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ase.5「我知道这具机神的名字」
１
『我所制造的只有两具。他们都是我最自豪的孩子哦。其中一具是伊莉斯，另外一具则是叫──』
十五分钟前──
凯旋都市，古代竞技场用地内。
「……呼──还以为死定了。幸亏有纱砂你在才捡回了一命。真是谢啦。」
「太傻眼了。居然有三只幽幻种追着你跑。」
尤米一屁股坐在草皮上调整呼吸。我则是摇着头叹气，一边伸出手准备拉她起来。
原以为她已经躲在饭店地下的避难所里，却没想到居然是在古代竞技场的内院和幽幻种上演追逐战。
「因为从饭店到古代竞技场还不到一百公尺距离吧？一般来说不可能会被发现啊。」
「所谓的一般，并未排除会被发现的可能性吧……先不说这个，只要绕到建筑后方就行了吧。」
「嗯嗯。前方的入场大门应该已经放下隔离墙以防止幽幻种入内。虽然能强行解除，但还是从后面的相关人士专用出入口比较轻松。反正我可以用军司令部的共通认证码进去。」
「方法由你决定。我只是很好奇内部的状况。」
明知并未放置任何超乎常理的机关或是特别重要的事物，但既然幽幻种这一次攻击凯旋都市是另有目的，那么最有可能的果然还是古代竞技场了。
霸权战争的会场。
而且是最后一天，我们将要向全世界公开伊甸计划的场所。
「尤米你也是吗？」
「嗯～～我还担心另一件事情。就是紫苑哦。她的收讯似乎不佳，无法联络上，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之前应该在古代竞技场和吉尔一起才对，所以我怀疑她会不会还留在这里。」
古代竞技场的后方。
在林立的巨大仓库之间，隐藏着一道不明显的小门……难怪不会被发现。原来都漆成和墙壁一样的颜色了。
「我已经和风取得联络了。伊莉斯大概也会一起过来吧。」
我跟着尤米走进建筑物内。
进入的当下，熟悉的第一层入口大厅便映入眼帘。
还保持着灯光开殷的状态。
「好安静。真的只剩一个空壳呢。接下来只要等笨狗和伊莉斯他们──？」
我的声音走调。登上第一层入口大厅之后，墙上赫然出现一个可容纳一人通行的大洞。
──整个被挖掉了。
还是以某种相当锐利的东西来切割的？
数十公分厚的机械合金就仿佛海绵一样被切开来，地面末留下任何一块碎片。那过于整齐的切面反而令人心生恐惧。
是幽幻种？不，若是魔笛的话便会融解大洞的边缘。不过能确定的是，有人乘这场混乱潜入了古代竞技场。
「尤米，有其他人也进入这楝建筑物了。从现在起绝对不要离开我身边，知道了吗？」
「……」
「尤米，尤米你在听吗！」
没有回应。
「尤──」
「玛格那！」
玛格那？是谁？我下意识回头，只见眼前站着一名身穿全黑长大衣的高大男子。
黑色眼眸透出锐利的目光，茶红色的长发未反射出任何光泽。
纤瘦的身躯比成年男性高出半个头，年龄约在二十五岁左右。
──人型机械体（机器人）！
──再加上尤米刚才叫出的名字，绝对没错了。
剑帝赫凯特，玛格那。
尤米制作出来的第一具人型机械体（机器人），也是受禁忌水晶洗礼后成为最强机神的人型机械体（机器人）……想不到居然平安无事。
「玛格那，是玛格那对吧！」
「……尤米。」
目光望向另一旁的机神，这时口中喃喃念道，然后转过头来。
……说话了。
……太好了。这样一来就可以排除不眠者的可能性。
内心的疑惑消除后，我松了一口气。遭破坏的机神后来再次苏醒的例子并未出现过。假使有，就很有可能是被操纵成为不眠者。而不眠者是无法正常交谈的。
换而言之，眼前是真正的剑帝。
他真的平安无事，然后回到了生母尤米的身边。
……我原本是这么认为。
直到这具机神抽出漆黑的刀刃为止。
「咦？」
「快逃，尤米！那家伙并不是你所认识的剑帝！」
我伸手试图将她强行拉回来。
然而──
伸出的手却沾上了鲜红的飞沫。
……哗啦。
鲜红的液体不断自剑尖滴落。
「……玛…………格…………那…………？」
「──」
被剑帝的黑剑贯穿腹部，尤米全身开始微微颤抖。两眼充满了泪水，不断滴下豆大的泪珠。
「…………呜…………」
尤米眼中失去光采。
最后仿佛在说些什么，吐血的双唇传出嘶哑的声音，接着倒在血泊之中。
「…………」
「纱砂·恩蒂斯·凛·克尔。艾尔玛丽亚神教界的圣女吗？」
「你这家伙────！」
我声嘶力竭地叫道，喉咙几乎能感受到血味。
夹杂了悲鸣和怒吼的吶喊之后，我开始建构沁力术式。
完全不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打算去理解。唯一清楚的是，眼前这个家伙就是敌人。对我的友人下手，无可原谅的家伙。
我要彻底将他破坏。
直到这家伙再也无法攻击人类。
……然后，要用最快的速度将尤米送到中央塔。
……那里常驻着军医，应该可以实施紧急手术。
「摧毁吧！」
自全身溢出的光之漩涡绽裂，掀起火花般的放电现象。
整个入口大厅的空间伴随着声响扭曲，极度扭转的重力场开始破坏一切力场内部的事物。
──我要将附近的一切全数卷入予以粉碎。
──就算机神的行动力再高，这样一来也必定能够造成伤害。
「这样就算锁定了？」
剑帝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下一刻随即出现在我的上空。
……怎么会？
严重扭曲的重力世界。这原先是一种建构出堪称小型黑洞的扭曲空间，用来将飞行的幽幻种强制拖至地面的术式。一旦触及重力网，就算是军用人型机械体（机器人）也无法动弹。
然而置身于这样的重力场内，转眼间居然能跳得那么高？
「圣女终究只是个小孩子吗？」
「贯穿。」
挟带飞扬的长大衣，剑帝开始下坠。我无视于那挑衅般的台词，向眼前的力场下达指令。
……在空中的话，你就无法改变轨道了吧？
力场内部翻腾的光之洪流，自正下方朝着剑帝直射而去。
「──」
剑帝将另一把黑剑刺入一旁的圆柱。
「莫非？」
以剑身为轴，剑帝将身体修正为与圆柱呈垂直状态。他在落脚的圆柱上用力一踹，跳往另外一根圆柱，然后蹬着该圆柱往天花板高速移动！
面对逼近的巨大光波，剑帝更进一步蹬向天花板闪躲开来。毫发无伤。就连漆黑的长大衣下襬也没有丝毫损伤。
……那十二机神当中最快的机动性，果然不只是传闻而已。
「全解放。」
我将用于重力场的力量全数转换为光波。数量破百的空中放电产生出巨大的光之洪流，再次袭向降落于地面的剑帝。
全方位。没有任何躲藏的位置。
「那么就用砍的。」
黑色的双闪。
察觉那是剑帝挥出的双剑轨迹，已经是上百道沁力光辉全数被砍散之后的事了。
「……真让人笑不出来。」
「你的目标本来就不是我吧？」
依旧面无表情的剑帝，用右创尖指向倒地的女性。
──尤米。
出血的部位是她的腹部。其伤口附近已被深蓝色的冰所冻结。当然，这是自己乘刚才的空档所进行的止血措施。
「当然两者都有。」
我佯装平静地这么回答道。
刚才的术式，一开始就是为了打倒剑帝而用。其中虽然也有争取时间治疗尤米的意图，却未因此而对术式的威力有所节制。
「……你的眼力不错嘛。」
想不到在闪避之余依然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老实说，那种对状况的掌握力着实令人佩服。换而言之，对方摆明就是如此从容不迫的态度。
「你还有余力去保护别人吗？」
剑帝挥出的剑逼近眼前。
好快。明明站得那么远，却连奔跑那一刻的动作也看不见。
「呜！」
「真是意外。」
保持挥剑的姿势，剑帝面无表情地念道。
「我以为你们术者的弱点都是缺乏体能，想不到你却和普通人一样敏捷。」
「是啊……我可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下手要节制一点。」
我按住右肩，表情痛苦地这么回答。
礼服的布料被染成鲜红。面对自肩膀砍下的剑，自己在于钧一发之际躲开了。
──好险。
──如果不是看见未来的话，右手就会被砍落在地了。
「原来如此，是『天球图画』。以脑部承受极大负担为代价，将数秒后的未来影像化而能够提前目睹的领域系沁力术式吗？」
「明明是机械，你懂得还真不少。」
「说得也是。多亏尤米在我的AI里输入了大量沁力术式的数据。你就是靠那种力量才能看穿我的剑术。」
「是啊。你那慢吞吞的剑术根本就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混账机神，居然一下子就说破了。
……还有几分钟。原本打算在伊莉斯抵达前用这种能力好好戏弄他一番。
自己并未看轻对方，但这家伙比想象中要棘手多了。至少对于在体能方面有着压倒性差距的我来说，是再绝望不过的劣势。
就连刚才的那一剑，在未来的影像中也仅看到闪动的光而已。
「不过这又为什么！尤米不是你的催生者吗！」
「因为太碍事了。」
「碍事？」
「要讨论我的目的无妨，不过入口似乎还来了援军吧？」
连伊莉斯接近古代竞技场的事情也知道？
「从我的面前消失吧。」
手握黑色双剑，剑帝高速拉近距离。
「消失？这才是我想说的！」
十公尺、五公尺…………待对方来到极近的距离后，我即刻释放预先准备好的沁力术式。
沁力结界。
没有任何威力，只是会弹开一切触碰物体的物理障壁。接触的物体速度愈快，回弹的力道就愈强。
「被你自己的机动力撞飞到古代竞技场之外吧！」
──然而。
「选择物理障壁，你就大错特错了。」
喷发而上的光之墙。
尽管接触了墙面，手持双剑的机神仍文风不动。
「怎么会？」
「你应该施展自己最擅长的结界才对。例如抵御魔笛的沁力结界。」
脑中一片空白。
机神高高地举着双剑。其全身散发的深紫色光辉是魔笛？魔笛抵销了沁力的物理障壁，所以才未被弹开？
「莫非你是不眠者？」
「别把我跟那种东西相提并论。」
魔笛光辉自左手的黑剑冒出。
「是我自愿接纳了魔笛。仅此而已。」
人型机械体（机器人）。
其诞生时并未被赋予沁力，而是在钢铁的身躯上施加刻印仪礼，以人工方式附加沁力。不眠者已经证明过，它同时也具备了赋予魔笛的性质。
「这么说──！」
「换句话说，我是自愿成为人类之敌。当初那种程度的进攻，根本就不足以将我破坏。」
并非不眠者。
而是以机神的身分高举反抗旗帜，成为人类之敌。其证据便是魔笛。而这一次指挥大批幽幻种的同时也是这家伙。
……难怪。
……和幽幻种以往的进攻有着明显不同。
「同时带有魔笛和沁力……！」
「随你怎么解释，反正都是徒劳无功。」
机神点头的动作，便意味着可以想见的最坏可能性。
「话虽如此，我获得的力量并不算强大。恐怕是魔笛过于强大之际，会与我原先的沁力产生相斥的缘故吧。我身上的魔笛量相当稀少……不过，这样就足以让幽幻种将我视为同类了。本次就是藉此来煽动幽幻种的一次实验。」
「──────开什么玩笑！」
我声嘶力竭地大喊。
「你这叛徒！难道不晓得禁忌水晶是抱持何种想法赋予你沁力，而尤米又是多么疼爱你吗！居然背叛了自己的生母、托付力量的禁忌水晶，以及所有的人类…………你究竟想要什么？」
「──要回我失去的一切。」
带有魔笛的剑轻易地切开结界。
「判断错误的圣女，拯救世界的使命对你而言实在太过沉重了。」
接下来。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把剑朝自己挥下。
❉
「赶……快…………逃…………………！」
失血后的晕眩使得声音断断续续。
赶快逃。但在对笨狗说完这句话后，我全身便失去力气整个人倒在地上。
……究竟……被砍中了多少次？
……就连天球图画的未来影像也到达极限。贸然躲避的结果只是造成伤痕与疼痛不断地增加……真的……有好几次痛得几乎想要一死了之了。
但仍有让我支撑下去的动力。
伊莉斯来了。这样一来便还有希望。
不完全神性机关与机神的最大差别就是性能。尽管机神的战斗经验显然更多，然而伊莉斯的机体性能却完全足以应付。
……所以笨狗。
……你……赶快逃。那具机神……太过……危险了。
「伊莉斯！」
就在这时，大厅里响起少年的声音。
「现在立刻抬着这两人到中央大厅去！」
「咦？可……可是这具机神──」
「这家伙由我来对付。」
……你……在说什么傻话！
……到底在想什么」．
「凪，住手！太乱来了！」
「少啰唆！由我抬过去的话根本来不及。特别是尤米前辈，你也看得出来她伤势很严重吧？快去！你的生母可是有生命危险啊！」
「可……可是，凪──！」
「我可不记得找了一个对自己生母见死不救的女管家（女仆）啊！」
「──！」
两具机神，同为机械工程的鬼才尤米所制造出来。
其中的一具反叛了人类。
另一具则是比他人更敬仰人类，为人类而付出。
截然相反的两具机体。但若因直接交战而受伤，想必他们的母亲一定会很伤心吧。
所以自己便代为上场。
这个男人打算为了伊莉斯，打算为了尤米而战。
「去吧！」
「──知道了。」
将尤米抱在胸前的伊莉斯，接着把我背在了背上。
「我立刻就回来。请一定要平安无事。」
「我还能有什么事？」
面对最强的机神，少年伸出自己的拳头。
「我会把这家伙狠狠揍一顿。你就待在饭店里先帮我煮好饭吧。」
2
「哟，剑帝。」
右手拎着枪剑，我开口这么说道。
「听说你被幽幻种破坏了呢。这么说，你也是不眠者了？」
「…………」
「附着在你剑上的是魔笛吧。身为军用人型机械体（机器人）的传说，机神也终于也成了幽幻种的爪牙吗？」
「…………」
「──回答我！你这家伙……你知道你失踪之后，尤米前辈有多么伤心吗？」
「我知道。」
「啊？」
「我说我知道。她是我的制造者，这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曾为军用人型机械体（机器人）的机神继续说了下去：
「和你外表符合的人类资料只有一项。凪·一咲·吉尔。尤米曾经无数次谈过你的事情。」
「……反正一定是无关痛痒的内容吧。」
「她总是在称赞你。不，更接近在自豪吧。她说将来有一天想要和你一起过着像姊弟那样，老师和弟子一般的生活。」
「…………」
在盛怒之下，我连开口回答都做不到。
摧毁这个梦想的你，还有资格说这些话吗？
「刚才的银发人型机械体（机器人）就是不完全神性机关吗，原来如此，感觉得出潜力惊人。难怪会被视为伊甸计划的核心。」
「那又怎么样？」
「我正在烦恼，要如何让她成为我的同伴。」
……无聊透顶。
还以为要说什么东西，原来你也盯上了伊莉斯。
「你们这些人，究竟要说几次才会懂啊。不要把伊莉斯牵扯进那些莫名其妙的纷争。为什么就不能让伊莉斯做她喜欢的事情？你也是人型机械体（机器人）吧。将人型机械体（机器人）当成自己的玩具摆布很有趣吗？」
「──」
「怎么啦？说句话啊。」
「像你这种帝国的一介士兵，根本没有相互理解的余地。」
刺入地面的两把黑剑。
其刀刃上可见到附着了半干的红色液体。
「跟着这座占代竞技场一同消失吧。」
剑帝拔出黑色双剑。
在此同时，我则扣下了枪剑的扳机。
──炮口的初速每秒六百公尺。
在这个距离下，只要不到零点零二秒便可命中。尽管机械拥有电气讯号的反射速度，也绝对无法躲过如此极低时间。
「是改造枪吗？」
仅微微睁大双眼，剑帝的黑剑便将改造刻印弹往斜上方弹飞。
被弹出的子弹命中天花板，伴随着巨响击出一个巨大空洞。
等一下，这是在开玩笑吧！
首先，对方根本不可能反应得过来。即便剑尖真的偶然触碰到，也无法如此轻易地弹开高速飞行中的子弹。这究竟需要多么强劲的输出和反射回路才可办到？
「装配式枪剑零八后期型。枪身置入加压式汽缸，超出了规定的上限口径。火药……是典型的三基，但配方应该是独家的。」
「什么？」
第二次射击。
机神以跳跃躲过子弹，就这样跳往天花板。
「改造的嗜好也像极了尤米，但技术未免差了许多吧？若是尤米的改造，就连我也无法轻易看穿。」
「你没有资格称呼尤米前辈的名字！」
剑帝自天花板挥下剑。
看准那挟带风切声的一击，我也刺出枪剑的刀身部分。
──匡锵。
我的枪剑连同刀身一并被砍断，掉落在地板上。
……这就是剑帝。
全身顿时喷出冷汗。
这可是比钻石逦要坚硬的硬化陶瓷刀刃。倘若对方的黑剑与我的枪剑剧烈碰撞后折断或是被砍断还可以理解。
但居然连碰撞的感觉也没有，就这样断成了两截……
「消失吧。」
另一把剑自斜上方砍下。
在这么理解的瞬间，刀刃已逼近至完全无法防御或躲避的距离。即便举起枪剑加以阻挡，也只会像一张薄纸那样被砍成两段。
不是别人，剑帝本人更是如此深信不疑。
──虽然没有把握，但也只能靠它了。
──遍体鳞伤的世界（艾莉斯·艾尔玛）。
倘若这个结界是真的，剑帝的劈砍应该会被挡下。包括幽幻种的魔笛在内，它过去也曾经将小不点圣女的沁力术式无效化。面对单纯的物理攻击时应该再简单不过了。
剑帝砍下了黑剑。
「──！」
察觉到异样，最强的机神往后跳开。我确实看见，那不带感情的双眸第一次浮现犹疑之色。
「你刚才做了什么？」
「…………」
「很不可思议的招式。没有挥空，也没有被障碍物弹开，却在触及你的前一刻感受到奇妙的抵抗力。抵抗……不，该称为异样感比较适合。」
「…………」
「刚才那是你的机关吗？还是有同伴在远方支援？」
「……你……说呢……」
我紧咬下唇，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
无力下垂的右臂自手肘以下染成一片血红，动弹不得。
……我才想要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遍体鳞伤的世界（艾莉斯·艾尔玛)……莫非发动不完全吗……？
结界发动了。这点无庸置疑。那家伙如今也声称有种奇妙的触感。
由于并未完全将攻击无效化，我的右手臂差一点就被千刀万剐。而原因却找不出来。
「也罢。无论如何，距离完全无效还差得远了。」
我用左手捡起掉落地面的枪剑。
……这下子……好像有点不太妙了。
我的枪无法命中对方，那家伙的攻击却会不断加诸到我身上。
「接下来……我就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啰？」
「说得也是。所以就来试试看吧。」
双方距离约十公尺。在刀剑无法触及对方的这个距离下，剑帝当场压低身子。不，那是拔刀的姿势？
「让我再见识一次刚才的机关吧。否则你就会变成蜂窝。」
「！」
机神水平挥出了黑剑。
旋风。
近似镰鼬的冲击波卷起地上的瓦砾，以猛烈速度直扑而来。
「──唔……啊！」
手臂、肩膀、腹部、双腿。
都遭到无数尖锐的瓦砾碎片刺入……这……真的是小石子的威力吗？如果不是制服底下使用了防弹纤维的材质，身体真的已经被贯穿了。
仿佛被散弹枪击中时的杀伤力。
……变成蜂窝……
……真是贴切得……让人笑不出来啊。
不过为什么？
为何「遍体鳞伤的世界（艾莉斯·艾尔玛)」会发动不完全？
「原来如此。」
机神径自点头道。
「这是第二遍。看来你使用了某种手段减轻我的攻击没错。」
「……你这家伙……未免太阴险了吧。」
「无论是沁力结界或魔笛的障壁，都存在会自动反击所有接触物的种类。既然你的招式来历不明，贸然接近就相当危险了。」
不同于口头上的这句话，机神拔出刺入地面的剑往这里靠近。
「但从刚才的反应看来，接触你的瓦砾并没有受到反击的迹象。换句话说，用剑接触的话，也不会对我有所反击。」
「…………是……吗……」
我终于理解自己和眼前这具机神的差异为何了。
并非人类与机神之间的基本性能差异，也和思虑周全或小心谨慎之类的性格无关。
而是战斗经验。
只身面对上千上万只幽幻种，而且仅用两把剑一路战斗过来，这家伙的AI已进化得比任何的人型机械体（机器人）都要适合战斗。就是这方面的差距。
这就是最强的机神。
位居百万具军用人型机械体（机器人）的垒局点。
尤米前辈从无到有逐一建构，作为伊莉斯前身的机体。
……可恶。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大量的出血导致头晕目眩。而刚才承受了大量的瓦砾攻击后，使得全身开始内出血，光站着就觉得十分吃力。
「痛觉。战斗中最不需要的感觉领域。」
「…………唯独这点，我也…………」
深有同感。就要说完这句话时，某种念头在我脑中掠过。
……痛觉。
疼痛。对了。不是还有那个吗？「遍体鳞伤的世界（艾莉斯·艾尔玛)」应该能办到才对。
无论对手是机械或幽幻种，「遍体鳞伤的世界（艾莉斯·艾尔玛)」都能够强制附加痛觉。之前殴打不眠者时，就以灌入程序规格外的信息来压迫内存，使其强制陷入了当机状态。
……一拳。
……只要让我的拳头击中一拳，或许就有逆转的机会了。
我放开枪剑，紧紧握住空荡荡的左拳。
「……怎么……啦？不靠过来……吗？」
「说得也是。」
一左一右，两手各握一把黑剑的剑帝慢慢走近。
「既然你主动挑衅，想必应该还有什么后招。但我根本无意在凯旋都市久留。毕竟用来吸引敌人的幽幻种似乎已经被驱除大半了。」
「那么，就放马过来……吧。」
「──」
最强的机神蹬地。
朝着我的右侧绕来。这是打算逼近无法动弹的右臂吗？都已经占据了如此的优势，却仍没有一丝的掉以轻心。
剑帝举起双剑。而我对此既不躲避也不防御。
「你想做什么？」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晕眩晃动的视野中，我对准剑帝摇晃不清的身影击出左拳。交错而过的拳头及双剑。双方的一击就这样逼近对方的咽喉──
这个瞬间。
拳头轻轻擦过剑帝脸颊的瞬间，我的脚失去力量，膝盖弯折。
「这是──」
剑帝睁大双眼。
「这是什么……瞬间涌入超巨大容量的不明数据……是我无法分析的不明外部干涉数据？」
然而还是不行。拳头仅仅只是擦过对方的脸颊。未能积蓄起足以产生痛觉的力道，我清楚地感觉到力量逐渐自全身流失。
这一击要让机神的内存溢位，还是太弱了点。
……真的假的……
……终于只能…………撑到这里了吗？
剑帝的黑剑直逼眼前的光景。
想象着自己满是鲜血倒地不起──
「凪！」
来自一旁的银闪，弹回了袭来的黑色一刀。
……是伊莉斯……吗？
听声音可以知道。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转向背后了。
「凪，凪！」
「……吵死了。看也知道…………我还…………撑得住呢……」
就这样。
保持膝盖撑地的姿势，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