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好喜欢他的声音。

  并不是特别有特色的声音,而是当他说话时,仿佛话中所蕴含的清爽微风贯穿我的身体,而让我有这样的感觉。

  一察觉到这样的感情时,就已经喜欢上他了,而且也想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可是他似乎对任何人都没有兴趣,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那样的态度虽然也喜欢得不得了,但不知何时,我开始对他的那种个性感到痛苦。

  西园幽子〈又爱又恨〉

  假日的早晨,醒来时我大部分都会先去拿手机。

  那是这半年以来所养成的习惯。

  拿起插在充电器上的手机,开机后收到一封简讯。我不用去确认就知道寄件人是谁。

  「早安。」

  淡然的内容。东云传来的简讯每次都是这样。

  「早安。昨天会阔得怎么样?」

  我边打呵欠边打字,回传回去。

  不知自何时起,假日我们都会像这样早晚互传简讯。并非谁特意要求的,只是在不知不觉间——真的是不知不觉地养成了其中一个人传「早安」的简讯给对方的习惯。

  上学的日子因为早上就会见到面所以不传,但状况似乎因人而异,或许也有情侣每天都会传简讯,这是我听有美姊说的。

  「我和景介每天都会传简讯吧?」

  在餐桌上被有美姊这样问的景介,只是不置可否地歪着头。与其说「互传简讯」,我想应该只有有美姊单方面地传简讯给他吧?以这两人的情况来说。

  「因为我与景介不同班……若不传简讯有时一整天都见不到面。」

  好像是因为这原因,但我想这个人无论有没有跟景介同班都会定期传简讯才对,而景介则是不管传了什么简讯来都不会一一回覆的个性。

  就在我回想起几个月前跟有美姊的谈话时,手机震动了。原来是收到东云传来的简讯:

  「没讨论出什么结果。结论是再给我一点时间……可是我却不晓得该怎么做。」

  看到简讯的内容,我「唔」了一声。虽想回传简讯,却不知道该写什么。

  东云是小说家。那称号不是自己封的,而是真的获得了著名的文学奖,作品被刊登在文艺杂志上、实至名归的作家。

  学校里晓得这件事的似乎只有我与身为图书管理员的椎名姊。说不定老师里头也有人知道这件事,但这部分我就不太清楚了。

  得知东云是名作家,是我和她开始「交往」的契机。但先不管这个,现在重要的是东云遇到低潮的问题。

  自从正式出道后,以每两个月一篇的频率在文艺杂志上刊载作品的东云——笔名为西园幽子——这三个月却没发表任何新作。应该说,她并未完成任何作品。

  毕竟东云写的是短篇小说,而非题材壮阔的大长篇。没在写小说的我对这种事虽不清楚,但短篇小说通常不是只要一个月左右就能完成吗?

  然而这三个月,她却连一篇都写不出来。

  虽然之前问过原因,但东云本身似乎也不清楚理由为何。

  「总觉得,文章写得很不顺。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

  她这么说,不过我当然不可能给她什么好建议。

  「没关系啦,就耐心地写写看吧。」

  我回了个无关痛痒的内容后下了床,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愣愣地想着该做些什么来打发掉今天。

  由于东云的低潮期,最近假日连约个会都没办法。既然写不出来就到外面走走,转换一下心情不是更好?我虽然这么想,但之前写得出小说、现在却写不出来的这件事,对东云来说似乎比想像中严重,就算约她出去她也不肯。

  「不会就这样被自然淘汰吧……」

  听到无意中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意。

  从我们交往的原委来看,因为「想写长篇小说」才交往的这个理由,一般人应该无法理解吧。一直以来都只写短篇小说的东云,为了写以爱情故事为题材的长篇,才要求与我「交往」。

  结果东云并没有完成长篇小说——其实是她自己将接近完成的作品停笔了——我与东云的「交往」也因此告终。然而这时我却已经喜欢上东云了,于是半恳求地与东云再度「交往」,才发展成目前这种状况。

  不过,我仍然不晓得东云是否真的需要我。虽说在「交往」,但我们的关系跟一开始其实没多大改变,就是偶尔去咖啡店聊聊天,去游乐园、看看电影这样的程度而已。

  没有再更进一步。虽然有牵手,却没有接吻。

  所以有时会感到不安。

  我们真的在「变往」吗?东云对我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为了小说才要求与我「交往」的东云,对她而舌,到头来只是「小说v我」吗?我会担心这些。

  毕竟最近我们不常见面。

  话虽如此,但也不想闹脾气地对她说「我想见面」。我可不希望因为这样而让她觉得我很烦人。

  我喜欢东云。

  「唉……」

  我发出叹息声,为了甩掉郁闷的念头而轻轻摇头,然后脱掉当作睡衣穿的汗衫,换上在家里穿的五分裤与衬衫后走出房间。

  这时在走廊上撞见刚好从景介房间出来的有美姊。

  「啊……」

  每次都热情过了头的有美姊,难得见到我会发出这种惊呼,还露出怯懦的表情。

  「早安。早餐煮好了吗?」

  虽然多少觉得怪怪的,但我仍若无其事地问道。

  代替派驻海外的双亲,家事大部分都是有美姊在帮我们打理。她与景介从高中时期就开始交往,我们也几乎把她当家人看待,因此她一大早就在家也没什么奇怪的。

  「啊,还没……等一下。我现在就煮……」

  有美姊跟平时完全不同,依然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回答,然后逃也似的匆忙跑下楼。

  这时我微微听见抽着鼻子的声音,不解地歪着头。

  该不会是在哭吧?我心想。

  说得过分一点就是开朗到令人有些受不了的有美姊——扣掉因感动所流的泪——我从未见过她哭。她本来就是情绪起伏很大的人,虽然我也见过她难过的模样,但刚刚那个样子似乎有点怪怪的。

  生气中又带着痛心的表情。

  不由得犹豫着是否该就此下楼。要在煮好早餐的这段期间一直担心有美姊的事,总觉得有点麻烦。白目地直接问她「怎么了吗?」我也做不到,但又不可能无所谓地想「算了,不管她。」

  我就这样伫立在走廊上,并斜眼看向景介的房间。从开了几公分的门缝中,如恐怖电影的场景般冒出了薄薄的烟雾。看来他已经起床而且正在抽烟。

  我下意识地靠近门边,从门缝窥视房内状况。果然不出所料,景介正坐在椅子上,边抽烟边看着书。

  「起得好早啊,真难得。」

  我边说边进到房里,景介只以目光瞄向我,然后立刻阖上书。

  「……有什么事吗?」

  他口气不悦地问。若是以前的我,光是这样就会扫兴地当场离开了吧。但真不巧,最近我已经习惯当个令人「不晓得在想什么的家伙」。

  「其实也没什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

  「没有啦,就是你跟有美姊怎么了?。」

  「……刚刚被她叫醒。」

  也是,他之所以会醒着应该就是因为这样吧。景介是个只要没人叫,就会一路睡到傍晚的人。

  「这我知道啦……但不是因为有事才叫你起床吗?」

  「没什么事。」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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