急和隆重吧？”</p>
“我要跟你说件事。”顾源压低了声音，“路扬喜欢的不是清寒，而是另一个女孩。”</p>
“怎么可能......”</p>
方菲当然不信，她可是看到了两人的含情脉脉，但当她抬头看到顾源眸子的时候，愣住了。</p>
“真的？”她又问。</p>
“嗯。”顾源重重点头。</p>
“拆散。”方菲冷冷地说。</p>
“拆不开。”顾源按着太阳穴，“清寒跟说我非他不嫁，噼腿都能接受，她的性子和你一样，太傲。”</p>
面对这狗血剧情，方菲沉默了片刻，她猜到了这出饭席的目的，看顾源的样子，应该是想给所谓的亲家一个下马威。</p>
要么让他们管好路扬，要么两家就此闹掰，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大多数走不远。</p>
“等下别给好脸色。”方菲说，“路家管不好路扬，入赘让我们管。”</p>
“那当然。”顾源信誓旦旦。</p>
大厅处的气氛压抑，像是一把火就能点爆的炸药桶，顾家夫妇两人神色严峻，企图先声夺人。</p>
忽然间，迎宾小妹的声音传来。</p>
“欢迎两位贵客。”</p>
这是顾源指示的结果，路家夫妇只要到达饭店，跟迎宾报上厢号，前台总会大声的喊出这六个大字。</p>
方菲长长地吐气，说：“来了。”</p>
“嗯。”顾源重重点头。</p>
只要看到路家夫妇，他就走上去，冷冷地说上“来了”，然后就把他们往包厢带。</p>
压力要慢慢给，先给他们来一个“顾清寒父母不好惹”的第一印象，进入包厢再开始说正题，毕竟家丑不能外扬。</p>
顾源目视前方，神色狰狞眼神锐利，他不用侧头看，也知道方菲和自己一样。</p>
真的走来了，迎宾小妹身后跟着中年夫妇，男人白衬衣黑西裤，女人一袭黑裙，脸上有岁月磨过的痕迹，但依旧漂亮。</p>
“招呼啊，你发愣干嘛？”方菲压低声音。</p>
顾源站在原地，眨了眨眼。</p>
“别发呆。”旁边的女人又说。</p>
他揉了揉眼。</p>
“计划呢？”</p>
计划？</p>
计划个屁勒！</p>
顾源的腰板不再挺直，他一边伸着脖子，一边缓缓地往前走去，忽然抓住男人的手，激动地握了几下说：“路大哥！”</p>
方菲人傻掉了。</p>
远处偷窥的路扬，也傻掉了。</p>
“我爸，我爸他......”</p>
顾清寒在他对面大笑，他说不好话，这都什么鬼扯情节，龙头企业董事长叫他爹大哥，那他爹是什么？</p>
战神吗？</p>
如果你是啥隐藏大老，那我还苦逼文抄干嘛？</p>
“叔叔和我爸以前认识，关系不错。”顾清寒说，“走了，上去解释了，不然真得把你吊起来打。”</p>
“不对啊，你爸会不会认错人了。”他们离开了桌子，路扬始终有些疑惑。</p>
“隔了几十年，瘦子变胖子，谁还认得？”</p>
“可我爸在发呆啊。”</p>
其实路远还真对顾源没有印象，几十年的变化太大，即使曾经朝夕相处，但环境能改变很多人，如果认识，在看到顾源照片的时候他就应该想起。</p>
他忍不住说：“顾董事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p>
“我哪会认错，你都没变！”</p>
顾源再次信誓旦旦，刚想继续解释，方菲就没好气地说：“你应该是认错了。”</p>
“认错个屁！”顾源大喊，“我啊，路大哥，我！竹竿儿！”</p>
路远一时半会没记起，愣了一会才惊悟，“你小子怎么改名了，还胖了那么多，以前要是有这体格，哪会天天受欺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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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说了，给我留点面。”顾源伸手打住，“走，先吃饭，咱兄弟相聚，要好好喝一顿。”</p>
“路扬和清寒的事。”方菲快败下阵来，忍不住提醒。</p>
入赘是别想了，就连最基础的下马威都没有。</p>
而且这场面，哪是双方父母讨论下一辈，分明是顾源单方面认大哥。</p>
他儿子泡了你女儿，还脚踏两条船，你忘记了是吧。</p>
“不管那么多，先喝酒！”顾源大手一挥，又想起路扬的事，“他们的问题以后慢慢解决。”</p>
“有什么问题？”路远摸摸皮带，“小顾是好姑娘，路扬如果做坏事，我第一个收拾他！”</p>
“别啊，都是误会。”路扬从旁边窜出来。</p>
“对，没错。”顾清寒也帮忙出声，顺带甩锅，“都是顾添衡乱说话。”</p>
“......”</p>
顾源也摸了摸皮带。</p>
他恨不得当场把顾添衡拉来，打个半死。</p>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今天误会解除，两家人都在，还见了路大哥......”顾源做出了决定，“今天吃个饭得了，不用讨论，明天你们去领证。”</p>
嘶——</p>
路扬想当场叫爹了。</p>
“小一辈的事，小一辈自己做决定。”路远说。</p>
“听大哥的！”</p>
艹！</p>
路扬又想当场换爹了。</p>
...</p>
外面终究不是说话的地，六人走进包厢，一路上两个父亲勾肩搭背，顾源絮絮叨叨地讲述着以前的生活；两个母亲保持距离，偶尔商业互吹。</p>
两个小的在后面跟着，从主角沦为路人。</p>
路扬听着顾源的悲惨历史，什么天天遭人欺负，就他家老爷子帮忙什么的，时间持续几年，听起来的确悲惨。</p>
惨到想呵护。</p>
于是他牵起了顾清寒的手。</p>
“嗯？你又没被打。”顾清寒任由他牵住，只是嘴硬。</p>
双方父母在前面走着，冒充情侣就要冒充到生娃，强行甩开不好解释，而且她不想甩开，也甩不开。</p>
“戏是精彩了，但这样更精彩。”路扬死皮赖脸地说。</p>
最后他们在包厢里就坐，顾源看到了牵手的两人，依旧不死心地说，“你看这两个小家伙，甜甜蜜蜜的，明天去民政局领证算了。”</p>
众人眼光齐刷刷地望过去，路扬和顾清寒的手触电般地弹开，红晕涌上脸颊，都有种偷情被发现的感觉。</p>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方菲双手抱怀，明显心情不佳。</p>
她的老公跟着路远谈光辉历史，她的女儿跑到未来丈母娘身边坐着，明明应该是顾家占据风头的局势。</p>
怎么感觉受伤的只有自己？</p>
如今看来，能成为自己盟友的只有下一代。</p>
她也想两人当场领证，甚至明天小孩出生，但现在顾源半推半送的，女儿又不是不值钱。</p>
太容易得到的不会珍惜，总要有人唱红白脸，都是为了呵护爱情。</p>
双方谈论的已经不是婚事了，顾源一直在说话，说自己这些年怎么努力，说自己怎么想路远。</p>
最后喝了两口酒之后，他看着旁边低头夹菜的路扬，无声地笑了起来，“当时我就觉得路扬眼熟，看起来顺眼，原来大家有渊源。”</p>
他又跟路远碰杯，“大哥，以前我们是不是订了儿女婚事？”</p>
“没有吧......”路远愣住了。</p>
所有人都愣住了，如果真有婚事，那肯定会从小灌输给子女，哪还会沦落到催婚的境地？</p>
再说了，顾家长子不是顾添衡？</p>
闹呢，真就教父教母呗。</p>
“有啊，大哥你是不是忘了？”顾源张口就来，“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p>
“吃菜吃菜。”方菲一眼就看出他在说假话。</p>
“有婚事？”</p>
“我爸的话你也信？”</p>
路扬和顾清寒窃窃私语，到最后还是顾清寒表明态度：“现在已经够快了，不能再快。”</p>
“好。”路扬点头，伸出手捏捏她的手心。</p>
顾清寒：“？”</p>
你怎么敢的啊。</p>
她不排斥搞点其他东西，可现在是什么场景，两家人吃饭，刚才牵手都有点偷情被抓的感觉了，现在在桌布底下的小动作......</p>
不是偷情是什么？</p>
“叔叔好意心领了，我和清寒都想慢慢来，现在领证太快了一点。”</p>
“好，叔叔听你的！”顾源已经快化身路家舔狗了。</p>
“害！差点忘了。”他拍拍脑袋，“我给路扬买了套房子，就在清寒家隔壁，以后结婚就打通成一套。”</p>
众人：“......”</p>
这之前想着用来以钱压人的东西，变成了他献上的宝物，可路远根本不吃他这套，他是路扬亲爹，性子同样直。</p>
“无功不受禄，这东西我们不要。”他说。</p>
“对啊，亲家，我们知道顾家家大业大，可我们不是图钱的，你送房子，我们可没那个脸收，路扬是我儿子，我很清楚他不会收的。”于梅也帮衬。</p>
方菲在那头点头，之前她还担心婆媳关系，可这一大家子都是实诚人，路扬性格不错，他父母人品也值得信赖。</p>
她向两人投出善意的目光，就看到顾清寒晃着于梅的胳膊，一脸撒娇地说：“阿姨，路扬能拿的，他帮了我爸爸很多。”</p>
她的目光，不，她的眼睛没有光了。</p>
母女两关系很差，但方菲还是想看到顾清寒有个好归宿，什么婆媳关系尽量好一些。</p>
如今看来......</p>
这已经不是好不好的事了，她根本不用担心，她们简直情同母女，而她这个正牌母亲才像路人。</p>
“路扬多吃点菜，年轻人，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使力气。”方菲给路扬夹菜。</p>
“对，以后还要出力气，小顾你也多吃点。”于梅也给顾清寒夹菜。</p>
路扬和顾清寒面面相觑，他们闻到了硝烟味。</p>
“当父母的健康，以后小孩才能健健康康。”方菲又夹。</p>
“是啊，亲家母说得没错，小顾以前还跟我说过，要生七八个小孩，一定要多吃点。”于梅也夹。</p>
两人看着眼前饭菜堆成小山的碗，头都想埋进去。</p>
可不知怎的，两个老母亲还在疯狂夹菜。</p>
边夹边说。</p>
“清寒那么能干啊，居然想生七八个？”方菲试探性地问。</p>
“是啊，清寒这孩子志向远大，认识我第一天就说要生七八个了。”于梅不知道事情的起承转合，反正夸对方女儿就完事了。</p>
只有顾清寒死死地盯着脚下，想找个地方挖个坑跳进去。</p>
她亲爹还不忘添油加醋，“要我说，生个足球队算了，响应上头号召。”</p>
真丶社死现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