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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不奇怪



  盖洛大概左前脚骨折,或是受了近似骨折的伤,所以才抬著左前脚,行进时不让左脚触地。

  它由于身体状态如此,因此无法攀爬坡面,只能走在平坦的场所;温萨也捡了树枝来当拐杖使用,看来也有地方受了伤。

  只有梦儿生龙活虎──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她已经十分疲惫。

  她滑落山坡之际好像被尖锐物割伤,右腕、左脚以及左侧腹部都有撕裂伤。不过,这些伤势都不算严重。梦儿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伤口好像已经化脓了。

  她一定在发烧。

  盖洛或温萨若打算休息时,梦儿也会跟著坐下喘口气。他们并未事先商讨、决定要一起行动,毕竟双方本就语言不通。但是,对梦儿来说,如果不战斗,就没有理由各走各路,反正可以肯定的是,两人合作胜过单独行动,两人加上一匹又更胜两人之力。

  假使梦儿暂停下来休息,温萨和盖洛会如何反应?会毫不在乎地撇下她离去吗?

  人家不想落单。

  梦儿虽然只是隐约觉得,但是温萨和盖洛应该也不想落单,所以当她停下脚步时,温萨和盖洛也可能会意外地一同停下。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盖洛或温萨明明差不多该停下来休息了啊。

  若是如此,梦儿也可放心地休息。

  话说,这里是哪里?

  日落后,好像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温萨和盖洛的步伐虽然不稳,但是却没表现出迷惘的模样,看来它们知道路该怎么走。

  然而行进速度缓慢,只怕难以抵达目的地。

  温萨和盖洛是往哪个地方前进啊?应该是同伴的所在位置吧。

  「……好像是叫弗罗冈?」

  虽然本没打算讲出声音,但还是小声嘀咕了。

  温萨「……嗯嗯」地出声低鸣,它这是在回应吗?

  梦儿用手按住两边的脸颊──还真是不晓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发烧。

  不过,整个人有种轻飘飘、摇摇晃晃的感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奴唔嗯……」

  ──弗罗冈啊。

  梦儿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如果人家去到了弗罗冈,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啊?

  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

  蓝德也在那边吗?

  笨蛋蓝德。

  不过,蓝德被哈尔……──,

  哈尔对他做了什么?

  为什么要那样做?

  该怎么说呢?就是越想越搞不懂了。

  话说,感觉有点吃力了──梦儿本不想去思考这件事,但还是不禁这么觉得,差点要停下脚步。就在这个时候。

  走在前方的盖洛翻倒在地。

  「盖洛……!」温萨像是飞扑般蹲到了盖洛的身边。

  梦儿也大为吃惊,把发烧的事情都拋诸脑后,打算冲往盖洛。

  结果她不知是软脚,还是绊到什么东西而跌倒了。之后虽想爬起身子,却整个人瘫倒在地。

  一跌倒后,连抬起头都非常困难了,不知不觉中还阖上了眼睛。反正周遭本来就非常昏暗,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所以人家应该也不用硬撑了吧。

  梦儿蜷曲成一团。

  整个人圆圆地卷缩起来,就像是某种生物的幼虫。

  她这样做,便能感到踏实安心。

  ──她在干嘛啊?那是在搞笑吗……?

  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被谁这么说过。

  她好脏喔,全身都是泥巴。

  错错错,那不是泥巴,那是泥土吧。

  还不都一样。

  哪里一样了,就像水跟冰是不同的东西啊。

  水跟冰还不是一样吗。

  啊,对耶。

  真是无趣。

  吵死了,笨蛋。

  当时还觉得这群人还真聒噪,人家都特地进到公园的树丛里后,才蜷曲起身体,她们干嘛来找我?我明明不想被找到啊。

  「欸,你不出来吗?」

  「她是不是在耍孤僻?」

  「唔哇,感觉好差喔。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会以为我们在霸凌她耶。」

  「小弘你天生就爱霸凌人啊。」

  「喂,木梨,你少在那边乱说话喔。如果她信以为真的话,你给我负责喔。」

  「也只是说真话而已呀,对吧?」

  「连小路都这样讲!帮腔也不是这样帮的吧!」

  「要说的话,要被霸凌的人认为自己被霸凌,那种行为才真的是霸凌吧。」

  「我就没有在霸凌人啊!」

  「小弘,你的说话方式太尖锐了啦。」

  「不过关西腔听起来好像本来就比较刺人。」

  「对关西腔第一母语者之外的人来说的确是啦。」

  「关西腔第一母语者是什么鬼啊,这个名词还真长。」

  「关西腔例一母语者。」

  「你说错了啦!中间大舌头啰!」

  无视她们继续蜷曲著身体后,结果那三个人一起过来,像是要把人家拉出去,虽然慌慌张张地大肆反抗了一番,但还是没办法──唔唔……。

  「唔哇,你是怎样啦,总不可能一直待在那种地方吧?搞不懂你在想啥耶。」

  「我说她是不是神秘小妹?」

  「神秘小妹是什么东西啊?」

  「啊……我也不知道耶。」

  「不知道还讲!」

  「但是她都不说她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什么名字来著?」

  「×××。」

  「那是姓吧,姓之外的部分呢?」

  「她在自我介绍时说过了吧。」

  「所以我才问你啊。她本人又不讲。」

  「欸……我记得是梦儿。」

  「她果然是神秘小妹!」

  「为什么是神秘小妹啦!」

  「那个……我也不知道。」

  「又不知道了喔!」

  「真不愧是木梨。」

  「对吧,梦儿。」

  「你叫梦儿,对吧?」

  「……我的确叫梦儿,怎么了吗?」

  她们实在是太聒噪了,所以就开口这么回答了,结果某人惊讶地「哇」了一声。

  「完全是标准腔耶!」

  「木梨,什么是标准腔啦。」

  「不是都说什么大阪腔、京都腔,所以标准腔就是标准腔啊。」

  「木梨没说错喔。」

  「好好好,是我错了。」

  「谁叫小弘是负责吐槽的,别在意啦。」

  「别在意、别在意。」

  「你们到底是在讲什么鬼啦!」

  ──人家才是搞不懂你们到底是在讲什么鬼。

  所以才不想搬家。情况总是会变成这样。

  但是人家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爸妈他们有他们的理由,所以也只能这样了。

  每次都是这个样子。

  「……梦儿不是神秘小妹唷。」

  「喔,她讲话了。」

  「她是人类,当然会讲话啊。」

  「小弘,你居然提到了人类,看来是切进了一个很根本的话题。」

  梦儿由于觉得有点意思,因此嘀咕了「很根本」这三个字,结果觉得格外有趣,所以忍不住窃笑了出来。三人见状,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你们有什么好开心的……啦?」

  梦儿模仿她们的用字遣词这么询问后,三人捧腹大笑。

  「啦什么啦!」

  「她误会大了。」

  「她怪怪的喔。」

  ──人家倒是认为自己不奇怪就是了。

  虽然常被人说怪怪的。

  为什么啊?

  为什么别人会觉得人家怪怪的?

  ……梦儿明明很一般。

  最初虽然有所迟疑,也觉得无法简单打破隔阂,但并不是没有意愿亲近对方。

  梦儿不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呀。

  「……嗯。」

  梦儿睁开眼睛,打算坐起身子,但是身体实在太沉,根本无法好好地往上抬起。

  哥布林从上往下看著她。

  「……温萨先生。」

  现在只发得出极为嘶哑的声音。

  温萨以淡茶色的双瞳注视著梦儿,这只哥布林的脸上并未显露出称得上是表情的表情。梦儿完全搞不懂它到底在想些什么。

  「……盖洛呢?」

  这么询问后,温萨摆了摆下巴,示意著后方。盖洛位在温萨的正后方,并且坐在那边。它果然还是稍稍抬著左前脚,但是看起来有精神多了,明明刚才还翻倒在地。

  「……现在反而是梦儿虚弱无力啊……?」

  梦儿将右手手背放到了额头上,感觉凉凉的,难道是烧退了吗?

  天空透出微微光明。

  「……人家睡了很久吗?」

  无人应声。

  温萨还在凝视著她。

  「你们在这等了梦儿吧?」

  「呼。」温萨往上凹起嘴角,还发出了一声鼻音。

  「……谢谢你们,如果你们丢下梦儿不管,人家可能已经被恐吓包覆了。等等……?不是恐吓,是恐怕?不对,嗯……」

  她怪怪的喔。

  ──总觉得之前有人这样说过人家。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又是谁说了那些话?

  人家不知道。

  不记得了。

  还是说,那只是人家的错觉而已。

  「……可能吧,梦儿认为自己不算奇怪的人啊。」

  温萨轻轻地摇摇头,「啧」地咂了嘴。它是感到烦躁了吗?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温萨将右手掌朝上,重复弯曲、打平手指。据梦儿的推测,它应该是透过咂嘴吸引注意,然后再用手势表达出某些意涵。或许它是在说「起来吧?」或是在询问,「你起得来吗?」

  梦儿使劲地爬起身子,但想站起来时脚步却摇摇晃晃。「──啊。」

  要不是温萨迅速出手搀扶,梦儿此时应该已经跌倒在地了。

  「……奴唔。抱歉,温萨先生。」

  「喀。」温萨维持撑著梦儿的姿势,将脸撇了过去。

  「不过啊,梦儿的身体状况也许比刚刚好多了喔?温萨先生和盖洛感觉也不错。是因为那个吧?因为我们相亲相爱地休息了一阵子。」

  温萨毫无回应,不过盖洛倒是打了个喷嚏。

  「喔喔喔,原来狼也会打喷嚏喔。不过打喷嚏这种事情,本来就会吧,毕竟狼也是动物,是活生生的物种。」

  盖洛此时歪著头,感觉像是在说「这个人是在讲什么啊」──不过,或许只是看起来是这样而已。

  梦儿呼地吐气后,「嗯」地点点头,拍抚了温萨的背部。「──梦儿啊,已经很有精神了!头虽然还有点晕晕的,但这点小事不会有问题的,别担心。」

  温萨「啧」了一声,拨开梦儿的手臂后,拄著树枝当拐杖,迈出了前进的步伐。盖洛则是跟著它前行,虽然因为左前脚的伤势,所以走起路来不断前倾,不过这个模样反而比较可爱。梦儿边抿嘴笑边追往了盖洛。

  附近一带是茂密的树林,拜此所赐,明明没有雾气笼罩,但是能见度仍旧低落。

  「话说回来……之前曾经和师父到森林里修行……」

  不过,人家也曾经想过,自己或许没办法回到格林姆迦尔。若是成真,就再也见不到师父了吧。

  「但是照这样下去,或许还能见到面,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不过,在这之前要先找到哈尔他们吧?啊啊啊啊……!」

  梦儿停下脚步大叫后,温萨和盖洛也驻足,并回头察看。此时温萨瞪大了双眼,看起来十分惊讶的样子。

  「奴啊!?温萨先生,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吓了一大跳!」

  「喀……」

  「啊,梦儿并没有把你当笨蛋耍之类的意思喔。话说回来,梦儿现在手上连一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不过倒是有备用的小刀,还有投掷用的飞刀!这些……不知道够不够用耶?嗯──让人家有点不放心耶……」

  温萨「……嘶唔……」地叹口气后,打算重新转过身去,然而就在它转身途中,现场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声响大概是从头上传来的。

  梦儿像是反射动作般准备抬头仰望,结果温萨「叽……!」地发出短促又有力的声音后,接著挥了挥手,感觉想要表达「赶快躲起来」。

  「欸,躲起来,是要躲去哪里──」

  温萨「吓!」地一声,指了左前方,在那个方向上有处茂盛的细枝树丛,还有藤蔓、树叶之类的往下垂盖,进去里面的话,应该就能确实躲藏。梦儿和温萨分别到了盖洛的左右两边,拨开树丛进到里头。

  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现场再度传来那阵巨响,这种声音实在讨人厌,心绪完全乱成一团。这个声响果然是来自上方,也就是来自空中?

  盖洛趴伏在地,温萨在其右侧,梦儿则是低头蹲在左侧。盖洛「哈哈哈」地喘著气,背部上下起伏,梦儿紧贴在它的侧腹部,竖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睛。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那个声音,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听起来虽然像是惊叫声,但很明显不是来自人类,应该是更巨大的生物所发出的声音吧。

  是声音,没错。

  那肯定是生物发出的叫声。

  由于来自空中,因此是鸟类吗?

  温萨大概知道声音主人的真面目,看来可能是必须戒备的危险生物。

  梦儿抬头看往天空,穿过树枝交错的间隙,多少能窥见蓝天。

  刚刚,好像稍微瞥见了某种东西的影子……?

  与其说温萨正抚摸著盖洛的脖子,它其实比较像是压著颈部。

  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的叫声格外大声。

  而且还能听见其他的声音。

  啪啊飒。

  啪飒。

  啪啊啊飒──。

  感觉是某种奋力拍打著某个轻薄部位时发出的声音。是翅膀吗?

  是振翅的声音吗?

  梦儿自然地屏息以待。

  来了。

  那个庞然大物……

  降落了。

  看来……并不在附近,而是在刚刚她们待过的那一带吧。

  即使如此,还是觉得对方步步进逼。

  梦儿用手摀住了嘴巴,不过为什么要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她那样做其实只是出自反射性动作。

  长有翅膀的生物一边踢开树木的枝叶,一边往下降落。

  然后著陆落地。

  因此产生的摇动持续了两、三次。

  从这里看不见它的模样。

  几乎看不见。

  只能察觉到,另一头有某种巨大的生物。

  应该是只蓝色的生物。

  它好像正在缓缓动作。

  那只生物的身躯碰到树木的枝叶,发出了声响,另外也可听见像是脚步声的声音。

  是在走路吗?

  总觉得那生物不是鸟类。

  梦儿好想闭起眼睛,但又心想,不行,这样不好。

  好难受。

  都是暂停呼吸的关系。

  人家认为其实没有必要一直憋气,话说回来,不呼吸一下,就会直接死掉。恢复呼吸就好,只能那样做了。只要安静地,尽量安静地吸气、吐气就好。

  吸气。

  吐气。

  从声响和动静可以推测出距离。

  那只长有翅膀的生物是打算靠往这边吗?还是要远离此处?

  遗憾的是,它正不断地靠近。从它与枝叶摩擦的声响和脚步声听来,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判断。

  师父曾经说过──梦儿,你听好了,我至今有三次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师父说他一次是遇难差点死亡,剩下的两次是因为对上了无比强大的对手。他还说世上有人类智慧无法了解的存在,有众多生物会让人类体会到自己究竟有多么渺小。不要遇上这种生物当然最好,但是偶尔碰上这种对手时,该如何应对?

  师父当时给梦儿的忠告是「不要太过专注在对手身上」。毕竟对方的力量或巨大身形都远远胜过自己,如果把精神都放到他们身上,反而会失去自我,变得无法好好思考,更甚者可能会变得无法动弹。

  因此,要凝视己身。

  师父常说,猎人之道就是生存之道,就是一条要和这个世界相互调和、进而谋生的道路。和世界共生共存者,便会知道自己只是世界的一部分,连白神艾尔利希也是一样。以世界的一部分自居,这就是猎人。

  然而师父接著用温柔的眼神说,但是啊,如此一来,你就会被想把你吃掉的家伙吞噬,这也是真理。毕竟生物就是这样流转轮回,不断地重复生与死。在无比强大的存在面前,探出身子让对方吞噬自己,成为对方的血肉,这也是所谓的万象真理。

  但是,这么一来你就会死掉吧。

  当你想活下去,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时,就把自己从世界里切割出来。

  梦儿,变成独立个体就好。

  你要询问自己,想怎么做?该如何是好?如此询问一番后,肯定能够获得答案。如果归结不出任何答案,就表示自己必备的能力还不足,这种时候就无可奈何了。

  但是梦儿,我现在并非是以一介猎人的身分,而是做为一个比你多活非常久的人类,向你讲述这些事。

  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遇上紧急状态时,你能仰赖的只有自己,能够帮助你、拯救你珍惜的人的,也都只有你自己而已。

  ──所以人家现在想怎么做?该如何是好?

  总之梦儿认为自己什么都不怕。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就先心想什么都不怕,先不会恐惧就好。

  盖洛正在发抖,并且是以惊人之势全身颤抖。温萨虽然正在安抚它,但感觉没有效果。温萨看起来其实非常紧张,那份不安或许也传染给盖洛了。

  梦儿整个人靠在盖洛身上,心想与其别扭地使劲紧抱住它,还不如这样靠著它。虽然现在无法说话,她还是在无声的状态下动嘴说著「没事、没事」。盖洛不安到心脏狂跳,不过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

  当下虽然无法百分之百确认……

  但是那只长有翅膀的生物,最后并未来到梦儿她们的所在地。

  那个声响是……

  它正在拍打翅膀吗?

  看来它正准备起飞。

  梦儿不禁想发出声音,但仍旧是忍住了。

  从树枝交错的间隙可以看见有只生物边摆动翅膀,边往上爬升。

  那是鸟吗?不对,果然不是鸟,它有著一条似蛇的蓝色尾巴。

  翅膀和身躯也都呈现蓝色。

  「翼龙……」温萨嘟嚷。

  ──翼龙?

  翼龙,这是那种生物的名称吗?

  梦儿将脸埋进盖洛的兽毛中,「呼」地吐了气。「……世上居然有那种东西呀。我们如果被它发现,应该都会被吃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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