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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道菜 决斗式丁骨牛排(500g)



  最终回,第一幕,第一场。

  「萝莉的天空」

  〈前情提要〉

  战况愈来愈激烈的〈天下第一幼女武斗会〉的死斗决战,幼女在决战时被俄罗斯强豪佩多罗夫斯基用〈永久冻土少女固定〉冻住,萝莉乃助动用师父死前留下来的秘奥义〈幼女舔舔200X〉将其舔融化,而赢得胜利。当他回到怀念的日本时……

  「啊,偶像不是国中生的话,我是不会承认的。」

  一名男子站在商店街的书店门口说道。他站着翻阅的杂志里,有张微笑的少女照片。男子感受到自己的萝莉之力从尾椎骨一路攀升到脊椎。

  一道黑影投映在微笑的少女脸庞上。欣赏中被人干扰,令男子不由得回头。

  「滚开,软弱的萝莉家伙。」

  面前是一堵耸立的高壁,不,是线条分明的腹肌。男子抬起头,线条分明的腹肌上面是厚实的胸肌。筋肉扎实的手臂,粗壮的脖子,为了幼女所锻炼出来的体格,穿着一件古老漆黑的暴走族长外套。

  抬头观望的男子,最后看到的是,在学生帽下看着他的,一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对方左眼覆盖着日本刀的刀柄眼罩,右眼则射出刀一般的光芒。

  「暴走族长外套,一只眼睛,莫非你是?」

  「半熟院萝莉乃助是也。」

  沙哑的声音一说出自己的名字,男子便吓得跌倒。

  「呜哇!你已经回到日本来了吗?」

  「我不在的时候,日本的萝莉道居然已经沦落至此了吗?居然有把国中生也当作是萝莉的蠢蛋啊?」

  「什么?」

  男子也不愿意对自己坚持的萝莉道让步,这是身为萝莉斗士最起码的尊严。不过,萝莉乃助一击就粉碎了这一切。

  「当第一次月经来潮时,就不能再称为幼女,而是女人了。」

  男子的精神被真正萝莉控的激烈言词所贯穿,不是外表看起来是萝莉就可以,必须要追求生物本能上的萝莉,这已经是不同次元的问题了。

  「你这侮辱神圣萝莉道的蠢蛋!」

  萝莉乃助的右拳举起,像是搭在张到极限的弓上的箭一般。

  「尝尝我这一记!萝莉拳!」

  这一击,打中了萝莉男的下巴。这是粉碎他下巴跟那半调子萝莉心的正义之拳。

  「对幼女的爱,由我来守护。」

  萝莉乃助走在暌违已久的日本街道上。

  路上的少女们翻动着短裙,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年轻。街头电视荧幕上的少女们也在嬉笑谄媚着。

  萝莉乃助感到很满足。当自己不在的这段期间,日本依然为了贯彻萝莉道,而不停地钻研发展。

  为了跟美国、欧洲这些萝莉先进国并驾齐驱,日本努力地成为亚洲的萝莉最顶尖国。

  突然间,萝莉乃助停下了脚步,他的眼前闪过如电光般快速冲击的映象。那是越过路上行人的肩膀后方,在大楼墙壁上的街头电视画面中,所播放的鲜明文字。

  介绍艺能动态的节目一角,有着神堕落的报导。

  「什、什么?未成年的萝莉偶像抽烟?什么?」

  萝莉乃助吐出一口鲜血,这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快站不住脚,但他还是努力地用精神力支撑着膝盖,忍了下来。他用手擦了擦被鲜血沾污的嘴唇,逃离周遭人群向他投射的讶异眼光。

  他用手擦掉嘴角上的鲜血,流露出寂寞的笑容。

  「近代萝莉神之一,居然变成这样,真是巨星的堕落啊。」

  虽说这是萝莉界必然会有的现象,但萝莉乃助还是忍不住伤心。年轻时代就贯彻幼女爱好癖的萝莉乃助,对他而言,这位萝莉界的风云人物,是心中向往的标的。

  经历天下第一幼女武斗会的惨烈战斗,一边不用绳索高空弹跳,一边猜幼女脚踝的问答,通过铁网电流爆破的萝莉急急棒,赢得全面胜利的萝莉乃助,当下陷入虚脱状态。

  风靡一时的萝莉神之一居然崩坏,就像追击一样,让这位萝莉道的斗士,其生命根源的萝莉力大幅下滑。

  他的心是干涸的,是饥渴的。

  「我就去虎○穴或漫画○森补充个萝莉命吧。」

  为了治愈伤痕累累的自己,他决定前往附近的圣地。以他目前疲累的程度,要是不补充萝莉命,提升萝莉力的话,他甚至没把握能不能撑到回家。

  为了抄近路,萝莉乃助走进岔路,那是一条在杂居大楼与高级公寓间的狭窄小径。

  柏油路上映出长长的人影。

  萝莉乃助的独眼因感觉到危险而瞳孔收缩。

  眼前这个人的下半身,只穿着木屐及和服裤裙。钢铁般的筋肉成为铠甲,身躯的肌肉隆起。裸露的上半身交错着野兽牙爪的伤痕,秃头,鼻子下面与下巴散布着放射状的杂乱胡须。

  炯炯有神的眼眸,像是要扫射视野里所有的幼女一般,那是粗暴狮子的眼神。

  「好久不见了,萝莉乃助。」

  老人声音沙哑,视线凝聚在萝莉乃助身上。

  「你、你是……」

  面对他熟悉的脸孔,萝莉乃助忍不住大叫出声。

  「没错,我就是阿苏活火山式的幼女爱好王,白板院恋童云斋。」

  老人肩膀与胸部的筋肉,就像瘤一样隆起,光是报上名字,平和的小路霎时就剑拔弩张紧张了起来。

  「九十九岁的大半人生,因为搭讪幼女或给糖果而被逮捕了三百三十三次,但,我对幼女的热情就如同活火山一样,永不冷却。」

  这是毫无破绽,堂堂正正的幼女爱好癖宣言。但萝莉乃助对于老人的敌意却由单眼延伸到全身。

  「从萝莉道堕落到恋童道,你是最糟的背叛者!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出现!」

  但萝莉乃助的怒吼又带有掩藏不住的疑问。

  「不过,你那全身的伤痕是?莫非,你去了有※性犯罪者情报公开法的美国?」(编注:1994年在美国新泽西洲成立的法律。)

  「很可惜并不是。自从在光荣的〈天下第一幼女武斗会〉的准决赛输给了你之后,我就把自己关在中国秘境˙※炉里山的幼女寺里。这是在那里跟熊打斗、徘徊在生死边缘所留下来的荣誉伤痕啊!」(编注:音同萝莉。)

  恋童云斋的嘴巴歪斜,露出得意的笑容。

  「当然是母熊,而且我只跟一岁以下的交战。」

  「居然被一岁的熊搞成那样,连动物的年龄都那么讲究,你简直是鬼,恋童的恶鬼!」

  两位求道者之间的空气纠结,这跟斗气是不一样的力量。

  东边的飞虎萝莉乃助跟西边的老龙恋童云斋,两位首屈一指的大师出乎意料地在大街上对峙。这里已经变成了带有凄怆之气的战场了。

  「安排低级的恋童家伙攻击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恋童云斋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萝莉乃助的话。他的神情就像是受苦受难的修行僧一样严肃。

  「那是为了教导你什么叫做真正的幼女爱之道。」

  「从萝莉道堕落出去的你,居然想要教在天下第一幼女武斗会优胜的我何谓幼女之道?笑死人了。这就跟你搞错了幼女对你说『你,好恶心!』的意思是一样的道理。」

  萝莉乃助摆出战斗姿势,左手向前,像是随时随地都能抚摸幼女的头部一样,右手摆在下巴前方,像是永远慈爱地握着照相机要拍幼女一样,脚往幼女的方向迈进,然后为了可以临机应变,只有脚尖着地。

  这就是萝莉空手道的奥义,想象跟幼女邂逅的梦想战斗姿势。萝莉乃助的双眼燃烧出身为萝莉斗士的激烈斗志。

  「就像以月经来潮分辨少女跟幼女一样,我将把你定罪为邪魔歪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萝莉道吗……」

  恋童云斋的眼睛张开,眼神带有比之前加倍的险恶。

  「你太天真了,小杂种!」

  老人的声音如雷贯耳,击倒了萝莉乃助。

  「当背着书包这个沉重的负担开始,幼女就已经变成少女了。所以只有追求就学前的真正幼女才是高尚的恋童道。用月经来潮做判断,实在太肤浅了。不要把我跟你这下贱的萝莉道混为一谈,这是屈辱!」

  恋童云斋双手插腰地站在马路上,散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冲击波,这千军万马的气势,已经不再是萝莉乃助所认识以前的那个恋童云斋。被白胡子埋住的脸庞,不再有以前那天真或自满的模样,现在的他已经化身为战鬼。

  要是先被攻下一城就输了。萝莉乃助内心振作,努力前进。

  「总而言之,去死吧,你这个有性犯罪前科的家伙!」

  「啰唆,偷拍国小生的家伙!」

  愤怒的萝莉乃助捉住恋童云斋,为了幼女而锻炼出的钢之身躯互相撞击,小巷弄里的空气为之一震,筋肉隆起,展开搏杀。

  正要打倒恋童云斋的萝莉乃助突然停下了动作。

  老人满是伤痕的背部有着不容小觑的威容存在。那是一个充满执着的刺青,图案是桃色的蔷薇蓓蕾。桃色的蔷薇,花语是美少女,而蓓蕾则被解释成幼女,这是萝莉道中人极为喜爱的廿化。

  但那桃色的花心上还画了一个圆。带有肉感的圆,艳丽的模样,像是仿照着什么东西一样。

  「这、这到底是……」

  萝莉乃助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现了事实。

  「这该不会是……」

  有如被五雷轰炸,刺青的图案只有一个可能性,他对自己预测的答案感到畏怯,终于,从他的口中说出:

  「这该不会,不是幼女也不是婴儿……而是卵子吧?」

  恋童云斋换了个姿势,两位猛者暂且分开些许距离。

  伫立在马路上的恋童云斋,嘴角刻画着既悲哀又像是自嘲的复杂神情。

  「没错,这就是萝莉道跟恋童道最后都会前往的地狱。」

  萝莉乃助被恋童云斋话中的沉重所压倒,往后退了一步。寂寞的风吹过路面,吹进了萝莉乃助的心。

  「怎么可能?那是我们的未来吗?」

  「没错。幼女寺的高僧,将这个恐怖的未来曼陀罗,托付在我的背上。」

  恋童云斋充满皱纹的脸带有深沉的苦涩。

  「只要贯彻己道,不管是萝莉道还是恋童道,最后都只有这个下场。」

  被告知如此重大的噩耗,年轻的萝莉乃助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下回预告〉

  被恋童云斋一轮猛攻而陷入苦战的萝莉乃助,眼前又出现刺客,一名来自法国的少年爱好家美女˙正太奴。萝莉控对恋童癖对正太控,到底谁能在这场死斗中胜出?

  而夸下海口说「我可以用寂听躲过十拳」的谜样青年,到底是谁呢?

  还是,剧情怎样也无所谓了呢?

  ※本作纯属虚构,与任何实际存在的个人、团体、事件等毫无关系。

  又,所有的登场女性都在十八岁以上,男性都为处男。

  ……我再看了一次电脑之后,抬起头,远离液晶画面。

  从傍晚开始,我就花了一个小时思考剧本。我把身体靠在椅子上,椅子发出吱轧吱轧的声音,好刺耳。

  稍微距离画面远一点之后阅读文字,我渐渐地变得冷静。

  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糟糕的剧本了。简单来说,根本就是笨蛋。

  我操作着光学鼠标,卷动画面,本来想保存画面上的文字,最后还是决定放弃。

  我将文章移到左上角的资源回收桶,按下右键,选择了「清理资源回收桶」。「最终回,第一幕,第一场,确定要删除吗?」我选择了「是」。电脑响起像是揉烂纸张的声音,资料完全删除。

  作为福泽礼一的剧本,既然水准已经滑落到最低标准值以下的话,当然就得删除。

  这世界上不可能会有哪个笨蛋真的使用这份剧本。如果真的有,那么那个剧作家还是死死算了。

  好,现在就要开始了。明天早上以前,要把剧本的最终回写出来。没有人可以预想得到,但还是得在人类的认知范围里的最终回。不能在最后突然冒出至今从未出现过的机械神啦,或者外星人、超能力、魔法、灵力之类的东西。

  我弯着身子,继续看着电脑荧幕。用鼠标指定,敲着键盘,开一个新的剧本档案。

  突然间,我想起这一个礼拜的事情。椎菜、真央、锳子、奈绪美。

  脑海里突然闪过两件事情。

  一件是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里有点介意的事情。在这一个礼拜里,在平凡无奇的日常生活中,有件事令我有点介意。

  如果要比喻的话,大概就像是在某个难以入睡的夜里醒来,觉得口渴所以到了厨房去。因为窗外照入月光与街灯,所以没有开灯。到了厨房,我找到杯子,准备往水龙头的方向走去时,踩下去的脚底突然有某个东西弹起来这种感觉吧。

  开了灯,看看自己没穿鞋的脚底。就在自己的脚边,有个又长又黑的昆虫正在伸展肢体痉挛着。想要抬起脚确认一下,却又感到害怕,那时候,背上感到一股恶寒与冰凉的感觉。

  为了回忆这种感觉,实在是花了太多篇幅描述,结果我已经忘了自己所在意的事情了。

  再想一想,到底我是对什么事情觉得不对劲呢?我追溯着这一个礼拜的回忆。

  不过,重点的关键字却老是想不起来。

  我不知道,想不起来。

  然后,还有另外一个想法闪过我的脑海,正以惊人的速度巨大化。

  这个想法支配着我脑袋里的每个角落,等一下,不可以言语化。一旦言语化之后,福泽礼一就会死掉,在我心中的我拼命地给予这样的忠告。

  那是会令我毁灭的言语,躲开它、躲开它,尽全力地想一些无聊的事情,躲开它啊!

  虽然这令人难以置信,但当我戴上这条项链时,就中了马票与大乐透。跟金发美女一起进入塞满钞票的浴缸里!咦?明明我设定了胜利的人生,为什么那个广告一出来,我就觉得自己好像输了呢?如果中了三亿元要怎么用啊?嗯,我会买间房子,然后把剩下的存起来。接着帮自己在厕所里上出来的大号(←这是有良心的表现)取名字,用爱上出来。再对着上出来的东西说,「你想要回去吗?可是你只有一次的寿命耶。」而用完后的卫生纸就丢进马桶里,「消失吧,脏东西,这是给你的赡养费。」讲完后冲掉,就会觉得自己像情圣唐璜一样。只要使用这个器具,像这样喀!哒!瘦弱的身体马上就会变成肌肉猛男。以小喽啰的常用语言来说,就是「噫嘻嘻!一切就如同我们老大所说的是也」。「噫嘻嘻」是表示品格卑劣,而且是用来威胁对方的表现。「一切就如同我们老大所说」的这个部分,则是认同对方的地位比自己高,宣示对其意志的全面服从。「的是也」则是过分地凸显自己是个小喽啰。另外,「的是也」也可以换成「的啦」。

  不过,我的思考开始成形。

  白烟聚集,变成液体,再变成固体。

  我的脑袋里闪过灿烂的念头,绝对的一句话。

  〈……这个剧本,看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了。〉

  啊啊,我这么想了,我居然这么想了啊!

  怎么办?我跪坐在椅子上,差点要漏尿了。

  跟锳子和真央道别之后,我一个人走在街上。

  夕阳已经西下,街上完全变成了夜晚。

  不过,我还真是不知道最近的女孩子们在想些什么呢。

  说不定我也一样。满脑子想要跟人互殴这种事,也不能算是正常人。

  进了没有格斗术相关社团与校队的台泰大学,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这才是普通人的证明。

  不过,都已经逃出了母亲的干涉还有父亲以修业为名而对我采取的不当暴力,我却还是重复着同样的行为。

  爬上楼梯,我站在天桥上。随意地往下一看,车子的大灯来来往往,人行道上要回家的上班族与粉领族,正打算去玩的学生与年轻人,咖啡色头发的男生与波浪头的女生,嚷嚷着爱与勇气等莫名其妙的话后互相拥抱。

  我像一条回游的鱼在街上徘徊。哪里也去不了。也许,就只能在水族馆的水槽里游来游去了吧。

  话说回来,我倒完全忘了今天晚上的晚餐该怎么办?今晚实在是不想自己煮了,我一回神,天桥的另一端出现了一个影子。

  夜晚的街灯只照到那个人的右半边。漆黑的骑士装,全身缠绕着橘色的火焰。戴着安全帽的身后,白色的头发随着夜风飘曳。

  关节婆婆,也就是金泽银子的笑容,飘荡在夜空中。

  「真常碰面啊。」

  沙哑的声音残酷地响起。我不但没有摆出战斗姿势,反而开始逃跑。

  「不准逃。」

  「当我是笨蛋吗?当然要逃啊!」

  我急忙地冲下楼梯,左上方是在天桥上奔跑的关节婆婆,她的样子超恐怖。我靠向楼梯右侧,抓住扶手,以右手为支点,翻出楼梯外。

  我落在人行道旁停脚踏车处的屋顶上,安全鞋狠狠地撞上金属屋顶。

  我有预感往上一看,活生生的都市传说的影子正从天而降。老婆婆的眼里充满了杀意,我在屋顶上一滚准备逃走,关节婆婆也跟着跳下来。靴子紧紧地踩在屋顶上,这老婆婆,说不定真的想杀我。

  我努力地跑,拼命地逃,背后传来关节婆婆踩在屋顶上的声音。行人纷纷从人行道上抬头看我们,我在屋顶边缘身子倾斜地跑了一阵子之后,奋力一跳。

  我轻松地越过众人的头顶,大约有四公尺高。然后落在人行道相反方向的停脚踏车处的屋顶上。我往前翻滚以确保安全,站起身后呈迎击姿势。追在我身后的婆婆也跟着着地。金属屋顶严重地扭曲。我一边跑,一边挥舞右拳击向弯曲着身体的婆婆。

  她用左腕扣住我,但我随即趁势飞踢。关节婆婆的高大身躯往旁挪动,我用左脚追上去,再补上右拳,又被她的左腕挡住。这回,我也抓住了她的手腕。

  婆婆抱住我的右脚往后一倒,该不会是想要从停脚踏车的这个地方摔下去,顺便来个飞龙螺旋技吧?

  我用左脚在空中踢中婆婆的左腕后快闪。

  我从两层楼高的高度跳到人行道上,膝盖弯曲以减低冲击力道,只以左脚着地。冲击从脚底透过背部,直达头顶。虽说不是个完全的攻击,但飞龙螺旋技还是对我的膝盖造成很大的伤生口。

  我看到人行道上的上班族和主妇们惊讶的表情。

  不对,我该找的是怪婆婆。我侧身爬起来,婆婆的攻势紧接着而来。

  婆婆擒抱住我想要往下摔倒。重重的一击,让我的骨头几乎麻痹。我用左手抓着右手,右手伸进左边腋下,想要用腕力把她丢出去,但身体的重量却被控制住,脚被绊着,为了不被她摔倒,我用单脚往旁边移动。

  我们彼此都撞上旁边的栏杆,痛得哀嚎的同时,以腰为中心回转,转了一圈之后倒下。

  然后又彼此一边互踢一边站起来,各自退开,拉开一段距离。

  荡秋千、立体方格架、溜滑梯,夜晚的公园。冷静下来才发现,刚刚的铁栏杆就是入口的牌子。公园一角的长椅上,坐着一对像是刚放学的情侣。他们两个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与金泽。

  我拉回视线,被街灯照亮的公园中央,我跟金泽银子两人对峙。

  「你、在、想什么?」

  心跳一口气加快,我几乎是喘着说话的。

  「叫你来对付我跟锳,不,是镜的那个舞子,应该已经收手了,她没有通知你吗?」

  「有啊,不过,那与我无关。」

  关节婆婆充满恶意地笑着。

  「我呢,只不过是想要打败你而已。以关节婆婆的身分击败打击技姊姊。」

  「这真是最糟的理由,也是最差劲的名字了。真不愧是昭和年代还是更早之前的古董,根本不可能跟现代制品互换。」

  我两手伸进上衣的口袋里,我可不认为关节婆婆是个听得进去道理的人,因此,我想可能会有机会,便准备了这样的东西。

  我从口袋里伸出双手,左右手各握着一枚指虎。

  这是一枚四个相连的金属环,从食指套到小指,覆盖在拳头前面的金属环上还钉着钉子。

  它是为了让攻击力能够爆发性提高的格斗武器。

  即使看到这么一个凶器,关节婆婆还是没有停止笑容。

  「身为格斗家这是违规的吧。」

  「像你这种穿着刀枪不入骑士装的人,没资格说我。」

  「我比较老,你们当然要让我一下啰。」

  婆婆笑着,我的嘴角也带着笑。

  既然手上握有指虎,我就不用打得太文雅了。反正现在又抓不住对方,空手道特有的手部变化也几乎不能用了。

  不过,中古世纪的骑士或战国时代的武士,打仗时可不是空手上战场的。更强大的攻击力是必须的。

  被金属拳头打中脸的话,眼底骨折或鼻骨折断,甚至死亡都有可能。这就是我对关节婆婆的牵制。有这个一击必杀的凶器在她面前,谅她也不敢随便使出擒抱摔的招数吧。

  关节婆婆向前弯曲身子,看起来像是拳击里两手抱头往前攻击的姿势,不过实在是不可能。

  完全不怕我的凶器,婆婆打算直接上吗?没搞错吧!

  她躲过我挥出去的拳头,还是来上一招擒抱摔,我的两脚被往后一折,如同芭比娃娃一样。我把重心往后移动挺住,想要抓住对方的头往地下拉,却抓到她的安全帽一滑,婆婆一甩头,躲过我这一招。

  关节婆婆抬起头来,我马上又补上右直拳,不过,关节婆婆依然又躲过我的拳头,整个头撞上我的胸口,来个第二次的擒抱摔。由于是近距离的关系,威力十分强大,我才觉得双脚离开地面,下一刻马上已经倒在地上了。

  我的手在地上猛敲,已经屈居下风了。

  婆婆坐在我的身上,我双脚夹紧,采取防势,注意不让她坐到我身上。虽然我的双脚夹住婆婆的身体让她因为交叉防御而行动受限,但她的拳头还是落如雨下。右拳、左拳左拳、右手刀、左拳、右肘、左手刀、右拳右拳、左掌底。她变换频率与空隙,施放出打击的烟雾弹。我虽然举手挡住,但还是有好几拳穿过缝隙打中我的脸颊、胸部还有肩膀。这打击沉重的程度,让我躯体深处几乎麻痹了。

  婆婆的右膝踢中我的屁股,左肘压着我的右大腿,想要从我的脚部夹击中逃脱吗?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坐到我的身上啊,我拼命地用脚压制住对方的身体。

  一旦心思转移到不要让对方逃脱的部分上,两手的防御便出现了漏洞,婆婆的拳击中了我的右脸、左额,还有左侧腹。

  婆婆的左拳毫不留情地落下,我虽然用左腕挡住,但相对地右腕被压在脖子上,这是断头台攻击啊,我的气管被压到痛得不得了。

  不对,这是障眼法!虽然我知道,但婆婆的左腕已经插入,我的右大腿往下一滑,婆婆的右脚便一口气抽出,虽然心里想着绝对不能让她的左脚逃掉,但因为体重移动的关系,还是让她脱出了。

  我的身体四周充满危险,本来打算挥动右手防御,却被婆婆的手抓住,她在我的头上一转身,打算来个腕轴十字固定。

  但是,婆婆在打算进行腕轴十字固定时,我的右膝便感受到她的体重移动,了解到她要来抓我的右腕。

  我配合婆婆转身,也向右反转。左手搭上婆婆压制住的我的右手。在两手完全被扣住之前,拔出右腕,顺带来个左勾拳,本来是想要命中婆婆的右侧腹,但最后只是轻轻地掠过而已。

  追击的拳头掠过婆婆的右小腿。本来会打中她的肝脏的,但她却逃到了地上。我的金属拳头敲中公园大地时,婆婆像是一只仰望天际的蜘蛛向后倒退。我往前一翻,却没有朝着婆婆的脸投以必杀的拳头。

  婆婆左脚踩着草地,往后方逃去。她两手着地,向后转,用回转的速度跳起来,落地。

  我也站起来,半蹲着跟婆婆面对面。

  「婆婆,你是以柔道或摔角为主,再加上格斗技和空手道吧?」

  「我在南美学了柔道,然后跟希腊人学了职业摔角,跟荷兰入学了泰拳,跟法国人学了法国武术腿击术,又跟俄国人学了俄国军队格斗术。」

  她露出老年人实在是不宜露出的卑劣笑容,那是对于暴力的欢喜表现,真是个怪物。

  我挥动右手,丢掉指虎。金属块在大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紧接着,我也丢掉了左手的指虎。跟刚刚一样,又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关节婆婆一脸遗憾的表情,她已经注意到我握着指虎是一件很不利的事情了。

  我刚刚打得很辛苦,武器跟我的性格还有本质不合。指虎的确会提高攻击力,这点是不容置疑的。

  但另一方面,如果我的力量跟技术击中了对方的脸,那有一半以上的机率对方一定会被我杀掉。而我,虽然想要打倒关节婆婆,让她无法再战斗,却不想杀她。

  我曾经有两次在颜面攻击的瞬间,犹豫着是否要打死对方,而让婆婆有机可乘地对我施以擒抱摔。而且,手指不自由的话,就算被擒抱摔时可以使上什么力,两边的四只指头难以行动也是很不利的。

  我对婆婆并没有杀意。我想要杀的对象另有其人,我对于让我变成了这个样子的双亲极度痛恨。我恨我母亲的干涉,我真的想要杀掉让我进行一堆愚蠢修行的父亲。所以,我拜托祖父让我到别的县市,离我父母很远的大学去念书。

  我像是逃亡似的来到了台泰市,进入了没有任何格斗技社团的台泰大学。然后,一直装作自己是个普通人。

  最起码,我是个正常人。虽然我可以接受互殴,但至今为止或者是未来,我都不想要杀人。不管我有多么地恨,我还是无法对石田记者跟我的父母下手。

  我学过格斗技,因此,我只想要让对方失去战斗的能力。果然,还是应该恢复到赤手空拳的状态。

  婆婆缓缓地像在画圆似的移动,脚踝的马刺像是在嘲弄我似的响着。我也一样画圆似的移动,尽量不让对方攻击我的死角。

  「在这路上打架太无趣了,你也这么觉得吧。」

  婆婆算好我们之间的距离说道。

  我一边让出距离,同时点头。

  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锻炼过身体,熟练技巧的格斗者的确强。因为格斗正是为了变强的技术体系,在格斗技中的有段者,法律上跟持有武器是同等看待的。

  不过,很可惜的是,很久以前,路上就不再是强者的天下了。

  随手就会有人拿出刀子来,或者使用电击棒、电击枪,而且不是从正面来,是从背后。我甚至还看过有人在路上使用电击器的。

  不管怎么样锻炼身体,刀子还是会刺穿筋肉。不管练会什么武功,也无法防范电击棒与电击枪的电流。万一碰上电击器的话,高周波电波直接冲击随意肌,脑波就会因被瞬间干扰而无法行动。

  到了这种地步,那已经不是打架或战斗,而是比谁的武器强了。

  在路上,大家都会找比自己弱的对手攻击,而不是比自己强的,大家只会跟一定能赢的对手打,而且不只一个人,以集团攻击像是理所当然似的。

  不管是在街角或在教室里,现代人都不喜欢输,也不喜欢被对手反击。因为无论如何大家都想赢,而且是在没有受伤的情形下。

  关节婆婆之所以会穿上防弹、防刃的骑士装,就是为了跟这些就算用刀枪等道具也要赢的人对抗吧。只要用了刀枪就可以在街上当强者,但婆婆并没有这么做。她赤手空拳,只用关节技决胜负,关节婆婆建立了这样的模式。

  关节婆婆金泽银子,只是纯粹地想比较徒手的力量。她想要在路上重现有规则的比赛,一对一的决斗,战斗漫画的世界。

  笨蛋,太笨了,真是无药可救的笨蛋。

  我知道自己的嘴唇都歪了。

  但是,我并不讨厌这种笨蛋。

  无论是婆婆还是我,现在都想要打倒对方。只是这样而已。

  「这里如何?设在台泰市里的舞台。」

  金泽银子一边让出距离,伸展着被皮套包着的左右手及十指。

  周围不是没有人,天桥上往下一看就是公园,通往高级公寓的路上,聚集了看热闹的人群。有上班族、粉领族还有学生和年轻人。从大家用手机在联络的情况看来,他们可能以为这是什么表演或事件吧,可能是刚刚的行人或学生打电话叫来的。

  还有人很兴奋地用手机拍照。夜晚的昏暗跟公园外的距离,让我看不见他们的脸,不过,那都无所谓。

  我停止观察周遭的人,其它人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这个世界里只剩下关节婆婆与我。两个人就是全部,其它人都不需要。不存在,他们都是不存在的。

  「来吧,来玩吧,我们来玩决斗游戏吧,快乐地互殴之后再毁掉对方吧。」

  关节婆婆停下脚步,马刺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她向前倾的姿势看来毫无空隙。

  我伸出左拳,右拳放在下巴前。我可不打算对上关节婆婆的寝技。我只能使出彻底的立技。

  在无责任的观众注视下的舞台,两个笨蛋开始再度动了起来。

  我在地上的边缘轻轻一踩,圆的直径急速缩小,一口气向前冲刺,对方也一样。

  时机正好,我往左连续快打,再来一阵连续快打,第三发虽然击中了她,但关节婆婆也马上用左拳抵住。彼此同时转头回避,像是回应婆婆一样,我的右直拳一出,婆婆也随即来个右勾拳。双方的攻击都掠过彼此的手腕与肩膀。

  婆婆看起来又要使出擒抱摔的样子,因此我往前一踢牵制住她。我的脚踝轻轻地划过婆婆的腹部,婆婆挡不住我这一踢的冲击,往后一退,我也利用这个反动跟她保持住距离。

  圆的直径再度变大,空间拉开了,重新拉开距离。

  要是不熟的两者打架的话,就会互相殴打,打到一方倒下为止。不过,那种打法对关节婆婆比较有利,所以我才不要。

  婆婆再度接近,在即将靠近我的时候往旁边一跳,我为了不让她攻向我的侧面而转了九十度,婆婆又一次想要攻击我的侧面而横向移动,我拒绝,婆婆继续追。这次换我打算攻击她的侧面,婆婆便往横向移动,结果两个人便平行地跑着。

  一开始起跑,我的鞋底就踩到了硬水泥。

  不知不觉中,我们两个人已经到达了公园的休息区。

  那是盖有用来避雨的天花板,以木栏杆围起来的休息区,我跟婆婆之间,有两组背对背放着的长椅。有椅子挡在中间,就没有办法连续使出招数,因此我再往旁边移动,不过,在我抵达预想的交战点˙长椅跟长椅之间的时候,婆婆已经展开了行动。

  婆婆用右手抓住长椅的背部,一个左踢飞了过来。由于这个奇袭过于意外,所以我只能马上用手腕挡住,这重重的一踢让我的骨头吱轧作响。

  我为了躲避追击而往后一退,但婆婆已经越过长椅而来。婆婆的左膝以下动作快到我看不见,一定会被击中,所以我马上往左边一跳,婆婆的左回踢削掉了长椅的背部。

  我跳到木栏杆的前方,婆婆再度追击而来。下一瞬间,木栏杆完全粉碎,木屑四飞,婆婆的右踢破坏了木栏杆。

  我用第二回的跳跃回避这一击,在旁边的栏杆边着地。我只看到婆婆的左半身,弓起挥动的左脚、脚踝,还有像银色圆盘般的马刺。

  我一边往旁边跳一边逃,在空中看到的是脚踝跟马刺再度一击将木栅栏击碎的模样。别说是安全鞋装了铁,金属马刺的脚踝破坏力也太强了点。

  我落地的同时向前一翻,跑出了休息区,回到了黑暗中的公园。

  街上的亮光跟街灯照着夜里的公园,荡秋千跟立体方格架像是恐龙的骨架一般在我眼前浮现。吱轧作响的声音,在坏掉的木栏杆间扩散,黑色的骑士装冲了出来。

  婆婆的温热呼气,看来就像是怪兽吐出来的蒸汽一样。安全帽下的白发翻飞,婆婆朝我走来。

  她采取了前倾的姿势,这是重视寝技的姿势。我则是重视打击的姿势。

  双方的距离拉近,婆婆的速度瞬间加快。

  为了取得制空权,我回以左连拳的迎击。婆婆挥动着右手闪掉了我牵制的拳头。第二拳也被挡掉,害我偏离轨道,我马上拉回来再出第三拳,这次则是她来抓我的手,我挥掉她。

  我看清了婆婆打算发动的连动低空擒抱摔,她打算攻击我的左膝,我使用右膝往前攻击婆婆的额头。我打算一击就让对方失去意识,这一招膝盖迎击飞弹,却只从婆婆安全帽的左侧掠过。

  婆婆改用摔角式的单脚擒抱摔,手伸向我的左脚,想要攻到我的后方,万一被她压倒抓住的话,一切就完了,所以我也以同样的速度往同样的方向回转,防止婆婆偷袭我的后方。

  我看准了婆婆的下巴,右拳一挥,加上几个踢腿。这些攻势被她一挡,都只有轻轻地划过下巴而已,还不致于让她脑震荡。

  我拉开彼此的距离,但婆婆还是不停地施展低空擒抱摔,我来不及防御只好后退。

  迎合我往后退的脚步,婆婆往前一动,我挡住了她的右拳,却还是被她的左直拳打中右眼,视野霎时一片血红,我反射性地预想对方的擒抱摔。

  而照着我的论点袭来的擒抱摔,便被我从上面一压击溃,婆婆跟我拉开一段距离,又再度施展一次低空擒抱摔,我用右手挡住婆婆的双手,接着往后退。

  我移动身体,采取迎击姿势。向我攻来的婆婆接连出拳,我左右挥手、用肩膀抵住、身子往旁边倾斜、屈身、脚步前后左右移动,总而言之,我就是挡掉或回避。在无法确认对手情况之下,我只能挥出左连拳,拉开距离。

  如果我忘记她不是一个只会寝技的对手,而太过在意她的擒抱摔或抓击的话,就会遭到致命的打击。

  时间愈久愈危险。

  重要的问题是,刚刚那一击让我右眼的视线被挡住了。大概是因为脸肿起来的关系吧。

  以寝技为主的婆婆,从左前倾的姿势连发左连拳、直拳、勾拳,就是预测到这样可以挡住我右边的视线吧。

  婆婆往前移动,为了跟她拉开距离,我挥出了左直拳。缺乏精密构思的牵制被婆婆躲过,彼此的胸部互撞、紧贴。我的左右手臂被抓住往后一扯,也就是双手都被压在背后。

  当我发现糟了的时候,世界已经逆转了。

  我的右腕着地,即使采取守势,但冲击还是传到了全身。

  这厉害的折手害我几乎喘不过气来,要没有公园的草地,我现在已经挂了。

  婆婆打算跨坐在我上头,我想尽办法扭转身子试图拨开她,紧接着,关节婆婆又缠住了我的右脚。我的脚关节跟阿基利斯腱会断掉!一定得避开,我配合着婆婆的右回转,也跟着往旁边一转,左脚狠狠地一踢,正中婆婆的右脸。

  她的力道放松,我得以把右脚拉出来,再往旁边一转,草地、夜空、草地、夜空、草地、夜空、草地、夜空。

  第五次脚碰到草地,我利用回转力站起来,往后一跳。

  我一边采取战斗姿势一边找寻对手的踪迹。公园中央,脸部歪曲的关节婆婆就站在那里。右脸有被我踢过的痕迹,再过几分钟,应该就会肿起来了吧。

  我终于注意到。

  关节婆婆金泽银子,为什么在路上的一对一战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输过。

  她不但身高跟体重都够,速度也快,力量更是在男人之上。

  不过,她毕竟还是个老婆婆,要是碰到身材高大又锻炼过的男人,绝对会处于劣势。但她还是能在路上战斗,是有理由的。

  某个男人曾经说过,所谓的打击,即使是外行人,偶尔还是会有直觉不错的人。

  这叫做攻击直觉,以拳头或踢来击中对方的这种攻击直觉,有一部分是天生的。即使因为训练而提升技术,但攻击直觉本身有时候是不会改变的。在正式的搏击战里,偶尔出个不错的一拳,正好打中对方弱点的话,即使是格斗家也有可能会被外行人打败,虽然机会不多,但的确是有可能发生的。

  不过,身为关节技与绞杀技的代表,寝技却截然不同。

  要是不知道招数的话,根本没办法施展。只要重点稍微弄错的话,别说是绞杀了,就连关节技也算不上。要是不知道如何化解对方的招数,不知道该怎么逃避的话,根本没办法逃。简单来说,这是一个需要经验跟知识、训练的技术体系,在寝技的世界里,很难存在有可以赢过经验者的强力天才。

  也就是说,跟受过寝技训练的人对战的话,只会在路上耍个两下子的人根本不够看。

  只要被摔过一次,就没办法防御,光是这样就有可能失去意识或不能战斗。只要被扭过一次,不管是坐骑打击还是腕肘十字固定、脚踝锁定、寝技固定,要是不知道的话,根本还无法防御就被打败了。

  以前我曾经被那个男人,被我父亲施展各项招数所造成的痛楚再度地苏醒。

  关节婆婆继续前进,我则是往后退确保彼此之间的距离,金泽银子歪曲的脸上露出歪曲的笑容。

  「你在怕什么?还是在生气什么?」

  「这个嘛……」

  「看着我,你现在是在跟自己战斗,不是跟别人。」

  我的心脏急速地跳动。

  「啰唆的老太婆。」

  我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被看透了,情绪一涌而上。

  要出拳还是踢击呢?要擒抱摔还是抓起来摔呢?或者用关节技掐住脖子呢?

  我没有任何的亢奋感,我的肌肤底下,只有被对手破坏掉,说不定会被杀掉的这种恐惧感来回地爬动。

  来了,婆婆挥出左勾拳,上半身一动,待我躲过之后,接下来应该就会施展擒抱摔了,加上上半身摇晃的动作在内,我以左勾拳回应。

  不过,婆婆施展的却是直线前进的左肘,要是打中额头正面的话,我的姿势便会溃倒,我往右边移动,婆婆却如影随形。她的侧脸看起来就像个死神,要是她从侧面攻击我背后的话,那我一定会被丢出去,要是被丢出去头部落地的话,我的头盖骨就会破裂,脑浆四溢,悲惨的一击致命。

  我的背上像是有蚂蚁跟蜈蚣、蜘蛛在爬一样,冷汗直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从我的口中冲出,我以右脚为轴心回转,藉由离心力想要使出全力的一击。

  在我回转的视野里,我看到了婆婆往后退,我的左脚便向后一踩,再以此为轴心回转,连续出拳!

  伸出去的右拳逮到了婆婆的下巴。

  婆婆摇晃了一下,动作停止,但我的恐惧却让我的回转停不下来。我右脚踩地,左脚跟着一踢。

  左拳攻向她右侧的头部,婆婆蹲了下来回避掉。

  但我的回转还是没有停止。万一停了我就会被杀掉,好可怕。划过婆婆安全帽上的左脚着地,我以左脚为发射基地,又踢出了右脚。划出的圆弧像是要撕裂夜空一样,正中想要站起来的婆婆右侧头部。我听到了安全帽碎裂的声音。

  我奋力地攻击!

  死命地攻击!

  快速的一击,不,两击!

  这种感觉大概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吧。

  一股电流穿过我的背部,啊啊,我没救了。

  婆婆的头上,那带有火焰图案的黑色安全帽飞掉了。婆婆的头也飞了出去,一回转,从我的空间中逃离。

  被踢飞的安全帽掉在草地上,转了几转。关节婆婆跟着站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杀意,我右脚往后退,准备好迎击的姿势。那两击居然没有打倒她,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老婆婆的眼神焦距好像有点对不准,头跟身体也好像没有连结在一起般地垂直倒在膝盖上。被骑士装包着的膝盖跪倒在草地上,上半身也往前一倒。

  趴着的金泽银子,垂在后脑杓上的白色长发在草地上蔓延开来。我怕她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施展低空擒抱摔,往后退了一步。

  但倒在地上的关节婆婆,眼神却一直没有再聚焦,白发披散在她趴在地面的侧脸上。

  欢声雷动,夜晚的街道上响起了欢呼声。有拍手,也有口哨,甚至还有人用脚跺地。

  从天桥上往下看着公园的人,还有在高级公寓看着的人,学生、上班族、粉领族都很疯狂。那是观众,旁观者的态度。

  我屏住的呼吸,终于吁了一口气。

  我注意到自己还保持着战斗姿势,紧握的双拳渐渐地伸开,当全部的手指头都伸展开后,左右两边的拳头才得以放下。

  我终于打倒了都市传说。

  可是,败者称赞胜者的强,胜者激赏败者的敢斗,我们却不是如此爽朗的画面。

  我跟关节婆婆,铃木奈绪美跟金泽银子之间,没有这样的东西。

  除我以外的人,是绝对不可能了解身在这个场合的恐惧、痛楚,还有官能。

  踢中婆婆的那一瞬间,真的是太棒了。觉得暴力是很爽的这件事,就代表我无药可救了。

  然后,我全身充满了燃烧般的炽热,这炽热感除了斗争跟胜利的兴奋之外,主要是来自痛楚。被飞龙螺旋技所攻击的右膝疼痛不已。因为撞伤的两腕、右肩跟胸部都在痛。我的右肘会痛应该是因为肌腱拉伤了吧。脚上的阿基利斯腱也在痛。背部跟腰部的痛是因为折手的冲击。殴打婆婆的双手肿了起来,右边的视线狭隘是因为我的右眼皮已经肿得像颗瘤了吧。还有头痛,紧张跟害怕让我头痛又想吐。

  互相破坏的结果就是这样,没有意义的战斗,没有结果的战斗,我期待着这样的结果。

  「第、二回、合、开始~」

  声音从地上响起。我忍不住回头一看,婆婆用手掌跟手肘撑着,想要站起来。白发披盖的脸上,她以十分凄厉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熊熊燃烧的两团鬼火一样。即使被打到失去意识,婆婆依然想再战一场。

  周围的观众都安静了下来,大家就像是在看着亡灵般。

  我害怕了起来。脚好痛,痛还是要走,走就是要踢。

  装了铁的安全鞋鞋头,踢中了婆婆的下巴。我感觉到有踢中,绝对没问题,街灯闪耀着象牙色,婆婆断了好几根牙齿。

  被踢飞的婆婆倒在公园地上,随着身体的回转,她的手也跟着滚动。

  回转停止,沉默。

  完全不能战斗。

  我得到了完全胜利。可是胜利的我,却举着右脚一直盯着婆婆。我不敢相信我赢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结果可想而知。

  婆婆的左手动了,右手动了,戴手套的双手抓着大地,上半身撑了起来。她扭动身体,像在地上爬的蜘蛛朝我而来。

  金泽银子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鹰钩鼻的下面是黑暗的洞穴,因为门牙断了,所以变成了黑色的洞穴。嘴里流出鲜血,从我踢中她的感觉看来,她的下巴应该也碎掉了才对,但关节婆婆却在笑。不可能,她不是人。

  婆婆以蜘蛛般的姿势移动,用超快的速度爬向我。嘴角流下的血,在地上拖出一条痕迹。我的背上感到一股寒意,婆婆已经很接近我了,我却动弹不得。

  婆婆的擒抱摔比低空擒抱摔更低,那已经不是擒抱摔,而是紧抱住我脚踝的动作而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叫出声。不知道是惨叫还是尖叫,我朝着爬在地上的关节婆婆一踢,再度踢中了她的下巴。

  她上半身翻转,露出了下巴内侧,没错,我狠狠地揍我父亲的时候,也曾经看过这副景象。

  右拳、左拳,再加上全力的左踢。婆婆的脖子弯曲着,往右边飞了出去。她像个洋娃娃一样无力地落下,纤细的身体在公园的草地上滚啊滚,滚啊滚,停住。

  月光跟街灯照在她的骑士装上。

  不动了,这次真的不会动了。

  我的心脏呐喊着疼痛,每呼吸一次,我都觉得肺部跟喉咙像燃烧般疼痛。关节婆婆还是没有动。

  我的双膝毫无预警地软掉,我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草地,努力地不让自己倒下。但,我的双眼还是看着婆婆。婆婆就像是有引力一样,吸引着我的目光。

  站起来了,那个婆婆站起来了。

  但是婆婆没有动。倒着的婆婆连嘴巴都合不拢,眼神涣散。嵌在眼睛里的瞳孔动了,好像在看着我。

  我整个人跳起来,站起身,脚往公园的出口前进。我抓着手把,跌跌撞撞地走着。

  「不准逃,打啊!」

  「杀了她啊!」

  「打到死为止啊!」

  观众发出指责批评的声音。

  关我屁事啊。

  我的全身痛死了。

  不过,那都无所谓了。

  我只想要逃离这里而已。

  月光,被街灯驱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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