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疑心
冰冷的雨水自早晨的昏暗天空洒落。
那并非为了维持环境所喷洒的微弱小雨。为了洗刷艾莉丝之前散布的魔法粒子,从那天开始就定期实施激烈豪雨。透过下水道将雨水收集至处理设施,在那里分解魔法粒子。听说确实有这种科技。
我搭乘运输直升机,在葬花少女的待命处──休息室前方的直升机起降场下了直升机后,直瞪著地面任凭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突然间。
「……渡鸦小弟,欢迎回来。」
预料外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我抬起脸。
「听说你被贝芮特局长叫去。刚才听见直升机的声音,想说也许是你,我就过来接你了。」
站在濡湿的水泥地上等我的是小笠原小姐。她对我伸出手,说一声「辛苦你了」之后靠近一步把我纳入她的伞下。肩头传来手掌的温热,渗进受寒的心头。
「……小笠原小姐。」
我究竟对特露德做了什么呢?我回想起她痛苦挣扎的模样。我被逼著做的那件事,真的对她而言是有益的吗?我就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只能就这么乖乖回到蝶蛹内。
什么众所期待的新人嘛。说穿了我不过只是个小鬼头,在组织中我只是个齿轮。
运输直升机的旋翼发出的噪音让小笠原眉心微蹙,随后她以关怀的态度看向我的双眼。
「你脸色很阴沉耶……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想依赖她温柔的说话声,想坦承我现在背负的问题寻求意见。但是这全部都是机密,我不能向小笠原透露任何事。我紧咬著嘴唇摇头,但是小笠原像在安慰我似的浅浅一笑。
「渡鸦小弟,你……见到特露德妹妹了吧?」
她如此轻声问道。
「为什么──」
我吃惊地抬起脸,小笠原立刻打断我的话继续说道:
「在那边,是不是有人要求你摸特露德妹妹的头?」
我无法回答。但是我咬紧嘴唇的反应似乎让小笠原更确定了她的猜测。
「就是这样吧?你破坏了暗藏在她脑中的魔法道具……没错吧?」
「魔法道具?那是什么东西?我到底……她到底让我做了什么?小笠原小姐究竟知道些什么?」
我激动地抓住小笠原的双肩,让她的伞脱了手。在倾盆大雨之中小笠原垂下视线,哀怜地说道:
「这样啊。看来没有人对你说明任何事啊。」
「……小笠原小姐,我该怎么办才好……我已经决定为了蝶蛹的人们,为了伙伴们,就算赌上性命也要战斗。但是,有太多事情都是秘密,我完全搞不懂……!」
我抱著头大喊。小笠原的手臂环绕我的肩膀。
「我想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隶属军队的人员身负保密义务是理所当然。小雪妹妹和渡鸦小弟你有事没办法告诉我,或是贝芮特局长的态度也都是没办法的事。」
「我没办法就这样接受!我无论任何事,都是为了想帮助的人而行使力量。但我现在却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对是错,我讨厌这样!我……我还是搞不懂究竟谁才是对的。听人家说特露德是间谍,然后变成那样……」
难道她真有什么理由必须受到那种对待?难道特露德真的是间谍?
「真是的。特露德妹妹怎么可能是间谍呢?一直照顾她的我比谁都明白。」
小笠原面露不满神情,肩头因愤慨而起伏。她的脸色透著不安或焦躁般的情绪。身为远比我年长的大人,她似乎正努力按捺别让那些情绪爆发。她和特露德的交情比我长上太多,也许特露德就像她的妹妹一般,对于特露德的现况她可能怀抱著比我更强烈的愤怒或哀伤。一想到这里,我也只能按捺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
我道歉后,小笠原垂著头微微摇头。随后她低声喃喃说道:
「……可是,局长为什么会完全不经说明就要求渡鸦小弟去破坏魔法道具呢?那未免太至关重大,一个不小心,特露德妹妹会怎样都……」
没错。我对贝芮特最大的怀疑就来自这一点。
如果撇开这次不谈,我破坏流有其他人的魔力的物品,就只有之前破坏特露德的好战者「掠夺者」那一次而已。
「掠夺者」之所以损坏也有可能纯属偶然,况且要破坏人类脑内的物品,不可能没有任何危险性。我的能力明明就没有任何保证,贝芮特却毫不解释直接要求我这么做。
「虽然我也很尊敬局长,但这次的处理手法未免太硬来了,我无法接受。」
「那个人,能够信任吗?」
在旋翼的噪音中我低声独白,小笠原摇头。
「……这个问题不该由我来回答。我不是说过了吗?渡鸦小弟,说穿了最后全部都是自己内心的问题。」
「……我的……」
我紧抓著心脏所在的胸口处,小笠原轻拍我的肩膀。
「……总而言之,能知道现在发生什么事真是太好了。我还有事情得处理,就先告辞了。谢谢你,渡鸦小弟。」
「那个……」
小笠原在雨幕之中露出柔弱笑容就要转身离去,我握住她的手留住了她。
「……特露德会没事吗?」
也许我不该这样问小笠原,但我真的希望有谁能回答我。
「嗯。不管怎么说,就局长的立场而言,她也无法轻易销毁特露德那样有实力的葬花少女。况且如果只是要杀了她,也不会特地叫你过去。所以我相信她平安无事。你也这么相信吧……否则,不是很叫人寂寞吗?」
「……说得也是。」
我俯著脸道歉。和我同样淋了雨浑身湿透的小笠原「嘿嘿」一笑,伸手搔了搔我濡湿的头发,最后轻拍我的肩膀。
「渡鸦小弟,这样下去会感冒喔~~早点回家去吧。对了,这把伞就给你吧。再见~~」
小笠原如此说完便把伞塞给我,转身从直升机起降场朝著分局的方向迈开步伐。同时,把我送来这里的运输直升机起飞,卷起强风。我顶著风雨目送小笠原离开。她的背影似乎散发著近乎悲壮的决心。目睹这一幕,我也下定了决心。
「我能做到的事,就只有证明特露德的清白,救出她而已。」
我喃喃自语,握紧右手。回忆起触碰特露德的头部时的触感以及她的体温,我咬紧牙关。
*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内堆著自从搬家到现在都还没时间拆开整理的行李。脱下了濡湿的衣物后小睡片刻,在浅眠之中似乎作了好几次讨厌的梦。
过了正午后我清醒过来,首先洗把脸,穿上制服准备前往分局。雨势虽然转弱但仍然下个不停。在潮湿的空气中,我使劲拍自己的左右脸颊提振精神后,握住门把。我想我应该先去找鬼嶋询问所有他能给我的消息。包含昨天旧分局的倒塌,就时间点来说,我不认为和我们目前置身的诡异状况无关。
况且,我现在被施打了让玫瑰的受体无效化的奈米机器。把这件事告诉鬼嶋之后,如果鬼嶋也认为特露德实属清白,我如果拜托他「只告诉我一个人就好」,也许他会透露一些昨天就立场上无法告知我的情报。当然顶多只在不抵触机密的范围内,但总是聊胜于无。
就在我要开门的时候,对讲机响了。这栋公寓在设计上,访客必须先从外面透过对讲机取得住户的许可才能进入公寓。
「玫瑰?」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萤幕上映出的脸庞,立刻抓起话筒。
『葛见哥哥,现在可以借点时间吗?』
「可以啊。怎么了吗?」
『怎么了?……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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