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第3天



  我清醒过来。

  由于雨遮板关着,连日夜都无法分辨。

  看向绘图平板显示的时间,就发现已过傍晚。

  尽管身体感受到的是几个小时,不过,我似乎睡得比想像中还久。

  但或许是拜此所赐,身体的状况跟昨天比起来感觉好得多。

  话虽这么说,喉咙仍然有点痛,身体也感到倦怠,所以倒不能称为常态。

  叩叩,叩,叩叩。

  彷佛算准了时间,敲门声响起。

  似曾相识的独特节奏。

  「啊,好的。我醒了。」

  我做出如此糊涂的答覆。

  喀嚓。

  拿着银色托盘的她再次出现。

  托盘上放着的餐点也跟昨天相同。

  于是,我又机械性地开始用餐。

  不过,她今天并没有到房间外头。

  她背靠墙壁,望着我进食的模样。

  「谢谢招待。」

  不久我用完餐,把汤匙搁到托盘上。

  「你有没有画些什么?」

  她朝绘图平板瞥了一眼,突然问道。

  「没有,我什么也没画。」

  我摇头。

  「为什么?」

  「我不想画……因为我不知道该画什么。」

  大概是分镜被退回太多次所致吧。

  我不敢画。

  尽管我明白起码也要临摹他人的画作,否则画技会退步,却连那么做都欲振乏力。

  「是吗?那么──」

  她稍作思索似的微微偏头。

  「你画我。」

  少女满不在乎地说。

  口气彷佛她理所当然地有权那样要求。

  (画她?开什么玩笑。)

  从我口中冒出了难以分辨是自嘲或傻眼的笑。

  「有什么好笑的?」

  少女蹙眉,还朝我亮出菜刀。

  「没什么。」

  我怃然答道。

  「那就给我画。」

  话说完,她便把菜刀向前抵过来。

  「知道啦……画就可以了吧。」

  我不情愿地点头。

  虽然我心里排斥作画,但性命无可取代。

  我如此说服自己,并将视线移向作为素描对象的少女。

  她的发色并不是纯粹的黑。

  越接近发根越黑,往发梢便夹杂些许褐色的色调。

  每一根睫毛的长度也都有微妙差异。

  脖子上的痣。

  抑或锁骨的凹陷。

  耳环位置。

  美甲造型。

  她个人身为生物的细节超越了「制服女高中生」的符号性,闯进我的眼里。

  (──这么说来,我头一次为正牌的女高中生画素描。)

  我蓦地想到。

  自己在漫画里就画过好几次女高中生。

  还随便找了网路上俯拾即是的女高中生照片当参考。

  但是,我可没有仔细观察真人来作画的经验。

  从这层意义来想,也许这在某方面算是宝贵的机会。

  (任她摆布固然恼人,但这也不得已。)

  我把托盘挪到墙际,然后一语不发地把瓦楞纸箱抓过来,摆在身体前面。

  绘图平板开机后,我拿了笔。

  「姿势呢?」

  「随便你摆。」

  我随口回答,并且开始动笔抓型。

  「……」

  少女一语不发地动手解起了衬衫的扣子。

  乳沟外露,胸罩的边缘若隐若现。

  淡淡的粉红色,还有花朵图样的精致刺绣。

  跟以前母亲晾在老家的破旧胸罩完全不一样。

  「咳、咳。呃,虽然我说过随便,但为什么要那样?」

  我试着如此吐槽,目光却移不开。

  话说,她这是脱给我看的吧?

  毕竟我们在画素描嘛。

  「方便冲网路流量?」

  她微微歪过头。

  「哈哈,这台平板又没有连上网路,哪有什么流量可以冲。」

  我发出干笑。

  彼此思维的偏差让我的色心得以稍微收敛了。

  真是的,搞不懂这女孩在想什么。

  (奇怪了。这样果然很奇怪。我居然画起了拿菜刀威胁囚禁我的主谋。)

  我内心冷静的部分如此提出忠告,笔却自己动个不停。

  之前明明还那么排斥作画,一旦开始动笔就非得画到最后才肯罢休。

  那并不是足以称作创作意欲的美好情怀。

  要比喻的话,就跟排便中途没办法停下来一样,是偏重生理性且近似受了诅咒的一种情绪。

  (就算那样,总比便秘来得好吧?)

  身为一名不成材的漫画家,与其带着满腹大便抑郁而终,或许把少女的胁迫当泻药逼自己拉出来还比较健康。

  以现况来看,我实在没办法抬头挺胸自称漫画家。

  即使如此,既然我还怀有这种情绪,大概勉强尚能以创作者自居吧?

  (话说回来,威胁我这种三流漫画家有什么好处?要威胁的话,她大可去找个比我红的人嘛,为什么会找上我?)

  我对少女产生了反感和兴趣。

  感觉像是刚吃完黏牙的最中饼,令人焦虑的情绪。

  尽管烦恼与疑问都源源不绝,我还是一边运作思绪一边持续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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