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转移前的对话

  在知情人士看来，这想必是奇妙的一幕。

  在真岛孝弘一行人的名义借住的房间里，有一只巨大的双头狼躺倒在地。脑袋上一只小狐狸正大张着嘴打着呵欠。而躺倒的狼身旁，一位少女抱膝而坐。

  双头狼是贝尔塔。少女是饭野优奈。

  贝尔塔是恶名昭彰的『魔王之军』工藤陆的属下，『韦驮天』饭野优奈则是在这个世界身为勇者驰名的探索队中，正义感最强的少女。在贝尔塔的认知里，两人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都不奇怪。

  可是，奇妙的是两人此刻正同处一片空间。

  是饭野优奈跑过来找贝尔塔的。

  真岛孝弘与探索队的会面，虽说出了一点骚乱却也平安结束，之后她就回来了房间。自己接下的护卫职责想必是不愿意半途而废。可是，她同时也甚为袭击了龙渊之里的人所在的探索队中的一员，肯定感觉在房间里待不下去。于是就来到了一行人中关系最为疏远的人这里。也就是贝尔塔的房间。

  若是没有真岛孝弘，绝对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又或者……在知道某件事的人眼中，这说得上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了吧。因为，贝尔塔一直隐藏着自己斯库拉的本体，下半身是狼而上半身是少女，那少女的模样和『暗之兽』轰美弥——饭野优奈的闺蜜一模一样。

  这其中的意义贝尔塔是不会说的。而且，她不打算让饭野优奈见到自己的本体。因为主人禁止自己让任何人见到那副模样。在真岛孝弘面前现出真身只是因为事态紧急。而且，自己只是被禁止现出真身。不代表自己并不能和这位有缘的少女接触对话。

  「你没什么好伤心的吧」

  贝尔塔对抱膝而坐傻傻发呆的少女说道。

  「真岛孝弘没法跟探索队走了，但那不过是『妖精之轮』的计划。又不是你弄得。而且让这事告吹的是『刚腕白雪』和『万能之器』。你没必要伤心」

  听到贝尔塔的话，饭野优奈一脸意外。

  「你是在安慰我？」

  她说着坦诚地笑了出来。这一笑，让咄咄逼人的面貌有了一份格外的柔情。

  「谢谢」

  「……没事」

  贝尔塔从道谢的少女那边转开了头。

  「之前你教过我东西。我不过是还个恩情」

  「恩情？什么事？」

  「就那次说到宠物的时候」

  「……啊。那次啊」

  过去饭野优奈和『狂兽』高屋纯战斗的时候，对工藤陆和贝尔塔的关系评价道『就像是对虐待自己的主人摇尾巴的宠物狗』。那时候，贝尔塔对宠物这个词产生了兴趣。她的朋友圈不大，能向人求教的机会不多，所以急得很牢。

  饭野优奈想必也对这只会说话的狼印象很深。这就想起来了。

  「真讲礼貌」

  她轻笑着友善地说道。

  「我倒是那之后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太不礼貌了」

  「不礼貌？」

  贝尔塔疑惑道，饭野点点头。

  「因为，你是狼吧。又不是带着项圈的狗」

  「……这」

  「啊，我不是想骂你。我喜欢狗的」

  她在胸前罢手说道，随后看着贝尔塔说道。

  「不过，狗和狼是不一样的，我就觉得你会不会觉得听着不舒服」

  「这样啊。我倒是没在意」

  贝尔塔简短地回答，随后觉得自己可能话太少了。她不想对眼前的少女太冷淡。

  「你喜欢狗？」

  贝尔塔问道。饭野优奈点头。

  「是。以前朋友家养了很多」

  「呵呵。感觉好怀念。最亲我的应该是玛尔和诺尔了。它们还小的时候就一起玩了。还有只叫路特维希的杜宾犬，不过和我不太亲。来这个世界前还有一只刚养的，是叫奥特，还挺小的。希望它们过得还好」

  她很是怀念。

  但是，贝尔塔听了在意的却是其他地方。

  「……路特维希和奥特。那另外俩应该是玛·尔·塔·和诺·尔·特·珀·尔·了吧」

  「诶？」

  「我说狗的名字。不是这个吗」

  饭野优奈有些困惑。

  不过，这并非因为贝尔塔说的八竿子打不着。

  「嗯。玛尔和诺尔？……玛尔塔。诺尔特珀尔。说起来全名是这个，你怎么知道的？」

  贝尔塔说中了没见过的宠物犬的名字。是个人都会觉得奇怪。但是，只要知道原因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语音代码（phonetic alphabet）』。听说这是你们世界的读法」

  这里贝尔塔说的『语音代码』是为了在说字母的时候防止混淆，用那个英文字母开头的单词代替字母的做法。用那些单词来分别代表每一个字母。

  在有战斗机出现的电影里，偶尔会见彼此喊话「阿尔法」「布拉伯」的场景。「阿尔法」「布拉伯」「查理」「德尔塔」分别对应A、B、C、D。当然，这些是英文人名，若是换成其他语言、国家或组织，对同样的字母用的读法也会不一样。

  饭野优奈所说的『旧友』轰美弥家养的狗——恐怕是饲主，也就是她的父亲用的德国的语音代码起的名字，「路特维希」「玛尔塔」「诺尔特珀尔」「奥特」分别对应L、M、N、O。所以，贝尔塔立马联想到了。

  因为，在同一个读法中对应A、B、C、D的是「阿尔法」「贝尔塔」「切扎」「朵拉」。工藤陆给属下起的名字都是从这里取的。所以，贝尔塔也知道。

  不过，贝尔塔不打算说这么说。所以，饭野优奈没有注意到工藤陆属下的名字和轰美弥家的宠物有着奇妙的一致性。

  「诶——那名字还有这个意义啊」

  她不过是听了进去，然后怀念地笑了笑。

  「谢谢了。教我这个」

  ◆ ◆ ◆

  之后两人聊了一会儿。两人立场本是敌人，但似乎很聊得来。过了一会儿，饭野优奈站起了身。

  「我和结衣学姐约好了见面。不过马上会回来的」

  离开护卫的位置就一会儿，见面就在附近出了什么事赶来不需要1分钟。和真岛孝弘也已经知会了。

  贝尔塔目送她离去，少女忽而转过身。

  「呐。你在这里是作为真岛的眷属？」

  「……算是吧」

  贝尔塔身为恶名昭彰的『魔王之军』工藤陆的属下，明面上是身为真岛孝弘的眷属待在帝都的。

  不。或许这已经不仅仅是明面了。贝尔塔回想起之前和王见面时候的事情。

  ——啊，对了。学长去帝都的时候，把贝尔塔也带上吧。要是转移者他们有什么意见，你就说是捡了被我抛弃的属下好了。毕竟也不算错。

  回想起来心头一阵痛。

  贝尔塔知道自己不受王喜爱。但是，如今终于沦落到被抛弃的境地了。

  她至今心里头仍是把自己当成王的棋子，但这种想法一定也只是给王添堵。

  贝尔塔那看不出心情的狼面下情绪有些低落，但饭野优奈不清楚其中的事情。所以，她也没怎么揣摩就直说了。

  「我安心了。因为感觉你就不适合当魔王的手下」

  对贝尔安而言事到如今这种事不必别人来说。

  自己作为王的棋子有所残缺。被抛弃也是当然。自己不适合在王的麾下。活到今天一直是这么想的。

  不过，饭野优奈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工藤陆当你主人就不够格」

  「……诶？」

  这直言不讳的话语让贝尔塔惊住了。

  饭野优奈没注意到这份震惊继续说道。

  「我虽然讨厌真岛这个人，但他很重视同伴。我觉得你比较适合待在这边。有他在，想来你也能过得幸福」

  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将真心话直言不讳。而这句话指出了部分的事实。

  「那待会儿见啦」

  少女挥手而去。可是，备受冲击的贝尔塔僵在原地。一直以来，自己从没这么想过。

  自己一直在烦恼。自己没有王需要的东西，没资格留在王身边，所以是个残缺品。但是，饭野优奈说的『王身为自己的主人不够格』于此完全想法。

  然后她注意到了。

  谁不够格，不过是个观念问题。

  若是这么说来，自己认为自己是个残缺品就不对了。

  ……不。这种事情自己早在最开始就明白了吧。

  因为，自己本·就·是·如·此·。残缺品，指的是该有的没有。但是，自己会是这样则是必·然·如·此·——

  《怎么了，贝尔塔？》

  就在这时。有人向僵住的贝尔塔搭话了。

  「菖蒲」

  睡在狼头上的幼狐醒了。

  《看你一直在发呆》

  她理所当然地担心起了自己。这是在王那边不会有的东西，光是这一点就让自己的心里感到温暖。

  饭野优奈说自己在这里能够幸福。感觉她说的没错。

  「……不。没什么」

  但是，贝尔塔不再多说。

  只是，就算想要说，也没时间了。

  「……怎么了？」

  这是征兆。贝尔塔敏锐地察觉到了在室内出现的细微魔力。

  她感觉要出事，立马起身。

  随后，世界扭曲了。空间发生转移，忽然有人出现面前。

  「你……」

  出现的是一名少女。她面色苍白，看起来甚至像是上了死刑台的罪人。贝尔塔认识她。

  「……『妖精之轮』？」

  随后，有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吓人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