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两人再度迎来早晨。

  才人把脸埋进棉被,躲避照进寝室的阳光。

  浸染了少女甜香的棉被温柔地包覆全身,邀请他进入舒适的梦乡。最近他为了照顾朱音而缺乏睡眠,因此床的诱惑性很强。

  就在才人打算睡回笼觉的时候,近处传来朱音的声音。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快点起来。」

  「嗯……知道了知道了。」

  才人含糊地回应,然后把自己埋进被窝更深处。

  「你根本不知道吧,上学要迟到啰。」

  「没办法……我要请假一个月……」

  「你在说什么呀,真是的,快起来啦。」

  朱音摇晃著才人的肩膀,但温柔的晃动方式反而让才人更想睡了。正当他即将坠入梦乡时,朱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要是不马上起来,我就用这个刚煎完培根蛋的热平底锅叫你起床。」

  「…………!?」

  才人猛然起身,一下子清醒过来,确认著周围的安全。

  「早安。」

  站在床边的朱音嘻嘻笑道,制服加围裙的打扮令人目眩。她手上并没有拿著平底锅。

  「……你这个恶鬼。」

  「哎呀,人家好心叫你起床,叫人恶鬼很没礼貌喔。好好感谢我吧。」

  「……谢谢。」

  「是谢谢『您』吧?」

  「谢谢您!」

  「很好。」

  朱音得意地哼了一声。

  发高烧呻吟的时候明明那么乖巧柔顺,一旦康复就是这个样子。那晚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朱音已经恢复到跟平常一样了。

  ——不过这样我也比较安心。

  坦率的朱音让才人觉得不太对劲,而看到虚弱的她,心情也不好受。斗嘴反而安心这点,令才人担心自己是不是被同化了。

  朱音以责难的眼神看著下床的才人。

  「你昨天没洗脸就去上学对吧。」

  「反正有下雨,用雨水洗脸就好了。」

  「一点也不好!你是原始人吗!?踏进教室的时候浑身湿透,害我吓了一跳!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吃感冒药。」

  才人坚定地宣言。

  「我不是在说这个!洗脸这点小事,作为人类是理所当然的行为吧!?」

  「放弃当人的话就不用洗脸了……原来还有这招。」

  朱音跟著走廊上的才人。

  「这招没用啦!明明这么会念书,除此之外的事情却跟废物没两样。放著不管的话,全身会长出蘑菇,跟它们一起生活的。」

  她就像爱说教的烦人母亲一样。

  为了让她稍微老实一点,才人转头耸了耸肩。

  「对我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啊……?有什么好嚣张的……」

  朱音皱眉。

  「你不是说过吗?我是憧憬的对象……对吧?」

  「…………呜!!」

  朱音脸泛红潮。

  她用力挥舞著手辩解道:

  「我、我不是说那个不算吗!那是因为发烧意识不清,才会弄错的!」

  「听起来不像是弄错耶?我还有用手机录音,乾脆找个班上的人听听看,让对方判断好了。」

  「我要让你和手机一起沉入岩浆里————!!」

  才人轻巧地闪躲扑过来的朱音,逃进了厕所。本来想让她老实一点,结果反而引起了骚动。

  上完厕所的才人乖乖把马桶座放下来。跟以前一样掀起来惹朱音生气非他本意,他想尽量在自己家度过舒适的生活。

  他进入盥洗室洗脸。

  用毛巾擦脸之后,才人看向镜子,发现后方映出朱音,吓了一跳。

  朱音躲在走廊侧的墙壁,一直盯著才人。

  背后不知不觉被占据了,才人感受到威胁。

  「干、干嘛……?我现在没带手机,说录音也只是开玩笑的喔?」

  「……酱。」

  「咦?」

  「沙拉酱,你要法式还是洋葱的?」

  「呃……洋葱。」

  「我知道了,你赶快做好准备来吃饭吧。」

  朱音别过头离开。

  才人一走进自己的教室,糸青就蹦蹦跳跳地跑来。

  她还是一样散发出人偶的氛围,看起来就像人偶在走路一样。其他女生一面观赏,一面说著「好可爱~」、「好温馨~」等等,对同班同学相当失礼的感想。

  糸青把脸埋入才人的胸口,鼻子发出嗅闻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每天早上的功课,检查哥哥的气味。」

  「这种事不用当成每天的功课。」

  「这很重要,必须调查哥哥有没有被奇怪的女人勾引。」

  「靠气味分不出是不是奇怪的女人吧。」

  「分得出来,如果有腐肉的味道,对方就是丧尸。」

  「我可没有和丧尸交往的兴趣。」

  才人流出了冷汗,担心她闻出朱音的味道。

  只是被她找出来还没问题,要是在同班同学的注目下不小心说出来,事情就大条了。

  才人把手掌放在糸青的脸前面待命,以便随时堵住这尊人偶的嘴巴,一副连呼吸都要阻止的架势。

  糸青毫无警觉地闻著才人手上的味道。

  「有培根蛋、洋葱酱海藻沙拉、玉米浓汤、起司吐司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洗手欸!?」

  「洗手也没用,哥哥的细胞已经染上了培根蛋的成分。」

  「不会吧……」

  才人闻了闻自己的手,但只闻得到洗手乳的香味。糸青的洞察力恐怖如斯。

  糸青挺起单薄的胸口。

  「从这些事推导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哥哥的交往对象是培根蛋。」

  「这个可能性是零。」

  害怕的自己真是个笨蛋,才人抚著胸口放下心。

  「小青也想吃培根蛋,下次要去哥哥家打扰……看准吃饭的时候。」

  「别这么做。」

  「不行的话就凭实力硬抢。」

  糸青摆出打架的姿势,但她的拳头实在太小,无法对她的实力有什么期待。她连对上小学生都很可能会打输。

  「你肚子饿了吧,没吃早餐吗?」

  「小青吃了,可是哥哥的味道让我忍不住食指大动。」

  糸青流出了口水。

  「不要摆出一副想吃我的表情。」

  「不会吃,小青勉强能理解哥哥不是粮食。」

  糸青咬住才人的脖子。

  「这连勉强理解都算不上!快恢复理智啊!」

  才人试图拉开糸青,但糸青紧咬不放,化为诅咒的西洋人偶捕食才人。

  班上的女生们眼神发光,一拥而上。

  「肚子饿的话,我给你点心吃吧!」「要不要吃棉花糖?」「也有布丁喔!」「糸青喜欢小鱼乾吗?」「我买了限定的猫罐头!」

  从这份食物清单可以看出,她完全被人当作宠物了。

  「哎~呀~」

  糸青被班上的女生们拐走。女生们藉由疼爱玩赏动物获得满足,糸青得到食物也很满足,这是双赢关系。

  才人终于可以喘口气,把教材收到桌子下面。

  教室有糸青和她的跟班在喧闹,想放松的才人来到走廊。

  一望无际、万里无云的蓝天。

  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带著沁人心脾的花香,让他打了个哈欠。

  这时阳鞠来到了学校。

  「才人同学,早安!」

  「早安,你今天也很有精神呢。」

  才人点头打招呼。

  「毕竟我的长处就是有精神嘛~!」

  长发摇曳的阳鞠站在才人身旁。

  「我听朱音说,你昨天的小考又考了一百分对吧?你头脑真的很好耶。我是个笨蛋,所以很尊敬你喔。」

  「哦,尽管尊敬,然后崇拜我吧。」

  才人竖起拇指。

  「啊哈哈,这种奇怪的地方也很棒呢!」

  「我很奇怪吗……?如果是小青就算了……」

  「才人同学你也很怪啊~明明这么会念书,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说实话就是迟钝。」

  阳鞠露出狡黠的笑容,凝视著才人的脸庞。或许是没有隔阂的个性使然,距离好近,她的头发都快碰到才人了。

  「你稍微离我远一点。」

  「啊,怎么了?你害羞了吗?」

  「我没害羞。」

  「明明就有~才人同学也是男孩子嘛!」

  「我就说没有了。」

  「啊哈哈,我开玩笑的,再见啰!」

  阳鞠走进教室,才人感到一阵疲劳。友善是件好事,但他不会应付对方的捉弄。

  才人叹了口气,接著朱音朝他走来。

  她踩著高亢的脚步声,不悦地皱著眉。

  ——要开始吵架了吗……?

  才人做好防备,他不想在一大早消耗更多体力了。

  朱音默默低著头,轻轻拉扯才人的衣服。

  「怎、怎么了?」

  才人困惑地问道。

  看似回到了以往的日常生活,但情况跟以往并不相同。

  总觉得最近朱音的态度不太一样。

  她满脸通红,害羞地低声说道:

  「明、明明有老婆了,还跟别的女生这么亲密……这样不行喔。」

  ——最近,我老婆看起来实在可爱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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