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话 这……这就是文化的差异吗……



  「结束啦~~!」

  克服长达一周的期末考,政近基于成就感伸了一个大懒腰。

  环视教室,明明还有班会要开,但教室各处都看得见沉浸在解放感或是讨论放学后续行程的学生。

  说到政近,他今天打算一口气消化考试期间预录累积的动画,没有特别和朋友出游的行程。虽然没有……但他非常在意一件事。那就是……

  「艾莉也辛苦了。」

  「嗯,辛苦了。」

  ……他隐约觉得,真的只是隐约觉得艾莉莎的态度有点冷淡,应该说不太理人。

  虽然从星期一就一直觉得怪怪的,不过考试期间为了专心应考,也因为单纯可能只是自己多心,所以政近扔着没处理。然而如果没解决这股突兀感就这么开始放假,心情会非常不好受。

  「那个……艾莉放学之后有什么行程吗?」

  「不,没什么特别的行程。」

  「这样啊。那么,放学途中要不要一起走?我也想说一些结业典礼相关的事。」

  「……好啊。」

  「OK,那么晚点见。」

  「嗯。」

  这段对话本身很普通。艾莉莎的态度看起来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不过确实存在着一种突兀感。那就是……

  (她没用俄语遮羞……我不知道原因就是了。)

  是的。艾莉莎这五天完全没说半句俄语。不,这件事本身对于政近来说是好事。突然传入耳中的遮羞俄语对于政近来说很伤心脏,而且当事人艾莉莎说完之后大多会偷窥反应,政近的颜面表情肌得以充分锻炼。所以现在这样真要说的话是好事……但还是令他在意。而且一旦在意,就觉得艾莉莎的态度着实变得冷淡。

  (唔唔~~……哎,如果是我多心就好了……)

  下周六有结业典礼的致词在等着两人,这是选战过程中的重要活动。扰乱搭档默契的因素,政近想趁现在赶快去除。此外就是……

  (我做了什么惹她讨厌的事吗?)

  即使心里没底也还是很在意,政近有着这种细腻的男人心。

  ◇

  开完班会,政近与艾莉莎依照约定一起离开教室。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就感觉到比以前吸引更多人的注目。艾莉莎原本就因为各方面美丽脱俗的容貌而难免吸引众人视线,但如今视线也集中在政近这边。看来经过上周的讨论会,许多学生认知到这两人的组合是参选正副会长的搭档。

  「……所以?是要讨论结业典礼致词的事吗?」

  「嗯,是没错啦……」

  艾莉莎一如往常,把众人投向她的视线当作不存在,若无其事地搭话。对此,政近稍微犹豫之后率直发问:

  「在这之前……我说艾莉,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意思?」

  「没有啦,我一直很在意……从星期一开始,你的态度好像就和平常不一样?」

  听到政近这么问,艾莉莎顿时停下脚步,然后露出倍感意外般的表情,目不转睛看向政近。

  「看你这个反应……果然发生了什么事吗?」

  「……」

  政近带着苦笑说完,艾莉莎猛然重新面向前方,再度踏出脚步。然后她装出不知情的表情回应。

  「……是你多心吧。」

  「不,你这样搪塞挺牵强的吧?」

  「……」

  艾莉莎坚持现在这种态度,政近刻意将视线维持在前方,不看艾莉莎直接搭话。

  「我有做错什么吗?有的话希望你告诉我。」

  「……我不想说。」

  「唔~~这样啊……」

  「呼……我会尽量不显露在脸上,到了下周就会回复原状……这样不行吗?」

  艾莉莎轻轻叹气,然后扬起视线瞥过来这么说。像是孩童般有点不安的表情,可爱得令人忍不住想说「不,完全不会不行哦~~?」摸摸她的头,但政近屏除杂念,露出正经表情歪过脑袋。

  「唔~~虽然你这么说……但你已经五天都是这个样子了吧?如果你真的可以回复原状就算了,可是……」

  「……这么容易看出来吗?」

  「算是吧……」

  「这样啊……我自以为没表露出来就是了。」

  总之,她几乎没有表露出来。只不过,她连俄语都不说了。当事人好像没察觉就是了。

  「哎,实际上你几乎没表露在态度上,你这份认知是对的。但是我察觉了。」

  「是……是喔~~?」

  政近耸肩说完,艾莉莎稍微扬起眉角,玩起头发。

  「换句话说,你就是这么在意我?明明是考试期间?」

  艾莉莎说得有点挑衅,政近一脸正经回应。

  「当然在意吧?因为你是重要的搭档。」

  「是……是喔~~」

  因为你是重要的搭档。因为你是重要的搭档。因为你是重要的搭档……政近这句话在艾莉莎脑中反覆播放。艾莉莎玩弄头发的动作加速。加速到发梢可能会就这么变卷的程度。

  不过,艾莉的手指突然停止动作,表情不悦地变得严厉。

  「既然这样,为什么……」

  「嗯?」

  「……」

  政近歪过脑袋,艾莉莎默默将头撇到另一侧。面对她明显在闹别扭的这份态度,政近一边思考该怎么做一边换鞋。然后两人并肩朝正门踏出脚步……经过一段时间之后,艾莉莎终于轻声开口:

  「……生日。」

  「咦?」

  「生日派对,为什么没找我去?」

  艾莉莎就这么看着另一侧不满发问。不过……政近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生日派对?你在说什么?」

  「居然问我在说什么……」

  大概是以为政近在装傻,艾莉莎猛然转过来不悦蹙眉。但她即使露出这种表情,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

  「咦?生日派对?我的?」

  「……没错。」

  「……不对,我没办过这种东西……这是哪里的情报?」

  「没办过?怎么可能……」

  「没……没有啦,我真的没办啦!说起来又不是小学生,不会这么积极举办生日派对吧?」

  「咦……?」

  此时,艾莉莎似乎终于自觉某些认知不太一样,就这么皱眉歪过脑袋。同时政近也猜到端倪了。

  「咦,啊,啊啊~~啊~~……难道说,在俄罗斯普遍都会在生日举办派对?」

  「是……是的……在日本不一样吗?」

  「哎,在日本真的只有小学生会举办……不对,这所学校不少人会办。毕竟好像真的有人会举办家庭派对……总之先不提这个,至少我在小学之后就没办过啊?」

  「这样……吗……」

  「应该说,这种事我至今也没机会察觉…………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没有啦,嗯,是吧?」

  说起来,根本没有朋友会邀我参加派对……政近终究不敢这么说而含糊带过。但他立刻咧嘴露出笑容,以别有用意的眼神看向艾莉莎。

  「话说回来,原来如此吗~~?」

  「……什么事?」

  「没事啊~~?我只是在想,原来你这~~么想为我庆生啊~~?」

  「!」

  艾莉莎露出有苦难言般的表情,再度迅速别过脸。然而她慢了半拍,政近清楚看见她白皙的脸颊迅速变红。

  「……在俄罗斯,没告知自己的生日,代表『今年再也不跟你好了』的意思。」

  「是哦~~?」

  「什么事?」

  「没事啊?总之我就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喽~~?」

  「真令人火大……!」

  艾莉莎真心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政近决定捉弄到这里就好,改为讨她欢心。

  「那么,总之……就请你为我庆祝吧?已经过了三个月就是了……」

  「咦?」

  「今年我也想跟你好。下周一上午要上课,午餐要不要找间餐厅一起吃?顺便可以当场讨论结业典礼之类的事……还是说,在俄罗斯有着禁止补庆生的风俗习惯?」

  听到政近这么问,艾莉莎稍微歪过脑袋,然后摇了摇头。

  「不……虽然提早庆生不太好,不过事后补庆的话还可以……」

  「好,就这么决定了。那么,在下周……嗯,我会举办一场迟来的生日派对,希望你务必赏光。」

  「这是怎样?」

  政近露出正经八百到不必要的表情隆重邀请,艾莉莎稍微露出苦笑。从这张表情来看,她似乎稍微回复心情了,政近松了口气。不过看见政近这张安心的表情,艾莉莎再度皱眉。

  大概是察觉政近恣意捉弄她到最后,改为像是在哄骗孩子般讨她欢心吧。艾莉莎斜眼瞪向政近,板起脸露出不满般的表情。

  此时,两人分头走的路口将近,政近看向艾莉莎。

  「那么,就在这里道别……下周一再见……?」

  这一瞬间,艾莉莎迅速扫视周围,政近略感纳闷。

  (在找什么吗……?)

  政近头上冒出问号,跟着想环视周围时──艾莉莎重新面向他咧嘴一笑,见状的政近危机感瞬间飙高。

  (惨了,她要,出招了──?)

  政近反射性地后退一步,艾莉莎却以更快的速度拉近距离。瞬间接近到可以感受彼此呼吸的距离之后,艾莉莎将手搭在政近僵硬的肩膀,将脸颊贴向政近的脸颊,然后在政近耳际低语。

  【我很期待♡】

  话刚说完,艾莉莎就立刻离开政近,像是狠瞪般看着政近开口:

  「好啦,就此和好吧。那么再见。」

  「喔,嗯……」

  艾莉莎迅速只说完这段话,一个转身快步跑离现场。政近愕然目送她的背影。然后政近以半自动般的僵硬动作朝着反方向踏出脚步……在转角处撑着围墙跪倒。

  (嘿,嘿嘿,相隔四天的俄语……效力好强啊。)

  政近按着胸口,心想「现在我有自信真的吐一口血出来」露出僵硬的笑容。

  (话说,总觉得门槛被拉得有够高的……)

  听到她那么说,政近实在无法随便找间附近的家庭餐厅草草了事。看来必须挑选相当时尚的餐厅好好庆祝。

  (这周末得调查气氛不错的餐厅才行……)

  对于不熟悉这种事的自己来说,这个任务挺困难的。政近露出苦笑。

  不过,政近顺利得知艾莉莎态度冷漠的原因了。能够明白这一点是好事。然而政近更明白了另一件事……

  (实际在耳际听到的气声呢喃……真是要人命。)

  这是他的亲身体验。

  ◇

  隔周的星期一。考试期间结束后的这五天,基本上用来发还考卷以及进行三方面谈。上午是发还考卷以及说明各科目的暑假作业,穿插正常上课,下午之后是在各自的教室进行三方面谈。三方面谈按照座号顺序,所以艾莉莎与政近预定在明天进行。

  「所以,考得如何?」

  「唔唔~~总之,每一科都超过平均分数哦?」

  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政近歪着脑袋回答艾莉莎的问题。在今天这个时机点,姑且已经发下记载各科个人分数与平均分数的成绩单。

  发还考卷的时候会因为计分失误等原因导致分数变动,所以名次之类的要到周六才正式确定,不过三方面谈使用的暂定成绩单会预先发给学生。

  顺带一提,征岭学园隔周的周六要上半天课,这个学期会在这周六上午公布成绩并且举行结业典礼。

  「总之,虽然不知道名次有没有达到目标……不过肯定比上次好很多。」

  「这样啊,你很努力耶。」

  「我很棒吧?」

  「很棒很棒。」

  「……你愈来愈懂得驾驭我了。」

  听到艾莉莎以不带情感的语气带过,政近赏她一个白眼。不过艾莉莎对此也面不改色当作没看见。

  「呜呜,艾莉好冷淡……」

  「如果你是想模仿玛夏,说真的别这样,会很恶心。」

  「是。」

  艾莉莎以完全没在笑的眼神说完,政近也终究摆出严肃表情,然后游移视线露骨改变话题。

  「啊啊~~话说回来,大白天走在户外果然好热。而且今天太阳也很大……」

  嘴里这么说的政近拉起制服衣领往里面搧风,板着脸低头看向自己的服装。

  「最重要的是这套制服好热……为什么在这个时代,夏季制服还正常设定为长袖啊?」

  「啊,这果然不正常啊……」

  「一点都不正常啊?别校的夏季制服大多是短袖,现在这个时代连上班族都穿短袖耶?」

  和冬季制服比起来,布料姑且变得比较薄,但在设定为长袖的时间点就难免会蓄热。那么说到为什么在这个时代还坚持采用长袖制服……和书包一样,原因果然在于这也是「传统」。

  征岭学园的制服相当有名,光是穿上这套制服,在街上就会有人心想「喔,是征岭学园的学生」行注目礼。说穿了,制服本身就是知名品牌,对于征岭学园的学生来说,穿上这套制服是一种骄傲。

  同时也会激发「随时都会受人注目」的意识,提醒自己表现出征岭学园学生应有的举止态度……似乎是这么回事。不过从政近的角度来说……

  「别小看地球暖化好吗……我觉得如果能脱掉这身制服就轻松多了。」

  「不过,会长不是说过要修改这项规定吗?」

  「因为这是他当选时的承诺之一啊~~……不过好像遭遇不少困难。就算要实现也要等下个学年吧?」

  现在,和政近抱持相同想法的统也似乎正在推动制服的改革,不过好像相当窒碍难行。在学生之中,「这套制服很帅!会热?服装打扮就是要忍耐才有价值!」的支持者达到固定比例,以历届会长与副会长所组成交流团体为首的校友会也相当坚决反对。

  不过关于这方面,政近心想「不对,应该是基于『我们都忍过来了,所以你们也要忍下去』的心态恶整学弟妹吧……?」有所质疑。

  「总之,我们这些没有车辆接送的中流阶级学生,希望会长务必努力改革……」

  「不是单纯只想欣赏穿得清凉的女生吗?」

  「意思是穿得清凉反而会让视线变得火热?你很内行嘛……!」

  「……」

  「不,我真的没这么想哦?总之基于阿宅的角度,制服换季是相当重要的事件,但我一直都念这所学校,所以在这方面迟迟没什么共鸣……」

  政近的辩解相当脱线,艾莉莎冷眼看着他,却突然露出挑衅的笑容,轻拨头发向政近使眼神。

  「哎呀,不想看我穿短袖吗?」

  「如果问我想不想看,我不得不说我有兴趣。」

  「哼哼,是吗?」

  说得更老实点,身为青春期男生,政近对于传说中会发生在短袖制服的「透光内衣」很有兴趣。

  (不过依照印象,应该是发生在前面座位的女生身上……就算光瑠的背部透光,我也一点都不会开心。)

  「你在胡思乱想吗?」

  「没有啊?我只是在想……会长如果穿短袖,感觉看起来会很热。」

  「这……哎,应该吧?」

  从得意洋洋的表情顿时转为白眼的艾莉莎,听到政近若无其事这么说完之后游移视线,不禁点头同意。对于统也来说完全是躺着也中枪。

  「还有,总觉得更科学姊也会变得很惊人……比方说上臂或肩膀。那个人虽然平常不起眼,不过好像是运动健将的体型。」

  「啊啊,也对。」

  艾莉莎再度点头,从头到脚打量政近的身体,露出有点瞧不起的笑容。

  「相较之下,感觉你的体格看起来不上不下。」

  「咦,为什么突然消遣我?别看我这样,我肌肉还算强壮啊?」

  「是吗?」

  「别小看室内派好吗?就让你见识我精壮的性感身材吧。」

  政近说到这里,不经意自行想像。躺在沙滩上敞开短袖衬衫,展现胸肌与腹肌的自己……他想像之后忍不住捂住嘴。

  「嗯?怎么了?」

  「没事……我自己想像之后发现超恶心的。无论是精壮还是性感,到头来终究是『不过只限于帅哥』吗……」

  政近打消脑中奇怪的自恋形象,感慨回应。艾莉莎随即稍微将视线朝上……不知道在想像什么,一边玩弄头发一边说。

  【并不恶心就是了。】

  「你说什么?」

  (插图010)

  「我说『别害我想像奇怪的东西』。」

  「啊,是喔……这部分用不着老实说出来啊?」

  「是你自己问的吧?」

  艾莉莎哼声轻拨头发。政近给她一个白眼,稍微看向远方。

  (我在艾莉眼中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毕竟说起来还挺……挺帅的。】

  (呼咕!说……说真的,我在她眼中是什么样子呢……?)

  内心深处一阵酥痒,政近拼命阻止嘴角抽动。不过或许该说运气好吧,刚好在这时候即将抵达目的地,所以政近将注意力切换过去。

  两人来到车站附近主打年轻族群的大型服装店。说到为什么在用餐之前来到服装店,答案很简单,是为了换衣服。政近认为就这么穿制服也没关系,但艾莉莎说「大白天穿制服去用餐终究不太好吧?」面有难色,所以决定用餐之前先换装。虽然这么说,却也不是在这里买衣服换。

  政近最初听到的时候也佩服心想「这点子真不错」……这间店特别只对征岭学园的学生免费开放更衣室。

  即使是征岭学园的学生,既然是花样年华的少年少女,放学之后也会和朋友们绕路四处游玩。不过校规禁止学生穿着制服闲晃,如果只是家庭餐厅还好,终究不能穿着制服去唱KTV或打电玩。

  加上制服本来就很有名,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有附近居民通报校方,这么一来难免接受处分。

  既然这样,就只能找地方把制服换成便服,不过征岭学园的学生大多家境富裕,也有学生不愿意在公共厕所等地方换衣服。这间店向这样的学生开放更衣室。

  对于主打年轻人族群的服装店来说,花钱大方的富家学生是求之不得的客人。只要稍微出借更衣室,征岭学园的学生就会主动聚集过来,那么借更衣室这种小事想必是尽管要求都没问题吧。

  (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这么做有点过火了……)

  看着店内深处粗估二十多间的整排更衣室,政近露出苦笑。到底是预料有多么大群的客人会来啊?不,应该是不惜这么做也不想放掉征岭学园的学生吧。

  「那我在这间换衣服。」

  「啊啊,好。」

  政近对于店长积极的做生意手腕感到佩服,进入离艾莉莎有点远的更衣室,立刻脱掉制服。

  「啊啊~~刚才好热。」

  沉浸在解放感的政近迅速以毛巾擦汗,从原本会放运动服等物品的备用包包拿出便服换上。然后将制服收进包包,和书包一起放进大尺寸的环保袋。这样就变身完毕了。

  「啊~~好凉~~」

  感受着短袖与冷气的恩惠等待一阵子之后,艾莉莎终于也走出更衣室。

  「久等了。」

  「喔,嗯……」

  走出来的艾莉莎穿的服装是……之前某次外出购物时试穿的那套纯白连身裙。她在此时此地换上这套衣服,究竟是基于什么意图?但是无论如何,自称绅士的政近在这时候必须称赞淑女的服装。

  「这套衣服果然很适合你。」

  「呵呵,是吗?谢谢。」

  听到政近的称赞,艾莉莎满意般轻拨头发。连鞋子都特地配合衣服换成水蓝色凉鞋,这部分看得出她莫名用心……应该说打扮得很漂亮,不知道是否真的只是多心。

  「那么,走吧?」

  「嗯,好的。」

  政近与艾莉莎向店员行礼道谢,走到店外。

  (该怎么说……现在这样,约会的感觉终究很强烈吧?)

  仔细想想,这是第一次和穿便服的艾莉莎走在一起,而且是走在大白天的街上。

  (好夸张,路人真的会回头看。)

  擦身而过的人们,不问男女都像是失了魂般凝视艾莉莎,这样的光景相当惊人。有希也会被擦身而过的人频频打量,却很少有人这么明显回头看。

  (哎,既然容貌这么抢眼也是当然的。)

  夏日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银色秀发,耀眼得令人以为每根汗毛都蕴含光芒的雪白肌肤。光是这样就十分引人注目,加上长相与身材都首屈一指,无法移开视线也是在所难免。

  「……什么事?」

  「没事……总觉得你非常受到注目。」

  「在意也没用。这是美女的宿命。」

  艾莉莎若无其事这么说,但这单纯是事实,政近也无法多做回应。环视周围,集中过来的视线正是这个事实的铁证。

  「今天有我在所以还好……只有你一个人的话,不就会被疯狂搭讪吗?」

  「是啊,假日经常有人过来搭话。」

  「啊,果然吗?这时候你怎么做?」

  「只要一直说俄语,直到对方放弃就好。」

  「……原来如此。」

  从政近的角度来看,艾莉莎的长相和道地的俄罗斯人不太一样。各处都有像是日本人的要素,即使如此,听她以这副容貌说出母国的俄语,一般人确实会退缩吧。

  (不,可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她是以谩骂与暴力击退。)

  「你正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吧?」

  「不,完全没有啊?只是觉得你没被恶质的泡妞手法骗走真是太好了。」

  政近面不改色这么说完,艾莉莎扬起单边眉角露出挑衅的笑。

  「哎呀,独占欲?简直把自己当男友耶。」

  「真抱歉啊。至少在约会的时候会忍不住想把自己当男友喔。」

  「啊,是喔……约会……也对……」

  不过被政近随口这么回嘴,艾莉莎表情立刻变得正经。首先眨了眨眼睛,然后害羞般缩起肩膀,像是不自在般玩起头发。接着她瞥向政近轻声说:

  【……第一次。】

  (嗯,说得也是~~这是第一次和我约会对吧~~?)

  突然挨了附带次数限制的超攻击!面对女生一辈子只能使用数次的究极攻击招式《第一次》,政近以必杀技《称心如意的解释》减轻威力接下!

  说明一下吧!如果必杀技《重听》是从「咦?你说什么?」这句话使出的究极拆招手法,那么必杀技《称心如意的解释》就是从「啊啊,是这么一回事吧」这句话使出的究极防御手法!

  (HAHAHA,这~~种水准的美少女今天才第一次约会,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为了让精神维持平稳,政近拼命对自己这么说。如此完美之美少女的「第一次约会」会造成非比寻常的压力,政近没有勇气背起这个重担。想骂「没种」就骂吧。

  (话说,我说「约会」并不是当真这么说啊?该说是语意的问题吗……不会吧,艾莉莎应该也没当真吧?)

  政近战战兢兢观察艾莉莎,不过在两人视线相对的瞬间,艾莉莎朝反方向转头,就这么将视线朝向另一边,以细如蚊鸣的声音说:

  【那……那么……要牵手看看吗……?】

  面对脸颊稍微泛红,心神不宁瞥向这里的艾莉莎,政近看向远方。

  (啊,唔~~…………她完全是当真的……)

  真是的,该怎么说,好痒。是一种背脊发痒,忍不住想要颤抖的感觉。

  不过,幸好前方已经看得见目标餐厅,政近使用必杀技《保留》切换意识。也就是所谓的「这件事暂且放在一旁」。一旦放下的东西当然不会再拿起来。不可以说出「这不是保留,是弃置吧」这种话吐槽。

  「啊,看见了,就是那间店。」

  「……在橱窗展示肉品的那间店?」

  「没错没错。」

  两人来到的是和车站有一段距离,专卖熟成肉料理的餐厅。

  晚餐基本上是五千圆起跳的套餐,对于学生来说难以负荷,是相当高贵的一间店(不过在征岭学园也有部分学生不会对这种金额皱眉),其实限定在午餐时段可以用一千多圆品尝到各种熟成肉。

  这是约会初学者政近在上周末运用网路与自己的双脚调查,用尽浑身解数做出的选择。

  (这间如何!是不是挺好的?艾莉肯定也不讨厌吃肉,挑这间餐厅的品味还算不错吧!我可没有逃避随便选一间拉面、咖喱或是烧肉之类的店!我真是了不起!)

  政近在店门口暗自振臂握拳,瞥向艾莉莎观察她的反应。但是政近并不知道……艾莉莎也是约会初学者。是的,正因为艾莉莎也是初学者……所以会老实这么说。

  「啊啊,这间店很好吃喔。我之前和家人来过。」

  艾莉莎毫无恶意的话语袭击政近!内心的政近就这么维持振臂握拳的姿势石化!

  (啊,嗯……不,总之,光是没说「上次来过但是差强人意」就算好吧……)

  即使就这么石化到劈啪出现裂痕,政近也勉强安抚自己重新振作。然而一把新月战斧(俄罗斯的一种大型武器)在这时候不带任何恶意挥下。

  「记得鹿肉很好吃喔。」

  「石化」×「重型武器」=「粉碎」。政近的心在这个时间点彻底破碎。「我的品味还算不错吧!」的骄傲心情已经连碎片都不剩,反倒是充满无地自容的心情。原因在于……

  「……抱歉,午餐菜单没有鹿肉……」

  「啊……这样啊。」

  看到政近难掩意气消沉的模样,艾莉莎终究也察觉自己失言,连忙缓颊。

  「不过,其他的肉也很好吃,所以我很高兴。好啦,我们进去吧?」

  「……也对。」

  心想「咦?为什么是她带我进来?」的政近进入店内。由服务生带领就座,点了午餐与饮料之后,政近像是要切换心情般,立刻提出结业典礼的话题。

  「那个……那么,关于结业典礼的事……」

  「啊,嗯。」

  「总之前一天准备的时候,会长他们应该会说明细节,但我大致说明一下吧?按照往年惯例,是由会长担任司仪,逐一念出干部的名字,我们再依序上台致词。顺序是……」

  政近举起右手,在说话的同时逐一收起手指。

  「会长参选人、搭档的副会长参选人,然后是另一名会长参选人、搭档的副会长参选人……大概是这种感觉,和职位无关,参选的组合会一起被点名。会长参选人首先说出参选会长的理念,接着由他的搭档说明自己为什么要推举他担任会长。」

  「这样啊……」

  「然后,接下来是重点……其实这个活动虽然没投票,却有类似的程序。」

  「咦?」

  艾莉莎惊讶睁大双眼,政近以正经表情告知。

  「各组致词完毕之后,观众只会对自己想支持的组别鼓掌。虽然没有规定只能对一组鼓掌,不过说穿了是一种无形的投票。」

  「意思是……那个……」

  此时艾莉莎咽下一口口水,战战兢兢询问。

  「完全没获得掌声,体育馆鸦雀无声这种事……会发生吗?」

  「会啊?实际上,据说过去也有参选组合成为这种状态之后,从第二学期就再也没来学生会。」

  「唔哇……」

  如此悲惨的往事使得艾莉莎板起脸。相对的,政近也像是可以理解她的心情般点点头,搔了搔脑袋。

  「有这种像是预先去芜存菁的活动,是学生会干部的不利要素对吧……像是今年有候选人呼声超高的这种状况,故意不当学生会干部直接打选战也是一个方法……不过现在说这个也太迟了。」

  大概是自己说到一半也察觉再说也没用,政近摇头回到原本的话题。

  「刚才离题了。所以总之,我们唯独必须避免有希与绫乃受到鼓掌喝采,轮到我们却是一片死寂的结果。」

  「说得也是……要是掌声数量差太多,感觉会影响今后的战斗。」

  「就是这样对吧~~人类很有趣,即使是自己觉得『不错!』的对象,要是周围不支持,自己也无法率直支持对吧~~不过反过来说也通用就是了。」

  「啊啊……我好像听说过。周围的人们说『喜欢』的事物,自己也会明显倾向于跟着喜欢……记得是这么说的。」

  「对对对,就是那样。」

  政近点头回应艾莉莎的话语,露出稍微严肃的表情。

  「老实说……我不认为现在的我们可以获得和有希同等的掌声。就算这么说,完全没得到掌声就麻烦了。因为要是在这时候营造出完全不被支援的气氛,之后要挽回就非常吃力了。」

  「果然……很困难吗?」

  「很困难。基本盘的稳固程度截然不同。所以,虽然这么说也不太对……不过我们的目标是避免差距拉大。不用试着求胜。只要别输到谁都看得出来就够了。」

  「这么消极啊?」

  艾莉莎有点不满般皱眉,政近以沉稳的态度耸肩。

  「这是冷静审视现阶段敌我战力差距做出的判断。第一学期的结业典礼还只是选战的初期。只要别出现决定性的差距,接下来不愁没有翻盘的方法。」

  「……说得也是,我知道了。」

  听完政近冷静又展望未来的发言,艾莉莎也收起不满般的表情点头。然后她像是忽然察觉般看向斜上方歪过脑袋。

  「话说回来,有希同学与我,谁会先致词呢?」

  「啊啊,这部分必须讨论。我们在国中部那时候是猜拳决定的。」

  「是喔,这部分也和职位无关啊。」

  对于艾莉莎这句话,政近轻轻将右手心朝上,耸了耸肩。

  「因为会长与副会长以外的职位没有阶级关系。并不会因为是书记就了不起,是总务就不怎么样。何况要是这么说的话,以前根本没有公关这个职位。」

  「呃?是吗?」

  「咦?我没说过吗?」

  政近露出感到意外般的表情眨了眨眼,指向自己的脸。

  「公关这个职位,实际上是我设立的啊?」

  「咦?」

  「坦白说,这是国中部时代为了帮有希争取人气而设立的职位……你想想,那家伙隔周会借用中午的校内广播进行学生会的活动报告,这你知道吧?」

  「呃,嗯……她确实有这么做。」

  「那个做法,姑且是我想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吗?」

  政近说的「活动报告」是两周一次,由有希在午休时间进行,类似广播节目。聊的内容是学生会这两周进行的活动,或是投书箱(通称意见箱)收到的学生意见。

  而且学生们对这个节目的评价很好。不只因为有希的口才非常优秀,平常维持完美大小姐态度的有希,只在这个广播节目偶尔改为亲切口吻,也是受到欢迎的秘密。

  坦白说,比起广播社平常进行的中午广播更受注目,连广播社对此也不禁苦笑。

  「有希原本和我一样是总务。然后,为了提升有希的知名度并且争取人气,我企划那个广播节目给有希做。后来那个节目固定成为例行单元,讨论到『既然难得有这个机会,那就准备总务以外的专用职位吧』,把制作宣传海报之类的其他工作也集中过去,设立了公关这个职位。」

  「换句话说,有希同学当时进行的活动,以公关职位的形式被正式认可为学生会干部的工作是吧。」

  「哎,就是这种感觉。没有啦……虽然我自己说也不太好,不过那样很奸诈吧?明明即使是学生会长,基本上也只会在活动的时候露脸,有希却是隔周就有机会担任学生会的门面说话耶?她和其他会长参选人的知名度当然会拉开。」

  政近带着苦笑说到这里,改为郑重的表情说下去:

  「总之,在这方面说三道四也没用。回到正题……关于致词,如我之前所说,你喜欢怎么说就尽管说吧。说得不够完整的部分由我来补足。」

  「知道了……麻烦你补足了。」

  「嗯。还有……我想想。如果想打成平手,致词的时候还是应该先攻。先攻会成为后续的基准,所以掌声无论如何都会偏少。因为有这份共识,所以即使被后攻拉开差距也能找台阶下。」

  「唔……」

  看见艾莉莎明显露出不满般的表情,政近苦笑了。

  「别露出这种表情啦……如果不择手段,确实还有方法可行就是了……」

  「例如呢?」

  「咦~~?……说真的,比方说打击有希与绫乃的心理状态之类?不过这种粗暴的做法不符合你的主义吧?」

  「也对……」

  艾莉莎光是听到就板起脸,政近回应「没错吧」耸了耸肩。

  「总之,如果有搞小动作就另当别论……不过那两个家伙也不会做得这么绝吧。又不是讨论会。」

  「……反过来说,在讨论会就要这么做吗?」

  「有必要的话。」

  对于艾莉莎这个问题,政近简短回答,而且像是询问决心般看向艾莉莎。

  「瞧不起我吗?」

  「……不。虽然对我来说应该很难,不过这种心理战也是学生会干部的必备技能……我没有瞧不起你。」

  「这样啊,那就好。」

  政近点头之后扬起嘴角。

  「总之,我不会用这种肮脏手段,所以放心吧?我又不是宫前。」

  「嗯?什么意思?」

  「啊啊不,那个……喔,料理来了。」

  刚才点的料理在这时候上桌,政近中断话题。过去曾经有几个人被乃乃亚洗脑的这件事……终究不能告诉艾莉莎。政近像是回避艾莉莎的疑惑视线般拿起饮料,姑且稍微举高干杯。

  「呃~~那么姑且算是纪念我的生日?干杯~~」

  「……干杯。」

  两人挂着微妙的表情让玻璃杯彼此轻碰,喝下一口饮料,然后立刻开始用餐。

  餐盘里是煎熟的蔬菜与数种肉类各两片,可以搭配三种盐比较味道。

  政近总之先以牛肉(忘了问品牌与部位)搭配红色的葡萄酒盐吃吃看。

  「唔,这真好吃。」

  「嗯,是啊。」

  比想像的还要好吃,政近真的暂时忘记刚才的讨论,尽情享受美味大比拼。

  (这种盐好好吃……哪里买得到吗?)

  至今没吃过的特殊盐使得政近冒出这个想法时,艾莉莎轻声发问:

  「宫前同学的那个传闻……是你想的?」

  「嗯?」

  政近一瞬间思考她在说什么……然后立刻察觉了。他稍微板起脸耸肩。

  「啊啊……那个吗?不,那是宫前自己想到并且放出的传闻。我也找那个家伙谈过……但没听她说要用那种方法。」

  「这样啊……」

  乃乃亚散布的传闻,在考试期间传遍校内,如今关于那场讨论会,主要分成「沙也加与乃乃亚这组参选人犯规落败」以及「不,要是就这么继续下去,鹿死谁手还很难说」两种意见。

  「总之以结果来说,贬低谷山的传闻已经平息……不过关于讨论会的结果,也正如预料变得没有定案。」

  「……」

  艾莉莎没对政近的话语起反应,就只是静静将视线落在自己的餐盘,看起来像是另外在意着某件事……政近对「这件事」心里有底。

  现在在校内,对于在讨论会设下暗桩的乃乃亚,出现了一些批判性的声浪。由于是乃乃亚自己揭露这件事,加上她平常的个性,绝大多数的学生仅止于「她在搞什么啊」稍微傻眼的程度……不过事实上也有部分学生没给她好脸色看。

  「啊啊~~话说在前面,我觉得你不必在意宫前的事哦?这是真的。毕竟这是那家伙自己做的事,而且那家伙是铁石心肠,完全不在乎被别人怎么说。」

  看到艾莉莎露出关心的态度,政近如此告知,并且稍微思考之后静静开口。

  「……抱歉。或许有一些其他的方法可行。」

  「咦……」

  「因为我把一切交给宫前处理,才变成以这种形式解决。如果我问出那家伙想怎么做之后一起思考,或许还──」

  「不,别再说了。」

  艾莉莎摇头打断政近的话语。

  「毕竟到头来我什么都没做,而且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我没有权利批判这个结果。」

  艾莉莎有点落寞般说完,以温和的表情轻声一笑。

  「所以……谢谢你,久世同学。谢谢你为了我而行动。」

  带着柔弱气息的这张微笑,使得政近觉得极度坐立不安。

  「嗯……别在意啊。」

  然后政近勉强只说出这句话,低头继续用餐。看着这样的他,艾莉莎嘴角露出捉弄的笑容。

  「哎呀,怎么啦?不好意思吗?」

  「……少烦。」

  然而政近心乱如麻,无法用心回应。听到政近像是小学生般回嘴,艾莉莎加深脸上的笑容。

  「你好可爱。」

  喂,这家伙终于开始直接说日语了。

  艾莉莎挂着笑嘻嘻的表情,像是发现玩具的猫一样眯细双眼。然后她慢慢以筷子夹起一片肉,沾上岩盐递向政近。

  「好,那么这是谢礼。啊~~」

  没想到「啊~~」居然在这里重演。这间店和家庭餐厅不一样,各桌之间没有隔板,所以清楚感觉得到视线从各处集中过来。但是艾莉莎毫不在意般伸出筷子。

  (这家伙有够得寸进尺……觉得我内心慌了,就抓准这个机会进攻……你忘记上次因为这样而不敢用汤匙吗?)

  「啊~~」就算了,却因而不敢继续用汤匙而不知所措,回想起上次经验的政近给她一个白眼。然后政近觉得要给这个得寸进尺的搭档一点颜色瞧瞧,下定决心咬向肉片。

  艾莉莎递过来的肉,政近连同筷子毫不犹豫含入口中,接着像是瞪视般笔直看着艾莉莎吞下肉,露出挑衅的笑。

  「谢谢,很好吃喔。」

  「这样啊。」

  但是艾莉莎同样若无其事一笑……居然正常使用这双筷子继续用餐。

  (什么,她……没慌张……?)

  感觉她脸颊稍微变红,却不改原本的笑容。看着自己嘴唇碰过的筷子被送进艾莉莎嘴里,反倒是政近慌张到超乎预料。

  (唔,总……总觉得不行。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感觉风向明显被她主导。)

  政近好不容易看向自己的餐盘想重振精神,但是料理已经几乎不剩,只吃少少的几口就吃完了,抬头一看,艾莉莎也正好吃完餐点。

  「感谢招待。」

  「……感谢招待。」

  「那么,送你礼物。」

  「咦?」

  挂着笑容的艾莉莎从包包取出一个包装好的盒子,政近才想起来这一餐姑且算是庆生。

  「来,请收下。」

  「啊啊,真的假的?你特地为我准备生日礼物吗……谢谢。」

  政近接过盒子,在艾莉莎催促之下打开,从里面出现的是白色的陶瓷马克杯。是带着圆弧线条的优美设计,侧面画着青翠植物的图样。

  「喔喔……总觉得是很有品味的马克杯……」

  「呵呵,对吧?」

  包括外型设计以及舒适的手感,马克杯洋溢难以言喻的高级感,政近率直感叹。不是客套话,他很喜欢这个马克杯。

  「谢谢,我会好好珍惜使用它。」

  「嗯,一定要哦?」

  政近率直道谢,艾莉莎大方点头。将马克杯收回盒子的政近忽然心想。

  (话说回来,日用品吗……这种时候送的礼物,我觉得大多是消耗品才对……)

  偏偏选择餐具当成礼物……不,说不定在俄罗斯有在生日送餐具的习惯吗……?政近怀着疑问看向艾莉莎,她稍微歪过脑袋。

  「嗯?什么事?」

  「没事……我在想,餐具这种东西,真的应该是情侣一起买成对的款式吧?」

  政近带点反击的意思这么问,但是艾莉莎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露出笑容。

  「哎呀……你很清楚嘛。那个当然也是买成对的喔。我的已经在家里用了。」

  「真的吗?」

  「……如果我这么说,你会怎么做?」

  艾莉莎露出笑嘻嘻的表情反问。政近内心完全乱了方寸,别过头再也说不出话。总觉得今天完全赢不了她。

  「话说回来,久世同学。」

  「……什么事?」

  悄悄将视线朝向艾莉莎一看,她挂着笑嘻嘻的表情说。

  「在俄罗斯,生日派对的主角是主办人……我可以期待这里由你买单吗?」

  「那……那当然吧?」

  政近原本就打算这么做,却因为慌张导致回应变得怪怪的。

  (不,没问题……即使加上饮料,肯定也是每人两千五百圆左右……嗯,完全没问题。)

  政近迅速在脑中重新计算,重新要向艾莉莎点头示意……不过在这之前,艾莉莎轻轻露出笑容拿起帐单。

  「开玩笑的。这里由我请客。」

  「啊啊,不……真的可以由我来啊?」

  「不用啦。相对的,下次有机会要请我哦?」

  话还没说完,艾莉莎就拿着包包起身,快步走向收银台。政近连忙收好礼物追过去的时候,艾莉莎刚好结完帐。

  「谢谢光临~~」

  两人在店员目送之下走出餐厅。已经完全顺着艾莉莎的步调在走了。

  (不行了~~今天再也赢不了艾莉了。)

  步调完全被掌控,政近抬头远眺天空。此时,不知道是对政近这个态度有什么想法,艾莉莎有点关心地搭话。

  「……这么在意帐单吗?」

  「咦?……啊啊,算是吧。」

  「这样啊……」

  接着,艾莉莎转为露出甜美的笑容。看见的人也会自然展露笑靥的迷人笑容……不过,政近的背脊窜过一股不祥的预感。

  「话说既然是生日,当然需要蛋糕对吧?」

  「咦?哎……是吗?」

  政近视线游移却还是点头同意,艾莉莎加深脸上的笑容。这张笑容使得政近脑海重现艾莉莎刚才的那句话。

  『不用啦。相对的,「下次有机会」要请我哦?』

  政近的不祥预感转变为确信……成为现实。

  「久世同学,这附近有一间非~~常好吃的蛋糕店。」

  中计了……!政近自觉完全中了她的计,在内心咬牙切齿。不过事到如今丑陋挣扎并非绅士风范。所以政近心想至少要洒脱一点,挺胸露出美妙的笑容。

  「那么,要去那间店吗?这次由我请客。」

  「是吗?我好期待。」

  然后,两人分别挂着源自不同情感的笑容,前往蛋糕店。

  ……顺带一提,艾莉莎一个人就吃掉五块蛋糕。而且包含饮料在内,总金额轻松超过三千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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