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翌日早上,我被一股刚煮好的味噌汤香味给唤醒。
从厨房的方向还可听见菜刀正以令人身心舒畅的节奏切着葱。
这里是我熟悉的鸣樱邸客厅。耀眼的朝阳从窗帘缝隙射入室内,让人忍不住眯起眼。我懒洋洋地爬起身。平常这个时间早就在学校上课了,但我总觉得似乎还没有睡饱。大概是因为昨晚那场无谓的战斗吧,疲惫感就像黏稠的泥浆般附着全身。
我以焦点还无法顺利对准的眼睛环顾室内,一头柔顺的黑长发刚好横扫过我的视野。踩着啪嚏啪嚏拖鞋声来回的那位少女,正是身着围裙的嵩月奏。
「啊……早、早安。」
发现我已经抬起上半身后,嵩月奏便将注意力转到我身上。面对她那句「……睡得好吗?」的关切话语,我则以困惑与惺忪的表情点点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歪着脑袋。大概是因为尚未清醒吧,自己完全想不起来昨夜后来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嵩月此刻会待在我家?
还替我送来了早饭呢?
正当我以恍惚的神情凝视着嵩月的背影时……
『——你在发什么呆呀。』
操绪以不满的口气压低音量在我耳边说道。唔哇——我立刻挺直背脊,这才惊觉眼前的并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她只不过是在平常的制服上多套一件围裙罢了,你刚才那种恶心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操绪的嘴唇左右不对称地扭曲着,还以白眼瞪我。
话说回来,她自己现在也是穿着格子花纹的睡衣,一头蓬松乱发,根本就是平常那种刚睡醒的打扮。我实在很难理解幽灵为何也要换衣服睡觉。但正如操绪所说,嵩月此刻表现出的模样实在太符合男人的理想了,所以我刚才才会一时失态。
早饭好端端地摆在客厅桌上,包括刚煮好的白米饭以及烤鱼、纳豆等,是纯和风的菜色。味噌汤里加了豆腐与长葱,日式煎蛋卷的外观看起来也有职业级大厨水准。至于烤得恰到好处的海苔香味更是令人食指大动。
「这些都是嵩月做的吗?」
我略感讶异地问道。碗中的白米饭粒粒分明,实在不像是用我家那口电锅煮出来的。我总觉得自己是在面对一桌高级旅馆提供的早餐。
如果有一位每天早上愿意帮忙煮这种菜色的女高中生在身边,任何男人都会马上求婚吧。
「啊……这是。」
结果嵩月却出人意表地摇了摇头,还以很不好意思的表情将目光投向厨房。我也很自然地一跟着她移动视线,结果……
「早安,夏目先生。」
一名个子高大的男性无声无息地从厨房现身了。
男子的五官尽管端正,却有着锐利得令人不敢直视的眼神。一道可怕的古老伤疤自其太阳穴一路延伸至睑颊。他就是嵩月组的年轻副手——八伎先生。
为了避免妨碍动作,他身上那袭轻便和服的袖口宽松部分已反绑至背后,腰际也像厨师般缠了一块充当围裙的布,整体散发出的气氛就好像某位名料理人般潇洒。此外更令人难以忽视的就是他那种安稳、沉静的态度了,这让他足以震慑他人的眼神威力又增强了好几分。
「恕我擅自使用府上的灶间准备早饭,希望能合你的胃口。」
「哇……哪里。不!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非常感谢您亲自下厨。」
我院忙飞身跳了起来,一股脑儿地朝对方鞠躬。这种恐怖的家伙就在隔壁煮早饭,自己竟还能毫无防备地睡得跟死猪一样,光想到这点我就冷汗直流。
「哪里。家中的年轻小辈们昨夜对你非常失礼。在那种情况下竟直接对夏目先生开火……我回去以后会好好管教他们。」
「千万别这么说,呃……请您手下留情吧。」
我没命的摇着头。八伎口中的「管教」实在让人不敢想象。
望着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我,对方依旧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不过,那些人都是为了保护小姐而特别选出的精锐护卫队,没想到你竟能轻易突破他们的包围……真是了不起,夏目先生,社长大人对这件事也感到非常佩服。不愧是与那个雪原瑶不分轩轾的人。」
社长大人——应该就是指嵩月的父亲吧。我立刻想起那位宛如脸上写着「压迫感」三字的嵩月组组长,浑身肌肉也突然僵硬起来。话说回来,我跟gd的宝冢王子打得不分轩轾?什么时候谣言传得如此夸张了?
「这么一来,我便可以安心将小姐交给你照顾。既然早饭已经煮好,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奏小姐的事还要麻烦你了。」
八伎说完深深对我鞠了个躬,然后又对一旁的嵩月做出相同的动作。
我跟操绪在这种气氛感染下也不自觉对八伎回礼、致意。真是搞不懂我们这群人一大早就在做什么。麻烦我照顾——又不是要嫁给我当老婆。
然而也托了这番折腾的福,我的睡意彻底消失了。
八伎会一大早出现在我家的原因我并非完全没有概念。
他是为了护送嵩月而来的。
更正确地说,真正的理由是佐伯哥所提的恶魔袭击事件才对。这附近有个会不分青红皂白攻击恶魔的家伙——嵩月组一定也是因为察觉到危险,才会以统管这一带的恶魔组织立场,与学生联盟分头展开缉捕犯人的行动。
不过,最让嵩月老爸担心的事,铁定还是这位离家出走、单独在外居住的宝贝女儿吧。
那位大叔从自己的手下中选拔出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家伙,派去充当嵩月的护卫,我昨夜在潮泉家后山遭遇的迷彩服男子们正是这群人。
我对担忧爱女的父亲之心虽然不是无法理解,但嵩月却对她父亲这种自作主张的安排感到非常愤怒。
她原本就很讨厌父亲的生计。当然,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必一个人离家、来到祖父的庭院借住了。得以暂时脱离父亲的小天地竟又被父亲派出的手下拿着武器重重包围,嵩月的心情想必变得十分恶劣。
在这些护卫的影响下,嵩月甚至连学校都不想去,为了表达不满还把自己锁在小屋里、展开绝食抗议。律都姐因为不知该如何化解这场家庭纠纷才会用电话找上我,事情就是这样。
原本就已经很麻烦的问题,后来又加上了朱浬学姐跑来凑热闹。
为了百分之百保障爱女的安全,嵩月的老爸又另外雇用对恶魔战斗的专家充当保镖,结果竟找上了朱浬学姐。
我也是因为这一连串巧合才会沦落到被霰弹枪追杀的的命运,接着还被疯狂发射的飞弹攻击,甚至差点死于颈动脉遭切断。
总之,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事我大概都懂了。
而那位差点把我宰掉的罪魁祸首如今正「呼哇」地打了个大呵欠,从鸣樱邸的楼梯漫步而下。
「咦……嵩月组的年轻老大要回去啦?本来还想跟你讨论一下工作方面的问题哩。」
朱浬学姐望着送八伎来到玄关的我们,同时以沉稳的口气喃喃说道。
学姐身上只套了一件我的衬衫而已。即便胸口毫无防备地敞开着,她也满不在乎地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这种轻松惬意的模样简直就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了。
我昨晚之所以得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也是因为房间床铺被学姐占据的缘故。她的外表乍看下像是一位完美无瑕的标致大姐姐,但其实生活习惯并不怎么好。
学姐这种表里差异颇大的举止让我很容易想入非非。前不久她丧失记忆时所发生的事我印象依旧深刻,所以也不能全然怪我吧。
『咦……朱浬学姐的工作?不就是保护嵩月同学吗?』
操绪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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