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子也遭殃
这间房间位于神宫寺学园的教职员大楼一楼,而且采光良好,能将整座操场一览无遗。
「真是的,讲过多少遍,要你多注意真由的身体情况……」
这个房间——保健室的主人——二之宫凉子,在照顾完访客后刚喘了一口气,便以儍眼的口气撂话:
「家事和武术那些你做不好就算了,关心一个娇弱女生的身体都会出状况……家里有这种无能的弟弟,还真是有吃不完的苦头耶。对吧,峻护?」
「……我也觉得自己很丢脸。」
「那个,凉子小姐。不好的是我,二之宫没有错——所以请你不要生他的气……」
「没关系啦,真由!太宠我弟的话不会有好事的。话又说回来,峻护,你这个男生真的是无可救药耶——」
月村真由的虚弱体质,和平常所指的「虚弱」意思不太一样。当她表示身体不舒服而被送到保健室之后,身为校医的凉子做了急救处理,而负责保护真由的峻护则开始被追究监护责任,乖乖听人说教——哎,说起来算是这间学校的日常光景,正在保健室里上演着。
「身为二之宫家的男人——武术方面的身手和料理手艺就不说了,你连乔麦面的大胃王比赛和填字游戏的速度,都输给我这个做姊姊的。而且全方位都不如人的你居然还不知羞,不管过多久都甘于输给姊姊。非得认你这个软弱的弟弟,除了丢脸以外我真的没有其他话可以说耶。你给我强烈反省吧!」
「就算姊你这样讲,基本上是你能力太强了啦。我又不是没在努力。你的能力早就冲到没道理的程度了,这一点你有点自觉也可以吧?」
「就是啊,凉子小姐,你太严格了一点。我觉得可以用牙签刺穿半空中跳蚤的人,是不会懂普通人的心情的。请你多认同二之宫一点,从普通的标准来看,他已经够厉害、也已经够努力了。」
「峻护,我不准你说丧气话。真由,你不可以太宠他。讲丧气话跟乱宠人都是最糟糕的毒素,会腐蚀人的上进心。」
直接断言的姊姊,今天也是一样的不讲理又不留情。在这样的她面前,峻护今天也一样抬不起头。尽管真由慌慌张张地闯进两人之间劝解,却收不到功效。
没有错。每次这三个人碰在一起,几乎都会演变成这种局面。这是寻常无奇的一幕,与往常无异的日常光景就呈现在眼前——直到这个瞬闻。
「…………我有不好的预感。」
凉子忽然停下数落弟弟的矛头,语气格外严肃地低喃出来。这就是一连串骚动的发端。
「咦?怎么了?」
峻护一边对突然态度大改的姊姊感到吃惊一边问道。凉子却彷佛根本没把弟弟的声音听进去似地:
「这种寒意是怎么回事?这种压迫戚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像仲夏夜里走在没有人影的路上,前面却走来一个同时戴着口罩和太阳眼镜、穿大衣的中年大叔一样……不对,这种难缠的烦躁感和那种小事根本不能比。到底是怎么搞的?」
「凉子小姐是怎么了,忽然说这些?」
「谁知道……」
保健室老师忽然改变了气氛,让峻护和真由面面相觑,这时候……
「我,回来罗——————————!」
匡啷!保健室的门声势浩大地被推开,响亮的程度像是连房间里头的玻璃制品都要跟着粉碎。
「嗨。我的保健室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有没有感冒啊?我乱讲的啦,保健室哪有可能感冒嘛,呐哈哈哈哈哈!」
「…………」
峻护一边猛眨眼,一边望向闯进保健室的聒噪人物。
那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岁左右,披着白袍的美人。比起那张明朗更胜卤素灯的笑脸、还有在白袍胸口附近,排得像步枪弹壳一样的小玻璃管,最先吸引住目光的是她绑成马尾的长发。快留到脚跟的长长头发被绑成一束,分层染上了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像是圣诞节灯饰似地点缀了她的容貌。
对于这名亮丽无比的女性,峻护心里已经有底。
「你是……虹绘老师吧?」
「嗯?喔喔?你不是二之宫家的阿峻吗?看到你没变真是太好了!」
「……呃,二之宫你认识她吗?」
峻护朝着一阵一阵拉着他袖子的真由回答:
「嗯?啊啊对喔,月村你是转学来的所以不知道嘛。这位是七泽虹绘老师,不久之前还在这里当校医。因为她每次都把杂务推给我,所以我们很熟。」
「对对对,我就是跟他很熟的七泽。多指教喔,正妹!」
七泽虹绘乱有魄力地垂直举起手打了招呼,然后用卤素灯笑容把真由吓得缩了回去。
「老师,你跟初次见面的人靠得这么近,会吓到月村的。请你对她稍微含蓄一点。话说回来,我听说你辞掉学校的校医工作了,应该已经离职的你怎么又会来这里?」
「阿峻,这还用说?」
虹绘拨起天堂鸟般的头发,像在演舞台剧似地摆出姿势说:
「我会特地穿上心爱的白袍登场,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复职回来当神宫寺学园的校医!哎,到处玩也玩腻了,我在想差不多也该做点像工作的事情……咦,哎呀?在那边的是新任的校医吗?」
先在保健室的三个人里,虹绘总算注意到了最后一个,于是她像鸵鸟般地伸长了脖子:
「——咦,喔喔喔喔喔喔喔……」
留着彩虹色头发的前校医,这会又睁圆了眼睛仰身发出怪声。
「凉凉!这不是凉凉吗……哎呀,吓了我一大跳哩!」
「凉凉……?」
峻护的脸扭成了难以形容的表情,而前校医直接穿过他身旁,朝二之宫凉子来了计漂亮的擒抱,还把脸贴到对方丰满的胸部上一边磨蹭一边说:
「好久不见了耶!过得好吗?有没有乖乖刷牙?」
「…………」
虹绘像是在跟重逢的老朋友叙旧,然而另一方面,脸色发青的凉子却说不出半句话,目光也显得空虚。花了十秒钟以上,凉子总算挤出的话是:
「虹……虹绘?不是其他长得像的人?」
「啊啊!好过分好过分!你是连知心好友的脸都忘记了喔……」
「怎么会……所以你就是这个学校之前的校医?这简直是这辈子最大的疏忽。虽然说之前不知道,但我居然是来接你的工作……唔唔,我觉得灵魂被玷污了……」
「呃,我说姊,你跟虹绘老师认识吗?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峻护。」
一瞬间,彷佛被绝对零度的寒气大卸八块的错觉,扑向了不经意开口的少年全身。
「这世界上多话和爱挖人底细的家伙都活不久。你懂吧?」
「是……是的,姊,对不起。」
一切的追究在瞬间被封锁,峻护沉默得像只羊一样。
「很好,懂事的小孩就可以活得久。那么——」
貌似从短暂茫然自失状态下挣脱的凉子,缓缓抓起了身边的钢椅。
「总而言之,让开。」
她对准依然在胸前磨蹭的老朋友的后脑杓,毫不犹豫地砸了下去。用钢椅的边边。
随着「唔哟!」这声人体绝不会出现的效果音,七色女沉默了。侧眼看着她的凉子拍了拍白袍的衣摆起身:
「受不了,除了烦人之外不知道怎么讲她。」
「呃……姊?突然弄出杀人事件不好吧……」
「要是这样就能让她挂掉,我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喂,你要装睡到什么时候?给我起来。」
「——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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